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眼看話題就要切入重點,偏偏殺出個不識趣的程咬金來礙事,這情況還真是讓人掃興。

因為掃興,難免生氣;因為生氣,難免好奇地想知道到底是誰有這天大的膽子,不只膽大地敢亂闖笑面閻羅的私人重地,還敢破壞他歐陽德的好事。

這個人的下場,鐵定是必死無疑。

他定眼細瞧——

天啊!歐陽德怎麼也沒想到方才被他譬喻比小學生還要不懂禮貌的冒失鬼,竟然有「一堆」這麼多。

一、二、三……八,仔細一算,那一堆撞開辦公室的門、跌在地上的人竟足足有八人之多,他們堆棧在一起,你擠我推的熱鬧情況下還不時穿插一些非常不雅的咒罵聲。

看到這有趣的情況,歐陽德第一件想做的事,就是「大笑」,只是礙於身旁那雙足以冰凍人的冷眼,他不得不識相點,免得自己因為這點小事而落個英才早逝的下場。

很好!成功地瞪住歐陽德不該產生的笑聲之後,閻震擎眼睛一轉,對跌在他辦公室門邊的那堆人開口:「倘若你們這些人全都閑著沒事幹也無妨,本總裁倒是非常樂意節省一大筆的人事開支。」

那八個堆棧在一起的人,一聽到閻震擎的話,立刻心急萬分的開口,就想替自己的無辜辯解。

「總裁,這不是我們的錯。」

「總裁,救命啊!」

「哎呀!上頭的人別再擠了,趕緊起來啊!」

聽那堆人你一句、我一句地爭相向閻震擎告狀訴苦,再看底下的人掙扎著想爬起來,偏偏壓在上頭的人反應又過於遲鈍,那推推擠擠的情況實在是……呃……太好笑了!

本來還勉強能壓抑自己的歐陽德看情況越演越是可笑,終於忍不住噗哧一聲,大笑出來。「哈哈,對不起,我真的是忍不住了,我……哈哈哈,再不讓我笑出來的話,我會憋死的,哈哈哈!」

歐陽德這一笑無疑是火上加油,當場把閻震擎氣得發出怒吼:「你們一個一個給我爬起來。」銳利的眼眸一掃,此時他才發覺一隻漏網之魚。

她不該在此出現才對,卻偏偏出現了……哼!不用問,這一團亂的始作俑者定是那個女人!

「安詩巧,你不用躲了,立刻、馬上給我滾進來,我命令你給我一個清楚明白的交代。」

一聽自己當眾被人點名,安詩巧調皮的先吐了吐粉舌,然後還非常大膽的朝裡頭大叫:「報告老闆,現在趴在您門口的人已經夠多了,您當真要我就這麼滾進去嗎?」倘若他還是堅持不肯改命令的話,她是沒差啦!反正多的是墊背之人,最倒霉的角色怎樣也輪不到她來扮演。

「你……」被氣得無話可說的閻震擎,惟一能做的就是用一雙酷冷如冰的眼眸,狠狠地警告那些擋路的蠢物——若是識相的話動作就快一點,要不就別怪他不講情面的把他們拿來充當出氣筒使用。

八個無辜者在老闆怒眼的瞪視下,動作果然順暢許多,不多久就見他們個個低著頭,規規矩矩的站在老闆的面前。

仔細一看,這八個人在萬壽集團的職務還真是包羅萬象,除了門口的守衛之外,還有高階層的管理人員以及他的私人秘書,甚至連家裡的張媽以及莫總管也一起跑來湊熱鬧了。

這又是怎麼一回事?看眼前這等不平凡的陣仗,閻震擎心中已隱約產生一股非常不妙的預感。

障礙物既然已經全部清除,安詩巧當然只得乖乖的聽令行事。

她的態度完全不像其他八個人,毫無半點愧疚之色不說,還大搖大擺、邊走邊觀賞辦公室的格局,「老闆大人,說句老實話,你這間辦公室的設計實在不怎麼樣,給人一種很不舒服的冰冷感受,還讓人無形中有著一股極大的壓迫感,這樣實在是不怎麼好。所以說,我想建議你最好是……」

「住口!」看她走得如此輕鬆自若,閻震擎已經夠火大,現下又聽她廢話一堆,他氣得橫眉豎目,「我要聽的是你對這一團亂的交代,其他的我全部不聽,懂了沒?」

「喔,懂了、懂了。」提到這個問題,安詩巧可有滿腹的委屈想說:「老闆大人,不是我在說,你公司的員工真是一個比一個還要固執,一個比一個還要不通情理,我都已經說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向你稟告,他們還是堅持不肯放行。

在逼不得已的情況之下,我只好學三國時代的關雲長,一手拉著張媽,一手牽著莫總管,不顧一切的往前沖;那緊張萬分的閃躲戰況簡直連過五關、斬六將的關公也要自嘆弗如。

好不容易,我與張媽、莫總管三人勇闖至你辦公室的門前,眼看就差那麼一步就可如願見到您偉大的容顏。誰知竟又遇上一個不通情理的番婆……」

提到那個番婆,安詩巧水眸一瞟,很快的就在那八個人當中發現她所要找的對象,目光定在張蓓蓓身上。「哪,就是那個女人啦!本來我以為女人跟女人之間應該是很好講話才是,哪知這個番婆簡直比底下那些人還要番,不只氣焰囂張地與我開罵,還拚死擋住我的去路。

這樣的處境已經教我非常為難,怎知屋漏偏逢連夜雨,就在我與這個番婆周旋之際,底下那些追著我們跑的人,竟還不放棄地追上我們,然後大家就推擠成一團,跟著就是你所看到的情況了。」

好啊!真是精彩絕倫!這女人的述說不只生動豐富,表情舉止更是千變萬化;若現代還有說書這門行業,她定可以在這行業里揚眉吐氣、聲名大噪。

只可惜,她這無人能及的瞎掰功夫,在閻震擎的眼裡也不過是笑話罷了,她所說的一切,在他聽來全都是廢話一堆。「安小姐,你不覺得你說了這麼一大堆,可真正的重點還沒有交代清楚嗎?」

同樣彬彬有禮的問話語氣,同樣溫柔無害的笑臉,看閻震擎再度使出這其爛無比的招數,已經吃過他好幾次暗虧的安詩巧,這次可學聰明了。

她拚命地搖頭否認,「沒有啊!該說的我已經全都說了,哪還有什麼未提到的重點?」奇怪?她自己怎麼不知道呢?

「真的沒有嗎?」看她到現在還在裝瘋賣傻,閻震擎再度發揮無比的耐心,很寬容的再給她一次自白的機會。

「真的啦!」她不說謊的,可這男人卻老是懷疑她,真是討厭。

「這樣好了,我換個方式問你。」面對這死也不承認自己確實有裝瘋賣傻嫌疑的女人,閻震擎乾脆針對她方才那番話的重點問道:「你一開始不是說你有重要的事情要向我稟告的嗎?」

「啊!」經他這一提示,安詩巧終於想到最重要的一件事,「你家失火了。」

這句「你家失火了」的話所產生的巨大威力,真可媲美美國投到日本廣島的那顆原子彈爆炸的威力還要驚人。

***

這女人當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啊!

她的話讓所有人全都傻了眼,個個拿一雙驚異不已的眼直盯著她,當然,這其中並不包括跟她一起到公司鬧事的張媽以及英總管。

失火?閻震擎死也不肯相信這女人的話,他雙眸一轉,直接看向那兩位老者,無言地向他們詢問整件事情的真相。

心中有愧的莫總管,一接觸到少爺疑問的眼神,囁嚅地低語:「真的啦!少爺,我們家真的失火了。」

「既然家裡失火,你們三個人為何還呆站在這裡?難道火勢已經被你們給撲滅了?」這就是閻震擎心裡老感覺不對勁的癥結所在。

不管是任何情況下,這三個人都不該一起出現在他的辦公室才是。

「你叫我們三人去救火?」她沒聽錯吧?「人命和你的家,哪一個比較重要?你竟然叫我們三個婦孺老弱去救火,到底還有沒有人性?」安詩巧謊稱的年紀是十八歲,而兩位老人家皆已年過半百的歲數,所以用婦孺老弱這句話來形容他們,絕對是沒錯啦!

「難道你不知道還有個119的火警電話可以支持救火嗎?」這是一般人都該曉得的常識,這女人總不會無知到連這點基本常識都沒有吧?

天啊!千萬不要!倘若真是如此,他可真得要開始擔心自己是否還有家可回了。

「啊!,我忘了。」搔著頭,安詩巧雖不若閻震擎所想的那般無知,但最終的結果,還是與無知有著同樣的下場。

看這女人如此,閻震擎只得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另外兩個人的身上。「張媽、莫總管,你們兩人總不會也跟著她一起胡塗吧?」

汗顏啊!莫總管和張媽一聽到少爺的話,惟一能做的就是把一顆頭垂得更低,什麼話也吐不出來。

嗚呼哀哉!單看那兩位老人家的臉色,閻震擎已經知曉這下當真是寡婦死了兒子——沒啥指望;更可惡的是,這三個笨蛋竟然不懂事情的輕重,把這麼嚴重的問題擱置到現在才說。

想到自己的家就在這頃刻間化為灰燼,閻震擎可真是一個頭兩個大,心煩得無法做出明確的決斷。

就在這要命的緊張時刻,愛湊熱鬧的歐陽德開了口:「現在什麼都別說,還是先回去看看你家到底已經毀到什麼樣的程度要緊。」

此話一出,馬上獲得在場所有人的支持。

「對、對,總裁,您還是趕緊回家要緊。」

對!回家。主意一定,閻震擎馬上拿起自己的西裝外套,就急著趕回家一探究竟。

眼看少爺已經走了,莫總管以及張媽,還有安詩巧這隻會壞事的女人,很理所當然地也跟著一起回去。

***

捨得、捨得,有舍方可有得,舍善因得善果、舍惡因必得惡果,這是佛家最基本的禪理;雖說基本,但能做到的,普天之下還真找不出有幾個人呢!

然而,閻萬壽不只頗具慧根,對舍與得之間的關係,更是了悟得非常透徹。

就因為他捨得敦親睦鄰,就因為他捨得花一大筆的鈔票在自家設立一個非常完美的保全系統,因此這次「火燒屋」事件,才不致釀成無可挽回的憾恨。

廚房半毀,這結果應該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同時也讓閻震擎鬆了好大一口氣。

很好!既然情況不如他所料想的那麼糟,那再來的問題就是抓出這整件事的肇事者。

「說,這次闖禍的又是誰?」他的問題雖是針對面前的三個人問,視線卻是緊盯著其中最有可能犯錯的對象。

要死了!本來還存有幾分僥倖心理的安詩巧,在閻震擎那雙火眼金睛的盯視下,方知自己不過是天真的妄想罷了!

唉!算了!該來的躲不掉,既然逃不過既定的命運,那乾脆自己站出來認罪算了。

抱著破釜沉舟的決心,安詩巧一個跨步站定在閻震擎的面前開口:「老闆大人,您就別再說了,相信我不說,您也知道闖禍的人是誰。不過有二點我可得事先申明,這次真的是純屬意外事件,與我絕無直接的關係。」故意縱火以及大意釀禍,這其中可是有很大、很大的差別喔!

哼!除了她還會有誰?這答案早在閻震擎的預料之中。

不過,事情的發生總會有個不可預料的變數。就在閻震擎開口打算追究安詩巧的罪責之時,張媽突然開了口:「少爺,其實這件事也不能全怪詩巧這丫頭的,若非我突然出聲嚇著她,也不至於發生這種事情。」

張媽的嘴才剛合上,沒想到個性沉寂、不善言詞的莫總管竟也跟著說道:「少爺,這件事實在不該只怪張媽以及詩巧丫頭的,我也該負一部分的責任才是。」

詩巧丫頭?這女人是幾時跟這兩位老人家的關係變得如此親昵?閻震擎怎麼也想不通。

更讓他感到不可思議的,是莫總管以及張媽竟然會為了這個只會惹事的蠢女人扛罪,這種情況未免太令人匪夷所思了吧?

難道,這其中還藏有什麼隱情嗎?

為了了解整件事的真相,閻震擎不得不開口問:「把整件事的經過說出來,誰對誰錯,自然由我裁奪,你們不必急著認錯。」

又要交代是嗎?這種事她安詩巧遇的可多了,真要處理起來早已得心應手,因此,不待兩位老人家開口,她就搶著說:「這件事的經過是這樣的啦!一早起來,我突然感覺肚子有點餓,然後……」很明顯地,接著又是安詩巧這位說書專家發揮長才的時間。

哈!以閻震擎現在的心情來說,哪還有那個空閑聽安詩巧說三道四。

「停!你給我住口。」再聽她廢話一堆,閻震擎實在難保自己不會再次發狂,十如上次一般地追著她喊打喊殺。

為了安全起見,他毅然決然地開口喝令:「莫總管,這件事還是由你來說比較妥當一點。」

「少爺,這……」莫總管向來寡言,更不善言詞,真要他開口講述所有事情的經過,恐怕會讓少爺越聽越迷糊。

「好、好,我知道。」唉!他實在不該把希望寄托在這寡言的老人身上才是。「張媽,還是你來說吧!」

「少爺,我老人家講不清楚啦!我看你還是讓詩巧丫頭來說比較妥當一點,你聽了之後也會比較了解。」不是張媽存心推諉閻震擎的命令,而是整件事情的發生實在太過突然,讓她連搞清楚的時間也沒有,就獃獃地追隨著安詩巧一起到閻震擎的公司報告家裡遭祝融光臨的慘事。

莫總管說不清楚,張媽又迷糊地搞不清楚事情發生的經過,這下除了那可惡的女人之外,他還能求助於誰?

雖然對象只有她,可要心高氣傲的閻震擎反過來求助於她,這種丟臉的事情,他是怎麼也做不出來。

尤其讓他咬牙切齒的是,那女人竟張著二雙等著看好戲的戲謔眼睛反睨著他,這更讓他難以啟齒。

呵呵!開口求我啊!只要你肯開口求我,本小姐就會大大方方地不跟你計較,還會把你所想知道的一切全都說個清楚。安詩巧暗中以眼神與他較勁。

怎樣?這交易很划算對不對?既然划算,那就別再浪費時間,趕緊開口求本大小姐吧!

想要他求她!哼!這女人還真會做白日夢呢!

想他閻震擎既有能力在詭譎的商場上替自己爭得一席不敗之地,又豈是個任她耍弄之人?

她既然不想說,他也不好過分勉強。「好!既然你們大家都不肯說,那就由本少爺自己來裁決算了。」

話說到此,他再露那令人膽戰心驚的恐怖笑容,「莫總管,打電話到警察局報案,就說我們家有個故意縱火的嫌疑犯。」這罪名應該不輕才是。

「什麼?」故意縱火!這樣的重罪,她安詩巧可是背負不起啊!「不要打,我說,我說就是。」因為耍手段耍不過閻震擎,她說話的語氣難免壞了一些。

「安小姐,請你千萬別太勉強自己,這樣勉強的結果你不好過,閻某同樣也不好受呢!」

「呵呵!」再度面對他這奇恥無比的大爛招,安詩巧笑得齜牙咧嘴的。「不勉強,絕對不勉強,只要老闆大人您有這空閑的時間聽小女子我說三道四,小女子定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就算把這張嘴給說破了,也會倍感榮幸的。」

「呵呵!是嗎?聽你這麼一說,閻某更是愧不敢當。這樣好了,安小姐若真有心要解釋所有經過的話,還請你『長話短說』,千萬別說得過於複雜;要不閻某真擔心自己會因為太過無聊,而再興起打電話報警的念頭哦!」

「是、是、是。老闆大人既然要簡單明了的答案,安詩巧乖乖聽命就是,閻老闆您又何必提起要打電話報警這件事呢?當心把本來就膽小如鼠的我,嚇得渾身打哆嗦,連一句話也說不完整,這樣可就真的不怎麼妙了。」安詩巧不甘示弱地回敬他一番。

「膽小如鼠?呵呵!安小姐真是愛說笑,這膽小如鼠一詞若是拿來用在你身上,可真是不恰當。普天之下;還有誰的膽子比你還大,對吧?」無聊的廢話說到此,閻震擎聰明地來個先聲奪人,不讓安詩巧再有反駁的機會,話鋒一轉,霸道地說:「現在開始,廢話少說,言歸正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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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壞楣女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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