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爹,你在哪裡?」宇文易衝到宇文夫婦住的懷雲院,在院內大吼大叫。「幹嘛呀?」宇文騏睡眼惺忪的走出來,還張口打了個大呵欠。
「我才要問你在搞什麽呢!」宇文易衝到他面前,「你做什麽跟籬兒訂那鬼約?現在籬兒準備回去了,我要拿什麽名目留她?」他完全失去平時的冷靜。
「喔?她跟你說了啊。我還在想她什麽時候才要跟你講咧。」他打了個更大的呵欠。「我不跟她訂約,你以為她會下江南來幫我們嗎?她是振蒼的女兒,賠本生意她才不做哪。」
「那你也不用訂什麽鬼約啊!我現在被你害慘了!」
「害慘?拜託,事情根本沒那麽嚴重。你以為我會放手讓籬兒那麽好的媳婦兒飛掉嗎?」「可你已跟她立約了啊!」
「要娶她的人又不是我。」宇文騏看著自個兒那腦袋轉不過來的兒子。
「爹?」顯然宇文易還搞不太清楚。
「唉,笨兒子。怎麽平常那麽精明,一遇到有關籬兒的事你的腦子就成了漿糊做的?」宇文騏長嘆了口氣。「娶她的人是你,我立的約跟你有啥關係?在不知道她就是籬兒的時候,你就想搶親了,現在沒人攔你,你又何必管那撈什子的約?」
宇文易豁然開朗,唇邊咧出一個大大的笑。
「沒事了吧?去,去。我要回去睡覺了。」籬兒受傷,易兒整日陪在她身邊,帳務又落回他和妻子身上,再加上要處理齊寶的身後事,這幾日來他和妻子著實累翻了。好不容易告一段落可以休息,這笨兒子又跑來鬼吼鬼叫。真是!「謝謝爹。」宇文易興奮不已,飛快的跑離懷雲院,現下他要仔細想想要如何逼籬兒說出她的真心話。她絕對是對他有情的,只是她仍有心結不願信他,他必須突破她的心防才行。
籬兒,我不會讓你離開我的,你等著接招吧。宇文易暗自立誓。
「你不要再纏著我了,我跟你沒什麽好說的,別靠近我!」迎風院內傳來離籬的聲音,這已是三日來數不清的第幾次了。
命蓮退到涼亭里,隔山觀虎鬥。「樓下來是宇文少爺。」「我不會放棄,除非你告訴我你的真心話,否則我會一直跟你耗下去。」
「然後小姐會說……」
「我說的全是真心話,我要回去,我不要再見到你,我……」
「之後他們會安靜一下,片刻後宇文少爺會說……」命蓮閉上眼雙手撐住下巴,知道宇文少爺和小姐目前在做什麽的她滿臉通紅。
「你說的真話全是騙人的,要不然你就是在騙自己!」宇文易咆哮。
「我沒騙人!」她大吼。
「是哦,那梁朝樓是誰?」
離籬冒火了,「你還敢說?沒錯。就算我捏造了這個人,可是你後來做了什麽?你把我關進地牢,整整一天!還點了我的穴道讓我呆坐在那裡整日滴水未進,甚至連盞燈都沒有!而你呢?你跑去找如煙她們,而你居然還敢提!」「你聽我解釋……」
「我不要聽!」
「哦,有新發展了?」命蓮睜開眼,同時聽見有個男人的聲音同她一起說。她看向聲音的來源,發現宇文老爺不知何時已同她一起坐在涼亭中,對面還坐著宇文夫人。「宇文老爺……」
「噓,別吵,繼續聽下去。」宇文騏道。
「我那日氣昏頭了。」宇文易抓住離籬的手,「我當時只想得到你的回答,你又一直不肯吐實,而我……」
「而你就失了理性將我囚進地牢!宇文易,你這頭豬!這樣的小事就足以令你狂怒到喪失理智,你在商場上如何立足?」「我在商場上從沒犯過錯,只有在對你時我……」
「我不要聽!」
宇文騏越聽頭越大,這笨兒子哪壺不開提壺,惹得籬兒更生氣了。「這白痴,籬兒氣成這樣,看你怎麽解釋清楚。要是你不能留下她,你也別想進家門了!」
「你也一樣。」背後突然傳來離振蒼帶怒的聲音,看來他似乎站在那兒好一段時間了。
宇文騏回頭對上他沉怒的雙眸,又見著他身邊臉色酷寒的莫芙蕖,原本紅潤的臉色開始發白,額上開始聚汗。孟芸薹瞄了離家夫婦-眼,又火速將注意力轉回兒子及未來媳婦兒的對話上,對她而言他們倆的對話比阿騏這邊的狀況好玩多了。
「老爺,夫人。」命蓮高興的叫出口。
宇文騏吞了吞口水,擺出無辜笑臉,「振蒼,芙妹,你們什麽時候到的?」
「剛才。」離振蒼按壓指關節,露出個充滿殺意的笑。「解釋一下吧,什麽地牢?嗯?」
「耶……嘿嘿……」宇文騏乾笑著,看著離振蒼抱拳越走越近……
「哎喲喂……振蒼,有話好說嘛……」
「把我女兒關進地牢?你千方百計弄她到你這兒來,結果卻把她關進地牢?」
莫芙蕖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開口,「振蒼,可以了吧?再打下去他會先去見閻王的。」
「芙妹,你最明理了,我的傷……」宇文騏趴在地上看著莫笑蕖走近,乞憐的看著她。
莫芙蕖走到他面前蹲下身,「騏哥哥,你要從實招?還是要我用藥?」莫芙蕖從身側摸出一隻小瓷瓶在他面前晃啊晃。
「不!不用了,我全講了。」宇文騏嚇得一古腦把這幾個月的事全說了。
「所以籬兒才進了地牢?而你任由你兒子亂搞?」離振蒼一副非宰了宇文騏不可的模樣。
「我沒想到那混球會幹出這種事嘛。他平常冷靜得很,一碰到籬兒就……」
「凈幹些蠢事!」
「芸兒……」宇文騏哀號。他拚命幫兒子脫罪,自己的老婆卻像在幫倒忙。
「你看嘛。第一次見她,他脫了她的衣,可畢竟還小,而且易兒沒見著多少就被打昏了。第二次,他又脫了她的衣,這次見著多少就不知道了。再來,摟她抱她親她,吃她豆腐。最後……」
「芸兒!」她想害死自個兒的兒子是吧?宇文騏大吼。
「所以啦,」孟芸薹改了口氣,「籬兒非得進宇文家門不可,是吧?振蒼?芙蕖?」
「哼!」離振蒼拎起猶趴在地上的宇文騏。「三日,三日後易兒要將籬兒娶進宇文家,否則我就拆了宇文府,帶籬兒回去。聽到了嗎?」
「沒問題……」
「哼。芙蕖,我們看女兒去。」丟下宇文騏,離振蒼拉起妻子走了。
看著離家夫婦走遠,宇文騏開口了,「芸兒,你這算是在幫忙嗎?」把振蒼和芙蕖氣成這樣,要是易兒那混帳沒能在三日內軟化籬兒的心,振蒼可是真的會拆了這兒和他們的一身骨頭。
「怕什麽?易兒一向有本事,還有三天不是嗎?」孟芸薹倒很悠哉。
「誰知道他成不成,尤其他一碰上籬兒腦子就不靈光,他真能在三日後拐籬兒拜堂?」他很懷疑。
「他拐不成,你替他拐就好啦。當初芙蕖不也是被你拐上花轎的?」
「對哦!還有那招。」宇文騏恍然大悟地拍了下手,「娘子,我越來越愛你了!」
「你們父子倆都一個樣,一碰上籬兒的事就在比笨。」她支手撐頭,半垂眼瞼的說。
「哎呀,別這麽說嘛。」宇文騏嘻皮笑臉。
「籬兒。」
正忙著整理行李的離籬抬起頭,「爹、娘?」
「你那是什麽臉?看到爹不高興?」離振蒼一身火氣未退。
「爹!娘!」下-刻離籬已經衝過來,「爹,你們怎麽會來?生意呢?誰看著?」
「不會倒啦。」離振蒼的口氣開始軟化。
「來,娘看看,」莫芙蕖拉起女兒的手,讓女兒轉了一圈,「你瘦了些。聽說前陣子你受傷了?好了嗎?」
「全好了,寶寶有留葯帖子啊。」她那弟弟盡得莫芙蕖的真傳,醫術之高毫不遜於她。
「對了,命蓮呢?」
「她方才興匆匆的跑出去,說是去準備些茶點。我正奇怪呢,怎麽突然要去弄點心,原來她知道你們來了。」
「我們到廳里談。」
走到小廳,離振蒼開口,「籬兒,你把這幾個月的事說說吧。」雖然方才已由宇文騏口中得知來龍去脈,不過他想聽聽女兒怎麽說,尤其是宇文易關她入地牢的那一段,他想知道女兒是否會替宇交易說話。
「是。」離籬將這幾個月在宇文府發生的一切告訴離振蒼和莫芙蕖,在講到宇文易發現她身分的那一段,離籬頓了一下,而後跳過宇文易將地關入地牢的事,直接講到她被挾持到陳家別業。
離振蒼和莫關蕖交換了個神色。
「這些就是這幾個月發生的事?」莫芙蕖問。
離籬遲疑了下,之後點點頭。
看來她是想幫宇文易脫罪,故意不提那件事。離振蒼和妻子心裡都有譜了。
「你是不是忘了說一件事?」離振蒼故意問。
離籬有些錯愕,在她看向爹之後,放鬆下來。「爹、娘,你們都知道了?」看來想瞞住爹娘真的不可能。
「你為何不提?」
「提了爹和娘一定不會放過他。」
「何止不放過他,沒把他大卸八塊算不錯了!」莫芙蕖冷冷道。
「不要!」離籬脫口而出,「不要這樣,娘。他是世伯的兒子,把場面弄僵了大家都難看,算了吧。」離籬別過頭,起身走到窗邊看著院里的池子。
「這樣就放過他?這不是你的作風。」離振蒼仔細地看著女兒的-舉一動。
「我累了。這幾個月在這裡忙東忙西,弄得我好累。」她回頭,露出個笑靨。「爹、娘,我們馬上回北方,回離家莊好不好?我好想家。你們看,我連行李都打包好了。」她走到莫芙蕖身邊,「娘,好不好?我們明天就回去。」莫芙蕖望著女兒,露出個溫柔的笑,「別急嘛,我和你爹才剛來到江南,也讓我們休息一下吧。何況……」她看看丈夫,「我們也好久沒來玩了,讓我們玩個一陣子再回去,好吧?」是問籬兒也是問夫君。
「也好,我也有十多年沒來江南了,蘇州一樣繁華,芙蕖,你陪我走走。」
「爹、娘……」離籬欲言又止,顯然對離家夫婦決定多留些時日覺得不妥,但……說真的,爹、娘真的好久沒好好休息,到處走走玩玩了,她不應急於這一時……
「好嘛,讓我們玩玩。對了,」莫芙蕖突然想起來,「我要你幫我買的土產呢?在哪裡?」
「啊……這個……」糟糕,她忘了這回事了。
「嗯?你忘了?我交代了老半又你還是忘了?」
「對不起嘛,我……」
「哼,不理你了,笨女兒。振蒼,我們出去走走。」
「娘……」離籬有些哭笑不得。
「去,去。在院里北廂替我們整理個廂房,我們同你住。我和你爹出去走走,晚上回來。」莫芙蕖馬上回復原來的強勢,認真對女兒交代後挽著丈夫的手臂出去了。
離籬吁口氣,不再多想。她正想找人來清理廂房,命蓮端著茶點回來了。
「小姐,老爺和夫人呢?」「他們說要出去走走。」
「啊?那我還拿了好多點心……」命蓮看看手中的茶盤,有些失望。
「擱著吧,他們晚上會回來。你來得正好,爹、娘要住院里北廂,去找人來幫忙清一清。」
「好。」恢復精神,命蓮回答。
「振蒼,咱們的女兒懂情了。」
「嗯。」
「寂寞?」
「呵,女兒留不住,總是要嫁的。」
莫芙蕖微微-笑,握住夫君的手。
離振蒼低下頭,看著倚在他身側的妻。
她就是這樣的女人,從來不多言,只是用碰觸告訴他,她在他身邊。因為她不多言,要懂她必須格外用心,對離振蒼而言她的一舉一動令他專註,也安撫他長久孤寂的心。而這令他深情對她。離籬所要求的就是這樣的感情。「三日後,讓籬兒出閣。」離振蒼道。
「嗯。」莫芙蕖回答。
夫婦倆相視而笑。
三日後迎風院
「要說幾次你才懂?我不要聽什麽解釋,只要求你放開我,別再來煩我,讓我跟著爹和娘回離家莊!」
宇文易抓著她不放,「要我怎麽解釋你才能明白?你是我的,我絕對不會放你走!」
「我不是你的!你就不能認清現狀嗎?親事已經退了,你沒有理由攔我,不讓我回去!」她激烈反駁。「我再一次告訴你,我爹立的約跟我一點關係也沒有,要娶你的人是我,而我要定你了!」
「我不要你!」離籬受不了,大吼出聲。「你也不用執著於我,如煙姑娘她們都喜歡你,你大可與她們成親,還可以納妾……」感到宇文易抓她的手掌驀地收緊,她愣了下抬頭看他,激動之中她的眼角不知不覺已泛出淚光。
「這就是原因對不對?」他冷靜的聲音傳入她耳里,「你不願相信我是因為她們對不對?」他認真的盯著她,「你怕我納她們為妾,搶了你這個正室應得的寵愛是嗎?」
「該死的你少自以為是!」她爆發了,淚珠滑落臉頰,「什麽納妾,什麽正室,什麽寵愛!我不要見你,不想見你,不要聽你的聲音,不要看到她們,不要留在這裡!你聽不懂嗎?我不要你!放我走……」她哭得激烈,也沒了反抗。
宇文易鬆手將她摟進自己懷裡,讓她將這些日子累積的情緒發泄出來。
「放我走……求求你……」
離籬嗚咽的聲音從他胸前傳出來,聽得宇文易整顆心都揪在一起。倔強的她居然聲淚俱下的求他,他到底傷她多深?
「對不起,我為我對你做過的事道歉。」宇文易溫柔的開口,摟著她貼向自己,「是我不對,我不該亂用異能,不該為你隱瞞真名而生氣地將你囚進地牢,對不起……對不起……」他呢喃著。離籬聽著他的聲音漸漸平靜下來,也是近日一直壓抑的情緒發泄得差不多了,她哽咽的開口,「不,我也有不對的地方。宇文易,求你讓我走。」
「我不會讓你走,不會讓你離開我。你不知道吧?如煙她們對我而言沒有任何意義,我最多當她們是朋友。要不然她們纏我一年多,我早納她們做妾室了。」感覺到她在他懷裡微微一僵,他摟著她繼續道:「地牢的事我很抱歉,真的對不起你。我當時只想到你隱瞞了我。我那麽相信你,相信自己找著了符合條件的完美佳人,可是朝樓卻不是你的名。我很痛苦,覺得自己被騙了,被當成傻子愚弄,心痛到只想讓你嚐到跟我一樣的痛。我愛你呀。」懷裡的她全身一僵。
宇文易更是摟緊她,彷佛想將她永遠留在懷裡一樣。「你不知道吧?不然你以為我為何那麽心煩意亂,對你大吼大叫?一遇到你的事我就沒法細想,才會失去理智到將你囚進地牢。」
「你……想用這種理由脫罪嗎?」她哽咽的聲音因埋首在他懷中而模糊不清。
「我沒意思要為自己脫罪,我說的是真心話,更是實話。有什麽東西能讓一個縱橫商場無往不利的人變成蠢豬?」他在地耳畔溫柔的問。
「蠢豬……」她開始輕顫。
宇文易驚訝之餘,抬起她的下巴見她又開始掉淚。「為什麽又哭了?」他柔聲問。
「我想回去,我還是想回家……」她哽咽道。
「籬兒!我說了這麽多,你還是不了解嗎?」宇文易心焦起來,連帶口氣也變得兇惡,方才的柔情消逝無蹤。
「放我走!」她使力推開他,頭也不回的朝屋內奔去。
「籬兒!」宇文易正想追上前去,身旁卻忽地掃過一陣風,等他看清楚了,宇文騏已經將籬兒的穴道點住,將她凍在原地。
「世伯,你這是做什麽?」離籬不敢置信的瞪住立在她眼前的宇文騏。
「爹?」宇文易趕到他們身旁,看宇文騏將離籬的姿勢擺正。「爹,你在做什麽?」
「幫你拐妻子啊。」宇文騏無辜的看著兒子。
「世伯,你……」轉眼間連啞穴都被點住,離籬只能瞪大雙眼,張嘴看他。
「爹,你別鬧了,快解開籬兒的穴道……」看著爹幫籬兒合上大張的嘴,宇文易上前想阻止爹胡搞,卻被爹的話擋下。
「別吵,笨兒子。我在旁邊看了老半天,依你這方法再搞下去就玩完了!振蒼說了,今日你再不將籬兒娶進我們家門,他就要拆了這兒,帶籬兒回離家莊。這樣你願意?」
「什麽?世伯他……」
「別再世伯東世伯西的,去準備!我馬上讓你們倆拜堂。」在離籬驚駭的瞪視下,宇文騏下令。
「可是,這太……」
「你到底要不要籬兒做你妻子?」
宇文易愣住了,看向離籬因動彈不得向他求助的眼神。「啊……」
「啊什麽!快去準備呀!」快點,趁著振蒼和芙昧帶著命蓮去市街逛逛的時候搞定,要不然事後被振蒼打成肉醬就一點代價也沒有了。
「我知道了。」宇文易下定決心,他無論如何都要離籬成為他妻子,即使是用這方法。「籬兒,對不住了。」他走到離籬面前吻了下她,眼神很認真的告訴她他是真心的。
「快啊!」宇文騏緊張的大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