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因為打算吃住都依靠姊姊，加上又要扮成姊姊，莉琪只拎了個輕便的背包裝一些隨身衣物，帶了些法郎和旅行支票，便搭上由倫敦飛往巴黎的班機。

一個小時之後，莉琪已轉乘由戴高樂機場開往巴黎市區的小巴士。雖然她已經四、五年沒來巴黎了，但窗外的景緻仍是十分熟悉。一想到可以親睹人師真跡，莉琪不免欣喜不已。

因為父親的要求，安琪和莉琪從小就開始學法文，原因無它，因為父親認為法文是上流社會的語言，史賓賽家的千金自然也得琅琅上口。不過，愛玩好樂的安琪始終沒辦法把法文學好，原因很簡單，安琪只活在「現在」，她只會用法語中的現表達，無法運用其他複雜的文法，但她也不在乎，只求能溝通就夠了。

而莉琪就不同了，好學加上善用天分，她的一口法語講得是抑揚頓挫、十分標準，大學時還可以直接閱讀原文書籍，因此，她對於來到巴黎可是一點都不會害怕，畢竟巴黎並不歡迎滿口英語的人。

下了小巴士，依安琪給的地址再轉搭地鐵，莉琪很快就找到了安琪的小公寓，洹時已是傍晚時分。

「安琪!是我，莉琪。」莉琪對著大門旁的對講機說話。

(我馬上開門!)安琪欣喜的聲音傳來。

喀的一聲，大門打開了，莉琪上樓來到安琪居住的套房，安琪已開了門在等她。

「莉琪!」一看到久違的妹妹，安琪緊緊擁抱住她，她已經快二年沒見到妹妹了，雖然平日二人常通電話，但畢竟不如面對面來得親切。

「喂，我快喘不過氣來了!」莉琪取笑她姊姊。

安琪這才放開她，二人面對面瞧著對方，宛如在照鏡子似的。

「你有沒有男朋友啦?」安琪劈頭就詢問莉琪的感情生活。

「怎麼連你也這樣問我?最近爸爸一直要介紹對象給我，菲利浦你記得吧，他現在在巴黎念書，爸爸要我去找他。」莉雅猛然想起爸爸交代過要安琪打電話回家的事。「還有，爸爸要你打電話給他。」

「你沒聽錯吧?」安琪睜大雙眸，她老爸可是撂下過重話，說什麼除非她不當模特兒，否則別回史賓賽家。

「沒聽錯，爸爸親自交代的。」

安琪很高興，決定找個機會打電話給父親。

久別重逢的姊妹倆隨即一道到附近的咖啡館去共進晚餐。當面貌、身高一模一樣的二人踏進咖啡館時，頓時成了眾人的矚目焦點，大家都心想：哪來這麼光芒四射的雙生美女。又更令人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你換隱形眼鏡啦?」安琪看莉琪鼻樑上少了往常那副厚重的眼鏡，於是問道。

「嗯，比較方便。」

「也好看多啦!我早就說過，你以前偏不聽，現在可好多了。」

「說正經的，你要去哪裡參加戒癮課程?」莉琪問。

「尼斯吧，我打電話問過了，隨時都可以加入他們的課程，而且他們會保密。」

「為什麼不在巴黎?」

「笨!怕別人知道噦!」

「哦!那我什麼時候開始扮成你?」莉琪又問。

「現在啊!我明天早上就要搭飛機去尼斯了。」

「明天?太快了吧!我是指，我對你的工作和你的人際關係都不了解，我要怎麼扮成你?」

「你不用扮，你就是我。」安琪解釋。「基本上模特兒的賣點就在她的臉蛋和身材，這些你都具備了和我相同的條件，到時候面對著鏡頭，那些設計師和攝影師要的是你的漂亮面孔，誰看得出你心裡在想什麼。不管你心裡怎麼想，拍出的照片上呈現的就是安琪。」

「那些認識你的人呢?萬一他們來找你出去?」莉琪仍不放心。

「除了都彭的設計師亨利之外，我在巴黎沒有什麼熟人，而且他們絕對猜想不到我會有個和我長得一模一樣的雙胞胎妹妹，所以你不必太擔心，不會有人發現的。」．

「那亨利呢?」

「亨利如果發現，他會替我隱瞞的，這點我信得過他。」安琪心想，寓發表會只剩下五周，亨利不至於拿自己的前途開玩笑，跟艾堤恩告發她。

「對了，有個人你要特別小心他。」

「誰?」

「艾堤恩．都彭。他是都彭的總裁和創意總監，個性十分冷漠謹慎，我跟他有些小過節，所以你得提防他，他很兇的!」其實安琪是有點氣艾堤恩居然對她的美麗無動於衷。

「好，我會小心的。」莉琪很專心，還拿出隨身的小筆記本寫下「小心艾堤恩」。

「大概就是這樣啦!」安琪故意不提賈克的事，她寧願莉琪不知道這件事，她打算先放下一切到尼斯避避風頭，說不定拖過發表會，賈克就不會再來煩她了。

這讓她對渾然不知情的莉琪感到十分抱歉。

「待會兒我們去趟沙龍吧!」安琪開口。

「為什麼?」

「幫你做個臉，修剪頭髮呀，你沒發現嗎?你的頭髮比我長太多了。」安琪比比自己到肩下的長發。

「哎喲，人家會捨不得。」莉琪雖然平常不太重視外表打扮，但她對自己一頭及腰的烏溜溜秀髮可是相當引以為傲。

「半年就又長長了，怕什麼!你就是這麼一成不變，人來到巴黎，不比待在倫敦老家，總是要有一些改變的嘛廠安琪鼓動著莉琪「變發維新」。

***

兩個小時后，莉琪的長發被髮型師喀喳一刀剪掉了一大段，她十分不情願，但又無可奈何。

「這樣吧，等我從尼斯回來，我請你去義大利玩一趟，如何?」安琪提出誘人的條件，她那個老頑固爸爸以前總是不准她倆去義大利，怕被登徒子紿拐騙了。等到她成為模特兒，三不五時在米蘭走秀后，她才發現人家義大利的男人也不過是比較熱情。比較浪漫而已，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不過，她不會把自己這種另類角度的想法告訴莉琪，莉琪是個死腦筋，而且從小就抱定不戀愛、不結婚的想法，任憑她說破了嘴也沒用。

「真的嗎?」莉琪很高興，雖然她自己也有足夠的經濟能力負擔去義大利旅行的費用，但姊姊「請客」，那又另當別論啰!

「嗯，真的!」安琪捏捏莉琪的鼻子，二人齊望向沙龍里的鏡子，真是完全看不出誰是誰，不分軒輊的一樣美麗。

當晚臨睡前，安琪又幫莉琪惡補了一番，她教莉琪怎麼穿高跟鞋走台步、怎麼化妝。

「這樣嗎?」

莉琪足蹬五寸高跟鞋，不甚熟練地踩著步伐，感覺上有些笨拙。

安琪心想，上帝果然是公平的，既然給了莉琪聰明的腦袋瓜，難怪就不會再賜給莉琪當個模特兒的細胞。

「來，一、二、三。對了，這時候轉個身……不對，不好，腳不可以外八，要直線地走……」

安琪充當起教練來了。

「再一次，不要駝背，眼睛要無動於衷地看著前方……很好，有進步，再轉二圈，雙手要自然擺動……」她連忙下指令。

莉琪已忙得滿身大汗，這簡直比馬術還難，她以前一直以為模特兒只要擺擺姿勢就好了。

「你跟著我做，把我的步伐和神情學起來。」安琪示範。

莉琪仍有些不穩地踩著那雙五寸高跟鞋，她覺得這真是太不人道了，怎麼有人能忍受穿著高跟鞋四處走動呢?但她還是努力地學習。

一會兒后，安琪臉上才出現稍帶滿意的表情，「好多了，只要多練習幾回，你就沒有問題了。」

「那我可以坐下來休息了嗎?」

「可以。」莉琪脫下不甚合腳的高跟鞋，揉揉紅腫的腳掌，輕吁了一口氣。

「明天記得去買幾雙合腳妁鞋，不過，你可別給我買什麼運動鞋。」安琪叮寧著。

「知道了啦!」莉琪伸伸舌頭。

***

第二天一大清早，當莉琪還在睡夢中時，安琪就已悄聲離去，趕往尼斯了。

鬧鐘才剛響，莉琪就驚醒，隨即她想起從今天開始她就是「安琪」了。

莉琪站在安琪的超大型衣櫃前。

哇!琳琅滿目的各式衣裳，還有幾件名貴的皮草，她思考著安琪會以何種裝扮來迎接全新一天的來臨。

試了幾件不是太短就是胸口太低的衣服，莉琪最後決定穿上安琪的一套黑色古奇套裝，套裝的樣式別緻但又不會太過暴露，恰如其分地烘托出她姣好的身段，再配上同色系的細跟鞋子，她的模樣已足可登上一流雜誌封面，只不過她不是很喜歡穿高跟鞋，太痛了。

背著安琪的白色香奈兒皮包，莉琪懷著有些興奮卻不安的心情來到都彭旗下的拉斐爾工作室，她提醒自己，待會兒表情要自然，若有人懷疑她，就來個一問三不知，相應不理就好了。

「別搞糟了。」莉琪緊張地提醒自己。

她才剛推開拉斐爾工作室的大門，一不小心，冷不防地就迎面擅上了人。

「哎喲!」莉琪感覺自己快跌倒了，很自然地伸手抓住那個人的手臂，但是——

「你是怎麼回事?宿醉未醒嗎?」艾堤恩一早趕來拉斐爾工作室取回亨利的草圖，正準備離開，前往幾條街外的都彭總部，沒想到走得匆忙，在大門人口撞上了「安琪」，他原本就對安琪不甚滿意，今天「安琪」偏又一副搖搖晃晃的模樣撞進他懷裡，他很自然地認為她八成又喝酒喝多了。

「啊?」她認識這個高大的棕發藍眼男子嗎?他怎麼好像認得她的樣子，而且口氣不太好。莉琪心想，他一定是把她當成安琪了。

「別忘了我前天說過的話，我是言出必行的。」艾堤恩以帶著警告意味的口氣提醒她，他是認真的，只要她再酗酒，他會不惜代價把她趕走，讓她無法立足於時尚界。

什麼?莉琪完全不懂眼前這位英俊高大，散發成熟內斂紳士氣質的男人在說什麼?安琪可從來沒交代過有這麼一個人呀!不過，他顯然和安琪之間有某她不知道的過節。

「聽不懂嗎？」艾堤恩曉得來自英國的安琪法語說得不是很好，他又心標準英式口音的英語向「安琪」重複了一遍他剛剛說過的話。

莉琪正想詢問到底是在講安琪的哪件事時，猛然及時想起自己現在就是安琪，她立即閉上嘴。但她張口欲言又止的模樣，看在艾堤恩眼裡，卻成了她心虛不敢回應。

他注意到她今天了一身古奇的套裝還配上白色香奈爾皮包，似乎太過「盛裝」了，但他趕著回都彭總部，也就沒再多說什麼，只冷冷地丟下一句「亨利已經在等你了」就轉身離去。

莉琪心裡有氣惱，這個她連姓名也不知道的陌生男人著實無禮，她在他睥睨她的眼神里看到輕視和不信任，雖然得知他是把她當作安琪，但她心裡仍是不太舒服，他憑什麼像老師抓到學生做壞事般地警告她？

深呼吸了一口氣，莉琪試著平緩自己不悅的煩雜情緒，敲了敲亨利辦公室的門。

「安琪嗎？」一個男人的聲音從房裡傳來。

「是的。」莉琪回答。

「還不快進來！你幹嘛敲門？」

莉琪還來不及反應，亨利已打開門，啵啵二聲給了她二記頰吻。她嚇了一跳，隨即暗暗提醒自己，這對安琪而言根本就沒什麼，還有，以後不必敲亨利的門就可以自己開門進來。

「安琪，你今天怎麼回事？要參加葬禮嗎？」亨利瞥見她身上全黑的素雅古奇套裝和她以往低胸緊身的火辣打扮大相逕庭，於是便忍不住調她。

「哦……偶爾換個打扮才有變化嘛！」莉琪猜想，安琪平日不會得像她現在這樣，她得改變一下裝扮才是。

「有意思。」亨利問她：「你剛才有沒有在大門口遇到艾堤加劇？」亨利其實對於自己向艾堤加劇舉發安琪酗酒誤工作進度的事有後悔。本來他還在擔心個性刁蠻的安琪會潑辣地對他大發脾氣，沒想到今天一早，安琪居然若無其事地破天荒準時出現在他的工作室。

而且她還是清醒的，他嗅不出一絲酒味。

莉琪這廂想的卻是自己稍早撞上的那個男子。原來他就是艾堤加劇！思及安琪昨晚在咖啡廳時曾告訴她，都彭的總裁艾堤恩十分兇惡，她還在自己的記事本上記下這件事。莉琪立即明白為何那個男子剛剛會對她那麼不禮貌了。

原來他就是艾堤恩，她懂了。

「有。他急著離開。」莉琪望著亨利，她心想他會不會馬上看穿她不是安琪呢?

「他沒有……再為難你吧?」亨利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那天會告訴他你酗酒的事也是為了你好，希望你不會介意。我絕對沒有要讓你丟掉工作的意思。」

莉琪聽了也只能勉強擠出一個微笑。她是從安琪口中知道她有酗酒的毛病，但是她沒想到情況有這麼糟，瞧剛才那個艾堤恩對待她的態度，簡直就好像是十分看不起安琪，她得努力幫忙安琪扭轉這個局面才是。

「亨利。」莉琪盡量保持自然地開口：「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不過我是絕對不會再有酗酒的行為出現了，這點我可以向你保證。」她既是為了自己也是為了安琪，她相信遠在尼斯的安琪應該不會讓她失望才是。

亨利有點受寵若驚地看著她，似乎不敢相信他所聽到的。安琪今天是怎麼一回事?完全像變了個人似的，不過，他倒是十分樂見其成，雖然心中不免有一些疑惑。

「很好，你能這麼想就好了。」亨利拍拍她的肩，

「好啦，我們開始今天的工作吧!」

莉琪點點頭，等著他進一步的指示。

「咦?你怎麼還愣在這兒?快去換下你這一身行頭，瑪莉已經把你今天要試的衣服掛在更衣室。」亨利見她沒有行動，便出聲提醒。

哦，原來是要她換上別的衣服，很好!這沒什麼困難的，換衣服這事誰都會，她比較擔心的是自己已隱隱作痛的腳。都是安琪的高跟鞋害的，她走進更衣室后乾脆脫掉它們。

莉琪先換上一套秋香網的針織貼身連身洋裝。出身豪門世家的她雖不喜歡購買名牌衣物，但也累積一定的鑒賞能力，衣服好不好，她一穿就知道，而她身上這件貼身洋裝不但質感柔滑，線條也頗具現代感，一看就知道是出自名家手筆，簡約而不矢原創性。

她赤著腳走出更衣室，亨利已迎上前來。

「嗯，很好……」亨利以研究的眼神打量她和自己設計出來的衣服，「咦?你怎麼還穿著內衣?不行不行，這會破壞這件衣服的感覺，這件衣服和你之間是不能有距離的，它應該和你的身體緊密結合，才能襯托出你的全身曲線。」言下之意，就是告訴她要回更衣室脫掉她的胸罩，以前他都不用提醒她呀!

莉琪有些猶豫，但還是乖乖照亨利的話去做。

等她再度出現時，亨利才露出滿意的笑容，「這件我不必修了，你再去換其他幾件禮服看看。」他命令著。

莉琪一看剩下的那幾件美輪美奐、直可稱得上藝術品的禮服，心裡有些掙扎，原因無它，這些禮服的設計都相當大膽，有前胸鏤空、僅以幾片薄紗為飾邊。猶如夢幻仙子般的飄逸復古晚禮服；也有以黑色為基調，線條柔美的細肩帶胸低胸禮服……

莉琪一邊換上禮服，一邊心想，難怪都彭會挑選姊姊安琪當代言模特兒，這些衣服根本就是為她設計的嘛!性感又不失高貴品味，也真的只有安琪才穿得出它的味道來。

莉琪換上各樣的禮服，展示在亨利眼前。

「太棒啦!」亨利示意她轉個身，雙手抱胸，十分滿意。「艾堤恩這下子肯定無從挑剔我的設計了。」

他接著又不忘提醒莉琪，下午艾堤恩還會親自過來檢驗這幾套禮服。

莉琪一聽下午那個冷酷的總裁還要過來，心裡就不怎麼高興，尤其，一想到要把自己大半個身子都裸露在外給他「批評」，她就更不願意了，可是她現在是安琪，而安琪的工作就是把這些衣服完美地呈現在別人面前。

「哦，我知道了。」她回答，準備回更衣室換下身上昂貴的手工禮服。

***

在拉斐爾工作室的小型展示台前，艾堤恩正專心地觀賞台上幾位模特兒身上所展示的禮服，這些將會是都彭這一季的秘密武器，他相當重視「拉斐爾」這個新品牌的發展，他一邊仔細審視禮服，且不時與亨利交換意見。

莉琪雖是首次上台走台步，但因為安琪之前給她的惡補，加上她中午跑去拉法葉百貨挑了二雙較低跟也較合腳的鞋子，所以走起台步來還真的有模有樣。不過，她對自己身上這些美麗且十分暴露的衣服是有那麼些不習慣，待別是台下還有二個男人直盯著她瞧。她不知道其他那幾位模特兒何以能放開心胸，不在乎別人的眼光，自顧自的大方邁步，而且如果她沒看錯的話，她們似乎都不自覺地把眼神投向台下的艾堤恩。

艾堤恩正仔細地觀察「安琪」。他之前只看過她走秀一、二次而已。在發現她有酗酒、感情生活放縱等會影響到工作表現的毛病之後，他才算真正開始注意到這個被亨利視為珍寶般的模特兒。

她的確是個出色的美女，不過肯定不是他欣賞的那一型，他喜歡的是美麗優雅、喜歡馬術並具藝術氣質的典雅女性，他過去的女友們多數只能符合其中一個或二個條件罷了。

細心的艾堤恩注意到莉琪的鞋子和她身上的禮服樣式和顏色都不太相配，他轉頭告訴亨利：「安琪的鞋子不好，提醒她要穿銀色細高跟的尖頭款式。」

她是「拉斐爾」的形象代言人，不容有一絲疏忽。

十來件禮服一下子就展示完畢，莉琪和其他模特兒們一同回到後台的更衣室，她聽到她們在談論艾堤恩。

「看見他那雙清澈湛藍的眼睛沒?老天!他真是迷死人了!」

「我覺得他最吸引我的地方是他都不太愛跟人講話，看起來酷酷的。」另一個正在換下衣服的模特兒也插嘴談論。

莉琪對艾堤恩倒沒有多大好感，不過，就算她素來不近男色，她心裡也不得不同意這個艾堤恩的確有那麼股卓爾不凡、傲視群倫的氣質，但是因為被他訓過，因此她認為他生性冷血，不愛理睬人，而拒絕承認那是他吸引人的地方。

「安琪。」

亨利突然走進更衣室，莉琪嚇了一跳。連忙拉好自己的衣服，可是她發現其他模特兒似乎都對亨利的闖入視若無睹，好像早巳習以為常，仍繼續換衣服的動作。

「什麼事?」她盡量讓自己看起來不會太大驚小怪。

「艾堤恩找你。」亨利丟下這句話又走了。

莉琪馬上感覺到其他人投射過來的嫉妒眼光。她假裝沒注意到周遭異樣的氣氛，拿起自己的香奈爾皮包，快步走開。

「真是太過分了，她已經被亨利指定為拉斐爾的代言人了，現在居然連艾堤恩也要找她!」

莉琪前腳才隨亨利踏出，不滿她的抱怨聲便已四起。

「就是說嘛!她法語講得又不好，你們有沒有注意到她前幾天身上的那些吻痕，聽說她私生活十分混亂。」

這名叫凱蒂的金髮模特兒毀謗起安琪是不余遺力，事實上，自從她滿心盼望的拉爾代言人角色被安琪這個大家寵愛的超級名模給搶走之後，她就對安琪恨得牙痒痒的，一逮到機會就散播不利於安琪的壞話。「真的啊?」其他人不免好奇追問。「誰知道她是靠什麼得到拉斐爾代言人角色的。」凱蒂一副暖昧的表情，暗指安琪是靠性來獲得工作機會。

大家又開始議論紛紛。

***

「今晚在香榭大道上的都彭總店有一場宴會，許多重要的時尚界人士都會與會，我希望你也能夠準時出席，七點整。」坐在檜木辦公桌后的艾堤恩說。

「你可以穿剛剛你第二次上台時穿的那件薄紗禮服。」

他的考量是要讓宴會裡的人目光為之一亮，成功地引起他們對「拉斐爾」的興趣。

莉琪根本從頭到尾都還沒有機會開口告訴他她不會去，艾堤恩已洋洋洒洒交代了一大堆事，完全不讓她有機會表達自己的意見。

「你到時候別只顧著喝酒，而忘了你的合約，嗯?」

總算換莉琪開口了，她告訴艾堤恩自己不想出席這場宴會。

她怕人多的場合她恐怕應付不來。而且她實在也累了，來到巴黎二天，卻還不曾好好欣賞一下花都風光，反倒整天窩在工作室工作，更重要的是，她不太喜歡艾堤恩對她說話的態度，她覺得他好自大。

一聽她這麼回答，艾堤恩濃眉斜挑，打量著莉琪。

「為什麼?」她得給他一個夠好的借口。

「我累了，想休息。」她實話實說。

她累了?她不是有名的夜之女王嗎?艾堤恩拒絕相信她。

「沒有更好的借口了嗎?」

「你以為我在說謊?」莉琪頭一次忍不住頂撞他。他為何總是懷疑她?

兩人之間升起一股緊張的暗流，你看我、我看你，誰也不肯退讓。

「你不去就形同毀約!」

莉琪才不相信安琪會簽下這種還得義務參加宴會的怪合約，她的怒氣已被挑起。

「合約上註明了我得陪酒?」她口氣不太好地質問他。

「合約上明明白白寫著你身為拉斐爾系列的代言人，你有義務配合公司的宣傳活動。」艾堤恩冷冷地道。「不信的話，你大可回去翻翻你那份合約。」

「可是我真的不想去。」莉琪仍倔強地反抗著。

「宴會七點整開始，在那之前我會去接你的。」

艾堤恩根本不理會她的拒絕。

莉琪氣呼呼地走出他的辦公室，並忿忿地用力甩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