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5(下)
婚禮當天。
夏江五點鐘就被茶雅從溫暖的被子中揪出來，天可憐見，今天雖說是立春，但這個傢伙難道沒看天氣預報么？還是沒聽見過倒春寒這一耳熟能詳的名詞？
她竟然還如此的精神抖擻……
是誰昨天拉著她說話到十二點還把北鵬關在門外硬說什麼「新郎在婚禮前一天不能見新娘這是習俗……」
難道在婚禮當天拖著髮型師五點鐘就把睡眠嚴重不足的新娘拉起來也是習俗么？？
虧她還懷了孩子……
沒錯！茶雅懷孕了！雖然只有一個月，可是從樹君對茶大小姐百依百順的程度來看，茶雅是會好好囂張一段日子了。
而且她竟然還讓北鵬媽媽把所有的伴娘人選都推掉，自己當了伴娘！本來大家都不同意，伴娘是沒有結過婚的人當的，看看這位……嗯……孩子都有了……
可是她卻不依不饒，說什麼自己懷孕了好沖喜，說什麼夏江剛剛把孩子打了，如果有一個孩子沖喜的話一定可以快快的再懷上……然後北鵬媽媽就被完全的俘虜了……
果然樹君的話是對的：茶大小姐的話永遠是有科學依據的，如果沒有科學依據請參照此話前半段……
總之就是極汗啦……
這個婚期也定得波波折折，本來和北鵬說好一起想個辦法好好和北鵬媽媽說的，卻一直沒有勇氣。北鵬竟然直接去找了陳劍峰，請他當面和北鵬媽媽解釋，並保證決不泄密。
一直以為不會再觸及這件事的父親，竟然答應了這件事情並親自選了時間去和北鵬的父母長談。具體的過程自己並不清楚，因為那次談話是連北鵬也被排除在外的。可是那天晚上北鵬媽媽竟打來了電話邀請夏江第二天去他們家吃飯，吃的還是餃子，氣氛卻有了不同。
當她奇怪時，受到了父親的簡訊，說得很簡要，卻讓她哭了出來——
「我早已錯過一次，就不能再錯一次。如果名譽能換來女兒的幸福，那麼爸爸甘願不要事業。」
第一次，他在平常的話語中叫自己女兒，也是第一次，夏江覺得「爸爸」這個詞，是如此的可親。
耳邊是茶雅喋喋不休的嘮叨和髮型師咿呀咿呀的低語聲，前面都沒有鏡子可以讓夏江來看看自己的髮型究竟到了何種程度。但這個髮型師是當年茶雅結婚時請的，像茶雅那麼短的頭髮都可以做出如此簡潔美妙的髮型，自己也應該差不到哪去吧。
保持良好的坐姿，又偷偷把手機拿出來翻看簡訊，一條條全是北鵬昨晚狂轟亂炸來的。
最後的一條簡短溫柔：讓髮型師在你的頭髮上留一個位置，我要讓鮮花，綻開在你的頭髮上。
輕輕笑一笑，那個人，從來的從來，都是如此孩子氣。
從來的從來，都會在幸福的時候忘乎所以。
所以，從來的從來，自己在心底都是那麼的遷就他。
夏江看著鏡子里白色的自己，不禁莞爾。有多久，有多久自己未幻想過自己的婚紗了？又有多久，從未像少女一樣在婚紗店前駐足？
幸福好像就在眼前，可自己卻還是怕一觸即碎。
不敢觸摸。
本來是連幻想也不會有的，本來是想孤獨的過一輩子的，本來是想也許會忘了他在愛別人的。可這些假設，北鵬卻一個都沒讓她實現。
在那天給她希望的時候，她其實又依稀想到了也許會像四年前，像四年前一樣近似的，飄渺的幸福。
她在快樂的的同時，也對其有著強烈的不安。
這個世界的變數，對她來說，實在是太多太多。
可是，北鵬，卻在他媽媽勉強同意的后一天就拉著她去領了結婚證。
「我再也不會，讓你從我的身邊逃走。」他的聲音是那麼的嚴肅。
知道此時，夏江才發現，原來北鵬，是和自己一樣不安著的。
坐上花車的時候最後看了一眼自己住了十幾年的房子，晴天娃娃已經回到了原來的位置，只是多年的封存已經讓它先前純白的布料微微泛黃髮脆。
今天又是晴天，今天的晴天，又是誰求來的？
遠遠的望見那座典雅古樸的教堂，心裡隱隱心潮澎湃起來，四年前曾在這裡度過自己人生中最安靜純粹的幾個小時，四年後又將在這裡舉行自己的婚禮……
選在這裡，也是想讓天國的奶奶看到。
在新娘的休息室里，夏江第一次把真切的緊張感留露出來，不停的眨眼睛，望著茶雅不知所措。發間是北鵬剛剛擁抱她時插在上面的兩隻百合，花蕾緊閉。
夏江知道，花蕾，那是希望與企盼。
當自己白色的裙裾一點一點曳過紅地毯的時候，夏江感到自己如此幸福，身側是一直陪伴自己的茶雅，看見自己的父親和哥哥坐在略偏的角落——還是不能讓父親上去作為自己的父方致詞的，於是致詞的變成茶雅媽媽，她便看見茶雅的媽媽在主持人身側緊張的背講稿……
唱詩班剛剛唱完祝福的聖歌，牧師拿著聖經在台上安靜的等待……
和牧師一起的……還有北鵬，她一生的愛人和親人……
人們在看見夏江的時候先詫異於夏江發間的那兩枚花蕾，而奇迹般的，在教堂的暖風下，百合在夏江走過長長的紅地毯時竟緩緩開放……
禮當天。
夏江五點鐘就被茶雅從溫暖的被子中揪出來，天可憐見，今天雖說是立春，但這個傢伙難道沒看天氣預報么？還是沒聽見過倒春寒這一耳熟能詳的名詞？
她竟然還如此的精神抖擻……
是誰昨天拉著她說話到十二點還把北鵬關在門外硬說什麼「新郎在婚禮前一天不能見新娘這是習俗……」
難道在婚禮當天拖著髮型師五點鐘就把睡眠嚴重不足的新娘拉起來也是習俗么？？
虧她還懷了孩子……
沒錯！茶雅懷孕了！雖然只有一個月，可是從樹君對茶大小姐百依百順的程度來看，茶雅是會好好囂張一段日子了。
而且她竟然還讓北鵬媽媽把所有的伴娘人選都推掉，自己當了伴娘！本來大家都不同意，伴娘是沒有結過婚的人當的，看看這位……嗯……孩子都有了……
可是她卻不依不饒，說什麼自己懷孕了好沖喜，說什麼夏江剛剛把孩子打了，如果有一個孩子沖喜的話一定可以快快的再懷上……然後北鵬媽媽就被完全的俘虜了……
果然樹君的話是對的：茶大小姐的話永遠是有科學依據的，如果沒有科學依據請參照此話前半段……
總之就是極汗啦……
這個婚期也定得波波折折，本來和北鵬說好一起想個辦法好好和北鵬媽媽說的，卻一直沒有勇氣。北鵬竟然直接去找了陳劍峰，請他當面和北鵬媽媽解釋，並保證決不泄密。
一直以為不會再觸及這件事的父親，竟然答應了這件事情並親自選了時間去和北鵬的父母長談。具體的過程自己並不清楚，因為那次談話是連北鵬也被排除在外的。可是那天晚上北鵬媽媽竟打來了電話邀請夏江第二天去他們家吃飯，吃的還是餃子，氣氛卻有了不同。
當她奇怪時，受到了父親的簡訊，說得很簡要，卻讓她哭了出來——
「我早已錯過一次，就不能再錯一次。如果名譽能換來女兒的幸福，那麼爸爸甘願不要事業。」
第一次，他在平常的話語中叫自己女兒，也是第一次，夏江覺得「爸爸」這個詞，是如此的可親。
耳邊是茶雅喋喋不休的嘮叨和髮型師咿呀咿呀的低語聲，前面都沒有鏡子可以讓夏江來看看自己的髮型究竟到了何種程度。但這個髮型師是當年茶雅結婚時請的，像茶雅那麼短的頭髮都可以做出如此簡潔美妙的髮型，自己也應該差不到哪去吧。
保持良好的坐姿，又偷偷把手機拿出來翻看簡訊，一條條全是北鵬昨晚狂轟亂炸來的。
最後的一條簡短溫柔：讓髮型師在你的頭髮上留一個位置，我要讓鮮花，綻開在你的頭髮上。
輕輕笑一笑，那個人，從來的從來，都是如此孩子氣。
從來的從來，都會在幸福的時候忘乎所以。
所以，從來的從來，自己在心底都是那麼的遷就他。
夏江看著鏡子里白色的自己，不禁莞爾。有多久，有多久自己未幻想過自己的婚紗了？又有多久，從未像少女一樣在婚紗店前駐足？
幸福好像就在眼前，可自己卻還是怕一觸即碎。
不敢觸摸。
本來是連幻想也不會有的，本來是想孤獨的過一輩子的，本來是想也許會忘了他在愛別人的。可這些假設，北鵬卻一個都沒讓她實現。
在那天給她希望的時候，她其實又依稀想到了也許會像四年前，像四年前一樣近似的，飄渺的幸福。
她在快樂的的同時，也對其有著強烈的不安。
這個世界的變數，對她來說，實在是太多太多。
可是，北鵬，卻在他媽媽勉強同意的后一天就拉著她去領了結婚證。
「我再也不會，讓你從我的身邊逃走。」他的聲音是那麼的嚴肅。
知道此時，夏江才發現，原來北鵬，是和自己一樣不安著的。
坐上花車的時候最後看了一眼自己住了十幾年的房子，晴天娃娃已經回到了原來的位置，只是多年的封存已經讓它先前純白的布料微微泛黃髮脆。
今天又是晴天，今天的晴天，又是誰求來的？
遠遠的望見那座典雅古樸的教堂，心裡隱隱心潮澎湃起來，四年前曾在這裡度過自己人生中最安靜純粹的幾個小時，四年後又將在這裡舉行自己的婚禮……
選在這裡，也是想讓天國的奶奶看到。
在新娘的休息室里，夏江第一次把真切的緊張感留露出來，不停的眨眼睛，望著茶雅不知所措。發間是北鵬剛剛擁抱她時插在上面的兩隻百合，花蕾緊閉。
夏江知道，花蕾，那是希望與企盼。
當自己白色的裙裾一點一點曳過紅地毯的時候，夏江感到自己如此幸福，身側是一直陪伴自己的茶雅，看見自己的父親和哥哥坐在略偏的角落——還是不能讓父親上去作為自己的父方致詞的，於是致詞的變成茶雅媽媽，她便看見茶雅的媽媽在主持人身側緊張的背講稿……
唱詩班剛剛唱完祝福的聖歌，牧師拿著聖經在台上安靜的等待……
和牧師一起的……還有北鵬，她一生的愛人和親人……
人們在看見夏江的時候先詫異於夏江發間的那兩枚花蕾，而奇迹般的，在教堂的暖風下，百合在夏江走過長長的紅地毯時竟緩緩開放……
如同新生的希望，在幸福中恣意舒展成完美……
**************
十五年後。
「夏江，你怎麼可以不買排骨你怎麼可以不買排骨你怎麼可以不買排骨……你明知道我愛吃排骨，吃你做得排骨，你的紅燒排骨……」茶雅的聲音。
「我不是紅燒小排，再說怎麼就不可以了，超市把小排賣完了。而且，誰讓你遲到一個小時，買來我也不給你做！」夏江的聲音。
「夏江，你做吧你做吧，我讓樹君去買小排好不好？」
「不做不做，我今天要做糖醋魚，要炸藕盒要做生炒雞丁，要做小酥肉要做那麼多東西我很忙！」
「可是那是我昨天點名要的菜……今天我做生日你怎麼可以這樣……」
「我已經送你一桌子的菜了！」
茶雅就像一隻癟了氣的皮球。
穆北鵬在客廳里看著她們兩個人在廚房裡拉拉扯扯不由好笑，十五年前有一個相似的場景曾在兩人身上上演，只是人物的角色有所不同。奇怪的是，他昨天明明看見夏江和管家楊嫂從超市拎回了小排，今天茶雅來了之後卻把冰箱翻了個遍也沒找到，夏江把小排藏到哪裡了？北鵬看看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歐陽雪華，很顯然，茶雅十四歲的女兒已經對她母親的動作習以為常了。
「算我錯了嘛！」茶雅終於一改剛剛死不認賬的態度，開始道歉：「就給我做吧，我讓樹君去買好不好？樹君……樹君？樹君！」
茶雅從廚房探出腦袋，她老公去哪裡了？這是一個問題。
「我……在……這裡。」微弱的聲音從半掩的房門裡傳出。
穆北鵬奇怪的推開門，那是間客房，裡面沒有什麼東西啊，一直以來，好像都是……
房裡的畫面證明了他的猜想，茶雅的丈夫歐陽樹君躺在厚厚的地毯上，眼鏡掉在一旁，胸口上踏著一隻——
爪子。
茶雅看著地上的老公，哭笑不得。這個老公，你說他和人打架打不過也就算了，怎麼和一隻胖乎乎的松獅打架也打不過？那隻爪子是夏江家寵物松獅鬥鬥的爪子，要怪只能怪樹君，他鮮少來夏江家，而穆家買了鬥鬥后他還是第一次來，也難怪鬥鬥把他當非法入侵者了。鬥鬥性子極拗，這種情況，不是夏江或北鵬告訴它樹君是「親善友人」的話，樹君是別想安穩爬起來了。而北鵬，好像……有點看傻了。
「鬥鬥放開歐陽叔叔。」一個嫩嫩的童聲響起。鬥鬥依言馬上從歐陽樹君身上跳起來，跑到一個小女孩跟前，討好般的死命搖尾巴，配著它的大獅頭顯得有點滑稽。
「小夕啊，多虧你了。」小女孩正是夏江的女兒穆夕，她還有個哥哥叫穆曄，和她是龍鳳胎。茶雅道：「你不是一直和哥哥在玩么？怎麼下來了？」
「有重要的事唄！茶雅阿姨不可擋路哦！」穆夕把身後的東西往茶雅面前一晃，飛一樣跑向了廚房。
雖然愣了一下，茶雅還是看清楚了！她拿的東西是——
小排啊！
我的紅燒小排我來了！！
酒足飯飽之後，樹君在沙發上躺的四仰八叉，完全不顧他ＩＴ界領頭人的優雅風度，北鵬去了公司，雪華和那對龍鳳胎在樓上打得不亦樂乎。茶雅和夏江坐在廚房裡的烤爐旁邊等小魚餅乾出爐，鬥鬥也在旁邊——小魚餅乾是它的最愛。
聽著樓上乒乒乓乓的聲音，茶雅忽然覺得十分幸福，人這一輩子，也就如此了。她看著夏江，然後很突兀的問她：「當初你打掉那個孩子，后不後悔？」
夏江從小魚餅乾上回過神來，淡淡的回答說：「我只是很想念他。」
冷血的女人，茶雅嗤之以鼻，「還有呢？」
「還有？」夏江認真地想想，「去年我和北鵬去郊外的普托寺為他點了一盞長明燈。」
「我問的是你后不後悔！」茶雅兩手叉腰呈茶壺狀，「你明明可以把他生下來的，北鵬都那麼求你了，我知道你當時是覺得嫁不成，所以現在嫁成之後，你后不後悔？」
「後悔？」夏江專註的看著烤箱上的紅燈變綠，「夏江的字典里沒有這個字。」她把餅乾端出來，放了一塊在鬥鬥面前，看著鬥鬥想吃又怕燙的表情不覺好玩，「現在已經很幸福了，幸福了以後再後悔有時是奢求的體現。」
茶雅也看著鬥鬥小心翼翼去舔餅乾的樣子笑了，「那我是否是個太奢求的人呢？要你給我做了小排還做餅乾？」她拈起一塊餅乾拋進嘴裡，「人生，有的時候，有餅乾就夠了。」
沒錯……
餅乾有時是最好的。
ＴＨＥＥＮ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