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01
兇惡的賊人在碼頭上橫衝直撞,跌倒的百姓有的壓在其它人身上,有的撞翻小販的攤子,亂作一團,還有更多的人躲至在一邊,而不是去抓賊。
「站住!」怕竊賊用短刀傷人,歐陽子鑫故意把他逼向無人的防風堤,沒想到一旁也衝出一個大喊捉賊的……少年。
「別跑!」褐色肌膚的少年,揮舞著拳頭,氣勢比盜賊還要凶。
「你回去!」歐陽子鑫朝他喊道,他擔心少年會受傷。
「沒門!」少年乾脆地回絕道,然後像要顯示自己的本領似的,更加快步伐。
「老子不怕,有種的就過來!」不等歐陽子鑫再勸,身材高壯的竊賊看到後面的追著的人只是一個書生般的青年,和一個乳臭未乾的毛孩時,立刻來了勁頭。
「放下刀。」歐陽子鑫喝道,他和少年幾乎同時停下腳步,他們離開竊賊只有十步。
「哼,你要老子放,老子就放,豈不是很沒面子?」賊人比劃著手中銳利的短刀,臉上露出齷齪的表情。
「對這種人,用不著廢話!」少年掄起拳頭,就直衝過去。
「臭小鬼!來送死么!」竊賊的動作比想象中的更敏捷,他狠狠朝少年刺出一刀!
「小心腳下!」歐陽子鑫見狀吼道,因為防風堤是用細圓的沙石堆砌起來的,少年跑這麼快,很容易腳下打滑。
「啊!」少年靈巧的身子避開了竊賊的直面攻擊,但是正如歐陽子鑫所擔心的,他腳底一滑,竟一屁股摔坐在地,疼得他哧牙咧嘴的。
「哼!」賊人趁機立刻一手揪住少年的頭髮,把刀鋒橫在少年裸露的脖子上。
「你放開他!」連少年都不放過,歐陽子鑫的怒火被真正的挑起。
「要是不放呢!呀!」竊賊還在洋洋得意時,幾顆石子像離鉉的箭般,從歐陽子鑫的手裡飛出,分射向賊人的臉面和手腕。
「哇啊!」臉和手的皮都破了,眼角還流出血來,竊賊大叫著「好痛!」頓鬆開了對少年的鉗制。
少年很快搶下賊人手中的刀,並在他的肚子上狠踹了一腳。
「救命啊,我要瞎了!」賊人在地上打著滾道。
「放心,射中眼角而已。」歐陽子鑫嘲笑道,他走過去,問候少年:「有沒有受傷?」
「哼。」少年像是很不滿一般,別過頭,不理睬歐陽子鑫。
啪、啪啪,陡峭的堤岸下傳來清脆的鼓掌聲,歐陽子鑫尋聲望去,是那個先前攙他一把的白斗笠男人。
「首領!」少年看到來者后,態度判若兩人,滿臉燦爛的笑容。
「天灃,為何不向這位公子道謝呀?」斗笠男人語帶責怪的說,讓歐陽子鑫驚訝的是,這麼陡峭易滑的坡,男人竟如履平地般,腳下絲毫不打顫。
「要他多管閑事,剛才只差一點,我就可以殺……」天灃的下半句話,在目光移到斗笠下的,隨海風起舞的面紗時,即刻停止。
「殺?不會是殺人吧?」歐陽子鑫驚愕地認為道,不過,轉念一想,怎麼可能嘛,他還是個孩子,而且偷竊行為,雖可惡,但罪不致死。
「謝謝閣下救了我的屬下。」白斗笠男子作揖道。
「不、不客氣。」被人這麼正式的道謝,歐陽子鑫倒覺得不好意思。
「對了,在下雪無垠,」白斗笠男子撩起那層白色的面紗,微微一笑道:「敢問閣下是?」
「啊……」在那一瞬間,歐陽子鑫還以為裱裝在宰相府里的,被父親大人視若珍寶的絕色仙女,從畫里跑出來了呢。
「公子,我家首領,問你的名號呢!」天灃沒好氣地說,怎麼每個人看到首領,都是這副痴獃樣。
「對不起!鄙姓歐陽,名子鑫,因為你長得很像我認識的一個人,所以……」歐陽子鑫趕忙道歉,但是他又不能向人家坦白說,你像我家水墨畫里的仙女吧。
「瞎說,這世上除了謝王,咳……謝公子,沒人能和我家首領一樣出眾。」天灃不滿地說道。
「咦,真有人和在下這麼相似?」雪無垠露出驚訝且饒有興緻的表情。
「這……」雖然漂亮,但畢竟是男人,氣質和仙女的嬌柔相去甚遠,歐陽子鑫正頭痛著該怎麼回答,才不顯得那麼失禮時,天灃叫道:「首領,官兵來了。」
一隊穿著藍色布衣,手持長矛的巡邏兵,在失竊婦人的帶領下小跑著趕到,雪無垠放下了面紗,他們捆綁了竊賊,並把歐陽子鑫方才收查到的銀袋交還給失主。
在婦人千恩萬謝,巡邏兵表示嘉許之後,歐陽子鑫就和雪無垠、天灃一起離開了堤岸。
「海這麼平靜,很難想象風暴會來臨。」雪無垠一邊走,一邊陶醉於海岸壯麗的景色。
「糟!」被這麼一提醒,歐陽子鑫猛然想起自己是來找那個冷酷男人的,不知道他離開了碼頭沒有。
「雪公子,在下先告辭了。」歐陽子鑫作揖辭別他們。
「等等,」雪無垠忽然拉住了歐陽子鑫的手腕,微笑道:「歐陽兄,我們的船就在碼頭前邊,去瞧瞧怎樣?」
「下次吧,我還有事。」
「下次你可就看不到了,放心,耽擱不了你多少時候的。」不由分說地,雪無垠笑著強拉住歐陽子鑫的手腕就朝前面大步走去。
「唉,首領的老毛病又犯了。」看著因盛情難卻,而不由自主跟著首領走的歐陽子鑫,天灃雖然很不開心,但最終也只能嘆了口氣。
雪無垠所說的船,居然就是剛才歐陽子鑫為之發怔的巨型平底帆船,它的船身足有半個碼頭那麼長,精緻地繪畫有魚鱗的紋路。
船首繪飾著圓形的,怒目似的金紅色眼睛,它的姿態,像在威風凜凜地接受其餘足比她矮了一大截的船舶的注目禮。
「雖然是艘高貴的船,卻總有種說不出的憂鬱和神秘感,到底是怎樣的人,才可以在暴風雨中駕馭這匹暴躁的駿馬?」
歐陽子鑫凝望著船上淺黃色的帆,出神地想象著乘風破浪的豪壯場面。
陽光照耀在海面上,縷縷金輝如浮在海浪上的光影,簇擁在船身上,船愈發顯得眩目多姿,所以剛開始,當歐陽子鑫看到那直入雲霄般陡峭的船梯上,出現的黑色身影時,以為是自己眼花。
但後來,他便否定了,那雙狹長地,絕麗的黑眸,就連陽光都不敢接近般的冷冽,讓人即刻了解到:「是他!」
「毅!」雪無垠沖船梯上揮手招呼道。
「毅?」歐陽子鑫驚訝地看著雪無垠,難不成他們認識?
「謝凌毅,他是這艘大浮號的船長。」雪無垠微笑地介紹道。
「什麼……」他原來叫謝凌毅,原以為永遠不可能知道的名字,就被這樣簡單地告知,歐陽子鑫覺得難以置信。
「果然是他。」在謝凌毅緩緩地走下船梯時,歐陽子鑫明顯地感覺到比那天空更要犀利上萬倍的霸氣,壓得他動彈不得。
天灃也乖乖地垂手待在一邊,恭敬得很。
「毅,抱歉,讓你久等了,」唯獨雪無垠笑眯眯地迎了上去,問道:「檢閱過新招募的水手了?」
「人數上還是不夠。」謝凌毅的黑眸很快地掃過雪無垠身後的歐陽子鑫和天灃,然後又把目光聚集到雪無垠身上。
「嗯,招了一百人,加上原先的九十人,才剛過半,確實少了些,」雪無垠說道:「但是,就算再加酬勞,在這種暴風雨將臨的時候,能找到一百個水手,也是不錯的了。」
在他們談及船務的時候,歐陽子鑫拘束地站在那兒,剛才他是想開口說話,或者說是在等黑衣人,也就是謝凌毅的反應,可是沒想到謝凌毅只是看了他一眼,並很快忽略了他。
「難道困擾的只有我而已嗎?」歐陽子鑫憤憤不平地想,臉孔有些脹紅。
「反之,食物的囤積就綽綽有餘了。」雪無垠笑了笑:「只是船務方面,就有勞船長多辛苦了。」
「風已開始朝著入海的西南面吹,等會兒會更強吧。」
「明白了,等下就趁順風啟航。」
聽到他們快要離開,歐陽子鑫心裡愈發地又急又氣,急得是插不上嘴,氣得是那可惡的男人竟然裝作不認識他!
「就想這樣逃掉嗎?沒那麼容易!我一定要做些什麼……阻止他!」這樣想著,歐陽子鑫幾乎是脫口而出地大嚷道:「雪公子,我也要上船!」
「什麼?」雪無垠立刻調轉頭,很驚訝。
「我想應徵水手……」回過神,歐陽子鑫亦被自己的打算嚇了一大跳,他連他們要去哪兒都不知道呢!
「不行。」謝凌毅乾脆的拒絕:「船上不需要閑雜人。」
「誰是閑雜人?!」
「你。」
「可惡!」
「別這樣,歐陽兄,」雪無垠見狀況不妙,立刻拉住了歐陽子鑫的手臂,然後很認真地問:「你真的願意上船嗎?」
「當然。」這次,歐陽子鑫是吃了秤砣,鐵了心的。
「可這是很危險的。」雪無垠的眼神變得複雜難懂,他沉吟道:「而且是各方各面的……危險。」
「我不怕。」歐陽子鑫把堅定、且充滿挑釁的目光投向謝凌毅,你能做到,我也行!
「哼。」謝凌毅不屑地冷笑一聲。
「既然這樣,我以舟師的身份,推薦歐陽兄上船。」雪無垠朝謝凌毅微微一笑。
「他是舟師?!」歐陽子鑫滿臉意外地看著雪無垠,很難相信這位舉手抬足,都儒雅襲人的美男子,竟是風雨交加的航海中,臨危不亂,善於辨別方向的領航水手。
「毅,就用老方法決定。」雪無垠又道。
「正。」謝凌毅利落地說。
「那麼我就是反。」雪無垠掏出一枚銅板,刻有「通天」二字的是正面,刻著「正寶」字的為反面。
只見銅板在雪無垠白皙的手中被彈起,在空中劃下漂亮的豎線,然後又掉落在他合攏的手背上。
「這是在……以銅錢決勝負嗎?」歐陽子鑫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雪無垠的手,就在他看見那壹字時,耳邊傳來天灃的叫喊:「從現在起,我們在同一條船上了。」
「真的可以嗎?」
「當然。」雪無垠笑了,那種迷人的姿態,讓歐陽子鑫好久都緩不過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