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清晨的薄霧帶著水氣瀰漫著,四處一片白茫茫的,看起來顯得縹緲而虛幻。
倏地,一陣喧鬧聲打破這寧靜的時刻,河邊聚集了許多村民,在霧氣漸散之時,他們也按捺不住心裡的急躁和興奮。
在不知名的疾病侵襲下死了十幾個人,村民在束手無策之下只能向天祈禱。這時村裡來了個巫師,自稱可以為他們祈福消災,於是他們聽從指示準備了一場祭天儀式。
全村眾人的希望都放在這場即將開始的祭天儀式里,只要成功了,那他們這幾個月來的恐懼將會煙消雲散。
河邊的祭天壇已架設好,而一旁的平台上一名妙齡女子被繩索緊緊的綁在木樁上動彈不得,在她腳下堆滿了木頭,想也知道他們準備以火焚的方式將她獻給天上發怒的眾神。
無視於她的掙扎恐懼,一大群人團團圍繞著祭天壇,急切的等候祭典開始。
片刻后,儀式終於開始,巫師手上拿著鈴鐺,嘴裡念念有詞,每個人都聽不懂他在念什麼法咒,卻虔誠的跟著跪地禱告。
河面吹起強風,村民更是虔誠的膜拜,並在巫師的帶領下向天呼求。
隨著太陽的升起,白霧盡散,天空逐漸顯得清明,隨風翻飛的冥紙伴著刺耳的鈴鐺聲,現場瀰漫著一股詭譎的氣氛。
花映紅困難的扭動身子,不清楚自己為何會莫名其妙的成了祭天的祭品?昨天早上她突然心口劇痛,然後劉妘又失去蹤影,就在她不安的感到將有事發生時,幾個大漢突然衝進房裡將她擄了來,結果她就被五花大綁成了祭品。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是誰要害她?她到現在還是一頭霧水,劉妘知道她被抓了嗎?
她不想死在這裡,好不容易與劉妘相遇、好不容易得到他的真心呵護,她想和他共度一生,怎能就這樣死在這裡?
望著晴朗的天空,花映紅慌亂得不知如何是好,身上的繩索綁得緊緊的,她壓根無法掙脫。聽聞四周不斷傳來的咒語,她氣得用力掙扎。
真是一些愚夫愚婦!真以為以她為祭品就能免除一切災厄嗎?如此的罔顧人命,他們不會不安嗎?
所有的聲音乍然停止,花映紅一愣,看著眾人跪伏在地,巫師先是沉默了一會兒,接著拉開嗓門大聲宣示。
「以此處子獻祭,望眾神息怒,保民平安!」
好個妖言惑眾的惡棍!真該下十八層地獄!
氣惱中,花映紅瞧見一名拿著火把的年輕男子朝她走來,她的嘴巴因為被一團布給塞住,所以無法叫喊出聲,只能瞪大眼驚駭的看著那男人將火把靠近木頭,企圖引火焚燒。
不,她不想死呀!
誰來救她?
「給我住手!」
一聲斥喝讓所有人驚訝的抬起頭,一名男子騰空飛躍而來,在他落地的剎那,一腳踢開火把,然後一掌將點火的男人打得飛了出去。
霎時,所有的人鼓噪而起,氣憤的叫罵著,責怪有人破壞他們的祭天儀式。
來人正是劉妘,他絲毫不理會眾人的憤怒,只是急忙將花映紅身上的繩索解開。
「紅兒,你沒事吧?」
看著劉妘在千鈞一髮之際救了她,花映紅難忍激動的趴在他懷裡哭了出來。要不是他及時趕來,她就等著被火焚身了。
「沒事了、沒事了。」他心疼的拍著她的背,慶倖幸好來得及,否則他見到的將會是焦屍一具。
「你是什麼人?竟敢大膽的擾亂祭天儀式,你可知這會觸怒神明,招來厄運的!」巫師指著劉妘氣憤的叫罵。
劉妘抬腳踢起一塊石頭往他喉間彈去,他痛得抓緊咽喉發不出任何聲音。
氣憤的群眾因著祭典被擾亂而群情激憤,紛紛撿拾著石頭往劉妘和花映紅身上砸去。
此時,李有達也趕到了,他連忙伸展開雙臂護衛住主子。
「你們住手!他是膠西王,不容得你們無禮!」
膠西王?!
眾人一聽,驚愣的停了手,你看我、我看你的,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你是王爺?哼!你們這些貴族平常只知享樂,可知我們百姓的疾苦?」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突然叫了出來。他在前幾天失去了兒子,妻子也染上了這不知名的病,原本期望這場祭典可以救回妻子的性命,沒想到卻被打斷,一想到妻子可能因此而喪命就讓他氣得想殺人。
他的叫罵引發了一連串的反應,眾人又開始鼓噪起來,他們深怕儀式未完會觸怒眼神,又為村裡帶來災厄。
「我知道你們的心情,但迷信不能解決問題。告訴我,你們的困難是什麼?」劉妘離開李有達的護衛,走上前看著眾人問道。
「告訴你有什麼用?只有巫師可以救我們!」隨著這話一顆石頭砸了過來,打中他的額頭。
「爺!」
「沒事。」劉妘擺擺手,絲毫沒有怒意,反而更溫和的繼續詢問:「告訴我,什麼事引起你們的不安?」
看著劉妘貴為王爺卻對他們的無狀絲毫不生氣,依然耐心的詢問著,村民不禁愣住了,紛紛丟開手中的石塊。
過了一會兒,有人走到他身邊屈膝下跪,哭訴著陳情。
半年前,村裡有人莫名其妙的生起病來,一開始他們以為是受了風寒,熬了葯吞服便會沒事,但事情不如他們所想的,病人不但不見好轉,發病的人也逐漸增加。
後來有人病死,村民嚇得不知所措,也曾報官求助,但上頭的人一聽是怪病,深怕被傳染,所以沒有人肯幫助他們,到最後他們只能依賴巫師了。
一陣啜泣聲傳來,失去家人的村民忍不住悲從中來掩面痛哭,劉妘和花映紅也感染了他們的哀傷。
「我相信一定能查得出病因的,你們千萬別再迷信了,為了你們的性命連累了無辜的犧牲者,難道你們就對得起良心嗎?」
「王爺,我們知錯了,但你要救救我們呀!」
看著村民跪地不起,劉妘也起了惻隱之心,他連忙扶起面前的老人,然後轉身對李有達說了幾句話,後者立刻跨上馬迅速離去。
「各位鄉親,京里有位人人敬重的大夫,他曾是先皇的御醫,大家都稱他霍神醫,我想他應該可以為你們診斷出病因。我已派了我的護衛前去請他,為了讓你們放心,我會留在這裡與你們一起等候。」
「謝王爺!」
劉妘的承諾讓處於絕望邊緣的村民們又歡欣鼓舞起來,他們開懷的鼓掌叫好,有人連忙去為劉妘和花映紅準備住所。
至於那巫師,劉妘要村人將他捆綁起來,不讓他再妖言惑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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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妘兩人被安排住進一間客棧,驚魂甫定的花映紅在他的呵護下,漸漸恢復紅潤的臉色。
此時天色昏黃,外頭悄悄飄落下細雨,劉妘和花映紅坐在客棧里用晚膳。
「你的傷還痛嗎?」看著他額頭上的腫傷,她不禁擰了眉。
「很痛,你要不要幫我揉揉?」不待她回答,劉妘拉起她的手按在他額頭上,另一手親昵的摟著她的腰等著她的撫慰。
「王爺……」沒想到他還有閒情逸緻調笑,花映紅覺得有些好笑。不過,她還是心疼的輕揉他紅腫的額頭。
「王爺,對不起!之前是我失禮了。」那名先前對劉妘打斷儀式的舉止不滿抱怨的男子,提著酒罈子來到客棧中請罪,打斷了他們的獨處。
「沒關係,如果我是你,我也會如此的。來,坐。」
劉妘的隨和讓人吃驚。那男子愣了一下,隨即坐了下來,捧起酒罈往劉妘的杯子斟滿酒。
「我一直以為做官的都是高高在上,今日一見王爺,才知那是以偏概全了。」
「人有好有壞,當官的也是。」
「唉,這村子屬洛陽郡管轄,以前花大人當太守時,大家都過得不錯,沒想到換成歐大人就差那麼多,他壓根不管我們的死活,早知如此……」他無奈的搖搖頭,拿起酒杯一飲而盡,將牢騷衝下肚。
看著他這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劉妘心裡不禁覺得怪異。「對了,我還沒請教尊姓大名。」
「小民游充。」
「瞧你一副懊悔的模樣,是為了什麼事?」
「這……」
「聽你的口氣,似乎對太守不太滿意?」
「王爺!」游充突然站起來往地上一跪。「我們以為歐成會是個不錯的官,哪知他全是騙人的!」見這人似乎對花崇禮一案有些知悉,劉妘連忙拍拍他的肩,「起來說清楚。」
「是!小的在花大人當太守時,原來是一名侍衛,後來聽信小人謠言,連同多位同僚指控花大人貪瀆。我們以為歐成當了太守後會更加疼愛老百姓,沒想到……唉!真是錯看了人。」
原來游充也是當年聯名指控花崇禮的人之一,還真是巧。
而他猜的果然沒錯,歐成一開始就參與其中了。
「這麼說來,花崇禮應是受了冤屈?」
「詳情我不太清楚,當時大家都說花大人將稅收佔為己有,只要我們出面指控就可以讓他治罪,然後換上一個好官,這是洛陽百姓的福氣。我以為他們是說真的,所以才參與。」游充一臉愧疚的說。這幾年他慢慢發現歐成的為人,才恍然大悟自己當年被人利用了。
「那你們可有收受賄賂?」
「這……」游充為難的望了他一眼,心裡掙扎了下,終於點了點頭。
「你們太可惡了!」坐在一旁一直未出聲的花映紅忍不住罵了出來,「為了一些錢就這樣誣陷忠良,你可知我爹娘死得有多冤?」
「紅兒!」劉妘輕拍著她的手臂安撫。
「她……她是?」游充愣愣的看著她。
「她正是花大人的千金。」
游充一聽,嚇得連忙跪了下來,愧疚滿懷的道歉著,「小姐,小的知錯了,請你原諒!這幾年來我一直活在自責中,或許失去兒子是冥冥之中註定的報應吧!」
花映紅原本還想開罵,但瞧見他真心悔悟的神態不禁忍下所有的氣憤。
「紅兒,就給他一次將功贖罪的機會吧。」劉妘笑了笑,思索著下一步計劃該怎麼走。
算來老天爺挺眷顧他們的,讓他能如此順利就找到證人,只要時機成熟,他會讓歐成得到該有的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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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膳后,花映紅獨自待在房裡沒有出來,這讓劉妘納悶也為她擔心,因此在就寢前先到她房裡看看。
他推開門見燭火快熄滅,連忙換上新的臘燭,瞬間屋裡顯得光亮許多。
「紅兒?」
他舉步朝床走去,瞧見她縮在棉被裡。這叫劉妘心生疑雲,他立即拉開被子查看,卻見她淚流滿面。
「怎麼了?」
她搖搖頭,「沒有。」
「有什麼事不能跟我說?」他拉起她的身子抱到懷裡,輕聲的哄著。
「我……我只是突然感慨命運乖舛,感慨父母的不幸,人心的貪婪讓他們枉送了性命。」如果不是那些見錢眼開的人害了父親,那麼她的一生將完全不一樣,就算不是一帆風順,但也絕不會被賣入青樓。
「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我知道你心裡的傷痛,但從今以後我不會讓你再受半點苦,這是我對你的承諾。我不要你沉浸在不幸的過往,我要你看著眼前、看著未來,我要你笑著迎接每一個晨曦。」
「王爺……」
「喚我妘郎。」劉妘輕吻著她的發,帶著柔情攻陷她所有的思緒。
她紅了臉,將頭倚在他肩膀上,柔聲喚道:「妘郎。」
他說得沒錯,她不該再回想過往的,一切的苦澀已遠離,她該放眼未來的日子才是。
多虧有他,否則自己帶著滿身創痛,如何過完這一生?
是蒼天的憐憫吧!
「紅兒,今晚我不想回房。」
他的話讓花映紅一驚,連忙離開他溫熱的懷抱。「你……你說什麼?!」
「我說,今晚我要留宿你房裡。」看著她傻愣的樣子,劉妘不禁失笑,低頭吻著她的臉頰,「今晚我想要你……」
這回她終於聽懂了,雪嫩的臉頰瞬間燒燙起來。
她不知所措的模樣更教劉妘憐愛,他一把扯下床幔,抱著她纖細窈窕的身子躺在床上。
「……妘郎……」
她什麼也不懂,雖然待在青樓五年,但她壓根不懂男女間的情愛私密,現在她……她要怎麼做?一顆心慌亂得緊,她靦腆羞澀的推拒著,卻絲毫動搖不了劉妘想要她的決定。
當他知道花映紅被抓來當祭天的犧牲品時,心裡湧現的驚懼和恐慌是他不曾有過的,他好怕再也見不到她。
原來他是那麼的在乎她!不知不覺間,他竟愛她如此深!
就在那一刻,他確定了他的王妃人選。從沒有一個女人能教他如此心繫牽挂,沒有一個女人能讓他如此渴望,惟獨她。
「紅兒……」他低沉的輕喚著,伸手解開她的衣衫。她的臉蛋布滿紅暈,讓她的清麗更勝幾分,像是香醇的美酒令人未飲先醉。
褪去她的衣裳,那細膩潔白的粉肩引人遐思,劉妘忍不住俯下身吻上她的柔嫩,一路吻到她胸前。
他充滿情慾的挑逗讓花映紅顫動了下,身子不禁熱了起來,她羞怯的用手遮掩住胸部的高挺。「我說過我好愛看你羞赧的模樣,怛現在我要看的是另一種風情。」他笑著拉開她的手,然後舔上那乳房。
另一種風情?
花映紅納悶的思索,什麼是另一種風情?
但她來不及想出個答案,劉妘的雙手似在她身上點燃熾熱的火焰,讓她不由自主的呻吟起來。雖然難為情,但她喜歡這種親密的挑逗,她慢慢的學著迎合著他,放縱自己沉淪在這奇妙的感覺中。
「很好,我喜歡你的反應。」
花映紅嫣紅如醉的神態,更加撩撥劉妘的慾望,他迅速脫掉衣物,頎長的身軀與她的嬌軀緊密貼合,愛憐的與她歡愛。
外頭的雨滴滴答答的落在屋檐、樹葉上,他們的世界里只有彼此,在這美好的時刻,身與心一同交付,沉浸在無盡的歡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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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長安后,我會選個黃道吉日迎娶你進門。」
激情結束后,花映紅累得趴卧在床上,渾身虛軟無力。劉妘躺在她身側,邊說話邊輕撫著她細膩光滑的背部。
她讓他喜愛極了!
先是以痴愚的執著攻陷他的心,現在又以她的身體吸引住他的渴望,一向自視甚高的他,此刻只想迫不及待的讓她成為自己的王妃。
「只要能跟著你,我就滿足了。」想起自己的身份,花映紅壓根不敢奢望能名媒正娶的嫁入王府,那將有損他的威名,不是嗎?
「難道你甘願無名無分的跟著我?」
「名分只是世俗的稱謂罷了,只要你心裡有我,紅兒就是最幸福的女人了!」她翻過身伸手環住他,感受著兩人溫熱的氣息交融著。
「但是我堅持,我說過,今生絕不負你!」說完,他吻住她柔潤的紅唇,忍不住再次要了她。
得此美眷相伴一生,那是他夢寐以求的事,他怎能不娶她?他心意已決,在回長安后,他會給予她該有的名分與頭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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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後,李有達帶著霍神醫來到村子里,拜見過劉妘后開始為村民把脈診治,在霍神醫的細心診斷下,確定了讓村民人心惶惶的病是南方傳上來的熱病,並非無葯可治,只是村子里沒有識得此病的大夫,自然只能任由疾病奪命。
在弄清楚病因后,劉妘讓霍神醫留下來一段日子醫治發病的患者,村民感謝得五體投地,也讓他得到了民心的擁戴。
處理好村民的事後,他帶著花映紅回到洛陽。此時李有達派出去查訪的人陸陸續續回報調查結果,有的還帶回當年接受賄賂的人證,游充也由自願作證。
在確定歐成設計陷害花崇禮貪瀆枉法后,劉妘立刻將他送交廷尉發落。結果歐成被斬首示眾,董彩娟則以不守婦道、通姦之罪處以笞刑,趕出洛陽城,終生不得再入洛陽。
事情到此告一段落,花家的冤屈終於昭雪,在離開洛陽之前,花映紅要求見花向容兄弟一面,畢竟他們是她的兄長,再怎麼不好,她也無法完全割捨掉這份親情。
劉妘索性好人做到底,贈與他們一筆錢財—讓他們做個小本生意,不再困頓的過日子。
帶著如釋重負的心情,花映紅隨著劉妘迴轉長安,一顆心充滿了滿足與感謝,今生她已不再有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