第十章

十年後。

如果問當今畫壇上最鮮亮的一顆星是淮，那麼從八歲的小孩到八十歲的老人大概都會說出Angel的名字。

Angel之所以能夠成為這樣有名的畫家，除了他大膽，以筆直線條聞名的獨特手法之外，還有他所畫的主題都是通常人們在畫面上見不到的--飢腸轆轆的孩子，惡臭的街角，飢瘦的男人女人臉上的那種觸目驚心的麻木。

這樣大膽的表現方式，這樣明了的風格讓他在五年之內登上畫壇一席之地，又在五年內登上了登峰造極的地位。

就像畢加索的立體派式藝術，Angel的畫創造了一個新的藝術境界，一個從來沒有被人注意到的藝術角落。

在他的畫作展示之下，人們才突然意識到世界上有這樣的一些墮落的人的存在，才突然意識到現實不總是被鮮花、愛情堆砌起來的。

驚愕、震撼過後，湧現的就是現在這種瘋狂的讚譽甚至是崇拜。

Angel的畫工足以被捧上傳統藝術家的地位，可是他的主題因為涉及不同於西方一貫畫作的事務，他所展現的社會，冷硬的感情和人情之間的淡漠，又極其容易被一般人所理解、接受和感動。

所以頭一次地，傳統藝術和現代人的藝術觀點有了融合。

就是說，當所謂的藝術大師們在宴會上評論讚美著Angel作品的同時，走在大街上的青年也能被玻璃展示窗內他的畫而震撼。

然而與他今非昔比的名氣成反比的是他的私人資料。

沒有人知道他的性別，全名，長相，年齡，有著什麼樣的經歷。對於他的揣測讓幾個不知名作家的作品赫然成為紐約時報排行榜上的第一名。

然而眾說紛紜之下，Angel仍然只是一個名字……

其實Angel並不需要讓任何人知道他的，他所做的一切只是要讓一個女人了解而已，

看著早上紐約時報對他的展出的極佳評論，Angel此刻溫和的臉上綻起了笑容。

早上的陽光從半遮的白色窗帘折射到他的臉上，朦朧地映出他的表情。多年的經歷讓他退去以前的憤世嫉俗和太多的尖銳，他現在是一個完全成熟的男人了，有著沉穩的心性，老練的社交手段，和一顆更加寬容理解的心，他已經成為一個可以叫女人瘋狂的男人了。

外面的花圃內，紫礦花搖曳著在風中展現風姿。

他低頭拿起桌上一疊雜誌最上面的一本，熟練地翻到有她的那一頁。

其實她也不簡單呢。

十年內，她儼然成為一個出色的鋼琴曲家，作曲家，還有……一個出色的女人。

看著她美麗的臉龐，光彩照人的樣子，還有旁邊男人意亂情迷的眼神，他幾乎已經要忍不住地把她抱進他的懷抱里，不許任何人窺視她的美。

已經十年了！

他等了好久了！以今天他的名聲和財力，他配得上她了嗎？

他已經等不及了！

--*※*--

從歐洲的音樂會回來，艾薇就發現艾倫一臉揶揄的表情。發生什麼事情呢？還是艾倫有女朋友了？

她疑惑地看著晚餐桌上艾倫的表情，終於把心中的疑問問出。

「有什麼事情發生了嗎？」

艾倫心中一緊張，差點把喝下的東西噴出來。

伊莎貝說：「你的音樂會這麼成功，我們當然高興啦！」

艾薇吃下一塊牛排，無所渭地說：「也不是第一次了，不用這麼興奮吧？」

查理很嚴肅地糾正：「小薇，這麼說就不對了。我們是你的父母，你的每一次成功，我們都會興奮、高興的。」

艾薇拍拍父親的手，親切地說：「謝謝，爸爸。謝謝你們的支持。」

好像提醒似的，艾倫突然問：「今天幾號了？」

伊莎貝回答：「六月十號了。」

正在專心吃飯的艾薇一頓，六月十號？

那是她和Angel約定的那一天，也是她和他分開的那一天……

看著盤中誘人的牛排，她已經沒有了食慾。

她扯出一個微笑，對父母和艾倫抱歉地說：「對不起，我累了。想回房間休息一下。」

查理欣然同意。「那好，早點睡吧。」

--*※*--

她怎麼能睡著呢？今天又註定是一個不眠之夜了。

她輕輕嘆了一口氣，洗漱乾淨，換上睡衣，坐在床上，看著月光射人房間。對Angel的思念又泛濫成災。

一眨眼，已經十年了！

十年之後的她已經不像以前的她那樣容易哭泣了，可是……那種酸澀，仍然好難熬！

月光似乎還是像以前一樣溫柔地照耀進來。可是她已經轉眼間等待了十年了。

他還不打算來找她嗎？

她拿起有關他的報道仔細閱讀著。從她看到那些畫的那一剎那，她就知道是他畫的。她太熟悉他的風格了。

今天是她和他的紀念日，她應該只和「他」在一起的。

突然，房間半開的窗戶被風颳得作響。

艾薇皺起眉頭，下床想把窗戶關上。

伸手去抓敞開的窗子，艾薇很自然地朝樓下望去。

可是就在這一刻，時間已經靜止了！

樓下的那個男人，熟悉的瀟洒的黑髮飛揚在風中，湛藍色的眸子一如既往地凝視著她！

他！那堅定的身影！

她怎麼會忘記呢！怎麼會忘記被他眼光攫住的感覺！

艾薇含著眼淚，爬出窗戶，站在屋檐上，從高處看著他？

默默地問：你來接我了嗎？

身穿黑色禮服的Angel一臉溫柔的笑容，走到房檐下，伸出手臂。

他像十年前一樣堅定地對她說：「下來！我接得住你！」

艾薇抽噎著，抑制不住心中激動和喜悅。她等待了十年，終於等到了！

她跳下樓，跳進他的懷抱。

「你準備好嫁給我了嗎？」他吻上她的唇。

「你準備好給我最美麗的婚禮了？」她也回應著。

風中，他們馳騁而去……

--*※*--

其實幸福真的很簡單，哪怕是等候多年的愛情仍然濃烈得像酒，熱烈得像火。

Anpl和艾薇，一個是畫壇的天之驕子，一個是音樂界的月光女神。他們的婚禮轟動了整個藝術界。而這樣夢幻的組合也讓艾薇的父母終於欣慰地接受他們的婚姻。

那些有幸參加婚禮的人都還能記得那掛滿整個教堂的畫。

與Angel一向的風格相回異的是，畫中的每一根線條彷彿都是帶著無限的愛意，柔軟，圓滑。而且畫上的人全是一個女人，他的妻子。畫中的她美麗朦朧，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是世界上最美麗的。

對於Angel崇拜好奇的大眾，終於有機會一窺他的真面目。

不過這卻讓女性崇拜者們更加扼腕。

因為她們一向認為能夠畫出如此有性格的畫的畫家一定是特別的男人，可是在終於得知他的英俊痴情的第一次，就不得不接受他已婚的事實，

實在是惋惜啊！

不過，其實等待每個人的愛情總是有些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