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貓,元旦想怎樣度過?」尊龍摟著貓溫柔耳語。
「還到山頂看星星吧」貓說。
尊龍疑惑地抬頭看陰沉的天:「這樣的天,有星星可看嗎?」
貓淡淡笑,「風雨無阻。」回到起點去作一個了結,正好畫一個圈,密密圈住這段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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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星,一個都沒有,只有漆黑的夜。
仍然依偎在他懷中,呢外套緊緊裹住兩人。但貓卻微微哆嗦,忍不住打個寒顫。
「冷嗎?」尊龍摩挲她冰涼的手,又送到唇邊呵氣,「要不我們回去?凍壞了你我會心疼的!」
「我們上次來看星星是哪一天?」
「十二月十號。」
貓嘆一口氣,「二十一天。真奢侈。」
尊龍皺起眉,「什麼奢侈?」
心中開始不安起來。
「時間。你花在我身上的時間,太長了。」
尊龍心中一凜,「什麼意思?」
貓忽地問:「童瞳是誰?」
尊龍面色僵住,「你聽到些什麼?」
「市長的女兒,公認的才女,大學連跳三級直升碩士班,牛津年度風雲人物,高高在上,我這隻小貓連望其項背都望不到。」
尊龍吸一口氣,「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是不是該謝謝你看得起我?童瞳的未婚夫竟然肯賞臉陪我玩一場愛情遊戲,真是我莫大的榮幸!」貓笑,冷而無奈。
「你怎麼會知道?」
「該知道時自然會知道!」貓離開他懷抱。寒風襲來,她吸吸鼻子,打個噴嚏。
「貓!」尊龍走上前環住她,「我們回車上去吧,車上有暖氣。」
「我沒那麼嬌貴。」貓輕輕拂開他的手,「我不是在呵護中長大的。寒冷,從來就是我形影不離的朋友。」
尊龍脫下外套給貓披上,「你在吃醋?」
貓吸一口氣,吸迸外套上他的味道,這算不算最後的奢侈?「告訴我,我有什麼地方值得你玩弄?」
尊龍凝視貓在風中挺直而戰慄的背影,忽覺心中抽痛起來,但他為什麼會痛?他原該不在乎才對啊!「好吧,」他笑,卻笑得如此吃力,「既然你己經發現,那我也沒有再隱瞞下去的必要了。對,我是在玩弄你。」
貓閉上眼。自己猜測是一回事,親耳聽到他證實又是另一回事。劇痛潮湧般襲來,讓她幾乎窒息。「很好玩嗎?」她顫抖著問。
「一般。」
貓霍地轉身怒視尊龍,「這就是你對我的評價?難道你連一句好聽的假話也吝於說出口嗎?」呢絨外套從肩頭滑落,但憤怒的她卻沒有察覺,
尊龍握緊雙拳,指甲深深掐進肉里,渾然不覺得痛。從沒有一刻,他像現在這樣厭惡自己。「己經沒有必要再說假話了。」
「不錯!」貓點頭,「但你還沒告訴我為什麼。」
「其實不值一提,」尊龍裝作漫不經心地笑,「因為你惡劣的態度讓我遭受前所未有的挫折。」
「懂了。」貓眯眼看向遙遠蒼誇。良久,目光轉回尊龍臉上,已是一臉釋然,「回去吧,就當這一切從未發生。還是像從前一樣,每周五,我去做你的鐘點工,老實本分盡心盡職地侍候你。」
她轉身,率先走向停在山坡的越野車:「走吧!流星己經劃過,天空不留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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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家樓下。貓走下越野車,忽地回過頭:「哎呀,你的外套掉在山頂上了!」
尊龍抿抿嘴,「不要了!」棄之如敝履。
貓心中一緊。也如棄她一般。忽又笑,不屑地:「其實,這一場遊戲,你也不是贏家。」她彎腰,彎過車窗凝視尊龍的眼,「因為,我根本從來沒有——愛過你!」
貓揚長而去。尊龍兩手緊握方向盤,握到指節發白。桃花眼慢慢眯起,燃起兩簇火焰,越燒越旺,熊熊火光,瘋狂激烈。
「咻——」越野車風馳電掣而去。
樓道里,貓渾身虛軟地靠著扶手。」十二點。」她抬腕看看錶,「夢醒了,灰姑娘被打回原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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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天一早,貓在飛天科技大門口被人堵住。很榮幸,堵住她的竟是個大美女。
「我記得你,」貓說,「你是聖德的校花。」
「你記得是應該的。」蘇非高傲地昂頭,「像我這樣的美女,見過了如果不記得,那才稀奇。」她不屑地漂貓一眼,「而你,倒是看過就忘。」
「既然如此,那你肯定不認識我。既然不認識,那麼請讓讓,謝謝!」貓側身就要從蘇菲身邊繞過去。
「不準走,」蘇菲攔住她,「我活還沒說完!」
「說吧!」貓做洗耳恭聽狀。
「我要你離開尊龍。你以為他會對你真心嗎?只不過是玩玩你而已!何況,他的未婚妻……」
「都是舊聞啦!」貓毫不客氣地打斷她,「你能不能說點新鮮的?」
「什麼意思?」蘇菲皺起漂亮的眉頭。
「意思就是,」貓頓了一下,「尊龍現在跟我毫無爪葛。你喜歡他就去找他,別來煩我!不過,我不明白,尊龍玩弄誰跟你有什麼關係?難道你是她的未婚妻?」
蘇菲臉上紅一陣白一陣,惱羞成怒正要大發脾氣,忽地怔住,嫉恨地望著大門外,喃喃道,「她怎麼回來了?」
貓扭頭,只覺眼前一亮。一位身著唐裝的古典美人邁著優雅的步伐款款而來,一路上吸引了無數艷羨仰慕嫉妒的目光。
「哼!」蘇菲眼中妒火狂燃,「童瞳,也不過如此嘛,有什麼了不起?」抬起下巴,大步與古典美人擦肩而過。
兩頭烏黑飄逸的長發,交織成一道美麗的風景。
童瞳,本人比風雲雜誌上的照片還美。
貓撫著雙臂,好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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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瞳走進大廳,忽地綻開一朵笑容,立即滿廳生輝。「魚伯伯!」她快樂地喊,朝走出電梯的魚飛天奔過去。聲音也如銀鈴般悅耳動聽。
「喲,瞧瞧誰來了?!」魚飛天例開嘴笑,「小瞳,你真是越長越漂亮,魚伯伯都認不出來了!」
「瞧您說的!我還不是從前的小瞳嗎?哪有長漂亮?」她探頭看向魚飛天身後,「尊龍呢?「
「他啊?」魚飛天顧左右而言他,「小瞳,說說你的近況吧!我一直都惦記著你呢!」
「我提前畢業了,金融管理和室內設計雙學位!」
「你這孩子,還是瞞著你父親學了室內設計。」
「但我也如他願學了金融啊!兩不耽誤。」
魚飛天寵溺地捏她鼻頭,」就你最聰卵…
「尊龍呢?為什麼沒看到他?」瞳瞳著急地問,「以前他不是一放假就到這兒來實習嗎?」
「唉,這孩子,」魚飛天嘆氣,「從他母親過世后,就不再踏進這裡一步。家也很少回,即使回去,也只跟他姨媽說話,理都不理我這老頭子。」
「可是那並不是您的錯啊!」
「可是他認為是我的錯。」魚飛天苦笑,嘆一口氣,執起童瞳的手,「小瞳啊,魚伯伯只能靠你了。尊龍自小就跟你感情好,或許你的話他能聽進去一點。」
「放心吧,魚伯伯!看我怎麼把他抓回來!」
「我知道你行!」魚飛天微笑,忽地眼角瞥見一個熟悉的單薄的身影,奇道:「貓?你怎麼站在門口吹風?很冷的,趕快進來,上去做事吧!」
風再冷,又怎麼比得上心冷?貓進門,低著頭,機械地邁向電梯。
「這小丫頭,平常蠻機靈的,今天怎麼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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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方聖向來就是很難苟同費澤承的觀點,因為那小子摻了白人的血統,所以在他眼裡自然比純種中國人笨些。不過這次他倒是毫無異議地附合了費澤承的看法。
「沒錯,看來尊龍確實是失戀了!」他同情地瞅著靠在吧台上不喝二鍋頭改喝XO並且朝一位上了年紀的女人猛拋媚眼的尊龍,搖了搖頭,嘆:「居然連鑒賞能力都消失了!唉,可憐!」
尊龍忽地靠近他,神秘分分地說:「瞧,我只眨了一下眼就讓那老女人失魂落魄。哎呀,看!那邊穿紅衣的美女在用眼神挑逗我!天,我受不了,她怎麼可以往這種公共場合挑逗我?唉,只怪我的魅力太過強勁,無人可擋,老少通殺,耶!」忽地他斜睨費澤承,一把揪住他領口拖他過來,「喂,你這是什麼表情,難道我說錯了嗎?你說,我是不是很有魅力?」
費澤承抬手探他的額,嘴裡配合地「哇——」一聲,然後猛縮回手掌,瞪著掌心驚呼:「糟糕,手被燙熟啦!」
現場還有另一個比他更需要喊「糟糕」的,那就是吧生。「天哪,我今下午才搬來的一箱二鍋頭這下要怎樣才能銷出去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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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周五。貓痛恨這個日子,為什麼她就沒有別的選擇?可是心底有一個很小很小的聲音說:「別假了,你明明期待得很!」
「胡說,我才一點不想見他!唔!」貓趕捂住嘴,左瞄右瞄該死,怎麼突然就喊出來了呢?而且還這麼大聲!幸好沒人聽見,要不就模大了!
正午十二點,貓推開那扇地獄之門。靜悄悄,還維持著上周五的原狀。只是物是人非。
貓開始工作,東抹西抹。她必須找些事來使自己忙碌,一忙就不會胡思亂想,就會快樂。聽,這會她已快樂得唱起歌來:「嚕啦啦……」
嘿,櫻桃小丸子的調調哩!
「閉嘴,難聽死了!」身後傳來一聲暴喝。
貓回頭,看見怒髮衝冠的尊龍,兩手叉腰,像瞪殺父仇人般瞪她。
貓把抹布一甩,也雙手叉腰瞪回他:「偏要唱!勞工法沒有規定受雇方不準唱歌!嚕啦啦!」扯著嗓門亂跑調。
尊龍兩個鼻孔扇著氣,如狂風般卷迸自己卧室,砰!將門甩得震天響。
「啦!」貓唱完,閉嘴。立即嘴角耷拉,眼神灰黯。
「該死!」尊龍把自己拋在床上,恨恨地捶枕頭。那殺千刀的女人,憑什麼這麼高興?她有沒有一點自覺?她記不記得自己是被玩弄過?就算她沒愛上他那也沒必要樂成這樣吧?倒好像他才是被玩弄的那個似的!
晚餐,三菜一湯,色香味俱全。
尊龍喝一口湯,「噗!」全吐出來。「你想咸死我嗎?」他吹鬍子瞪眼,又挾一塊雞放進嘴裡,「呸!」吐出來,「這種東西也做給我吃,你是不是想毒死我好賴掉你欠的債?」
「好主意,值得考慮!」貓起身,「想吃什麼?我給你做,保證不把你毒死。半死而已!」
尊龍狐疑地斜倪她。這女人真夠歹毒!不過他坐在這瞪著大眼看,諒她也不敢在菜里加毒藥或娛松之類的東西。
「嗯哼!」他清清嗓子,板著臉說,「我要吃紅燒獅子頭和牛排!」
於是貓開始忙碌,洗肉切肉,動作飛快。
尊龍眯眼看她的背影,忽地產生一種錯覺,就像一個家,快樂的小妻子正在為心愛的丈夫料理食物,耳邊彷彿又傳來小丸子的跑調歌。
「小心點,別切到手!」一句話不經大腦地衝口而出。他立馬後悔,恨不得左右開弓打自己大嘴巴。可惡!他到底在幹什麼?好像還很在乎她似的。眼看她握刀的手怔住,他趕緊補救,「我只是不想在獅子頭裡咬到你的手指頭。」
「嗤!」貓不屑地輕笑,「我從七歲起開始下廚,一直到現在還從沒切到過手!」她雖沒吹牛,但舉頭三尺可有神明喲!
「七歲?」尊龍訝異於他所聽到的。貓七歲就開始為生活而操勞嗎?那麼小,有灶台高嗎?心開始微微抽痛,一下一下。
微妙的氣氛在兩人之間瀰漫。
突然,小丸子的高歌打破了短暫的沉默。貓回頭,「不是我唱的!」
「我知道不是你唱的!」尊龍撇嘴,「你唱的有這麼好聽嗎?」掏出手機來接聽,「喂?小瞳,你在哪裡?」站起身走出廚房。
童瞳,正主兒來了!聽他的聲音輕鬆而愉悅,想來他是真心愛著她的。是啊,那樣美麗又冰雪聰明的女孩,有哪個男人不愛呢?
貓微笑,有一下沒一下地切肉。為什麼視線這麼模糊?她沒有近視呀!
貓眨眼,兩滴莫名其妙的水滑出眼眶。不錯,視線立即便清晰了。
可是,為什麼這牛肉的顏色這麼紅?紅得好刺眼!是誰惡作劇給它染上顏料?
咦?啊——
然後,貓便發現惡作劇的其實是自己的手指頭。紀錄果然被打破了!食指上,一道又深又長的口子,汩汩冒著鮮血。
為什麼不痛?真的,一點感覺都沒有呢!貓打開水龍頭,讓冰冷的水柱沖在傷口上,沖走滾燙的血。然後,痛便一絲一絲慢慢襲來,越來越濃,越來越猛,終至潮湧,席捲而至。
「好!拜!」尊龍合上手機蓋,一抬眼望迸廚房,砧板上一片血紅刺目驚心。
「貓!」他嘶聲驚喊,拔腿衝過去。待看到她在做什麼時,不由狂怒,一伸手關掉水龍頭,執起她的傷手大吼,「你在幹什麼?你有沒有一點常識?你知不知道這樣會發炎的?你是不是嫌命太長了?」
貓冷笑,輕輕抽回自己的手,「大驚小怪什麼?流一點血而已,又死不了人!走開,我工作還沒做完!」又伸手要去拿刀。
尊龍奪過刀一甩扔到牆角,拽住她拖向自己卧室,動作粗魯,一點也不伶香惜玉。
「你要幹什麼?」貓死死抱住門柱。她才不要進他房間。
「我又不會吃掉你!」尊龍大吼,「我只是帶你進去包紮傷□!」
「拿出來包!」
「還不一樣嗎?」尊龍暴跳如雷。
「不一樣!男女有別,別人會說閑話的。」
「這裡又沒別人!」尊龍簡直想敲開她的腦殼。
「所以才更要自覺避嫌。」
「好好,我拿出來包。」他氣到無力,進卧室提了急救箱出來,熟練地為貓消毒上藥包紮。
「幹得不錯!」貓不吝讚美。
「像我們這種富家子弟隨時可能遭遇一些意外情況,所以急救是必修課。」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貓又是一痛。他們那種富家子!是啊!而她卻只不過是個窮光蛋,甚至一點不漂亮,連麻雀變鳳凰的基本條件都沒有,那她還在這退想什麼、心痛什麼?
貓站起身,「既然包好了,那我也該回去做事了。」
「不用做了!」尊龍不悅地皺眉。
「是啊!」貓點點頭,「反正你要請你未婚妻吃義大利餐,自然用不著我再做了。」語氣微酸。
尊龍眼裡突放異光,「你偷聽我講電話?」事實是他故意講得很大聲好讓她聽見。
「什麼偷聽?」貓翻翻白眼,「你得意忘形講那麼大聲,連一樓都聽得見!」
「是嗎?」尊龍轉轉眼珠,大膽假設,小心求證,「那麼你切到手指頭,是不是因為吃醋而分了心?」
「放屁!」貓不擇言,似乎有些惱羞成怒,「我吃你的醋?哈哈,這真是我聽到最好笑的笑話!」
「是嗎?」尊龍兩眼灼灼地緊盯著她,「這就是你的真心話嗎?難道承認你喜歡我真的這麼困難?」他等著她回答。心跳如雷,呼吸停止。
貓怔住,他為什麼這麼問?他還想怎樣羞辱她?一絲詭異的微笑慢慢浮上嘴角,「不錯,我承認喜歡你,甚至要我說愛你都行!」貓語出驚人。
天!尊龍的心跳突地停止!
「但我愛的,不過是你的錢而已!」貓嘴角的笑凝結成冰,「既然已在你這裡拿了第一個五百萬,那麼愛一愛你,再拿第二個第三個五百萬應該也不會太難對不對?唉,真遺憾我沒有趁那段時間在你身上大撈一筆,白白浪費了好時機。你還能再給我一次機會嗎?嗯?」
尊龍的心凝結成冰,一下一下在胸腔跳動,每一下都只送出酷寒的痛楚。「只有錢嗎?」他問。
「那當然!」貓冷哼著上下打量他,「像你這種紈絝子弟、寄生蟲,除了耀人的身世加在你頭頂的光環,你還有什麼地方值得愛?濫情?花心?遊手好閒?不學無術?還是你這副臭皮囊?」她伸指戳戳他堅實的胸肌,「但就連這也是父母給的呀!」
尊龍獃獃怔怔,凝視著眼前陌生的貓一言不發。
貓又扯扯嘴角,無所謂地一笑,「現在,話既已說到這個分上,我想你也不會給我再撈一筆的機會了。唉,我還是老老實實做好你的傭人吧!對不起,失陪,我要去廚房工作了。」她走了兩步,忽又回頭,「請示一下主人,那些沾了人血的牛肉您是想吃掉還是想丟掉?」
「當然是丟掉!」尊龍冷酷陰寒的聲音就像來自地獄,「沾了你的臟血,讓我噁心!還有,你不是喜歡做傭人嗎?那好,從現在開始,你必須一刻不停,把這所有的房間,每一塊玻璃,每一個角落全都打掃得一塵不染,地毯也要掀起來,用肥皂水擦洗地板。明天,小瞳來的時候,我要她看到一個潔凈如新的環境。」
「你未婚妻明天要來嗎?」貓喃喃。
「是啊!」尊龍趾高氣昂,「我現在就要去見她,然後和她共度良宵,明天再帶她一塊過來!」
貓咬了咬牙,「你不畫你的天使了嗎?」
尊龍笑,「我急著去見我親愛的未婚妻,哪裡還有什麼心思畫天使?何況,她不就是我的天使嗎?哎呀,我真是等不及要馬上見到她。我走了。你要記住,好好打掃衛生,不準偷懶!」一臉興奮期待猴急地出門上電梯。
電梯門一關,他的臉立馬垮下來,恨恨一拳砸在牆上。
是的,他確實沒有心思畫天使,不過卻是被貓氣的。他抬起頭,忽地想起她的傷手。呀,她還要用那隻手沾肥皂水洗地板,要不要緊?
隨即他便硬起心腸。活該!誰叫她那麼可惡?一切都是她自找的。
一樓,尊龍走出電梯。冬夜寒風拂在面上,冷嗖嗖,卻凍不熄他心頭的怒火。他掏出於機撥了一個號碼。
「小瞳,我現在去接你,吃義大利餐!」
「但,不是說好明天晚上嗎?」
「我現在就想見你!」
「真的?是不是突然發現你愛上我了?」
「一句話,要不要?」
「要!你來接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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義大利餐廳。童瞳春風滿面。尊龍也春風滿面,可是卻食不下咽。
「哎,小瞳,我問你,你會不會覺得我濫情又花心?還遊手好閒不學無術——喂,你那是什麼眼神?我只不過開個玩笑而已!」
童瞳放下刀叉,虔誠地在胸口畫個十字,禱告:「感謝主,您偉大的福澤終於降臨到魚公子身上,讓他開始明白世上還有自知之明一詞。哈利路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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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啊,救救我吧!世界的另一個角落,有一個可拎人也在禱告。她就是貓。
天哪,六百平米的大房子,要用肥皂水洗地板,她一個人洗到下周五也洗不完啊!殺千刀的死魚,竟想這麼個毒招來整死她!哼,偏不讓他如願,要知道貓可是有九條命的。
洗完一間房,她看看錶,十一點。死魚!
洗完第五間房,她看看錶。兩點正。爛魚!
洗完第八間房。她癱倒在地。手好冷,心好冷,全身部冷。還痛,也不知是手痛還是心痛。她看錶一點半,看來他是真的不會回來了,正在跟他的未婚妻共度良宵呢!
貓站起身,走進第九間房。腳手架在這裡。天花板打了金色的底,在柔和的壁燈照射下,就如同夢裡天堂般流光溢彩。第八十一個天使衣抉飄飄翻翻而來,兩扇美麗的翅膀卻還只有輪廓,沒有羽毛。
貓拿著畫筆和顏料攀上腳手架,平躺下來,與天使純凈的面容悄然對視。良久,她舉起畫筆,開始為天使的翅膀插上雪白豐美的羽毛。
魚媽媽,惡魔已在停止折磨你的靈魂嗎?去天堂的路是不是很艱辛?你要一路走好。
一顆晶瑩的淚珠悄然滑落,暈一圈金色華彩,墜跌。快接近地面時,忽地四散飛射,如煙花般燦爛,夢境般奇幻,眨眼便隱入空中。
貓不知道,這一剎間,己有奇迹。
天使,用眼淚與翅膀蕩滌罪惡,救贖靈魂。
但貓卻只覺自己的靈魂正在被惡魔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