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叮咚——
就在她心煩意亂的時刻,門鈴也於此時乍然響起。
回頭望了望那個始終緊閉的門扉,唉!看來還是得由她親自去開門,若是寄望他能夠出現,怕是寡婦死了兒子——沒指望了。
認命地丟下手中的遙控器,周娣翎站起身走到大門前打開內鎖,一把將門拉開。
意外的,門前出現的竟是一個女人。
那個女人所給人的第一個感覺就是搶眼醒目,因為她身上從頭到腳五彩繽紛,似乎所有鮮艷的色彩都凝聚在她一個人身上。
這種感覺雖然花俏,卻一點也不顯得庸俗。
門外的女人一看到前來應門的周娣翎,先是不解地抬頭望了望一旁的門牌號碼,「對啊!是這個住址沒錯,我沒有找錯房子啊!」
自言自語一番之後,她才又低頭看向眼前的周娣翎,「你是誰?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個房子裡面?」
這個女人怎麼一點禮貌也沒有,來別人家裡拜訪,竟然不會先自我介紹並說出她要找的是誰,一開口就直逼著她問問題。「你又是誰?來這邊是要找誰?」對這女人無禮的態度,周娣翎也毫不客氣,回以相同的無禮。
「哇!你這個小孩怎麼那麼不懂禮貌?」
說著硬是擠著周娣翎橫擋在門口的細弱身子,不顧她滿臉的不悅,大方的踏進屋子裡,霸道的大聲嚷嚷:「白辛鴻,你給我出來。滾出來,白辛鴻。」
聽到來者叫著那個彆扭男人的名字,周娣翎才恍然大悟,原來是來找他的。
「不用叫那麼大聲,他就在他的房間里。」
尾隨在她身後的周娣翎雖然疑惑這個女人的身分,不過為了不讓自己的耳朵受罪,她直接地告訴她正確的答案,因為她那恐怖尖銳的叫聲實在是刺耳。
揚著一臉很假的笑容,這女人回過頭來向周娣翎道了聲謝后,又逕自來到白辛鴻的房門前,用力的拍了拍緊鎖的房門,「白辛鴻,你親愛的老姐來了,你還不快快出來迎接嗎?」
就在她的手即將拍第五下的時候,房門開了。走出來的是滿臉不悅的他。「來就來了,你鬼叫個什麼勁啊!」其實始終留意著房外一舉一動的他,早就知道有人來訪的事情,待一細聽那尖銳的喊叫聲之後,他根本就不想理會來者。
如果不是清楚這個身為他大姐的女人那絕對不肯輕易放棄的固執個性,打死他也不會出來見人。
非常擅長作戲的白心菉,面對弟弟不怎麼歡迎的臉色,馬上表現出一副傷心欲絕的模樣,她甚是凄苦地捧著自己的心,紅唇更是誇張的微微顫抖,眼眶中快速的積滿淚水。
「你好無情!你實在是太無情了,你一點也沒有想念長年居住在國外的姐姐,更沒有懷念過去我們那段相依相偎的日子。虧我在國外天天想著你、時時念著你;怕你衣服穿得太少而感冒、怕你肚子餓了不知道吃東西。更怕你形單影孤,還怕你……」
她這番精彩絕倫的戲都還沒有演完,旁邊已經有人為她開始抱不平。
「白辛鴻,你太過分了!」雖然剛開始對這個擅闖別人家裡的女人沒有什麼好感,但聽到她一番真情表白之後,周娣翎發出不平之鳴。
她的溫柔撫慰了一顆彷徨無依的心,在她的鼓舞之下,周娣翎開始喃喃訴說起從認識他以來的一切過往。
從他是如何自歹徒手中救了她,好心的帶她回家安置,到她來后所發生的一切事情,一絲一毫皆不隱瞞。可是當她說到前幾日才發生的那段插曲時,卻羞紅了臉,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簡單的略過那段不說,接著她對於之後這幾日以來所發生的一切,說得更加詳盡,包括自己心裡的痛苦與焦急。
聽完她的敘說之後,白心菉對她下了一個評語。
她太稚嫩,稚嫩到不懂得隱藏自己的心事。其實就算她口頭上不說,單單從她的表情來判斷,也能夠猜出那段令她羞於啟齒的事是怎麼樣的旖旎情事。
以這種情況來看,辛鴻應該是已經有所行動,只是不知他又為了什麼原因而停頓下所有的腳步。
看來女孩這邊是已經沒有什麼問題存在,現在問題就出在辛鴻的身上。
當務之急就是要想個辦法,以解決弟弟那種悶騷的個性。
就這樣,房中的兩個女人開始策劃一場捕捉獵物的陷阱,而身為獵物的可憐男子,卻依然毫無所覺地在房間內忙著他自己的事。
「你休想!我不會同意的。」大掌一拍,白辛鴻憤怒地站起身來逼近白心菉,嚴厲的開口拒絕。
悄悄的掩飾眼神中的那絲玩味,白心菉故意斜睨著自己的弟弟,「哦!請問你是站在什麼立場去反對這件事?」
是啊,自己到底是站在什麼立場去反對呢?他靦腆的想著。
「朋友、大哥,反正什麼立場都好,最主要的是她還這麼年輕。」也就是因為她太年輕,所以他才必須忍得如此辛苦,否則哪輪得到別人對她有所覬覦!
哈!賓果!原來問題就出在年齡的差距上。「老弟,你也太土了吧!她已是個十七歲的小女人,在感情方面早就已經成熟懂事,你又何必為她操心呢?」這些話是在陳述事實,也是勸解,只希望他能聽得透徹,莫再躊躇而虛擲兩人的光陰。
「不信的話,現在她就在旁邊,你可以親自問問她的意見。」為了加強效果,白心菉再次下了一劑猛葯。
是嗎?她真的已經懂得男女之間的情事了嗎?白辛鴻問不出這樣的問題,只是把眼睛的視線,逼向一旁始終安靜的她。
「我懂。」簡單的兩個字,是周娣翎對他的表白,同時也是給他一個肯定的答覆。
欲言又止的他,想再逼問她是否同意大姐的安排。一旁看好戲的白心菉可不打算給他這個機會。
「你看、你看,我就說嘛!我們家娣翎是個聰明伶俐又肯聽話的好女孩,知道我這樣的安排是為了她好,所以她一定會同意跟我介紹的那個男孩交往看看,對不對啊?」
打斷了一對有情男女的交談,白心菉一邊自彈自唱的鼓吹著,一邊用眼神暗示那個急於對弟弟剖心訴情的傻女孩,只希望她能按著自己所演的戲碼演下去。
「是嗎?你真的想跟別的男人交往嗎?」忍住心中翻攪的狂猛醋意,他逼近她的眼前,想徵詢她真正的心意。
他的逼近再次惹得她臉紅心跳,不安的將視線拋向一旁的白大姐,在得到她鼓勵與暗示的眼神之後,周娣翎無言的點了點頭,算是回答他的問題。
「隨便你!」看她竟然會點頭同意這樣荒謬的安排,他氣苦的乾脆甩袖離開,隨她們去算了!
「大姐,他生氣了怎麼辦呢?」看他臨走時那抹狂炙的怒意,她心慌了,只怕他從此不願再理會她。
看周娣翎表現在外的心慌,白心菉甚是無奈的搖了搖頭,走到她的身邊,安撫地拍拍她的肩膀。
「傻女孩,別以為探測出他心中所介意的問題之後,你們之間就能夠有所進展。如果現下這劑葯不下得猛一點的話,那你這輩子是永遠也別想跟他有進一步的關係。所以眼前你只能相信我,聽我的安排行事,才能保你有個幸福美滿的婚姻。」
「這樣真的行嗎?」周娣翎不安地看著白心菉,不甚肯定這樣的方法真的能夠逼出他所有的感情;就怕會弄巧成拙,讓存在於他們之間的鴻溝更加深遠。
「好了、好了!你千萬不要再舉棋不定;現在乖乖進房間里,換一套你最喜歡、最漂亮的衣服,準備快快樂樂的出門約會去。」
白心菉不管周娣翎一臉擔憂的神色,執意推她進房去換衣服,並且在她關上房門之前,還不忘對她保證,「今天跟你約會的那個男孩人品不錯,你儘管放開心胸,快快樂樂地享受這偷來的約會,畢竟以後你是否還有這個機會,可就不是我所能預料的了。」
如果今天能一舉成功的話,那她往後的日子可就很難再有單獨出遊的機會。
是嗎?可以嗎?懷著好多的疑問與好多的不肯定,周娣翎在白心菉的堅持之下,只能硬著頭皮進房打點自己身上的一切,一邊暗自希望事情的結局真能如白大姐所預料的一樣完美。
八點五十分
「她回來了嗎?」白辛鴻從自己的房間探頭出來,關心的詢問在客廳里看電視的大姐。
「還沒。」簡簡單單的回答,白心菉甚至連回頭看自己弟弟一眼也嫌累,因為現在電視上所播出的連續劇,正是她每日唯一的興趣。
砰的一聲,是門被用力甩上的聲音。
之後,每隔十分鐘,他總會探頭出來詢問一次,一直到十點鐘——
「她回來了嗎?」依然是那個男人,可是他臉上的神情卻已經瀕臨發狂邊緣,眼神更是晦暗到了極點。
這樣的他,卻依然無法威脅到那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女人。
白心菉無趣的打了聲呵欠,伸了伸懶腰,然後才從舒服的沙發椅上一躍而起,賞他一個無趣的白眼。
「沒有。白辛鴻,你真的很煩,這個問題你在一個多小時里至少問了七、八次,你不覺得無趣,我都覺得無聊。像這麼無聊的把戲,你就自己慢慢玩,恕不奉陪了,我睡覺去啰!」說完,就真的拖著懶散地腳步踱回跟周娣翎共用的房間,打算夢周公去了。
只是當她經過白辛鴻的面前時,一隻細弱的手臂卻被他粗魯的拉住,「先告訴我,她今天跟誰約會?又是在哪裡約會?」原本晦暗的臉色,此時更添幾許的狠戾,他開口詢問的語氣也更陰沉了幾分。
雖然手臂被扯痛,但她卻覺得非常值得,因為她知道辛鴻的情緒已經瀕臨失控的邊緣。「放心,那個男人會把她安全送回家的。」不過,是在她交代的十一點以後。
「而且我非常信任我介紹的那個男人。」她知道那個男孩不過十九歲而已,況且還是個品學兼優的好學生呢!
但這些她所知道的事,她卻壞心的不肯明說,因為她要逼他更加擔心,讓他在濃濃的醋意之中倍受煎熬,這樣才能夠有出奇制勝的效果。
忿鷙的眼神有著嚇人的氣勢,他語氣陰狠的威脅著:「最好你能夠保證她的安全,否則的話,我是絕對不會介意手刃親姐的。」
這個見色忘姐的混蛋,也不想想誰才是他的至親,今天他竟然敢這樣威脅她。好!等著瞧,她如果不整得他叫苦連天,她就不叫白心菉。
甩開他的手臂,她狠狠地瞪他一眼后,二話不說便退回自己暫住的房間里。不過在她心中,還是暗喜自己的計劃成功。
太好了!今天晚上必定有著數場好戲可以觀賞。
一室的昏暗,忽然出現一抹光亮點亮窗前一角,跟著又迅速熄滅,可見的只剩一縷縷上飄的煙霧。
望著時鐘,已經過了十一點,可是那個心繫的人兒卻依然不見迴轉,這讓他一顆忐忑的心更加不安起來。
「該死!」很不文雅的低咒一聲,他不耐地丟下手中燃不到一半的香煙,急躁地摸索口袋中的香煙,同樣的動作再次重複。
急躁、不耐、怒氣,還有滿腔翻攪的醋意,在今天晚上,全都兜繞在他的心頭不散,只是因為周娣翎的遲歸。
如果不是早知道房間里的另一個女人刁蠻的個性絕對不接受威脅,他真的很想拿一把刀衝進房間里,無情地架在她的脖子上頭,以威脅她問出正確的答案。
回憶自己過往的三十年人生,幾時體驗過如此煩躁的情緒,如今她竟惹得他如此焦躁不安。
從認識那個女人開始,她便以絕對天真無邪的個性闖進他的生活、奪占他所有的心思;讓他為她憂心、讓他為她點燃體內所有的□、備受煎熬;而今,則讓他為她掀起狂猛的怒火。
該死的女人!更該死的是自己這顆不受禁錮的心!
該死!該死!全都該死!
就在他連番的咒罵聲中,平靜的黑夜闖入了如雷般的引擎聲,一輛重型機車駛進他家門口。
佇立在窗口的白辛鴻,一下子就辨認出坐在機車後座的女人是誰,因為他對她的體態已經非常熟悉。
看著她雖然跨足下了對方的機車,卻依然不急著進屋,兩人在那邊也不知談些什麼,忽而——眼前出現一個足以逼他失去所有理智的景象。
她竟然吻了他!她竟然將她柔軟的紅唇貼合在別的男子身上!此時他只感到一陣揪心的痛!
霎時,他原有的理智化為陰鷙狂猛的狠絕,扯開嘴角,他無情的冷嗤一聲,很好!這是她逼他的。
揮別了讓自己獲得一天快樂的好友,周娣翎心情愉快的哼著小曲兒,拿出口袋裡的備用鑰匙,打開門,脫下鞋,一隻腳才剛跨進屋子裡,這時——
一隻從黑暗中伸出的大手緊緊地捂住她的小口,隨即一個猛烈的力道將她拖向黑暗之中。
是誰?到底是誰?難道會是半夜闖入的惡徒嗎?天啊!她到底該如何向人求救?
慌亂無助的心,隨著身子被拖著走而更加驚恐。她雖然猛力的掙扎,卻無論如何也掙脫不了。
就這樣她被那不知名的人拖進房間,霎時,原本眼前的黑暗被一室柔和的燈光所驅逐。
對這意外出現的光亮,周娣翎有著短暫的迷濛,等她發現到自己身處的地方,她才意識到那個拖著她的惡徒,竟然會是他!
抬起頭,她正想對白辛鴻抗議他嚇壞了她,可是眼前所見的他,卻讓她再次噤聲,不敢哼出半句話來。
平日的溫和已不復見,取代的是狂鷙的霸勢;現下的他周身散發出一種狠戾的怒火,已經不是她所熟識的白辛鴻。這人是誰?為何頂著他的面具與她相視?
「怎麼?你不是有話要說嗎?怎麼不說了呢?變啞巴了?」
他粗糙的手指慢慢劃過她優美的唇型,陰鷙的眼神中著一股狂放的怒氣,此時他的心中只存著一個念頭,那就是他的權利被別人侵佔了!
她竟然吻了別的男人她竟然將專屬於他的權利給了別的男人!
「白……辛鴻。」囁嚅的聲調,隱藏著一抹不肯定的語氣。她甚是疑惑的看著這個明明就是白辛鴻,卻又不像他的男人。
她的不肯定,正如一把扇子,扇得他心中的怒火更加狂炙。「呵呵!你倒遺忘得挺快的,才一個晚上而已,你就已經忘了我這個人的存在。」眼中閃過一抹陰狠,他無情的掐痛了她細緻的下巴,逼她看清楚是誰站在她的面前。
他不準!不准她的心中沒有他的存在。
凌厲的眯著眼,緊盯著她滿是不安的小臉,他殘忍的以一個狩獵者的身分,只想瘋狂的吞噬眼前這讓他覬覦已久的甜美獵物。
周娣翎閃亮的大眼,因為下巴的痛苦而布上一層薄薄的水氣;嬌弱的紅唇,吐露著細微的顫音:「痛……」臉上的痛苦神色更是顯而易見。
他卻不肯輕易放過她。她痛,他比她更痛;她痛的是表皮,而他則痛在心裡。
猛然低頭攫住她的紅唇,他恣意蹂躪著,要讓她記住他口中霸氣的味道。他並不急著侵佔她的甜美,因為他大方的應允自己一個晚上的時光;他要她在這一個晚上只能屬於他,誰也別想跟他分享,就算此時她的心中已經進駐別的男子他也不管。
只要過了今晚,她就非得被迫完全屬於他不可,她的身心他全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