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他睨了一眼身下的女人,突然頓覺厭煩,迅速地離開她的身子。
「雷?」
元貝芳一臉茫然,她還渴望要求更多,但雷風華已離開床鋪走入浴室。
用力扭轉水龍頭,雷風華用著冷水沖淋掉全身的汗水和心底的慾望。
望向鏡里的自己,那一張俊美的容貌蠱惑了多少女人,但他的心卻從不被吸引過。
這世上有人可以挑動得起那毫無生氣的心湖嗎?他懷疑。
猛然掠過水芸的身影容顏,他一怔,因為確實感受到自己曾為她起了波瀾,這麼多年來頭一遭呵!怎不叫人吃驚?
諷刺地揚起唇,他拿起蓮蓬頭由頭頂淋下。他不是一個會動情的人,不是嗎?既然如此何必將自己困死在這陌生的感覺里?
女人,有什麼好值得留戀的?
*****
「聽說雷學長又換女人了。那元貝芳正式被列入棄婦的名單!這樣惡質的男人,你還在奢望?」塞了一口麵包往嘴裡放,江美欣斜視了身旁的女子一眼,終於忍不住伸出手推她一把。「水芸!你到底要發楞到什麼時候?」
「啊?」
「啊個頭啦!你怎麼回事?這一個禮拜來老是魂不守舍的,你是把三魂七魄丟在哪,忘了帶回?」
這小女人真的有問題,最近老是神遊而去,連她最喜歡跑的柔道社她都缺席了好幾天,真是太奇怪了!
莫非天要下紅雨不成?
「你該不會是受打擊太大,無法忍受你的白馬王子那麼淫亂……」江美欣猛然住嘴,瞠目結舌地瞪著水芸。
嚇!竟然掉眼淚!
有沒有搞錯?平常嬉皮笑臉的人竟會有這樣感性的一刻?她是不是暗戀人家卻得不到所以病情加重?
「我說水芸呀!男人多的是,何必單戀一枝草?沒必要把自己搞成這樣吧?」
「哇!」不說還好,愈說水芸哭得愈猛,索性將自己賴上她的肩還順便在她衣服上擦了擦鼻水。
「喂!行行好吧!我們修的可不是戲劇課。」哭得這麼認真給誰看?
「臭美欣!人家心裡難受你還損我!」抽出面紙擤了擤鼻,這一哭竟維持不到十秒鐘,真教人懷疑她的傷心指數。
「為了雷風華?拜託!被甩了也別這樣,有點骨氣好不好!反正雷氏冷宮棄婦多的是,你有伴得很,操什麼心?」翻了翻白眼,江美欣又撕下麵包塞進嘴巴。真搞不懂幹嘛為那隻種馬病相思?愚蠢!
「你別貶損他!」水芸對她咆哮一聲,伸出手搶過麵包。
她才不要聽到有人批評雷風華,姑且不論她喜歡他,光是想到阿睿所說的,她就更心疼他。
只是……如果阿睿說的是真的,那曾深愛她的風怎會在今世變得如此風流、遊戲人間?
難道他也將對她的情忘得一乾二淨?還是她猜想錯誤,雷風華並非風的轉世?
在腦袋瓜還一團亂時,她壓根不知該怎麼辦,所以連柔道社也暫時不敢去,因為不知該如何面對雷風華。
結果短短七天,傳言又滿天飛,元貝芳被甩了,又有一個女人繼任。不可否認,她是覺得心裡快酸死了,可誰管她酸不酸呀!
「那登上衛冕者寶座是誰?」水芸不屑地問著,一不注意麵包又被搶回。
「網球社的隊長,大三。聽說雷風華只對大四、大三生拍拖,還沒染指過一、二年級的幼稚生,想當他的女人,再等兩年吧!」閑閑地諷刺著,還不忘免費奉送幾個衛生眼。
嘴賤!
水芸回瞪她,奪下最後一口麵包塞進嘴。「那女人豐滿嗎?」
想起了雷風華曾說的露骨話語就讓水芸懊惱地泛起滿肚子的酸味。
「32D呢!你說豐不豐滿?」朝著水芸稍嫌扁平的胸脯望去,江美欣露著一臉揶揄的笑,擺明了在取笑她。可惜了人長那麼標緻,胸部卻發育不良,怎麼看也只有32A,勉強要日行一善的話,也只能說她是32B。
「哼!有何稀罕!」不爽的悶哼出聲,她又想起雷風華的話:豐滿的乳房吻舔起來多舒服!如果是發育不良的可叫人倒盡胃口!
呀!可惡!真可惡!大色鱉!討厭死了!
「小巧的果實嘗起來別有一番風味,我才不相信會輸給波霸!」不知是腦筋秀逗了還是真是酸翻了,水芸突然一鳴驚人地大聲嚷嚷,差點害江美欣摔下椅子。
「是嗎?那我倒可以考慮嘗嘗看,好判斷是否不輸給波霸。」
「保證讓你讚不絕口……」
不對呀!這.....這是哪門子對話?!
水芸連忙回頭,卻瞧見雷風華正倚靠在門邊揶揄地揪著她瞧。一瞬間心臟亂跳,她慌亂地跌個四腳朝天。
老天!讓她死了吧!竟然丟臉丟成這樣。
江美欣翻了翻眼,掉開頭去,好當個事不關己的閑人甲,否則她會跟著丟臉。
「你、你、你怎會……在這?!」
「我的社員無緣無故缺席了一個禮拜,也沒有請假,難道我不該來關心一下嗎?」他走向她,看著那一張無措羞赧的神色,頓時覺得好玩至極。傾向她,他戲謔地笑問著:「什麼時候有空讓我嘗嘗那小巧的果實呢?」
這……這人難道說話都從不經大腦考慮嗎?竟……竟在教室里當眾如此調戲她!明天怕不又謠言滿天飛
「你……無禮!我可是你的公主耶!」
「公主?」他一楞,心神閃了一下卻又突然爆笑出聲。「是唷!我的『太平』公主!」
一旁的江美欣終於忍俊不住跟著笑了出來,突然之間,她倒覺得他們兩是絕配。
「呀!美欣,怎麼連你也……」
「別瞪我,看戲的人本就有隨著劇情表現喜怒哀樂的權利。」
「你真是最佳好友啊!」水芸咬牙切齒地說著,卻被雷風華抓住手臂拖出了教室。
「你幹嘛?!」
該……該不會是要拖她去沒人的地方,品嘗……果實吧!
這麼一想,水芸的臉蛋霎時紅燒成一片,慌亂地只能扯動手臂,想掙扎脫身。
他想要她,這是讓她感到很開心的啦,可……可她還沒心理準備呀!怎能突然就跟他那個那個……。
呀!羞死人了!
「你在臉紅個什麼勁?」
「人家是第一次,當然會臉紅呀!」她理直氣壯地說著,卻讓雷風華變了臉色,他憋了好久,終於忍不住又爆笑出聲。
這女人!真是被她打敗了!
看著他笑的模樣,水芸不禁眼睛一亮。他笑起來是那麼好看迷人,可惜平常卻總是擺出一張冷硬的表情,真是浪費了!那麼宜人舒爽的笑容該常讓大家欣賞嘛!
「你以為我想幹嘛?還沒成熟的果實我才不想摘!吃壞了胃腸誰負責?我只是要拖你去柔道社,這一個星期你荒廢的進度該給我追上吧!」
原來……哎呀!真是自己胡思亂想。糗大了!
*****
哼!說的那麼好聽,要親自教導她好讓她順利趕上進度,她還感激興奮得只差沒叩頭謝恩。
結果……被他吃盡豆腐!
老是使用那叫什麼寢技的招式,害她頻頻被壓在榻榻米上,被他禁錮得動彈不得,心臟還跳得七葷八素的,該慶幸自己沒有心臟病!
他到底在想什麼?
明明身邊糾纏著女人,還對她如此,難道……他對她還有情嗎?
他可有一絲記憶,她曾是他的愛人?
猛地搖了搖頭,她否定了這猜想。他是轉世而來應該已忘了一切,就如同她一般,如果不是阿睿的透露,她又怎知過去的一切?
那麼他到底在打算什麼?而火又何時會出現?
唉!煩呀!煩呀!盡想這些做什麼?!船到橋頭自然直,現在光急有什麼用?
「嗨!學妹。」
一聲叫喚讓她回神,水芸納悶地轉身才發現一個陌生的女孩在對她微笑招呼。
「你是叫我?」
「是呀!」她噙著笑,走近水芸身邊仔仔細細地看著她的身子。「學妹的身子骨很好,看來很適合練體育,願不願意加入網球社?」
「這我……」沒興趣呀!
話才上到喉頭,她就被熱絡地拉起手往網球場而去,對方壓根不給她發表意見的機會。
「你先別急著決定,我先示範給你瞧,我相信你會愛上網球的。」
是嗎?說得倒像她是自己的寄生蟲!
水芸咕噥著,卻不好意思甩開她的手,只好跟著她。反正去瞧瞧,然後鼓鼓掌再說拜拜,算是給足了面子。
「我叫白雲琦,你呢?你很漂亮呢!有男朋友了嗎?」
「這……」
「哎呀!我問什麼傻問題!肯定有一堆男生追你。對不對?」
「我……」
「當然啰!男人都喜歡漂亮的美眉。新生嗎?難怪我沒瞧見過你。」
算了!讓她自問自答好了!水芸沒好氣地跟在她身後,一路聽著對方就這麼念念有詞。
來到網球場,場上有幾個人在練習,白雲琦喊了一個人名,那人立即停下動作抬起頭來看她。
「惠貞,你來跟我對打一下,這學妹想加入呢!」
呵!她什麼時候說過這話來著?怎麼有人可以這樣擅自幫人做決定!
水芸不服氣地瞪著她,卻見她朝她笑了笑。「學妹,你就站在那看一會。」
「喔!」懶洋洋地回聲,如果不是怕太失禮,真想掉頭走人!
站上網球場的白雲琦立即換了個人似的,不再如同方才的柔柔嬌嬌,反而氣勢強勁地揮打著手中的球拍,一顆球在空中彈飛來彈飛去的,雖然看不太懂,不過至少可以知道這白雲琦的球技似乎不錯。
但……還是引不起水芸的興趣。
「哈………」無聊地打了個哈欠,她眯起眼眨出眼角的珠滴,卻在朦朧的視線中恍惚瞧見一個東西朝她飛來。
她一楞,來不及回神,臉上便被重擊了下,半邊臉頰骨瞬間痛的讓人受不住。
怎……怎麼回事?!好痛!好痛!
順著力道,水芸向後跌去,嘴角立即流出血水。
「呀!糟糕!球不小心打到學妹了!」白雲琦驚慌的聲音傳來,隨之幾個人奔了過來圍住她。
「白隊長,她好像昏過去了!」
白……隊長?!網球社?……是雷風華的……新歡?昏厥的一剎那間,她的耳朵飄進這樣一句話,但來不及細想,水芸已痛得昏迷不醒。
*****
「該死的!」
難得發火的江美欣,嘴巴不斷地咒罵出聲,雙腿則奮力地奔跑,一路往柔道社的方向而去。她這個人雖然平常冷言冷語慣了,但一顆肝膽相照的心卻也是無人可及。
「雷風華!」
練習得滿身是汗的眾人被這樣的吼叫聲驚動,紛紛抬起頭來瞧著,好奇著誰敢那麼大膽的來此狂吠,甚至還是叫著社長的名字。
「躲哪去了?!大色魔!下流鬼!你給我滾出來!」是惱極了,才敢口不擇言地來人家的地盤上叫罵,否則誰敢來惹禍上身?
「你是在罵我?」陰沉了臉色,雷風華雙眸散透著怒火,慢慢地走了出來。
他不是一個容得了他人無端挑釁的人,而現在卻有一個不知死活的女子上門來叫囂,不知她是不是跟天借膽了?
社團里的成員都為她捏了一把冷汗,因為他們知道她可是在狂獅面前挑釁呀!
「不是罵你是罵誰?難道柔道社還有第二個雷風華嗎?!」
沉重了腳步,雷風華走到她面前,正要發飆給她好看卻一眼認出她是水芸的同學。她.....為何而來?又為何如此盛怒?
事關水芸嗎?
那懶散的傢伙,昨天才拉她回來特訓,今天就又不見她來報到,而這會她的同學卻怒氣沖沖地來此叫罵,事……有蹊蹺!
「發生什麼事?」他斂收脾氣,直截了當地詢問。
「你還有臉問?!你的風流債憑什麼禍及無辜?!就因為水芸瞎了眼喜歡上你就活該任人欺負嗎?」
她的指責再次激起雷風華的怒潮,但他還是強力剋制,只是更低沉的問出聲。「到底發生什麼事?!」
「裝傻呀!少來這套!你這女人的禍害………哎唷!」痛得叫出聲,實在是因為手臂突然被失去耐心的雷風華抓得快斷了!
「你說重點!」
「水芸她……她被你的新歡白雲琦用網球打傷了!」
*****
第一次心湖裡滾燙起翻騰的沸點。
好像快爆破胸口卻又似乎被強制的壓抑,企圖想讓這悸動消滅於無形。
為什麼他好難受,明明有一股狂亂的情緒在滋長,卻又沖不破某種束縛,讓他整個人簡直快被兩種力量給撕碎!
他從不想為她帶來傷害,可是自己雖無心卻還是拖累了她。
看著她躺在病床上,半邊臉頰腫得不象話,壓根認不出這是那原本美麗的女孩。可想而知那網球的力道有多強。
白雲琦分明想教訓她!
該死的!為什麼女人都是如此善嫉、如此的毒辣?!
「嗯……」
她痛苦的呻吟讓雷風華下意識地靠向前,摸了摸她的額頭,還沒完全退燒。由於臉部受創嚴重發炎起來連帶也發起高燒,讓她昏迷了一天了。難怪那江美欣會惱怒成那樣了!真是該怪自己!
懊惱地凝望著她的臉,他開始發覺自己竟為她掛心。仔細想想最近他確實常想親近她。
說不上來的感覺,彷彿自己的心莫名地被牽引著,她有著一股吸引他的力量,讓他不自覺地注意著。
很奇特的現象,他一向是對人冷若冰霜的,即使是對自己的親人、自己的女人。
曾懷疑自己是否沒有心,否則怎能冷淡至此?但現在他卻感到失了溫度的心窩開始蠢蠢欲動了。
是因為她嗎?在驚訝之餘卻又發覺心口一股力量抗拒著他的用情,這種矛盾的情緒讓人很難適應。
或許他該恢復以往的性格,繼續冷傲待人,才不致讓自己這般難受。
別開頭不再看她,雷風華努力地讓自己平息心口上的波動,但她迷茫中的痛苦呻吟又揪回他的心智。
放不下她呀!
輕碰了她臉頰上敷藥的紅腫處,引來一陣畏縮的低吟。瞧她一副蹙眉的愁苦貌,想來很痛吧!
悄然滋生起不舍的疼惜,這是從不曾有過的現象。雷風華突然傾向前,輕柔地碰觸那兩瓣柔嫩的唇。
輕輕地、緩緩地,在她的唇瓣上舔吻。
不同於任何一次的掠奪,以往只單純地為滿足自己的慾望。但這一回有著不一樣的情愫在,是什麼?他有著困惑。
「嗯……」
她輕嘆,讓他連忙離開她。
「萊爾……,華茲……」夢裡,片斷的前塵往事朦朧地糾纏,昏茫地潛意識起了痛苦的惆悵。
她的唇突然溢出夢囈,一時教雷風華閃神了一下,彷彿腦海猛地被劈進一道雷。
萊爾?華茲?……華茲……
不斷地失神呢喃,雷風華困惑地攢起眉。為什麼他好像聽過這名字?為什麼他覺得似曾相識的感嘆揪痛了心湖?
太奇怪了!到底是怎麼回事?水芸和他之間到底有著什麼樣的牽扯?
「我們家水芸真是撞邪了!一下子在家裡無端蹦出鬼來,一下子莫名地飛來橫禍,我看得叫人來作作法……」汪秋心自言自語嘮叨著,推著病房門走了進來。
「咦?你是……」
怎麼她才回去煮個排骨稀飯要給自己寶貝女兒醒來補一下身子,這裡就憑空多了個大帥哥?
「我是水芸的……學長。」
「學長?」狐疑地盯著他上下瞧,她還真擔心又是另一號鬼魂來糾纏。這幾天被阿睿嚇得都快發神經了。「你是……人?」
問這什麼問題?他看起來不像人嗎?
雷風華忍住心裡的咕噥,禮貌性的回話。「我是人。」
「還好!」汪秋心拍了拍心口,就怕水芸氣正弱時又引來惡鬼纏身。她已見識了一個,可沒膽面對再一次的刺激。
「哇!我可憐的水芸,心疼呀!」一陣憐惜聲叫喊而出,雷風華正納悶著聲音由何而來時,卻見一團白煙由汪秋心提的包包里竄了出來,然後沖至病床前立即幻化成一個男人。
「呀!死鬼!你竟然跟來!」
「她是我三世的妻子,我心頭的肉呀!我怎能不來看看她……」鳴嗚咽咽的轉頭回話,卻被汪秋心身邊站立的男子嚇得毛髮直立。
「嚇!風!」咻地一聲,阿睿像逃難一般又成一縷煙霧,然後迅速地竄回包包內。
他怎麼那麼倒霉呀!難得出一趟門就撞見風,實在衰得很。他才不想跟風或火碰在一起,免得招來無端的災禍呢!
風?
清楚地聽見那……「東西」叫出風這字眼,雷風華又是全身一顫,總覺得體內激烈地起了騷動。他真的是愈來愈困惑了!
「剛剛那是……什麼?」
他確信那不是人,那麼是什麼呢?
「哎呀!哪有什麼?一陣風而已嘛!你只是眼花了,什麼都沒有,沒有!」汪秋心尷尬地裝傻僵笑著。她可不想讓人家知道水芸養了一個鬼,所謂家醜不可外揚,不可!不可!
「可是我明明……」
「就說你眼花嘛!哪有什麼?我就都沒瞧見呀!」
看出了她的執意隱瞞,雷風華閉了嘴不再迫問,不過他肯定自己沒眼花,不但瞧見了也聽見了,這可不會是假的!難道那就是所謂的鬼魂嗎?
如果真是鬼,為何會糾纏在水芸身邊?
疑惑愈積愈多,他的心口也愈來愈混亂,好像有某種東西想覺醒卻怎麼也無法破繭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