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踏著沉重的腳步返家，練潔已經不敢去想，她撕了那個紙八卦，到底是對，抑或是錯，難道她和風亦的感情，還比不上一個桃花符咒的效力？

「你跑去哪裡了？」

埋怨的聲音在練潔的頭頂上響起，熟悉的聲音讓她條地抬頭，是風亦！

「你跑去哪裡了?!」雖然才兩天沒見，但練潔還是激動地投入情人的懷抱。

「小姐，是我先問你的，你應該先回答喔！」風亦穩穩接住她，兩天不見，他發現自己非常非常想念她，於是工作一處理完畢，便直接來她的住處找人。

怎知他竟撲了個空，所以他只能乖乖站在門外當起守門人。

「我去你家找你，可是我怎麼都找不到你！」練潔難掩情緒激動，連忙拉著風亦進門，才關上門，她便緊緊抱著他，像是怕他消失了似的。

「為什麼你兩天沒來上班？為什麼你突然搬家？為什麼你都不跟我聯絡？害我還以為……還以為……」說著，練潔便靠著風亦的胸膛大哭了起來。

「對不起，我最近在忙一些事情，手機沒電了也不曉得，可是我一忙完就馬上來找你啦！我沒有消失不見，你別哭了。」風亦最怕她哭了，急急哄著。

「你到底在忙什麼?!你今天一定要告訴我，我不要再搞不清楚你人在哪裡，或是以為你是因為那個紙八卦的關係，所以離開我了！」練潔止住了淚水問道。

「什麼紙八卦？」突然插進一個新名詞，風亦很是好奇。

「不要再轉移話題了，紙八卦我等一下再解釋。」練潔蹙眉，拒絕再讓風亦顧左右而言他。她一定要搞清楚地在做什麼，如果哪天他又失蹤，她一定會瘋掉。

「好吧。」難得她這麼堅持想知道些什麼，風亦決定把一切告訴她。

關於他的行蹤、他所進行的事，還有……他的真實身分。

他們在客廳坐下，風亦這才緩緩開口道：

「這兩天，公司上下應該都為了李明輝的事情，而亂成一團吧？」

「嗯。」練潔點頭，不懂風亦提起這件事要做什麼。

「其實，總公司方面早就知道晉源出了內賊，但由於一直找不出誰才是內賊，所以總公司決定派一個人，進入晉源找證據。」

「所以……你就是總公司派來的人？」練潔覺得相當訝異，沒想到自己的男友居然身負重任。「那你這陣子都在忙這件事？」

「是的，一開始，我們懷疑的對象有三個人，但是，他們三人在公司的行動一切正常，所以調查一度陷入膠著。直到前陣子才有了重大的突破。」風亦避重就輕地說道，沒讓練潔知道，她敬愛的叔叔葉謹賢也是嫌犯之一。

「那麼……現在調查結束，你也要回總公司？可是，你為什麼要連房子都退租？你到底住哪裡？」

「我本來的住所其實離這裡有一段距離，為了調查需要才會租房子住，現在調查結束，我也不必再回晉源上班，自然順便搬回去了。怎麼知道才兩天不見，你就找我找得那麼急，而且為了保密，我先前也不能告訴你這件事。」

「那你到底在總公司是做什麼的？現在總可以告訴我了吧？」練潔問道，決定在今天把風亦的祖宗八代都問清楚，她不要再經歷一次找不到人的擔憂。

「做什麼……」風亦愣了下，不知道該怎麼說比較好。「我的頭銜是翔晉集團總裁，你認為我是做什麼的？」

「總裁？翔晉集團的總裁？」練潔張大了嘴，她是不是這兩天累過頭，產生幻聽了？她的男朋友怎麼可能是翔晉的總裁?!

「沒錯，我就是那個從沒曝光過的神秘總裁——封毅。為了調查方便，我順便改了名字。」風亦把自己的本名寫下。

「風亦……封毅……」練潔瞪著那兩個不熟悉的字，一時間很難跟自己的男友畫上等號。「你是大老闆耶！為什麼要親自來調查？」

這是最讓練潔難以信服的原因，畢竟，這種事太罕見了。

「因為惟有我親自出馬，才有機會認識你。」封毅難得一見地皮皮答道，看樣子，他的女朋友並不相信他的真實身分。

「你……」因為封毅很少這麼油嘴滑舌，所以練潔除了臉紅心跳之外，完全反應不過來。「那我們以後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這下換封毅反應不過來了。

「你回去做你的大老闆，我依舊是個小小職員，我們兩個怎麼可能在一起？」甜蜜的背後，練潔沒有忘記現實，他們的身分相差太多，要怎麼繼續廝守？

「為什麼不可能在一起?!」封毅更胡塗了，他們在一起，跟他是老闆、她是職員有何干係？

「我跟你的身分未免相差太多……你的家人怎麼可能會接受我？」練潔點出了事實，她還記得翔晉集團是在三十年前，由兩大企業合併而成。

像這樣勢力龐大的家族，就像是現代的貴族，怎麼可能接受平民出身的她？

「原來你是在擔心這件事——」封毅恍然大悟。但也奇怪自己的情人，竟會煩惱這點小事。「談戀愛是我們的事情，那票老頭又管不著。」

「可是……」練潔無法相信他們的戀愛可以繼續談下去。「難保以後你也會像你的父母一樣，因為企業聯姻而結合，到時我們還是得分開啊!」

有前例在先，讓練潔心中的不安益發擴大。

忽地，封毅哈哈大笑。

「你以為我父母只是因為企業聯姻才結婚的嗎?!」

練潔瞪著大笑不已的封毅，一點都不覺得這有什麼好笑的。

「難道不是嗎?!」

「不完全是。」封毅實在不敢去追問，自個兒父母的婚姻，在旁人眼中是什麼模樣。「我的父母其實是經過自由戀愛才結婚的，後來我爺爺跟外公商量之後，覺得兩家的企業合併為一，應該可以帶來更大的利益，才會有今日的翔晉集團。

「事實上，我的父母婚姻幸福得很。其實你真的不必擔心有人會妨礙我們在一起，因為，我肯交女朋友，那票老頭就該偷笑了。」

想到兩家長輩知道他終於交女朋友的事時，臉上那精彩的表情……封毅就忍不住再次大笑出聲。

「為什麼？」練潔好奇極了。

「我以前從不對外亮相，自然也不參加任何社交活動，除了幾個親近的親友之外，我也不大與人往來——」封毅敘述著自己以前的生活方式。

「你有這麼自閉嗎？」練潔擰眉，為什麼這個男人聽起來很陌生啊？

「自閉？我只是比較喜歡一個人獨處罷了，不過，那都是在遇上你之前。」封毅不置可否地應道：「結果，我的生活方式讓那票老頭很擔心。因為我也不交女朋友，所以他們一直以為我是同性戀。」

「同性戀？」練潔揚眉，她的男朋友絕不是同性戀，從他私底下老愛抱抱她、吻吻她的行動中，就可以確定他絕不會是同性戀。「如果你是同性戀的話，那這個世界上應該就沒有異性戀了……」後頭這句話，她可沒敢讓他聽到。

「你剛剛說什麼？」封毅沒聽清楚。

「沒有！」練潔連忙搖頭，又想到自己應得太快了，只好又道：「我只是說喜歡獨處，跟同性戀應該完全不同。」

「那只是老一輩人的偏見。」封毅點點頭，同意她的說法。「總之，你根本不必擔心他們會不接受你，事實上，他們歡迎你進封家門都來不及了。」

「真的嗎？」雖然封毅說得輕鬆，但練潔還是有些擔心。

「如果你擔心的話，那我們還有一條路可選。」封毅一臉正經地道。

「什麼路？」練潔很想知道。

「奉子成婚。只要我們先有了孩子，他們就不得不接受你了。」封毅還是非常正經地說道。但一雙毛毛手，倒已經先爬上練潔的嬌軀。

「等、等一下……」練潔努力想閃開那雙毛毛手，但住她左躲右閃，他的手就是還黏在她身上。「你騙我的對不對，什麼奉子成婚……根本就是亂掰的……」

練潔的氣息越來越不穩，因為黏在她身上的，已經不只是一雙毛毛手，還有一張毛毛嘴。隨著他的攻城略地，練潔在他身下化為一池春水。

「沒錯，我是胡說。」封毅倒是很乾脆地承認。「如果你這麼不安的話，我們明天一早就上法院公證結婚，等你冠上封太太的頭銜，我就不信你還會覺得不安、還會擔心有人要拆散我們……」

封太太嘛……這個頭銜真是越念越順口，封毅喊得倒是挺甜蜜的。

「你這算是求婚嗎？」練潔氣息不穩地問道。

「等明天你成為封太太就知道了。」他拒絕再答，他決定要以實際行動證明。

翌日

一早，封毅果真拖著她上法院，等到兩人都簽好名、蓋了章，練潔還是不敢相信，她真的結婚了……

「天啊……我怎麼會這麼衝動?!」練潔看著右手無名指上的戒指，還是難以相信自己真的結婚了。自從出了社會後，她一直以冷靜自持為目標，剛剛她怎麼會昏了頭，去簽那紙結婚證書呢？

「衝動的人應該是我。」封毅心滿意足地給封太太一個吻。「昨晚……你還好吧？會不會還很痛？」沒料到她是初夜，封毅擔心自己太過粗暴了。

「不、不、不會。」練潔紅著臉，結結巴巴地道。這個男人怎麼能在光天化日之下，把這種話說得這麼白啊?!他們正走在大馬路上耶！

「那就好，我還擔心自己太過粗魯。」封毅火上添油地補了句。

「別再提那件事了啦！」練潔的臉燒得通紅，他就這麼希望讓全世界知道，他們昨晚「做」了嗎?!「好、好、好……不提就不提。」封毅從善如流地改變話題。「既然我已經解釋過我的事了，換你解釋一下，那個紙八卦是什麼了。」

他可沒忘記昨晚的話題之一。

「紙八卦……對了，那個紙八卦。」一時間，練潔還反應不過來，但立刻她就想起來了。「那是一個老人家給我的……」

練潔緩緩說著那一夜發生的事，不過，她很聰明地略過喜宴，因為他絕不會喜歡她為別的男人流淚。

她的丈夫很愛吃醋的。

……丈夫啊……

驀地，練潔覺得心頭一甜。

現在想想，結婚似乎沒這麼糟糕。

「……所以，你那時候以為我不見了，也是因為那個紙八卦的效力？」

封毅不善地哼哼兩聲，表示自己的想法。聽完了整件事，封毅只想把練潔拖上床，好好地愛一回，讓她知道，他絕不會因為這種無聊事而拋棄她的。

「呃……我只是不安嘛！」練潔尷尬地笑了笑。「你自己想想看嘛!我認識你的時候，是在我收到紙八卦后，後來我毀了那個紙八卦，那些舊情人統統消失不見也就算了，而你居然也跟著不見了。

「我當然以為，你是被紙八卦引來我身邊，也因為紙八卦毀滅而離開。你都不知道，我那時有多傷心難過，我好怕你其實是因為紙八卦才愛我的。」

練潔現在還在擔心，擔心封毅有一天會消失不見。

「我愛你是因為你值得我愛，絕不是因為那個鬼玩意才愛上你的，你要對自己更有信心，別忘了，現在你已經是封太太了，別再擔心這種無聊的小事。」

封毅執起練潔的右手，在她的婚戒上落下一吻，這是他的真心，他要她永遠捧在手上仔細呵護。

雖然閃電結婚的確有些衝動，但封毅並不覺得後悔。

除了她，從沒有女人能讓他這麼感興趣，甚至興起想多了解她的念頭，爾後，又生出想多與她在一起的慾望。

這對一向對人際關係冷淡的封毅而言，是從未經歷過的。

既然與她廝守是這麼讓人期待，為什麼不這麼做呢？

所以，他們結婚了。

雖然他的新娘對他們的愛情還有些沒自信，但他會每天、每天提醒她，自己有多麼愛她，總有一天，她會懂得她的愛情並非有那麼多的阻撓。

「告訴我那個算命攤在哪裡。」封毅忽然問道。

「你問這個做什麼？」

「我要去拆了那個算命攤，誰教他讓我老婆這麼沒有安全感。」封毅故作兇狠地道。為了增加氣氛，他還特別挽起袖子。

「你別鬧了啦……」練潔笑罵著，突然周圍的景象讓她停下腳步。「這裡不就是……」是陳政明舉行喜宴的地方。

「是什麼？」封毅問道。他抬頭張望，道附近沒什麼特別的啊！只有一家飯店比較醒目，除此之外，稍遠處就是一些服飾精品店。

到底什麼東西引起練潔的注意？

「怎麼這麼巧，我們已經走到算命攤附近了。」既然剛好走到附近，練潔決定去看看那個算命攤子，說不定，還能遇上那個老人家。

練潔還記得，那個老人家曾說過——

等她找到命定的男人後，再去酬謝他也不遲。

看了看身旁的丈夫，練潔邁開步伐，往記憶中的地點走去。

離開了大馬路，他們拐進一條小巷裡。白天時再看這條小巷子，練潔這才注意到，這裡儼然是一個小小的住宅區。

往來的一些婆婆媽媽，倚著自家的門戶聊著天，與不遠外的大馬路，形成了兩樣的景象。

由於已是好幾個月前的事，再加上當時喝了些酒，練潔對自己的記憶力不是很有信心，每經過一根電線杆，她就要回過頭，看看電線杆旁是否有留一小塊空間。

小小的，不很大的一小塊空間。

但練潔從巷子頭走到巷子尾，就是沒發現電線杆旁有什麼小空間。

「怎麼會這樣呢？」練潔擰眉，她十分確定算命攤在這條巷子沒錯，她惟一不確定的，是那個算命攤的位置，為什麼她會找不到？

「找不到嗎？或許人家白天不開門的。」封毅安慰她道。

「不是這個原因，我是找不到那個算命攤所在的地方，在電線杆旁邊，有一個凹進去的小小空間，不很大，只容得下一張小桌……問題是，我現在連那個位置都找不到……」練潔努力回想著，希望能多找到一些線索。

「可是，這條巷子里惟一符合這個資格的，就只有那間小廟所在的地方。」封毅也覺得奇怪，一般的街巷怎麼可能會做得凹凹凸凸的。

而那間小廟所處的地點，之所以會特別凹進去，應該也是因為小廟年代久遠，不好遷動古迹的緣故吧！

「小廟？」這像是一個線索，練潔決定回頭去小廟看看。

兩人快走了幾步，不一會兒功夫，就在小廟前站定。

說它是小廟還真不為過，小小的，大概就只有一張學生桌那般大小，高度也沒挺高，就只有半公尺左右高吧……

練潔原以為這是間土地廟，畢竟這麼小的廟，通常都是土地廟。

但她彎下腰一瞧，看清了廟的名稱，不由得愣住了——

月老廟。

「月老廟？都市裡怎麼會有間月老廟在這裡？」封毅好奇地打量著小廟。「裡頭還放了一束紅線，還真是月老廟。」

「紅線？」聞言，練潔頓時清醒了，她立刻往小廟裡頭瞧，除了一尊神像外，就如同封毅所說，還放了束紅線。

那紅線喚醒了練潔的記憶，她記得……那個算命攤上，除了一束紅線，什麼都沒有……

再仔細瞧瞧那神像，竟有幾分面善的感覺。

「月下老人？」練潔喃喃喊了聲，也不知是她多心還是怎的，練潔居然覺得那月下老人似乎對她眨了眨眼。

練潔呆了下，接著，便笑開了。

「怎麼了？」封毅還處在狀況外，根本不曉得她怎麼突然笑得這麼開心。

「毅，我們過兩天來上個香吧！」練潔笑著要求道。

「上香？當然沒問題。」封毅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還是決定再陪她走一趟。

「為什麼要來上香？」

「因為……我們要來酬神。」

練潔笑得有幾分神秘，她決定保留一個小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