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曲

終曲

今天是珩治皇帝的壽辰,太子忙上忙下,把宴會打點得極合聖意。

將到終曲,西皓佑祥好不容易才得以鬆口氣,一個人走到雕樑畫棟的一角眺望月色,原來又到中秋了。

「四皇兄。」身後一聲呼喚使他回過身來,原來是七妹白薇。

「原來是七妹啊,祁樂和夫人還好吧?」

白薇唇角輕動,還是笑了出來,「還好,婆婆已經漸漸接受祁相爺流放的事實,至於祁樂嘛,他總是需要時間去適應的。」由堂堂相爺公子突然遭此大變,對於一個千金之子來說確是莫大的打擊,要恢復原來的樣子恐怕很難,但可以看作是人生的另一種經歷吧。

圓圓的月亮懸於夜空,莫名其妙地,白薇突然想起那個三哥和紫蘇丫頭來。三皇子沒有死的實情,知道的人寥寥無幾,這原本就是不可外傳的宮闈秘密,由於祁家的事情,自己和他們起了齟齲,當時自己恨他們無情,可是過後平靜下來想想,理虧的仍是自己,如果他們真的是無情就不會在那場火災中拚命相救了……又到中秋,竟然對他們起了懷念之情,那個自己從來沒有承認過的三哥……

見她出了神,西皓佑祥問道:「想起什麼了?」

「沒什麼……三……三皇兄也離開六年有餘了。」

「你還怨怪他不肯幫你向父皇求情?」

「不!」白薇誠懇地搖頭,苦笑一聲,「是我自己從來就沒有把他當做是哥哥,只在危難的時候才去強求他,又怎能怨怪呢?」其實如果可以她甚至想去見他一面,給他道個歉。

西皓佑祥理解地摸摸妹妹的頭,柔聲安慰她:「這也不能完全怪你,你擔心祁樂他們,情急關心也是常情。我原本也沒有怎麼把他當做是哥哥,但是他是令人佩服的,情理分明,不慕權利,重情義,沒有幾個人能做得到。」

連自己的母親在御醫的調治下神志漸復,對於西皓佑祺的寬容也驚訝得說不出話來,相對於當年曾做下的事情能得到今天這樣的結果是她自己意想不到的。但,這比報復不是好多了嗎?母后心懷愧疚,改過遷善。反而是大皇兄,聰明反被聰明誤,也幸虧他還不算高明,冥冥中又使他的惡計不成,否則後果還真是不堪設想,自己明白得很,大皇兄的計劃其實是沖著自己來的。如今大皇兄死於自己的毒計,二皇兄讓父皇圈禁,三皇兄又遠走他鄉……

「不知道還能不能與他們見面。」白薇輕輕地說,仰看四哥。

「只要有心,何愁不能見面呢?」西皓佑祥笑說。

兄妹倆齊齊舉目眺望遠方的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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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的明月下,遠在雲鄉里的柳家一家也是過節一般地歡聚著,只是已經多了一個小家庭成員--五歲的小女兒。

「娘,這是李家姐姐給我的糕餅,可好吃了。」小丫頭舉著手上的點心炫耀。

正在晾衣的紫蘇看著女兒的可愛狀,笑罵:「你啊,小饞貓。」

小丫頭不依了,嚷嚷:「小柳兒才不是饞貓呢,長大以後我要像爹爹那樣當個好大夫!

柳善行聞言走了出來,與紫蘇笑著對看一眼,然後對女兒說:「是嗎?小柳兒要當大夫啊?」

小傢伙認真地點頭,「是啊,我要做個有名的女大夫!

「不害羞,你能背出你爹編寫的藥方歌謠嗎?」紫蘇笑著考她,其實從笑容中已經看出她對孩子充滿信心。

柳善行也饒有興味地看著她,小柳兒認真地晃著梳著衝天小辮的腦袋瓜,神氣地對父母道:「當然能!

她有模有樣地清了清嗓子,吟道:「清氣化痰星夏橘,杏仁積實瓜萎實,苓苓薑汁為糊丸,氣順火消痰自失。竹葉石膏湯人蔘,麥冬半夏竹葉靈,甘草生薑兼粳米,暑煩熱渴脈虛尋。桑菊飲中桔梗翹,杏仁甘草薄荷饒,蘆根為引輕清劑,熱盛陽明人母膏……」

小柳兒一下子就背了五首,引得柳善行和紫蘇都開懷大笑,連屋裡的兩位老人家也樂不可支。

柳善行一把把女兒抱起來,「小柳兒真聰明,爹爹相信你將來一定能成為一個出色的女大夫。」

「爹爹,那是當然的。」小姑娘毫不客氣。

三代同堂樂融融,這就是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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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裡,夜深人靜的時候,珩治皇帝回到了自己的寢宮,在繁華的背後,不免會產生些許的落寞。

屏退了眾人,皇帝的目光又落在了御案上那個鑲金焊玉的小盒子上,不由自主地打開了它,拿出一張折得平平整整的紙,雖然紙上的內容他已經看過多遍,仍禁不住再次將它展開來,清秀的小楷字體映入眼帘--

父皇:

自從那天您來與我深談,我已經認真地考慮過了,思慮再三,發現自己確實不適合宮裡的生活,會發生那樣的事情引來父皇的誤會實在是令人傷痛的意外,在此我很感激太子對我的維護。太子是個正直的人,國家能有他這樣的繼承者是值得慶幸的事情,希望父皇也不要因為以前的事情牽累太子了。

對於父皇對我的錯愛,我還是很感謝。請恕我直言,即使大部分源於對我生母余貴妃的愛的延續,可是,柳家父母畢竟養育我成人,所以我還是希望能回到

他們的身邊,照顧他們、報答他們。父皇,離去的決定並非由於您一時的誤會,而是孩兒深思熟慮下的結果,因此,渴盼您的成全,讓我回歸民間重為平民柳善行,而我不論身在何方都會為您的平安健康祝福。

兒西皓佑祺

長嘆一聲,皇帝放下了紙箋,對於當年誤會了佑祺的事情仍免不了愧疚,在他提出要離開的時候,他才真正明白這個孩子的心性。望著輝煌的宮燈,回憶起余貴妃--他曾深深愛著的月眉的容顏來,發現在仙雲山相見的時候,她確是一派的天真爛漫,溫婉動人,那雙美麗的眼睛像是帶著魔力一樣的吸引人,可是自從她來到了宮裡生活,不知不覺地,眼眸中更抹上了淡淡的哀愁,過程就跟那孩子一模一樣。也許,當初把仙姝移植進宮本來就是一場錯誤?

腦海中又浮現出佑祺剛出生時的情景--

「這孩子長得多像你啊,眼睛滴溜溜的。」

「皇上喜歡就是孩子的福分了。」躺在床上的愛妃扯出初為人母的笑容。

「當然喜歡,這是朕和愛妃的孩子啊,將來朕還要封他為皇太子,繼承朕的江山業績。」

月眉只是淡淡一笑,沒有過多的興奮,「臣妾不強求那些,只希望孩子能平安長大,活得開開心心。」

記得當時自己很不在意地一笑,以為這是她的謙詞,沒有想到……

「不過,如今這孩子卻是如你所願地生活著啊。」皇帝自言自語,對久不在人世的愛妃呢喃。

當晚,他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把皇宮裡的一棵仙草種回那風景優美迤儷的仙雲山,仙草開枝散葉,茂盛得很。

一全書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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滄海浮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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