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回到自己的辦公室之後，裴杉杉只能瞪著電腦螢幕發獃，工作進度嚴重落後。

過了好一會兒，平日跟她私交還不錯的學妹突然探頭進來，「學姊，跟你說一個大八卦，聽說老闆有未婚妻了，對方還是某大企業的千金，聽說是雙方家長決定的商業聯姻。」

未婚妻？這個大八卦果然讓裴杉杉聽了有如五雷轟頂，接下來她聽不清學妹嘰哩瓜啦的到底說了什麼，等她再回過神來，已經是天色昏暗，大家準備要下班狂歡了。

「學姊，要一起去嗎？」學妹又探頭進來，完全沒發現下午丟出的炸彈炸得裴杉杉到現在都沒回神。

「不了，我的工作還沒完成，你們先去吧！」裴杉杉搖頭，硬擠了個虛弱的微笑。

「好吧！那學姊要記得快點來喔！」學妹聳肩。反正大家都知道學姊是個工作狂。

接下來，斷斷續續的幾個學弟妹都來敲了門，裴杉杉一律給了相同的答案。漸漸的，外面聲音變小了，燈光也變得昏暗。她望著眼前空白的電腦螢幕，依舊沒有靈感。

「你怎麼還沒出發？」突然間，熟悉的聲音竄入耳際、跳入心房，裴杉杉直覺的抬頭，看見洛一飛帥氣的微笑。

「工作還沒完成，你們先去吧！」明明還是一樣的答案，為什麼她的心有點酸？

「工作可以放著回來再做，你可是主角，怎麼可以遲到？」洛一飛不由分說的想替裴杉杉關掉電腦，卻在看見空白的螢幕時，不由得一愣。

「怎麼了？你有心事？」他的視線從螢幕移向她蒼白的臉，看到她無神的雙眸。

他抓了張椅子坐在辦公桌前，就像每次他們討論事情的模樣，但……那已經是好久之前的情景了。

裴杉杉瞥了他一眼，扯著嘴角苦笑。

「老闆，我想辭職。」她沒預警的宣布，也丟了顆炸彈。

「為什麼？你在工作上碰到瓶頸嗎？」洛一飛難得一愣，下意識的從口袋掏出根菸叼在嘴邊。

裴杉杉搖頭，「沒有，只是最近有點累，想休息一下，放自己一個大假。」

「那簡單，我明天就幫你訂機票，看你是要歐洲古堡十日游，還是美加十天歡樂行，一切行程由公司付款，當作是學長給你的小禮物。」洛一飛說得很豪氣大方。

但裴杉杉聽了還是搖頭，「那不是重點，我只是想休息。」

她只想逃到一個沒有他的世界，即使是天涯海角。

「休息？」洛一飛皺眉，「我不懂。」

「你……」他的一句不懂，讓裴杉杉無言。她望著洛一飛，眼裡有著掩藏不住的情意。

「你真的不懂嗎？」裴杉杉嘆息。事到如今，她只想給自己一個交代。

那雙因動情而染著淡淡哀愁的眸子讓洛一飛無法直視，他忍不住別開視線，怔怔的無言以對。

杉杉問得好，他真的不懂嗎？他苦笑，對答案心知肚明。

他很想一直保持沉默，但裴杉杉這次似乎鐵了心想得到答案。

「你告訴我，你真的不懂嗎？不懂我為什麼想辭職，不懂我的心意嗎？」她的聲音透著哽咽。

快半年了，這番情意藏在心中將近半年，也折磨了她將近半年。她忍著淚，不管怎樣，她今天只想得到一個答案，即使是個讓自己心死的答案，她也無所謂。

「我……」面對裴杉杉，洛一飛有太多感覺說不出口。

好一會兒后，他只能這麼說：「我不喜歡和員工搞曖昧。」

裴杉杉聽了，卻覺得情何以堪，怒極的嚷著，「什麼叫不喜歡和員工搞曖昧？你自己說，你和哪個總機小姐沒曖昧？」

洛一飛搖頭，「那不一樣，我不和我欣賞的員工搞曖昧。」這也是他這半年來，選擇忽視杉杉的原因。

洛一飛認真的望著裴杉杉，他以為她會懂，但事實上她一點都不懂。

「這就是你拒絕我的原因？因為你欣賞我，才拒絕我？」她皺著眉，諷刺的笑了。

「我沒有拒絕你。」洛一飛聽了也皺眉，「杉杉，你冷靜一點。」

「我是很冷靜，所以我想辭職。」

洛一飛嘆氣，「我們共事兩年半了，你該清楚我是個怎麼樣的男人。杉杉，我不是個好男人，你應該很了解的。」

「我從來不以為你是個好男人，但你寧願和所有女人鬼混，卻連看也都不看我一眼，這讓我情何以堪？」

洛一飛聽了一愣，倒也無言以對。

「我配不上你。」杉杉太真，值得更好的男人。

裴杉杉聽了卻直挑眉，「這是你新的拒絕藉口嗎？」她非常不以為然。

他忍不住又嘆氣，「你該知道，我從來不需要任何藉口。」

「所以我該謝主隆恩羅？」

從來不知道裴杉杉拗起來這麼不講理，洛一飛很想不理她，但長了根的腳卻怎麼也移不開。

「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他的口氣開始有了不耐。

「那你到底是什麼意思？」他不耐的語氣傷了裴杉杉的心，她知道自己在強人所難，她知道自己好悲哀。

「如果我把你當隨便的女人，那現在你不只上了我的床，說不定我們連一個月都無法再共事下去。」

他說的是事實，裴杉杉自己也很清楚。

「我裴杉杉不是笨蛋，我也很明白自己的能耐，我不會天真的以為自己是連續劇的女主角，有本事收服一個無心浪子的感情。」即使她曾經幻想過，但她知道這不會是現實。

「那你到底要什麼？」洛一飛認真的沉下臉，「你明明知道我是個無心的男人，知道我根本無法承諾未來，你到底還希望從我身上得到什麼？」

「得到……」裴杉杉一愣，她從沒想過這個問題。

「如果是為錢或為利，相信我，當我的員工比當我的女人更容易有前途。」他嘲諷的微笑。

「這點我很清楚，所以也請你相信我，我對你的財產沒有興趣。」她瞥了他一眼，不理會他無聊的諷刺。

她垂下頭，轉動的思緒兀自尋找著答案。

她想得到什麼？她對他的渴望，到底是因為什麼？說愛又太沉重。

她愣了好一會兒，才淡淡的開口，「我只是想得到一份掩飾寂寞的溫暖，即使短暫，即使虛幻，即使戀上的是一個一樣寂寞的男人。」

「誰說我寂寞？」洛一飛嗤了聲，非常不以為然，「我——」他接著想開口，卻被突來的手機鈴聲打斷。

他望了眼來電號碼，是他們約定聚會地點的電話，「我們遲到了，他們打電話來催人。」

「你自己去吧！反正我要辭職了。」裴杉杉緩緩的背過身，望著窗外點點星火出神。

洛一飛無語的望著她的側影，望著她漾滿愁緒的眸，望著她一身寂寞的背影，心中有個柔軟的地方被悄悄的擰疼了，這情緒快速的讓他以為是幻覺。

他回過神，接起電話，聽見話筒那端傳來小惠嬌滴滴的嗓音，「老闆，你怎麼還沒到？人家等好久了……」

洛一飛沒有回話，他只是突然發現這半年來，裴杉杉似乎變得更柔美嬌媚，尤其是她回眸淺笑的模樣，幾乎讓他移不開視線——即使那抹淺笑，充滿了苦味。

「你快去吧！那聲音連我聽了都會骨頭酥軟。」果然是編號第二十三號的總機奇材。裴杉杉嘆了氣，已經打定了辭職的主意。

「你們開心的玩吧！今晚的帳全掛公司，我和裴副理突然有事情要處理，我們都不出席了。」洛一飛掛斷電話，迎上裴杉杉意外的眸。

「為什麼？」她不懂。

「我從來就不是正人君子，我從來都抱持著獵艷天下的決心。」他把手機關機，順便拿起裴杉杉桌上的電話話筒。

洛一飛挑著眉，那雙充滿魔力的眸讓裴杉杉陡然間心跳加速。

「所以呢？」沒想到他會有意外的轉變，裴杉杉吞了口唾沫，心頭開始有了活躍和期望。

「我很早就發現身邊有個極品，但為了公私分明，我一直把持得很好。」

「然後呢？」她看著他一步步靠近。

「既然極品都不顧一切要飛蛾撲火，我當然願意極力配合。」洛一飛捧著她小巧的臉，那醉人的眸光足以讓所有女人投降，「在我心中，你一直是完美的第三類員工。」

「共事愉快，也沒曖昧？」裴杉杉挑眉，對老闆的分類標準早有耳聞。

洛一飛點頭，低沉的嗓音魅惑著她的思緒，「現在，我正式宣布你晉陞為第四類員工。」

裴杉杉望著他，不知他到底想說什麼。

「即使有曖昧，也要共事愉快的第四類。」反正規矩本來就是拿來打破的，「你有自信嗎？」

「我可以把這當成新的挑戰。」而她，最喜歡挑戰難題，「我清楚遊戲規則，只是你玩得起嗎？」

裴杉杉反客為主的態度讓洛一飛笑了。他低頭，望著她誘人的紅唇，在兩唇貼近之前，他突然盯著她的眸。

「你知道嗎？寂寞是無法掩飾的，如果你只是需要我來掩飾寂寞，你將來一定會後悔。」

裴杉杉愣了一下，話聽進耳里，卻沒聽進心裡。

「那就直到我後悔那天吧！」她回應得好豪氣，彷佛不相信會有那一天的來臨。

在大火燎原的這一刻，即使明知是飛蛾撲火，也只能將天真和愚蠢當作這場遊戲的賭注。

她的唇主動貼上他的，賭上自己所有的矜持和勇氣。

裴杉杉狠狠的吻住洛一飛微涼的薄唇。

她輕嚙著他的唇，更吐出舌尖輕舔著他完美的唇型。

裴杉杉不知道自己像極了想博得主人寵愛的小狗，她偷偷覷著他的眸，很滿意的看見他的目光漸漸變得深沉。

「你的吻像孩子的玩法。」他的聲音變得暗啞，長指熟練的繞上她洋裝后的拉鏈。

沒急著解開她的洋裝，他只是曖昧的把玩著拉鏈，一下解開、一下拉起的逗弄著她的思緒。

裴杉杉紅了臉，但洛一飛話里的挑釁卻更讓她無法接受。她半羞半賭氣的順著他的擁抱，讓自己的柔軟壓著他的胸膛。

她像只小貓般的蹭呀蹭，舌尖舔著他的唇，緩緩撬開他的嘴，隨著他的舌一起繾綣起舞。

「唔……」她微喘，不自覺的閉上了眼。

這種親密的感覺讓她的心口怦怦跳著，比什麼碰觸都更觸及心底的悸動。她忘情的擁吻著，卻在不知不覺間被他奪去了主導權。

洛一飛吻著她，隨著她熱情的回應，一點一點的加深了熱吻，更引爆了兩人之間的熱火。

在高chao后的虛軟喘息聲中，裴杉杉望著眼前的男人，她真的以為此刻心底的那份滿足就叫做幸福。

但事實上，直到好久好久之後，裴杉杉才發現，原來那時所謂的「幸福」，只是一場架構在天真和愚蠢之中的虛幻美夢。

又或者，根本是場惡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