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大少爺……」石奇趕來彙報,」千水小姐和風姑娘似乎都感染了風寒。是不是要請大夫來看一下?」
正在看書的蕭天摯輕皺眉頭,「我去廂房看看。」說完,大步起身離去。
大概是趕路途中招惹了病疾,正是初春,天氣還並不太暖,一不小心,桑千水和風幽然兩個會武功的女子竟然同時生起病來。本來風幽然內力深厚,這點小病並不會礙事。而桑千水雖然病中,可是好動的她才不願意待在房間內養病,於是拉著師姐到屋外竹林里聊天。蕭天摯到房間的時候當然是找不到人。略一思慮,明白桑千水的去處,他笑著搖搖頭,轉身往青竹林中走去。
春風飄逸,竹葉沙沙作響,嫩細的新竹葉間的枝條輕曳,彷彿有生命般的招手,起舞。潤濕如酥油的地面上,春草雖不濃密卻是青春昂揚。風雲堡中的竹子乃是蕭烈霆親手所栽,用的是極寒之地的竹苗。想這些竹種在那冰天雪地中仍能挺拔蒼翠,在風光在人的風蘭堡更是自由伸展,成為奇特的一景。從粗壯地密的竹林邊緣望進去,只是蓊蓊鬱郁的一片翠色。那蒼勁婆娑的竹子上記刻著歲月的痕迹,驕傲地宣布它們的生命力,而稍稍近些,嫩芽給人的是新生的欣喜。而在這廣袤的竹海中心,有一座小巧精緻的八角飛檐涼亭。木褐色的支幹橫樑,亭頂蓋上古樸典雅的五彩圖案,雅緻的設計.再加上陽光普昭,金燦燦的光芒給亭子鍍上琉璃瓦般的色澤。這景緻彷彿是浩瀚的綠海中一葉乾爽悠然的扁舟,美得讓人移不開眼睛。
斜坐在涼亭中的風幽然微微仰起臉蛋,烏亮的髮絲在風中悠然飄揚,潔白輕逸的紗質衣裳層層疊疊地,描繪出盈弱的身形,雪嫩的皓腕柔柔地揚起,撫去那裡落在稍有蒼白的臉上的髮絲,即然為她增添了一分絕塵的飄逸。
蕭天摯剛撥開枝時,發現她們的時候就看到這個畫片。視線突然凝固了,溫和的笑容也定住,他心口彷彿被捶了一拳似的震蕩,腦海里全部映著風幽然纖麗的身影。也許她沒有傾城之姿,然而不知道怎麼的,她眉宇之間顯露的是與乾淨平凡外表所截然不同的柔媚絕麗。似乎定格似的,蕭天摯心心所想的都成了風幽然,幽然,幽然……果然是幽靜飄然……
「我覺得這裡是整個風雲堡最美麗的地方了!師姐你認為呢?」桑千水獻寶似的跟風幽然說。其實她們師姐妹在師門內並不太多接觸,感情也沒有很深。可是到了風雲堡,只有風幽然一個可以談心的同性朋友,外向的桑千水自然不會放掉這麼一個師姐的功用。
撫去亂髮風幽然靈目輕移沒有泄露出她已經知道蕭天摯的到來。淡然微笑,風幽然靜靜地說:「嗯。果然是好景緻。我喜歡竹呢。」
「噢?為什麼?桑千水好奇地問。師姐在師門中總是少言.這次還是第一次說出心意。
「因為竹是生命力強盛的植物。翠然梟傑,孑然自我、永遠不斷伸展,不會頹廢停頓。所謂『一劍翠竹穿雲天』就是如此的。」
「我都……沒有這麼覺得耶……」皺眉的桑千水似乎正在努力理解師姐的話語,卻被蕭天摯拍手聲音截斷。她一偏頭,看到聲音的主人頓時高興起來。
「蕭大哥!」
蕭天摯從密林中步出,邊拍手邊讚歎地凝視風幽然,「好個『一劍翠竹穿雲天』!沒想到風姑娘如此豪情!」
風幽然嫣然而笑.低垂眼睛「沒什麼只是隨便說說罷了,讓蕭盟主見笑了。
「叫我天摯吧。」
風幽然抬起頭來,對蕭天摯說:「可是盟主剛才也叫幽然『風姑娘』,想必是不想讓幽然誤會什麼……」
「幽然。」蕭天摯當下說出她的名,不作解釋即能讓風的熱了解自己並無疏遠之意。
風幽然輕笑,「天摯。」
旁邊的桑千水奇怪地看著兩個人眼神交錯,看不憧其中的意味深遠.直覺中似乎有什麼是她所不能了解的。桑千水不太喜歡他們之間的感覺,於是嬌嗔道:「蕭大哥找我們可是定下游訪的日子了?」
蕭天摯溫柔地一笑,「我本來是要告訴你們的。
可是見你帶病還不好好靜養,自然要小憩一下,這遊玩嘛……」他故意拖長聲音,吊她的胃口。
桑千水一急,趕忙求饒道:「好啦,好啦,是我覺得待在房間里太悶,才拉師姐出來透氣的。」
「這裡風大,萬一再度著涼加重病情就不好了。」
「我下次不敢了啦。」
蕭天摯親切地撫撫桑千水的小腦袋,臉上充滿了寵愛的笑容。
風幽然在一旁靜觀蕭天摯和桑千水的談話,心裡對於他們的關係或多或少有些疑惑。因為蕭天摯對於桑千水的感情似乎只是停留在親人的態度上面,而桑千水應該說是習慣了依賴蕭天摯,他們就是缺少了情人之間那種熱情。又或許是她沒有了解透徹。她心裡打起問號。
正在猶豫之際,突然林外響起了琴聲。對於樂器十分熟悉的風幽然只是一聽便知道那把琴的價值不菲。風幽然用的是風依然留下來的紫檀古琴。琴弦乃是用千年冰蠶絲所制。這種蠶絲堅韌,冰硬卻不易斷裂,弦音悠遠清亮,是稀世之物。不過相對的,能在千年冰蠶絲上彈奏的人數遍武林大概也只有曾經的風依然和現在的她——風幽然了。因為要在冰蠶絲上彈奏不但用要深厚的內力引起蠶絲共震,更要絕佳的技術才能克服蠶絲天然的硬度。
而現在所聽到的琴聲顯然是水紋玄鐵所制的琴才能發出的。能夠彈奏玄鐵弦,此人對於樂奏的技巧也不會差。風幽然揚眉,沒想到在風雲堡內也有如此厲害的琴師。
桑千水一聽到琴音,立即知道彈奏者其實是蕭海野。他突然想起在峨嵋山上曾經無意中聽到風幽然的琴藝,大眼溜滴一轉,頓時想出消遣的辦法來。
「蕭大哥,那是海野哥的琴聲吧。
「嗯。」蕭天摯朝林外一望說。
「那讓海野哥進來與風師姐比試比試可好?」
風幽然一驚,不知道桑千水怎麼得知自己懂琴一事,雖然表面上無動於衷,但是內心早已起了暗殺之意。她佯裝惶恐地說:「我彈得不好不能跟海野大哥相提並論。」
桑千水調皮地一笑,「師姐就別謙虛了!我在峨嵋偶然聽過師姐的琴技,師姐的琴聲美妙得差點讓我呆掉呢!」
「你……什麼時候聽到的7」
「那是那次峨嵋卜次弟子比武大會以後啊。我……嘿嘿……」桑千水不好意思地看了蕭天摯一眼,又說:「我那次偷溜出會場,結果聽到師姐在後山獨自彈琴,那琴音簡直是繞樑三日不絕般好聽呢!」
風幽然稍稍放心,知道自己那次純粹只是練琴而己,所以殺氣也立時收斂起來。
蕭天摯看著風幽然,眸子里不知不覺又多了些東西,「海野也喜歡弄樂,你們互相切磋一下吧。」
風幽然見蕭天摯都這麼說,知道自己今天逃不過要彈琴。或許這是一個可以引起他注意的方法,風幽然略微思索該拿出多少實力跟蕭海野切磋,便答應道:「好,既然天摯你堅持,那幽然就獻醜了。」
蕭天摯見風幽然已經答應,便順手摘下一片竹葉,兩指並起稍微驅動內力在竹葉上寫了些什麼,手輕輕一揮,竹片已經倏地射出林外了。
風幽然雙眼微微眯起,能將輕如雞毛般的竹葉射得那麼遠,看來凜元陽氣名不虛傳呢。風幽然以琴音殺人,但並不代表這種方法很輕鬆,因為這種方式殺人實質上是耗用自己的內氣來震毀對手神志,令對手五臟六腑都碎裂。雖然風幽熱的內力十分深厚,可是現在她開始懷疑蕭天摯的內功或許在自己之上。
須臾之間,竹林中又多出兩道人影,原來蕭風勁也來了。桑千水一看到他.賭氣地一噘小嘴,不理會他,轉身到蕭海野身邊撒嬌:「海野哥,我剛才聽到你彈琴彈得那麼好,跟師姐比比吧,也好讓我解悶嘛!」
蕭海野笑著說:「讓我們費盡心機彈琴原來就是為了讓你解悶?」
桑千水臉蛋一紅,連忙解釋,解悶是其次,切磋才是其一!」
「以你的水平恐怕也聽不出什麼參差吧!」蕭風勁譏笑道。
「你!」桑千水頓時被他的話氣結。
風幽然連忙說:「好了,好了,我們比就是。」她又看向蕭海野,尋問道:「海野大哥可願意與我切磋琴藝?」
海野有禮地回道:」當然,不過這琴乃是玄鐵所制,其弦質較普通琴弦堅硬些,讓在下換一座可好?」一般來說,琴弦,特別是女子所用的琴弦,應該用柔軟又有韌性的金屬製造,這樣弦的運動才會理想些。這是稍懂音樂的人所共同知道的。而蕭家三兄弟雖不是個個精通,但是也知道這樣的常識。
風幽然微微一笑,柔聲答道:「不用了,我可以的。」
在蕭家三兄弟驚訝的眼神中,風幽然輕輕接過蕭海野的玄鐵琴放在亭子中央石桌上,再端坐跟前。素手輕撫,纖指在根根緊懸的弦上順勢滑下,清靈的琴聲頓時充斥涼亭。
風幽然抬頭,星眸中閃動著欣賞的笑意對蕭海野說:「果然是好琴!」
隨後她再度輕垂眼睫,細長濃密的纖睫在略顯蒼白的臉上遮起小小的陰影。微風閃過,一頭黑緞般烏黑柔亮的長發瞬時化作纖密的網,閃耀著柔媚,也似乎包圍住了蕭天摯的心房,蕭天摯壓下心頭特殊的感覺,雙眼卻不能制止地凝望著輕逸的風幽然。
纖白的柔婉輕移,修長的五指瞬間波動數根琴弦,聲調各異的弦在挑動之下和諧地混合,成為清冷的序曲。奇異的是,靜聞琴音,彷彿遠處傳來的是「叮叮」的風鈴聲音,與琴弦幽明古典的聲音融為一體。婉轉的樂曲逐漸急促,原先柔弱的音符逐漸變得悠揚。在場的幾個人突然覺得身心變得順暢無比。漸明漸弱的上下起伏中,隱隱約約透著滄桑和震動,彷彿是波濤拍岸,又像是傾訴世間萬千變轉。似乎是映襯著這世間絕音,細風吹動下的竹濤相互撞擊,搓動也慢慢明顯起來,彷彿從亘古傳來的清靈的笑聲。緊接著,是四面八方的聲響,竹葉摩擦.江湖拍擊,笑聲,箏聲,混合著根本不知道具體是哪一個方向,只是隨著那清晰而又婉轉的琴響轉動。霎時,天地彷彿就為這琴音而存在、而震撼!弦音再度漸漸轉弱,漸漸明晰。縴手在琴面上上下下急速躍動著,剛才的笑聲漸止,四面的震撼也不覺消失,留下的是一抹憂鬱,再而是微弱的喘息,絲竹之音,世界外的雜響也靜寂下來,然而人們卻不敢驚動似的仍然靜止……風幽然雙臂突然定住原地,纖指在細細的琴弦上顫動停止……
在場的人們,竹林外正在勞作的人們,風雲堡外忙碌的人們,都靜止了……似乎不相信剛才聽到的乃是人間之音。摒息,讚歎,幽怨,嘆息,逐漸在人群屮散開……人們彷彿做了一場夢一樣,為了自己突然放下手中的事情呆立著而納悶著。喧嘩再度響起……忙碌再度繼續著……大家都不約而同地認為自己剛才是在虛幻之中……
然而在竹林涼亭屮的人們親眼目睹了琴弦的孱動,親耳傾聽了大籟之音,卻不能相信自己是在夢中。靜寂半晌,桑千水最先清醒過來。。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彷彿在證明自己是實體,然後才開口說:「天!簡直是……絕響……簡直不是人間該有的音樂啊!」
蕭海野也欽佩地說:「果然是天籟,我想不用比試了,我甘拜下風。」
而在一旁的蕭天摯仍然深深凝視著風幽然,迷惑地看著她平凡的臉頰。他不知不覺沉浸在她的幽然她的馨香中……
最後清醒過來的是蕭風勁,他有些不穩地走到石桌跟前,一手也試著撥幾下琴弦,脆硬的琴弦只發出獃滯的振動聲音。他不放置信地看著風幽然說:「你是怎麼彈琴的?簡直是不可思議啊……」
鳳幽然但笑不語。
「剛才聽聞琴聲之中摻雜著不同的聲響,還有女子的笑聲,是……」蕭海野請教道。
風幽然解惑:」琴道……心道,神道,氣道。心、神、氣告與世間自然萬物結為一體,即得精髓……」接著她有些淡然地望向遠方,彷彿是在懷念著什麼,「這首曲子是我為我娘所作,稱為《紅顏笑》,故而你們可以聽聞笑聲。」
桑千水小心翼翼地試探:「師姐的母親已經走了?」
「嗯。」風幽然勉強一笑,「在我七歲那年,母親被仇家誅殺,死在我面前。你們一定以為既然母親已死,為何我要作一首《紅顏笑》來紀念她。」看著他們,她又說:「因為我覺得,她在天之靈一定不希望我為她落淚心傷,所以我笑著緬懷她的點點滴滴,這樣我就可以時時刻刻記得她。」
「師姐的仇家是誰?我們為你報仇!」桑千水聽聞風幽然的描述,立即正義凜然地說。
鳳幽然苦笑著搖頭,烏絲頓時幻化成音符跳動在風中,「不要……」她正要站起來,卻眼前一黑,身體綿軟地倒向一邊。離她最近的蕭風勁看到她的傾倒,立即扶住她的肩膀。而風幽然則虛弱地倚進他的懷裡。
蕭天摯眼睛驀地射出致命的光芒,緊盯著蕭風勁擁著風幽然的雙臂。他一向柔和的臉部線條僵硬起來,嚴肅的唇抵成一條直線。他緊緊握起拳頭,心裡的怒焰灼燒著,他努力壓制,卻不明白在壓制著什麼意念。
而桑千水看到此情此景,竟然也反常地驚叫:「你放開她!你怎麼能……」話沒有說完,看到幾個人驚訝的神色才發覺自己的失態,才微微降下聲調地說.「師姐還沒許人呢……」
蕭天摯上前把風幽然移到自己懷裡,輕輕一提氣就把她橫抱在胸前,讓她枕在自己懷裡。蕭風勁和蕭海野當場愣住。只有桑千水很奇怪地並沒有注意蕭天摯,低頭沉思著什麼……
沉穩的聲音響起,打破不尋常的寂靜:「我送她回房間。」轉身,蕭天摯輕柔地抱著風幽然離去。
而桑千水沉思半刻,突然抬起頭來,以從來沒有過的複雜眼神看著蕭風勁,心房忽然開始覺醒,她開始明白些什麼了……她也折身快步離開。蕭風勁被她的眼神怔住,看到她急促的身影,不明所以地追上去……
涼亭之中只剩下蕭海野。他高深莫測地看著遠去的兩對人影,輕搖竹扇,看來這個女子果真會給風雲堡、他的兄弟帶來深遠的影響啊!是好是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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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嬌弱的呻吟從紅唇中逸出,懷裡的風幽然睜開黑眸。彷彿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似的,她輕輕皺眉思索著,晶瑩的眼眸一抬起就對上蕭天摯深遂的目光。「我……」她驚慌地搖晃著想要下來,卻被蕭天摯堅實的雙臂牢牢圍著。她只能不知所措地注視著蕭天摯,不明白他動作的含義。
他緊抱著她,心裡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像剛才那樣失常。而現在著到她晶瑩的面孔,心裡竟然湧起異樣的滿足。他盯著她的紅唇,只想深深地吻她。他不會讓別的男人碰她!即使是自己的兄弟也一樣!
他在嫉妒?風幽然心裡似乎了解什麼了。
」你醒了?」
「嗯……」水瞳閃爍著,風幽然淡淡地應道。
視線交織,心思也變得遙遠……沉寂旋轉……
不覺近黃昏了,火霞逐然升起,從雄偉如宮殿般的飛檐冉冉掠過。萬干光華染進秋水盈瞳,成為瑰麗的海。一路漫漫,遙遙無期的熱情如春蠶吐絲般細緻晶瑩地滲透,一絲一絲,一縷一縷,成為聯繫兩個人心中惟美的琴弦,微微顫動著。驀地,火龍吐珠般烈焰霎時吞沒天地,蕭天摯大掌執住風幽然沁涼的頸,把她掌握在懷裡,兩唇相接觸,情慾爆發,不可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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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後……
站在連廊躊躇不定的蕭天摯靜默著,聽聞那若有若無的絲竹斷斷續續地響著。嘴角浮現出苦笑,你在她房邊站著做什麼?為了那天的吻道歉么?
唉!一時的情慾沒有想到是如此熱烈,根本沒有辦法阻擋似的發泄而出。你已經是有婚約的人了呵……
遙遙月色下,房門大開,靜寂的夜包裹世界,風幽然的纖指在琴弦上有一下沒一下撥動著。忽然,空氣中傳來極其微弱的蕭聲,對一般人而言,那是不可聞的,然而風幽然卻足以辨別音質。她摒住氣息,傾聽著……是他……柳青易?她張開明眸,施展出輕功,從房門一躍而出,輕盈的身形在屋外樹榦上一點,靈巧地避開樹林中的枝幹障礙,快如閃電地轉眼消失在茫茫霧氣中……
風雲堡外,一處宜人的山地之間,稠密的樹林外有一片空曠的草地。一抹青色身影盤膝而坐,像是在等待什麼人。一個極輕的落地聲音之後,從密林中走出尋聲而來的風幽然。
向四周一望,發現只有他一個人之後,風幽然壓低嗓音間他:「有什麼事情?」
那個男人抬起頭來,瞳中的痴迷乍現,卻因為深受重傷而答不卜話來。
風幽然走近為他撫脈,隨即問道:「跟唐門的人遇上了?你中了劇毒。」
「我……知道……」
沒再說什麼,風幽然在他身後盤膝坐好,導運內力,雙手一翻,拍擊在他被後為他驅毒。
風幽然並非無情,只是早年淪落江湖,看過太多紛爭,了解到過多的感情只是自己前進的負累。驚人的天賦,早熟的深謀遠慮加上駭人的野心勃勃,造就她和母親相同的性格,不為別人而停留,一生只為達到目的而活。然而這並不代表她們就是十惡不赦,只要能夠達到目的,她們會不擇手段,但是卻也不會隨意傷人。對於別人的幫助也一定相還。風幽然的出生便是這樣的例子。風依然曾經欠下幽然父親的一分情,而她並沒有什麼錢財償還,更不會以身相許,毀了她稱霸武林的野心,所以她委身風幽然父親一夜,即而有了風幽然,還清恩情,所以世人根本不知道有風幽然這個春風吹又生的種子的存在。而同樣的,風幽然一次練功被人驚擾而走火火魔,柳青易路過而救了她。所以她教會他一支曲子,只要他有麻煩,她會來相救償還人情。
半個時辰左右,風幽然慢慢睜開眼睛。感到她的內氣已經將毒素通與胸口之際,她回收內力,再重重一擊,柳青易身體一顛,一口淤血吐出。他稍稍提氣,發現內息平穩順暢,知道自己已經沒事了。
睜開眼睛,柳青易虛弱地轉身,迷戀地看著風幽然易容后的臉,腦海里展現的卻是那絕塵的姿容。
「謝謝……」
風幽然站起來說:「人情我已經還清,從此再無瓜葛。」說完身形一轉,瞬時沒如樹林……
「幽然……」想要挽留風幽然的柳青易才伸出手,風幽然身影就已經消失了。他垂首苦笑,知道以自己的武功是永遠也追不卜她的。唉!難道說他們就此緣盡……
「我一定會得到你!」雖然風幽然根本聽不到柳青易仍然對著她離去的方向誓言著。凝望片刻,他也一提氣,離開了……
樹林中閃下一個人影,竟然是蕭天摯!他原本打算跟風幽然解釋那天的情不自禁,卻讓他看見她虛耗自己內力來救人的一幕。以她絕佳的輕功和深厚的內力,不像是在峨嵋只待了四年的樣子。那她到底是誰呢……那個讓她奮力相救的男人又是誰?蕭天摯驚覺自已對於她身份的懷疑遠不如他此刻心中的嫉妒情緒。是什麼……讓自己那麼在乎風幽然呢……
原來他根本是愛上她了!一向心志堅定的自己什麼時候只為她而柔軟?可是自己根本沒有資格愛她啊!對於這門指腹為婚的親事,他從來沒有多作考慮,因為他一直以為娶桑千水是理所當然的。他們從小長大,待在一起的時間不少,而他也很喜歡她。可是,僅僅幾大的時間,他的心意就更改?二十幾年來,這門親事第一次讓他躊躇了……
水銀瀉了一地似的月光下,獨留蕭天摯一人苦苦思索著,心意再不能從風幽然身上移開。
耽擱了近一個月,在桑乾水不斷的嘟囔之下,蕭天摯終於訂下外出遊玩的日子。
五月初八,明媚的陽光開始變得熱起來。春季漸漸暖和,草木亦茂盛濃密了。走在大街上,車水馬龍的場景呈現出生機盎然。叫賣聲,討價還價聲,打招呼聲,統統彙集一起。擁擠的人群中蕭風勁和蕭天摯一副平常人打扮,但是挺拔俊逸的外表仍然讓人紛紛議論。實在是他們的氣質不凡。
而在前面的兩個嬌巧女孩更是吸引了眾多人的視線。
桑乾水略施胭脂,原本可愛純潔的小臉蛋有了及笄少女的嫵媚。一身貼身嫣紅的綢緞衣裳映得整個人水靈靈的。而她正拉著風幽然的手東看看,西逛逛,怎麼也不像是快要嫁人的女兒家。
「師姐!快過來看哪!好美的簪子!」她高興地在一個小攤子面前蹲著,手拿起一支發簪。那發簪看樣子是玉制的,可是晶瑩剔透,白色通體中又透著光華,似乎半透明。發管頂端是個小巧玲攏的蜻蜓,雕刻得活靈活現,應該是名家所造。蜻蜓的雙翼薄如紗,又能夠看清楚最小的脈紋。實在是一支難得的好簪。
風幽然端詳著這支簪子,也覺得是不可多得的精巧飾物。便問小販道:「這支簪要多少錢?」
小販一看到兩個姑娘的打扮氣質,直覺是富有人家的女兒,略一轉彎便說:「十七兩銀子。」
桑乾水一聽到這麼貴的價格,水眸一瞪,雙手叉腰,不服氣地講價:「十七兩銀子?十七兩夠買下你這裡所有的飾品了!」
小販仍然一臉笑容,卻不肯讓步,不想錯失一次賺好價錢的機會。「姑娘,這蜻蜓簪子乃是雕刻高手的作品,質料又是珍貴的白玉,要價十七兩實在不算貴。」
「哼!雕刻高手,是哪位雕刻高手啊,再說白玉是稀有、可是我家白玉首飾也有不少,你敢說這白玉是真的?」
小販一時語塞,其實自己剛才也是胡謅的,他一個販夫走卒又怎麼可能認識什麼雕刻高手,更別提鑒別玉器了。他臉上一片窘迫,口氣也不好起來:「你要買就買,不買別擋著咱們生意!」
「你……」桑千水一生氣,回頭喊來蕭天摯:「蕭大哥.你過來一下!」
蕭天摯和蕭風勁在後面聽到她的喊聲以為出了什麼事情,連忙趕上前。
「怎麼了?」蕭天摯問。
桑千水嫩指一指,對著小販說:」蕭大哥!這個人說什麼這支簪子要賣十七兩,那是平常人家幾年的收人耶!還說什麼高手做的,珍貴白玉,我看八成是騙人的。」
小販一看桑千水請來的幫手還是這麼一位貴公子,生怕是跟官府扯上了關係,吃不了兜著走。緊張得額頭冒汗,不敢造次。
桑千水像是看出他的緊張,又繼續說:「此等刁民,大概是要送進大牢才能改過!」她擺出一副十足的官夫人樣子。
那小販一聽,連忙惶恐地求饒:「小民有眼不識泰山,請幾位貴人高抬貴手吧……」看樣子差點兒要跪地討饒。
蕭天摯看到桑千水刁蠻的樣子,不覺溫柔一笑,知道其實她只是要他幫忙演戲里了。可是他再轉眼一看那小販,又覺得這樣嚇他實在有點欺人太甚。所以他溫和地說:「這位小兄弟,十七兩是貴了些,這樣吧,便宜點好么?」
小販抬頭看到蕭天摯友好的態度,心裡感激得要死,連忙說.「如果姑娘喜歡,小人奉送就是。」
「哼!你要給我還不要呢!」這句話純粹是氣話,她倒是真的喜歡那支簪子,可是話就那麼說出口,再買豈不是下不了台。桑千水有些不舍地看了那支簪子一眼,氣呼呼地拉著風幽然轉身而去。而蕭天摯也跟上去安慰她。
跟在身後的蕭風勁若有所思地看了那支靜躺在地上的白玉蜻蜓一眼,跟小販嘀咕了幾句,也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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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過午膳后一行人又繼續上路了……
眼前的是一座廟宇,雄偉的規模,廟堂上方碩大的金色佛像,不停進出的善男信女們證明了這座廟堂的香火之勝。
風幽然是不信神的,可是也隨著一行人進入佛堂上香。
咚咚的敲木魚聲音索繞橫樑,抬頭一看,一尊金佛安樣地坐落。頭頂上懸挂著許多巨大的盤香,煙裊裊地盤旋,身穿袈裟的僧人來往,聽著四周單調壓抑的念經的聲音,大概是真的能夠給人安全的感覺吧。風幽然在心用嘲笑地想著。
桑千水虔誠地雙手合十,講了個願望,然後拿起簽筒晃了晃,一根竹籤掉了下來。她拿起竹籤拉著蕭天摯進內堂解簽去了。
風幽然突然覺得自己跟這佛堂之地格格不入,似乎有些悶氣的感覺。所以她獨自邁出門檻兒,想在廟堂之外等候其他人。
離開前面佛堂,鳳幽然信步走著,卻漸漸深入寺廟內院。
寺廟內種植著樹木,陽光照耀下,在地上留下輸錢般大小的痕迹。
施主煞氣很重啊。
不遠處好像突然冒出來似的出現一個慈眉善目的老和尚,旁邊站有這一個年紀很輕的小僧人。身穿袈裟.雖然從外表看來,這個出家人的年歲而該不小但是身形卻絲毫沒有臃腫之色,反而有些飄然。他眉宇的氣質讓風幽然感到熟悉,似乎剛剛在什麼地方見過。只見他似乎與自己對弈,並未抬頭看到風幽然但是口中的語氣卻是對著風幽然。
風幽然有些奇怪地走上前,有禮地說:「大師可是說我?」
那老和尚抬頭,洞悉一切的雙目令風幽然心中一凜。她不喜歡被人看透的感覺。
「施主今日而來,雖無心拜佛,卻是與老衲有緣,請坐。
風幽然這才發覺雖然他是與自己對弈,棋盤另一端卻有一個座墊,彷彿是為人準備的。她毫無驚詫,只是順意坐下。目前棋盤黑子和白子勢均力敵,圍成一個相持的局面。
「施主可知佛理?」
「我不信神,神為何物?」風幽然嗤笑。
老和尚微微一笑,似乎早就知道她的答案。「物之所造,天之所生,莫見其形,莫知其名,謂之神佛也。」
「既然是莫見其形,莫知其名,世人怎麼得知有佛?」
「佛從心生。」
風幽然也笑道:「無暗,何來的明?無魔,又何來的佛?」
老和尚放下一粒白子,示意風幽然與他繼續棋局。」那麼施主的魔從何而生呢?施主親眼所見執著的下場,為何不改其道而行之,反而要步上她的後塵?」
風幽然一僵,雖然老和尚並沒有點名道姓,然而她已經明白他所講的。卸去偽裝,風幽然眼眸中詭譎寒光倏地一閃,她謹慎地提氣,一片冰菱也蓄勢待發,只要他再言一句,冷銳的暗器必將讓他血濺五步。
風聲頓止,察覺殺意驟起,老和尚並沒有驚慌失措,反而一臉樣和地說:「施主不必緊張。老衲乃是世外之人,今日而來只希望點醒施主。施主的秘密將會保守。」
能察覺到她的意圖,在這種緊張靜正如死亡的氣氛下還可以說出這樣雲淡風輕的話,這個老和尚不簡單!
風幽然沒有答話,是奇怪自己容易相信他的話。難道自己也覺得出家人不打誑語么?儘管疑惑冰菱卻已經收回衣袖,殺氣也消失了。
「施主若仍不醒悟,恐三月之內將有大劫。為什麼施主參不透慾望乃過眼雲煙的道理呢。」
風幽然觀察著棋局,發現白子雖然沒有進攻,可是勢力卻無處不在。她冷笑一聲,四周都為之冷然她將一粒黑子放在進攻的主要位置上。
不再掩飾自己的本性,風幽然媚笑著,易容的皮面和臉上的表情極不協調又甚地誘惑人心,可是眼睛里不變的是勢不可擋,她語氣充滿孤傲;「人生短短數十年,倘若無欲無求,虛度一輩子,又豈不成了一場夢境?」
縷縷春風吹過,遠處佛堂的撞鐘聲」鎢鐺」響起,卻像是隔著天邊那麼空洞,風幽然有種不似人間的感覺。
「唉……大劫難渡,此乃天命啊……」老和尚嘆息著,慈眉善目是如此慈悲為懷。
「劫?什麼劫?死劫么?我風幽然不信天命,只信人為。兵來降擋,水來土掩!」再放下一子,她素色的衣袖輕搖,烏絲微浮。她的動作表情無一不是恬靜與安然。然而只有在座的人才能夠了解,這樣的一個女子實在是不能輕看的。風幽然口中似不在乎的話,也只有極其靈敏的人才能夠察覺到其中不為阻擋的自信和霸氣。
「哪怕會因此喪命。」
「呵呵……若然讓我平平靜靜虛耗生命才會令我喪命……更何況……」風幽然落下黑子,局頓時明朗,黑子已經呈現猛烈的圍勢,難以抵擋,「我不會容許任何人阻擋我達成心中目的,即使是天命,我也會逆天而行!」好一句豪語!
沉默蔓延,兩個人再平常不過地來往相持著,簡單的棋盤卻是龍爭虎鬥!
表面上看,老和尚對於風幽然的進攻無動於衷然而仔細觀察地落子的位置卻都有深奧的玄機。十几子下去,白子不但沒有露出敗相,反而保持足夠力量反擊。風幽然頓時覺得不能輕看了他,對於他的話也要仔細琢磨了。
只見老和尚深吸一口氣說:「既然施主執意如此,老依也無能為力。」他低頭在袈裟里掏出一樣東西,展開掌心一看,原來是一串透明的琉璃佛珠。他將佛珠遞給風幽然,毫不混濁的眼睛明了地注視著她讓她竟然覺得無所遁形!
「風姑娘可知道琉璃在佛經中的道理?」
他果然知道她的身份!
「請賜教!」
「願我來世,得菩提時,呈如琉璃,內外明澈,凈無瑕穢……」含笑說完,老和尚轉身離去,而那個小僧人也收拾好東西尾隨著。
驀然地,風幽然明白了自己那分熟悉的感覺,老和尚眉目之間的神宇竟然與她剛才看到的佛像有些相似。
幾步之遙,風幽然卻覺得他們的身影開始模糊。若是為了拯救蒼生,他又為何如此輕易放棄勸導,更要施贈佛珠呢?突然她張口問道:「大師為何而來?」
逐漸遠去的人沒有轉身,聲音渺茫地傳來,像是千里之外擔遙遠,「為他對你的虧欠,補償而……」
風幽然不解地重複:「為他對我的虧欠而補償?誰對我有虧欠……」
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帶在手腕上的佛珠遇到陽光.頓時浮現七彩的光芒。她一手撫摸著冰涼滑膩的珠面,剛想再尋求答案,然而等她再度抬頭望去,樹陰不空空如也,哪裡還有什麼人影……是真是幻……是實是虛……
」師姐……」院外遠處傳來桑千水的喊聲,把沉浸在思緒中的風幽然拉回現實,「師姐!」桑千水已經看見風幽然,連忙跑過來,身後跟著蕭家兩個兄弟。「你沒事情吧!」
蕭天摯看到風幽然,雖然沒有說話心裡也安穩了很多。「你怎麼了?」他看到她仍然有些怔忡的神色,問道。
風幽然抬起頭來說:「沒什麼,剛才遇見一位大師,談了一會兒。」
桑千水驚訝地說:「什麼一會兒.我們都找你一個時辰了!」
風幽然這才發現大色已經晚了。她剛才一直在與那老僧下棋,根本沒有注意天色,沒想到時間過得竟然那麼快。「對不起讓你們久等了……」
沒等到她說完,桑千水注意到她手上琉璃佛珠連忙抬起她的手說:「好漂亮的佛珠!我從來沒有見過透明的佛珠呢!」
蕭天摯和蕭風勁也注意到那串晶瑩剔透的珠子。蕭風勁驚訝地認出,「那是透明的琉璃啊!天下竟然能有這麼烈的火焰,能夠燒制出透明的琉璃!」
」怎麼?透明的琉璃很罕見么?」風幽然問。
蕭天摯若有所思地回答:「的確,琉璃已屬珍惜之物,透明的琉璃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據說要燒至透明,要極為熱烈的火才行……」
「是么……剛才那位大師給我的……」
「那麼師姐一定是有緣之人了……」一反剛才參佛前的興奮,桑千水現在的表情倒是有些落寞。
「怎麼了,千水?」風幽然還是第一次見到她不笑的時候。
桑千水幽幽地說,「剛才我求了一支姻緣簽,簽上說我跟蕭大哥……有緣無分……」她仰起頭注視著蕭天摯,眼中有些淚。
蕭天摯一把摟住桑千水,溫和地安慰道:「別胡思亂想,簽也有不準的時候。」
「是么?」桑千水趴在蕭天摯的懷裡,哽咽地問道。
蕭風勁看著兩個人濃情蜜意的樣子,心裡有些不是滋味地先一步離開。
而風幽然表面上一副安慰的面孔,口中一直說著讓她不要擔心的話,心裡卻在想,是啊……有我風幽然在,你和蕭天摯又怎麼可能有「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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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既然晚了,大家也決定迴風雲堡。可是半路上桑千水又喊餓,一行人只好找到一家客棧用飯。
飛鴻亭二層上,蕭家兩個兄弟,桑千水和風幽然幾個人落座后,便一邊說話,一邊喝著茶水。
不一會兒,小二便為幾個人上菜了。大家遊玩了一整天,都又餓又累。特別是桑千水,幾乎見到萊之後就狼吞虎咽,連喝水的時間都沒有。
一個不懼,桑千水被米粒嗆到「咳……咳……」
「慢慢吃,沒人跟你搶……」蕭天摯連忙在她背後拍撫。
桑千水好不容易才咽下米粒,止住咳嗽之後,仰起漲紅的小臉笑著說:「人家很餓嘛!」
風幽然一臉無奈,「怪不得師傅堅決要我陪你下山,如果讓別人認得你是峨嵋弟子,師傅大概要找個洞鑽進去了!」
桑千水連忙為自己強辯:「我只不過是好動了一些嘛,師傅就沒有錯誤嗎?!」她喝下茶水,知道蕭天摯會為她添滿,「我告訴你們喲……」她一臉神秘地說,「有一次,我看到師傅練習『飛雪凌天』這一招的時候,竟然練錯了!練著練著突然劍掉過頭來朝她自己刺去,結果她狼狽閃過,還是給劃劃破衣襟。哇!好險呢!」她說到精彩的地方,眼神全是興奮的光彩,讓蕭風勁看得愣住。她一跳,幾乎離開椅子雙手一拍,「『啪』的一聲,只見師傅的劍掉在地上,而她……哈哈哈……」她桑千水笑得幾乎直不起腰來,「師傅竟然跌了個狗啃屎!」
風幽然目瞪口呆,不能相信桑千水竟然看到師傅的糗事。「你沒有讓師傅給發現吧?」
「當然沒有!不然師傅早罰我挑水一個月了!不過啊,當時我忍笑忍得可苦了!呵……」她再次笑得喘不過氣來。蕭天摯笑著搖搖頭.繼續在她背後幫她順氣。
「第……第二大,師傅把破了的衣服給雲師姐讓她縫補,還吞吞吐吐地說,那些破了的地方是老鼠咬的!哈哈哈……師傅真是糊塗了!那種擦破的洞怎麼可能是老鼠咬的!哈哈哈……」桑千水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
風幽然也笑起來,「怪不得那天師傅怪怪的,原來是練到受了傷……」
蕭天摯溫和地說∶「千水,師傅畢竟是師傅,你怎麼能嘲笑她呢。」
桑千水嘟起小嘴,「蕭大哥真是的,總是那麼認真。」
」看樣子,你們在峨嵋山上的日子還不錯。」看著她和大哥和諧的氣氛,蕭風勁不是滋味地說。
「什麼還不錯!」說到這裡,桑千水彷彿要討命地的氣著說道:「師傅簡直是個老怪物……」她瞄到蕭天摯的目光,頓時把後面的「老怪物」消了音,可是大家大概也明白是什麼意思。
「她呀!早上五更就要起來為她打水掃床鋪!然後再給地梳頭。上午要洗衣服,午時才可以吃點飯
菜!然後又要砍柴,打掃庭院!晚上都累到身子散架。她很少教我們武功,倒是一大堆羅里巴索的事要忙!」
蕭風勁怔住了,當初是他對桑千水的父親提議讓她上峨嵋山斂斂性子。當時的他只求別看到她的人影。不知道怎麼的,那時候,每次見到她,他們就非要吵架,最後讓他堅定地認為,千水是他命中的剋星。現在,她真的成了他命中的剋星,不過是另外一番意思了。只不過,當年他的一句話竟然讓當慣了千金小姐的她受了那麼多苦。他心裡既後悔又為她心疼。
「對不起……」他說。
聽到他的這句話在場幾個人都停下動作。
「你……說什麼?」桑千水驚訝地問,她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知道當初是他讓父親逼她上峨嵋山的,但是相處這麼多年來,她對於他高傲的性子十分了解。他怎麼可能對她說……
蕭風勁鄭重地看著桑千水,眸子里的深刻令桑千水一陣顫慄。
「對不起。當初是我提議讓你到峨嵋山的。」他無奈地一笑,「我想你也知道吧……所以才這麼恨我,是么?不過現在我是真的向你道歉……」蕭風勁眼中的苦澀神情竟然讓桑乾水完全忘記了在峨嵋山受苦時對於他的厭惡,剩下的……是震撼人心的情愫!
半晌,「我……我原諒你了……」桑千水吞吞吐吐地把話說完,又怕其他人看到她羞紅的臉領,連忙把頭低下繼續吃飯。
蕭風勁得到她的原諒,心裡明快地雀躍著。他也埋首吃著乾飯,生怕別人看出他的情緒。然而快樂背後卻是抹不去的苦楚。唉!她會是別人的妻啊!
而一邊的風幽然默默地觀察著兩個人,心裡有底了。微微一笑,她想,看來她的計劃也要包含這兩個人了!
「為什麼師太不教你們武功呢,」蕭天摯看出場面變得拘謹,便岔開話題。
」我也不太清楚……大概她藏私的心理吧。你知道,老處女都有些怪脾氣!」說到最後,桑千水還是忍不住孩子性子,加上了這麼一句氣話,頓時讓風幽然笑了出聲。
她抑制住笑容,乾咳了兩聲。再怎麼說,那也是她的師傅,她還記得要尊師重道。「師傅為人很嚴厲。可能她認為眾弟子的根基還不夠,所以只叫了幾個大弟子『雲劍十式』而已。
桑千水也插言:「沒錯!她呀,根本就不理睬那些年曆較輕的女弟子,像我在峨嵋山待了三年多,也只不過學了些武功的皮毛,連什麼地頭蛇都打不過呢!」
蕭天摯看著風幽然,「那你呢?」
風幽然立刻謹慎起來,這句話是什麼意思?難道他發現自己的武功根底了?稍稍斟酌,她回答得也比較寬鬆,「我多少學了些凌雲劍,不過也不算精。」
「是么?」蕭天摯說著,眼睛仍然停留在風幽然臉上。她在隱瞞他!這種想法讓他非常不悅。她在峨嵋山也只不過三四年罷了,即使是每天認真練武,也不可能達到那麼精湛的輕功和如此深厚的內力來解唐門劇毒!
他端起茶水稍酌一口,心裡想,或許她有不得已的苦衷。自己不是也有不想為人知道的一面么?想著想著,他突然發現自己一直為她找借口推脫,如果是常人,他早該懷疑她的身份.或者早讓她離開了。難道說自己真的陷得不可自拔了么?他暗暗苦笑。
說著說著.樓下喧嘩的人聲和咚咚的踏樓梯聲便傳了上來。
桑千水聽聞,皺起眉頭小聲說:「是誰這麼沒有教養!」
幾個身穿勁裝的大漢來到二樓,毫無規矩地大聲朝小二喊道:「來一壺上好的女兒紅!別讓咱們兄弟渴著!」說完,看到靠窗戶的一個寬敞的座位上有一對老人夫婦以及一位少女,再瞅了一眼剩下的一個廳中央的座位,嘴邊閃過一絲不懷好意的笑容。
看出他們的企圖,桑千水氣憤地想要站起來為那幾個老人和少女出頭,可是卻被蕭天摯壓住。「先等等看。」他壓低嗓音說。
桑千水只好按捺下來,眼睛憤怒地瞪著那幾個大漢。
只見領頭的那人,踏著重重的步伐,眯起眼睛盯那少女姣好的面額,走到幾人眼前,「我說老頭兒這位是你家閨女吧!」
看見眼前人剽悍的體形,兩個老人家知道惹上了麻煩。老漢顫顫地回答:「是啊,幾位壯士。」
「哈哈哈,果然得來全不費工夫!本大爺本來了山是想享受享受,不過看這小娘子倒是蠻有味道……」他大手粗魯地一抓就把嚇得面色蒼白的少女摟在懷裡,「怎麼樣,小娘子還是跟了我吧!跟我到山寨里享福可好?」
少女驚恐地掙扎,手一直使勁想要推開他,可是跟他的蠻力比起來,她實在是太弱了。
「哈哈!怎麼,等不及了么?」大漢仰天大笑著,得意之色呈現瞼上。
那老人見到女兒被輕薄,連忙央求道:「壯士行行好吧,我家閨女可是……」
「什麼可是不可是!我兆元要上的女人還有人敢說不!」說完,他身後幾個跟班也哈哈大笑起來。
「壯士高抬貴手啊……」兩個老人哀求上前,手顫抖地想要鬆開他鉗制少女的胳膊,可是兆元根本不在乎幾個老人那點螞蟻大的力氣,隨手一擺,兩個老人就被甩了出去。
「阿爹!阿娘!」仍然在兆元胳膊控制下的少女哭出聲來,想要掙脫去看看父母。
「夠了!拍案聲音從背後傳來,是桑千水終於忍不住,站起來大聲教訓,「你們幾個男人欺負幾個老人婦孺,簡直是太可恥了!」
兆元和幾個跟班的轉過身子來,似乎不相信竟然有人敢於頂撞他們。可是等他看到桑千水那標緻的臉龐,立刻曖昧地細聲說道:「怎麼,小姑娘是吃醋了?讓大爺也親親!」說完就大步跨上前想要拉住桑千水。只是他還沒有走上前,就被一把未出鞘的劍擋……
是蕭風勁。
兆元仔細一看,發現在桑千水旁邊的蕭風勁,立刻吼起來:「把劍拿開!你可知道本大爺是誰?」他想用蠻力把劍撥開,卻發現不管他怎麼使勁,竟然沒有辦法移開劍的一絲一毫!
「哼!我不知道你是誰.可是誰要是敢碰她,」他看了一眼桑千水,」我就讓他人頭落地!」
站在旁邊的桑千水聽到蕭風勁的這一番話,心裡即驚訝又感動。她轉眼看著蕭風勁認真的表情,知道他是真的會保護自己,心裡升起一種陌生的快樂和溫暖。
兆元漲紅了臉,用盡全力卻還是移動不了,便開始惱羞成怒。他對後面的人大喊:「還不快來把這些人收拾掉!」
聽到老大喊叫,幾個人才恍然大悟地拔刀砍來可是還沒有等到接近桌子,便被」刷刷」幾根飛出去的筷子打中腿部,哈哈地倒在地上哀嚎!
蕭天摯站起來,眼中凌厲的眼神令在場幾個人都打起冷顫。他們這下才明白自己似乎招惹了不該招惹的大人物。
兆元看見蕭天摯堅毅的臉孔,忽然想起與記憶里有個人很相似,便小心翼翼地問道:「請問閣下是……」
桑千水高傲地挺起胸膛說:」你們幾個人瞪大了狗眼看清楚,這位是當今武林盟主蕭天摯!」
「什麼!」在場的幾個人都當場跪下求饒道,「蕭盟主請饒命啊!請饒命!」天哪!他們是不要命了嘛!竟然敢在武林盟主面前動手!簡直是虎口拔牙!
兆元跪在地上,背後竟然汗濕了一大片,傳說蕭盟主白在十四歲便能戰勝掀起武林風暴的風依然,十幾年後成功肯定是非凡了!而自已剛才居然那麼不敬,豈不是自找死路?!「蕭盟主,小人有眼不識泰山,還……還請……盟主見諒!」說完還大大地磕了一個頭,頭散在木板地面上「咚」的一聲,旁邊的桑千水都眯起眼睛,側過臉,不敢看他抬起來的腦袋。
蕭天摯眼神一掃跪在地上的幾個人,口氣嚴肅地說:「你們幾個武林敗類不教訓一下又怎麼會記住!」他身形一閃,以閃電的速度在幾個人中間穿過,眼睛看到之處根本不見人影,只是一縷白煙似的。
連輕功和點穴也是頂極的,在一旁的風幽熱心裡補充道。這些日子以來,她按兵不動,並非是忘記自己的目的。而是在暗中默默觀察他的極限和弱點。然而到現在為止還是一無所獲。看來除了當上他的妻子之外沒有別的辦法了。
「呃……那幾個人早已經口吐鮮血,兩手護住心脈,原來他們都已經被蕭天摯廢了武功,以後大概只能於最起碼的力氣話了。然而他們根本不時有半句怨言,狼狽地跌跌撞撞地離開飛鴻亭。
「蕭大哥好棒!」桑千水高興地拍手慶賀。但又看到一邊倒下的兩位老人和那個受驚的少女,又立即跑到他們身邊幫忙扶起他們。
「多謝大俠相助啊……」老漢眼中含著感激的淚水蹣跚著走過來,旁邊的少女也一臉羞澀地輕聲說著:「多謝大俠仗義相救……」說著就要跪下。
「不要……我蕭某受不起啊……」蕭天摯連忙扶起她。
雖然這一幕應該是很感人的,然而站在蕭天摯身後的風幽然卻警戒著。自小在人群混雜的杜會上打滾,她感覺人心的敏銳度是十分精確的。雖然表面上他們的言行都很合理,但是她總覺得有些不對勁的地方。這不是她上排的,那這些人又是誰呢?在她印象中,黑白兩道雖然有所衝突但是誰也不敢碰風雲堡的人!更何況得知他是盟主呢!而那老漢和少女的眼神似乎……
果然,那老漢和他的老伴慢慢上前,眼中精光閃過,手也趁著大家不注意而向背後摸索。風幽然心中一驚,想要發出警告,但是已經來不及了。只見亮光閃過.那老漢手中已經多出一把鋒利的短劍,劍刃上泛著青藍色的光,是劇毒1
劍尖急速向蕭天摯胸膛刺去,若是常人早已斃命。但蕭天摯身體輕鬆一旋,衣擺在人們眼前一晃以不可思議的速度伸開手臂將易后的風幽然摟人懷中,再輕輕一點地便飛離原處。而那凈利的劍鋒也落了空!
行刺的老漢一驚,知道他本來只有一次機會,如果第一制沒有刺中蕭天摯,那麼整場戰役中恐怕連他衣襟都摸不到!然而他如此輕鬆地閃過絕命的一刺,甚至能夠有如閃電般將身後的人也帶離,這是他絕對沒有想到的!原來蕭人摯的武功已經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恐怕根本沒有人能夠打敗他吧!
眼見同伴失敗,老嫗立刻改變攻擊目標。她知道四個人之中,只有桑千水的武功最弱,於是立即舉刀刺向她,希望可以用她做人質,至少得以全身而退。
在這僅僅有幾秒的時間內,桑千水根本沒有反應過來,眼見到劍鋒划來,身子卻定住了似的動不了。
「閃開!」短劍落下的瞬間,蕭風勁擺脫了那少女的攻擊,快步上前扯開桑乾水。桑千水一個趔趄躲過淬著毒的冷劍,然而蕭風勁卻為她承受了那一劍!他迅速回身,出十成的功力朝老嫗胸口一擊,她立刻飛了出去。
」風勁!」桑千水看見眼前紅光一閃,蕭風勁已經不支半跪在地上,「你怎麼樣!」桑千水不理會蕭天摯那邊的混戰,腦袋裡全都是蕭風勁為她擋劍時的身影。如果他有什麼事情,她也不要活了!
桑千水撕下衣服下擺,為他包上手臂的傷口,卻突然發現蕭風勁發紫的嘴唇!「天!劍上有毒!」
蕭風勁發現自己的體力正在迅速消失中,眼前也模糊起來,但是他還是支持住精神抓住桑乾水的手臂問:「你沒、沒事吧?」
「沒有—一你別說話!」桑千水看著他虛弱的臉龐,忙扶持住他不斷下滑的身體,晶瑩的眼淚不住地掉落。
放下風幽然的蕭天摯只用了幾掌就解決了老漢。他立即奔到蕭風勁跟前,一把脈,立即點了他的幾個大穴,抑制毒素蔓延。他從懷裡掏出解毒丸喂蕭風勁吃下。蕭鳳勁臉色漸漸好了起來。
「這只是前奏!」蕭天摯嚴肅地說,「一定還有人來刺殺!幽然,千水,照顧好風勁,我出去把他們引開,你們向風雲堡求救l」
「不!」風幽然毅然地站出來,「我也懂武功,我跟你一起去。」
「不行!」蕭天摯想也沒有想地拒絕,他怎麼能讓她冒險?雖然知道她的武功並不弱,但是他絕對不會讓她的生命處於危險之中!
「我……」
還沒有說完,蕭天摯便飛出窗外。
而風幽然望著早已經沒有人的窗口,心裡冷笑她怎麼會放掉這麼一個觀摩他武功的好機會呢?腳尖一點,她也消失在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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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天摯果然沒有料錯,飛鴻亭外如死寂的氣氛並不是偶然的。風幽然低垂眼睫,收斂心神,稍一估計,便知道四周大概有十幾個絕佳高手隱藏著。而武功不弱的恐怕有上百人。大概半個魔教的高手都已經出動。風幽然心念急速搜索,是誰能有這麼大的本領可以讓這麼多人聽令呢?
還沒有結果,四周樹林在晚風凌厲的吹拂下慢慢而動,樹枝、樹下摩擦的聲音在如此漆黑的環境下令人心惶!聽不出方向的風聲鵲戾更是像四面楚歌般駭人。
然而這對於早已經習慣殺戮的風幽然卻絕對不是威脅。她微微一笑,易體如燕雀般輕盈騰起,靜神屏息在叢林中穿梭尋找蕭天摯。
樹林中幾個很不明顯的閃爍立刻讓風幽然知道蕭天摯的位置。她迅速趕過去……
千年榕樹千萬條巨大的垂根為攻擊者營造了絕妙的掩藏之地,垂敗的他們隨時一閃身,身影就可以消失在夜色茫茫的枝葉之間,然後再出其不意地從另一個角落冒出來,簡直是防不勝防。
從他們的武功看來的確是高手。然而困戰中的蕭天摯卻絲毫沒有落敗的跡象。
只見他身影急速在眾人間掠過,凌厲綿密的掌風連在一旁隱藏觀戰的風幽然寒毛都立起。好厲害的內力!月光從濃密的榕樹一角斜射在對敵的蕭天摯冷峻的臉龐上,風幽然看見竟然感到心驚!此時的蕭天摯退去溫和的外表,俊顏上展現的是凜冽的殺氣。他用眼中稅利的光芒隨著攻擊而不斷掃射,攻擊的速度簡直令人難以置信。沒有一會兒,圍在他身邊的幾個殺手都已經落敗,他飛旋的場地外圍是一圈屍體。
然而風幽然卻清楚地知道,這只是來人中的一部分。在魔教之中,似乎……只有一個派系有本領號令群雄……難道是他?不,不應該!他早就退出了爭鬥,然也不會在江湖上默默無聞。
綿綿不絕的殺手繼續湧來,蕭天摯從一個人手上奪下一柄劍,霎時,劍身有如靈蛇般在來往無蹤的黑衣人間遊走,一陣血腥氣,又有幾個人飛了出去。
風幽然正專心致志研究著他的劍招,冷不妨一個黑衣人的屍體飛來,她提氣向後一閃,樹枝牽扯的聲音驚動了蕭天摯!
「幽然!回去!」蕭天摯看到現身的風幽然,心裡為她擔驚害怕。然而他這樣的一句話卻引來殺手的注意。他們分開精力朝風幽然攻擊,希望可以藉此機會令蕭天摯分心。
風幽然飛下樹端,抽出身上的軟劍,知道自己是非要動手不可了!然而她在蕭天摯面前只能使出凌雲劍式,這讓她施展不開手腳,也在黑衣人面前節節敗退。不過她藉助自己的輕功,卻也沒有傷到。
突然,一襲冷劍從背後躥來,風幽然感覺到背後的殺氣,但還沒有擺脫眼前的幾個殺手的她來不及轉身解決後面的人。正在這緊張的時刻,一聲鏗鏘,驚如白晝的熾光乍現,風幽然驀然斬掉眼前幾個人的腦袋,旋身一看,背後的情景竟然讓一向冷靜的她驚訝,連正在打鬥的殺手也有了一瞬間的呆愣!
一把閃著寒光的劍橫貼風幽熱衣裳,而劍身中間是與之垂直的那把冷劍!只要蕭天摯再晚一秒趕來風幽然現在恐怕已經命喪那把筆直而來的利器之下了!更令風幽然驚訝的是他竟然能夠硬生生地抵擋住急速而來的劍的衝力!而灌注了蕭大摯內力的劍卻穩穩地壓制住來劍的力量,仍然沒有碎裂!
刀光劍影之間,風幽然驀的翻身,面朝上,伶俐的身姿從劍刃下方穿過,只聽一聲撕裂,剛才從背後攻擊的殺手已經被風幽然的劍削成兩截。而與此同時,蕭天摯似乎早已經演練過千遍一樣,一手扶住風幽然幾乎與地面平行的腰際,身體彎下,將臉貼在風幽然胸上,盤在背後的另一手在劍柄上用力一震,長劍在他背卜令人眼花紐亂地旋轉,解決了在他們上方的敵人。整個動作一氣呵成,貫穿上下,劍龍舞動中絲毫沒有破綻!
幾個本來還要上前的黑衣人眼見如此精妙的劍招,都有些卻步了。而暫時得以喘息的風幽然和蕭天摯兩個人互相看了一眼,眼中都有一絲驚訝,為了兩個人之間的默契而驚訝!
接下來,兩個人放任劍鋒配合心意靈通地遊走配合天衣無縫地擊敗了所有上前的殺手。
風幽熱和蕭天摯背對背緊貼站著,手中的劍仍然警惕地持著。風幽然打量了一下周圍的環境,因為剛才忙於應戰,他們從半山腰的榕樹林竟然來到山頂。山上的空地大了很多,樹木非常稀疏,這對於他們是好事,映襯的月光,敵人就明顯很多了,也許風幽然從來沒有預計,她和蕭天摯——她註定的敵人,一起戰鬥吧!
稀薄的空氣一陣騷動,他們面前瞬時出現四個人。
「哈哈哈哈—一果然是武林盟主蕭天摯!能將我訓練多年的部下打得潰不成軍的,恐怕也只有你一個人可以做到。」其中為首的一個蒙面人看到滿地的屍體非但沒有被激怒,反而放聲大笑,彷彿死的人只是一群螞蟻。
「你是誰?蕭天摯警戒的眼睛里射出寒光,現在風幽熱在這裡,他必須要讓她突圍。
「在下是『消財四子』中的老大,侗襄!」
消財四子!江湖上最冷血的殺手組織!風幽然握著劍的手更緊了。雖然蕭天摯的武功可以說是天下一絕,可是現在的她切忌施展出真功夫露出馬腳,蕭天摯必須兩邊兼顧。如此一來他們的勝算井不大。難道要在這個當口使出絕命劍法?不行!小不忍,則亂大謀!
「這位是?」侗襄看到蕭天摯身邊的風幽然問道。
蕭天摯心裡一陣緊抽,幾時的他也有了害怕的時候?「別碰她!你們的目標是我!」這種頂尖的殺手是絕對不會透露出此人的資料和目的的,所以蕭天摯根本沒有問他們。
風幽然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是不是好人都是如此愚蠢的?在這種生死關頭竟然惦記的還是她這個相識不久的人,突然,她靈光一現,再度審視他凝重的臉,難道……難道他是愛上自己了?呵呵……如果是那樣的話……事情可就好玩了,她還沒有全盤施展計以他就一頭栽進自己的陷隊裡面。果真是天助我也!
侗襄也似乎明白了什麼,然而他的蒙面卻讓人看不出他的表情。「我們消財四子向來不會碰目標以外的人物,所以你大可放心!」眼中詭譎神色一閃,他保證說。
蕭天摯回頭看著風幽然,自知他有可能再也見不到她了。活了這麼多年,他從來沒有吝嗇自己的生命,然而……現在的他卻貪戀著和她在一起的每一秒,希望能夠一輩子這樣看著她……
只是這一刻,放縱自己一下吧……
突然,他襲上前,將風幽然緊緊扣在懷裡,臉俯下埋在她的頸窩裡汲取她的味道。
風幽然被他的動作怔住,只覺得一陣陰影,他龐大的身軀已經附在她的身上。她本能地僵起肢體,神經緊繃,卻徒然地感到顫慄。她能夠感覺到他男性特有的溫暖氣息圍繞在她的面龐周圍,即使在這樣殺氣濃重的夜裡也能給人帶來安全感,他有些濡濕的唇在她如白玉般優美的頸子上緩緩移動,連呼吸的節奏她都能夠一清二楚!這……就是男人么……
「夠了!侗襄不耐煩地吼道,「咱們可等不及了!殺了你好早點交代!」
「待在這裡……」定定地看了風幽然一眼,蕭天摯直起身子,著向侗襄的眼神已經不再柔軟,如冰刀般銳利的精光讓為首的侗襄寒毛豎起。這等氣質絕對不是凡夫俗子所有的!他握緊長劍,一瞬間已經來到四人之間。刀光劍影在空曠的山頂反射著月光,在暗黑的天際劃出道道亮光,形成一幕精彩絕倫的戰鬥。
一人站在一旁的風幽然看著他們的斯斗,越來越佩服蕭天摯的修為。作為一個對手,他絕對是值得讚歎的!總有一天,他們之間會進行一場真正的決鬥撇開一切身份、性別的。不過……風幽然黨滿的笑容再起,她將會是永遠的贏家!
百招過後,消財四子逐漸顯露出敗跡。
風幽然嘴角不屑地一撇,消財四子顯然低估了蕭天摯的內力,才慢慢跟他周旋。蕭天摯的凜元陽氣是世上獨步武林的內功心法,跟他比耐力,他們還早著呢!
果然,消財四子原本凌厲的劍法在內力消耗殆盡的情況下逐漸失去準度。而蕭天摯見機會出擊,已經有兩個人失去配劍……
侗襄似乎也發現了蕭天摯持久不變的內力,加之他靈活的劍勢,自己也漸漸不支。滿頭大汗之際,他突然瞄到站在一旁的風幽然,計上心頭。只見他一個眼神指示,其中一個蒙面人忽然飛出戰局,抓住風幽然,將冷冷的劍刃貼在她的脖子上。
「幽然……呃……」蕭天摯見到風幽然被捉住心法大亂,被消財四子逮到機會,頓時胸口上受了好幾掌,鮮血從口中溢出……
「你……你不守信用……」蕭天摯一手捂住胸口,一手持劍半跪。侗襄顯然是預謀的,在他挨掌之時,他可以感覺到刺痛,應該是毒針。他稍稍運氣果然發現自己內息受阻。
侗襄看見蕭天摯中毒不支,得意地大笑起來,「是你自己蠢!我們消財四子乃是殺手,黑道中人的話你竟然也能輕信,豈不是自找苦吃?哈哈哈……
風幽然被利劍頂住脖子,心裡卻是冷笑,看來今天一定是這所謂消則四子的葬身之日了!她可並不是正派人士的蕭天摯……
正在她最終準備出手的時候,受傷的蕭天摯突然一躍而起,用盡元氣一掌擊斃侗襄。侗襄本來以為蕭天摯根本再大能力反擊,所以鬆懈防範,蕭天摯的一掌就結束了他的生命。
其他幾個殺手一見頭兒被殺,頓時亂了手腳,除了挾持風幽然的殺手外,其他兩個都被蕭天摯殺死。
「你……你別過來!不然我殺死她!」剩下的殺手有些顫抖地說。在看過蕭天摯絕世的武功和駭人的殺氣之後,他早已經忘記做殺手的膽色,一心只希望能夠逃命。
在緊張和顫抖之下,他也不知道怎麼的,竟然帶著風幽然走回上了山邊。由於山邊的地上覆蓋著草藤而他又是背對斷澗,所以他根本沒有發覺自己正在步入死亡。
同樣沒有發現危機的蕭天摯緊張地盯著抵著風幽然嫩頸的劍刃,生怕他一個不小心會傷了她。「放開她!我放你走!」
「哼!你以為我會相信你!」
「我以我的名義擔保!」
「是……是真的?」聽見他說的話,殺手有些動心。
「我……啊……」就在這個時候,他的腳步在濕潤的草葉上一滑,連帶風幽然一起滾下山洞,在半空中分開。被放鬆的風幽然眼中陰狠一現,一片冰菱瞬間割破了殺手的喉嚨。那殺手根本來不及喊出聲,便跌落在山坡上露出的一塊岩石上死了。
「幽然!」蕭天摯狂喊著,不顧一切地隨他們飛下山,伸開手臂把風幽然摟在懷裡,用自己的具體承受巨大的落地撞擊。
兩個摟在一起的人只覺一陣跌撞,陷人昏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