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江燦風、舒元蓁、丁彥芬和馬安平這四個好朋友又聚在一起了。
這天晚上,他們齊聚在「燁京都」,那是一家非常知名的日式餐廳。
坐在雅緻的包廂里,馬安平不停的東看看、西瞧瞧,他納悶的說:
「欸,燦風,今天是不是有什麼高興的事啊?不然為什麼又請我們來這種高級的地方吃飯?你是不是升宮啦?還是發財了?」
「你猜對了一半。」江燦風神秘的說:「除此之外,還有另外一件好事。」
「什麼好事?快點說嘛。」馬安平興奮的催促著。
「昨天……」江燦風頓了頓,微微一笑說:「我升組長了。」
「哇,燦風,恭喜你!」馬安平樂得像是他自己陞官似的。
「我也恭喜你。」丁彥芬說。
「謝謝。」江燦風開心的笑著。
丁彥芬看舒元蓁只是微笑不語,便用手肘碰碰她,意思是快道賀啊。
舒元蓁和江燦風互看一眼,默契在他們的眼中流轉。
其實,舒元蓁昨天晚上就知道這件事了,江燦風本來要約她見面的,可是她已經跟同事有約了。她真的很替他高興,因為不能碰面,所以她傳了一封簡訊表達祝福之意,上面寫著——哎,我的眼光怎麼會這麼好呢?江燦風收到之後,立刻回覆——是說工作還是人呢?舒元蓁又回了一則——當然是工作嘍。
馬安平開心的拿起茶杯說:「我們來舉杯,恭喜燦風升官發財,希望未來繼續鴻圖大展、步步高升、財源滾滾來!」
「謝謝。」江燦風笑著說:「安平,沒想到你這麼會說吉祥話。」
「哈哈,好聽吧?還押韻喔。」馬安平洋洋得意的說。
「燦風,你進公司多久了?」丁彥芬問。
「一年半多,我一退伍,就考進這家公司。」江燦風說。
「真的太厲害了,進公司才一年多就陞官了。」馬安平好羨慕。
「陞官固然高興,責任也同時加重了,而且經常要出差。」江燦風說。
「那有什麼關係,就當作是旅行嘛。」馬安平說。
出差?舒元蓁聽了有點擔心。昨天江燦風並沒有告訴她這件事,她不喜歡出差,因為她的父親就是經常要出差、值班,很少有時間可以陪伴家人。
「那麼,另外一件好事又是什麼?」丁彥芬問。
江燦風握住舒元蓁的手,對馬、丁兩人說:「我們,決定要正式交往了。」
「真的嗎?啊!」丁彥芬興奮的尖叫,這是多麼令開心的消息啊,她幾乎要跳起來了。
「燦風、元蓁,恭喜你們,真的太好了!」馬安平高興的說。
丁彥芬本來也想說些祝福的話,可是一想到元蓁竟然沒先告訴她,就又沉下臉來說;「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太過分了。」
「對不起……」舒元蓁又羞又傀的望著丁彥芬。
「彥芬,你不要怪元蓁嘛。」江燦風立刻解釋:「是我請元蓁先不要說的。我想,等今天晚上我們四個人聚會的時候,再一起宣布。」
「那好吧。」丁彥芬瞪著江燦風說:「現在我可以不生氣,但是,回家以後我就不敢保證嘍。所以啊,今天晚上你最好收留她,不然的話,回去以後,她可能會得到最最悲慘的『家暴』對待喔。」
「真的嗎?」江燦風故作擔憂的看看馬安平。
「看我幹嘛。」馬安平也故意板起臉說:「自己捅的樓子,自己收拾。」
「彥芬,請你冷靜一點。」江燦風只好打拱作揖的求情:「元蓁她太瘦弱了,禁不起毒打啊。這樣好了,我代替她讓你出氣好了。」
「別鬧了,彥芬她不會對我怎麼樣的。」舒元蓁羞紅了臉。
「誰說我不會?」丁彥芬瞪著眼睛說:「回家以後,你就等著看好了。」
「安平,快幫我們求求情啊。」江燦風說。
「呃,這個……俗話說,清官難斷家務事……」馬安平膽怯的搖搖頭。
「馬大人,您可真是聰明啊。」丁彥芬挽住馬安平的手臂說:「如果接下這個案子,那麼您的麻煩可就大了。」
「呼!」馬安平拍拍胸口,對江燦風做了一個好險的表情。
「怎麼辦呢?」江燦風苦笑著。「到底要怎麼做,你才肯原諒我?」
丁彥芬瞪著江燦風,然後,一臉嚴肅的對他說:
「好吧,我就把元蓁交給你了,你一定要好好對待她,不可以欺負她,如果你讓她掉下一滴傷心的眼淚,我絕對不會原諒你,知道嗎?」
她的話一說完,整個包廂的氣氛突然變得凝重起來。
江燦風沒有答話,只是默默的看著她,舒元蓁的心裡充滿了無法言喻的感激,馬安平則是愣住了,他還以為女友會好好「修理」他們一番,沒想到她竟說出這麼感人的話。
江燦風舉起茶杯,鄭重的對丁彥芬說:「我以我的名字起誓,我一定會好好對待元蓁,絕不會讓她掉下任何一滴傷心的眼淚。」
舒元蓁的眼睛模糊了,感動的淚水在她眼眶裡不停打轉。
「傻瓜,你哭什麼,有什麼好哭的。」丁彥芬一邊笑一邊罵著,可是,她自己的聲音也充滿濃濃的鼻音了。
馬安平了解丁彥芬的心情,他輕拍她的背,給她一個無言的支持和安慰。
江燦風伸手為舒元蓁拭去眼角的淚痕,她好尷尬的推了推他的手,粉嫩的臉一下子變得通紅了。
看著舒元蓁嬌羞的模樣,丁彥芬的心裡有無限的感動,也有無限的感慨。她們認識這麼久了,這還是她第一次在元蓁臉上看到那麼甜蜜的笑容,她知道自己從這一刻起終於可以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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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日子是快樂歡欣又充滿濃情蜜意的。
兩對情侶經常結伴約會,生活之於他們,就像是在夜空中綻放的煙火,是那樣的光華璀璨、繽紛亮麗。
舒元蓁把過去的遺憾和莫名的憂慮全拋諸腦後,全心全意接納江燦風對她無微不至的關愛和呵護。
偶爾,她會不經意的想,如果她和「高」一開始就成了男女朋友,可是後來她又遇到了江燦風,那該怎麼辦?答案總是空白的,因為她不敢再往下想了。
這段時間以來,江燦風每天早上都打電話叫她起床,午休時間就發簡訊問她吃飯了沒有,下班之後的約會時間,其中的甜蜜更是不用說。每一次,他總會帶著精心準備的「神秘小禮物」送給她。
他的每一項舉動都讓丁彥芬嫉妒不已,直跟馬安平抗議,她怎麼都沒有。馬安平則是吃不消的對江燦風嚷嚷著——不要再送了啦。
但是,這樣的歡樂時光並沒有持續太久;大約一個月之後,新官上任的江燦風奉派到香港出差四天。
這天是江燦風出差的第二天,舒元蓁愣愣的坐在辦公桌前,因為中午還沒接到他的簡訊,所以心情有些不安。
丁彥芬走到舒元蓁身旁,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說:
「又在想『江情郎』啦?拜託,他只不過是出差四天,又不是四年,看你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
「誰說我在想他了,我只是……」舒元蓁正要反駁,桌上分機的紅燈突然亮起,她伸手要接,卻被丁彥芬搶先一步。
「我敢打賭,」丁彥芬拿著話筒說:「一定是江情郎打來的。」接著,她按下外線按鈕,故意嗲聲嗲氣的說了一聲:「喂……」
舒元蓁一臉期待,她也認為應該是江燦風打來的。
結果,丁彥芬的表情突然一變,只見她尷尬的回復正常聲音說:「啊?喔,對不起……有,請你稍等一下。」
丁彥芬蓋住話筒,伸伸舌頭,小聲的說:「好糗喔,不是江情郎啦,是一位叫唐薇薇的小姐要找你。」
唐薇薇?舒元蓁愣住了。她怎麼會知道她公司的電話?又為什麼要找她?接過話筒,她猶豫了一會才回答說:「喂,你好,我是舒元蓁。」
「你好……我、我是唐薇薇……對不起,很冒昧這樣打電話給你,因為,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想跟你說,我們可以見個面嗎?」
「請問是什麼事?」舒元蓁覺得有些不安。
「是……是關於江大哥的事。」唐薇薇吞吞吐吐的。
「燦風?他怎麼了?」舒元蓁好緊張。
「哦,你誤會了,我只是想……跟你確認一件事,我現在在你公司門口,我們可以出去聊一下嗎?」
「可是現在是上班時間,可不可以就在我們公司的會客室說?」
「好,在哪裡都沒關係,只要能跟你見一面就行了。」
舒元蓁掛斷電話之後,丁彥芬立刻追問:「唐薇薇是誰啊?她找你做什麼?」
「那個……」舒元蓁欲言又止的說:「彥芬,我先去一下會客室,等我回來再跟你說。」然後,就匆匆忙忙的走了。
到了一樓會客室門口,舒元蓁看見唐薇薇微低著頭靠坐在沙發上,跟前兩次不同的是,今天的「芭比娃娃」看起來更蒼白、更憔悴了。
舒元蓁走了進去,唐薇薇抬起頭說:「謝謝你願意見我。」
「哪裡。請別這麼說。」舒元蓁客氣的回禮,然後在唐薇薇的對面坐下。
唐薇薇露出一個狀似凄涼的微笑,說:
「很抱歉打擾你上班,但是,如果不趁這個時候來找你,我可能很難見到你,你和江大哥幾乎每天晚上都在約會,對嗎?」
舒元蓁愣住了,唐薇薇的神情和問話都讓她覺得很不尋常。
「你一定很喜歡江大哥吧?」唐薇薇輕嘆一聲,苦笑說:「是啊,沒有人會不喜歡江大哥的,在我的心目中,他是一個十全十美的人。」
唐薇薇又自顧自地說:「我一直以為,只要耐心等待,江大哥一定會回到我的身邊,可是我又錯了,我又慢了一步,為什麼我的苦心等候總是得不到回報?」
舒元蓁聽得一頭霧水,但有一點她是明白的,唐薇薇正在對她吐露怨氣。雖然江燦風解釋過,唐薇薇對他而言只是一個小妹妹,可是現在看來,事情並不像他說的那麼簡單。
「以前是紜菁姐,現在又是你,你們到底是用了什麼方法,讓江大哥一下子就被你們吸引?而我,苦苦等待了五年多,他卻不停的想逃避我?」
「紜菁姐?紜菁姐是誰?」舒元蓁疑惑的問。
「你不知道紜菁姐是誰?」唐薇薇先是驚訝的瞪大眼睛,接著,又露出一個無法置信的輕蔑笑容。
舒元蓁雖然有些不悅,卻還是保持風度,客氣的詢問:「我從沒聽過這個名字。請問她是誰?」
「江大哥『真的』沒跟你提過紜菁姐?」唐薇薇故意加重真的那兩個字。
「沒有。」舒元蓁搖頭。
「我就知道……」唐薇薇突然笑了起來,自言自語的說:「我就知道會這樣,江大哥怎麼可能會忘記紜菁姐呢。」
唐薇薇的話讓舒元蓁越來越不安。紜菁姐到底是誰?她跟江燦風又有什麼關係?為什麼他從沒提過她?
唐薇薇臉上的哀凄神色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開心的笑容,她說:
「我來找你,就是想跟你確認這件事。沒想到你真的不知道。江大哥騙得了別人,卻騙不了我,我最了解他了,我知道他絕對不可能忘了紜菁姐,所以,他才不敢告訴你。」
「不敢告訴我什麼?」舒元蓁皺著眉頭。
「你別急,我會全部說給你聽的。」唐薇薇緩緩的說:「五年前,江大哥是我的英文家教。在補習英文之前,我已經學了一段時間的繪畫,我的美術老師就是我的表姊,她叫饒紜菁。」
饒紜菁?舒元蓁專註的聽著,她有一種奇怪的預感,彷彿這個叫饒紜菁的人,將會改變她和江燦風之間才剛剛建立起來的感情。
「本來,那兩堂課是完全錯開的。」唐薇薇停頓了一會,似乎陷入了回憶之中。「可是有一天,紜菁姐突然在英文課的時間來到我家,於是,她和江大哥碰面了。紜菁姐長得非常美麗,個性也非常溫柔,她是那種人見人愛的女孩,他們很快就陷入熱戀之中。」
舒元蓁的心陡然一震!這麼說,江燦風已經有女朋友了?而且是早在五年前。既然如此,他怎麼還敢追求她呢?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唐薇薇冷冷的看著舒元蓁說:「你不用擔心,因為,紜菁姐已經死了。」
「啊?」舒元蓁渾身起了一陣寒顫。
「因為一場車禍。是紜菁姐自己開的車,她不但毀了自己,也把全家帶上絕路,表嬸和表弟當場不治,表叔彈出車外逃過一劫,可是,卻成了植物人。」
「天哪……」舒元蓁捂住嘴。太可怕、太悲慘了,她無法想像江燦風當時有多痛苦,他又是怎麼撐過來的!
「當時,江大哥即將去服兵役。」唐薇薇繼續說:「他們本來已經計畫好,等二年退伍之後就要結婚,沒想到竟然發生這種意外。從那天之後,一向很爽朗的江大哥完全變了,他不說話,也不笑,只有在表叔的病床前才肯開口。」
「表叔?」舒元蓁疑惑的望著唐薇薇。
「那天在慈佑療養中心你不是看過了嗎?」
什麼?舒元蓁驚愕的瞪大眼睛。這麼說,饒伯伯……就是饒紜菁的父親?她終於想通了,原來,江燦風的那個「朋友」,就是饒紜菁。
舒元蓁無法理解,饒伯伯就近在咫尺,江燦風為什麼隻字不提過去的事?儘管車禍讓人傷痛,也不需要保密到這種程度吧?難道,他真的還忘不了饒紜菁?如果真是如此,那他對她的表白又算什麼?
「你一定覺得很奇怪,我為什麼要特地跑來告訴你這件事。」唐薇薇坐正身子,神色凜然的說:「那是因為,我喜歡江大哥;不,應該說,我愛他。」
舒元蓁愣住了。雖然她早有心理準備,但是,當真正親耳聽見的時候,卻又讓人震驚到難以承受。
「從我第一次見到江大哥的那一刻起,就喜歡上他了;可是,我萬萬沒想到,我的幸福竟是毀在自己手上。如果我沒要求學畫畫就好了,那麼,紜菁姐就不可能來我家,他們也不會認識了。」
「那場車禍……是怎麼發生的?」舒元蓁問。
唐薇薇像是沒聽見她的問題似的,自顧自地說:
「那段時間我好痛苦,每次只要想著江大哥可能正在對紜菁姐笑,我就快要瘋了,所以我拚命的背英文,因為,只要我考出好成績,江大哥就會對我笑。後來,我考上大學,江大哥笑得更開心了,我永遠都不會忘記那個只屬於我一個人的燦爛笑容。發生車禍之後,我對自己說,一定要耐心等待,等江大哥的傷口痊癒,我就有機會了。可是,我好像錯了,因為江大哥一直活在只有紜菁姐的回憶里,他誰也不肯接受,所以,我仍在傻傻等待。沒想到有一天,你突然出現了。你知道嗎?你的出現,又讓我再一次陷入絕望的深淵……」
舒元蓁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了,唐薇薇的痛苦她是感同身受的,她也曾苦苦等待「高」的表白,但最後還是落空了,所以,她非常了解那種等待有多麼折騰人心,甚至,會把一個人的希望和自信全消磨殆盡。
可是,該怎麼辦呢?難道,要她把江燦風還給唐薇薇嗎?但是,他從一開始就不是屬於唐薇薇的,既然如此,又如何還起?
「我知道江大哥絕對不可能再愛上別人,所以我對他說,就算他一輩子都忘不了紜菁姐也沒關係,我只要能陪在他身邊就好了,可是,他卻連這個機會都不肯給我。但是,他卻選擇了你,你以為,你真的得到他全部的心了嗎?或者,你擁有的也只是他的軀殼而已?」
舒元蓁詫異的望著唐薇薇。她終於明白了,她是來打擊她的信心的,她的目的達到了,因為她真的深受打擊。她怎麼敢回答她擁有的是江燦風全部的心呢,她甚至連他曾經有過一個深愛的女友都不知道。
「我知道,我的話會讓你很難過,但是,我也好痛苦,我不知道該怎麼辦。那天,我看到你們在花園裡擁抱,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痛嗎?」
「你……你看到了?」舒元蓁不敢相信。
「是的,我全都看到了。那天,我又去了慈佑一趟,因為江大哥一直不接我的電話,我只好在病房外面空等;後來,我靠近窗邊一看,發現你們竟然就在花園裡……當時,我真的痛苦極了,我好想就那麼從窗口跳下去,可是,我並沒有那樣做,因為我還抱著一絲希望,我不相信江大哥會忘了紜菁姐,現在……果然證明我的想法是對的。」
「你認為,我知道這件事之後,就會跟他分手嗎?」舒元蓁問。
「不,我只是想讓你知道,你永遠不可能得到江大哥的心,他的心早已經跟著紜菁姐一起死了,他現在追求你,或許只是為了世俗上的必需而已。」
「世俗上的必需?那是什麼意思?」
「不會吧?」唐薇薇又露出一個輕蔑的笑容。「你沒去過江大哥的家?你不知道他是長子嗎?因為是長子,所以有傳宗接代的責任,他的父母親一定會給他壓力的,你該不會連這個也不知道吧?」
舒元蓁說不出話來了。沒錯,她連這些都不知道。她又驚又氣,江燦風為什麼都沒告訴她,害她在唐薇薇面前毫無招架之力!突然間,她覺得唐薇薇好可怕,那張年輕而純真的臉孔是騙人的,她的心不僅蒼老,而且陰森。
「對不起,我該回去了。」唐薇薇站了起來。
「難道,你不擔心我會把你剛才說的話告訴江燦風嗎?」舒元蓁說。
「我相信你不會。」唐薇薇很肯定的說。「要江大哥再去回想前女友車禍的畫面,那不是很殘忍嗎?看看那躺在病床上的表叔,就夠讓人心痛的了。」
舒元蓁無法反駁。是的,那的確太殘忍了,她光是聽唐薇薇的簡述就已經覺得毛骨悚然,她怎麼忍心再去揭江燦風心底的瘡疤呢?但是,她心裡的疑問又該如何解開?
唐薇薇帶著勝利的微笑,輕鬆愉快的走了,卻把一個滿是銳角的大石頭丟給舒元蓁,害她被撞得心頭瘀青、傷痕纍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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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的世貿中心正在舉辦國際電腦軟體展,江燦風和另外兩位同事臨時奉命出差到參展攤位幫忙。
今天,是他到香港的第二天,因為工作實在是太忙碌了,連午餐都沒有時間吃,一直到下午四點多,他才能夠喘口氣;趁著去洗手間的機會,邊走邊打電話給舒元蓁,奇怪的是,她竟然關機!
打到她公司,同事說她和丁彥芬一起請假回家了,他只好再打到她們的小窩去。可是,家裡並沒有人接電話,更奇怪的是,連丁彥芬也關機了。
江燦風覺得不太尋常,於是打給馬安平,出乎意料的,竟然連安平都不接電話,他猜想,一定是發生什麼事了。
他非常著急,恨不得立刻飛回台灣,可是,他不能丟下公司的事不管,軟體展還要三天才會結束,他不能在這個時候回去。他覺得自己就快要急瘋了,最後,只好發了三封簡訊出去,懇求大家告訴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離奇的是,竟然沒有任何人回覆他。他在參展會場心急如焚又魂不守舍,因此出了好幾次錯誤,甚至,還跟隔壁攤位的同行發生口角,幸好主管體諒他,立即幫忙處理,才沒有發生更大的危機。
接下來的時間,只要一有空檔,江燦風就緊握手機,不停的打電話回台灣;可是,他們三個人就像是說好似的,無論如何就是不理——手機關機、公司說不在、家裡沒人接。
好不容易,軟體展終於結束了,公司為了慰勞工作人員的辛勞,特別招待他們在香港玩兩天,江燦風哪裡還待得住,他立刻整裝飛回台灣。
出了機場,江燦風跳上一輛計程車,直奔舒元蓁和丁彥芬的公寓。
在車上,他先撥了舒元蓁的手機,當然還是沒有接;他只好打給丁彥芬,奇迹似的,她竟然接電話了,但是口氣非常不佳。
「欸,江燦風,你當初是怎麼跟我保證的?你說絕對不會讓元蓁留下任何一滴傷心的眼淚,可是現在,為什麼要害她那麼難受?如果你沒有誠意跟她交往,就請你立刻打住,不要為了自己的『私利』再繼續傷害她了!」
「彥芬,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江燦風聽得一頭霧水,他只不過到香港出差四天,怎麼世界就完全變了?
「拜託你不要再打電話來了,求求你離我們遠一點!」
「彥芬,我剛從香港回來,現在在計程車上,正要過去你們家。」
「你不用來了,我們全都不在。」其實,她和馬安平正在家裡看電視呢。
「彥芬,」江燦風焦急的說:「如果我真的做錯了什麼事,我願意跟你們道歉。問題是,我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啊!元蓁她怎麼樣了?她還好嗎?」
「元蓁她不在,雖然她現在不大好,但是,她會撐過去的。」
「那是什麼意思?拜託你告訴我,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你到底做錯了什麼?」丁彥芬冷笑一聲說:「如果你到現在還不知道自己做錯什麼,那麼,我就真的沒什麼好說的了。」
「彥芬,拜託你不要這樣,求求你告訴我!」
「我不想再聽到你的聲音,你不要再打來了,我是絕對……」
江燦風忍無可忍了,他氣憤的打斷她的話:
「就算要判一個人死刑,也要說出罪名吧!我到底犯了什麼滔天大罪?!為什麼大家在一夜之間變得這麼仇視我?!」
丁彥芬在電話那頭沉默了好久,然後,她深吸了一口氣說:
「好吧,如果你真的想知道,就去問問那個長得像洋娃娃一樣的小姐吧。空有一副純真漂亮的臉蛋,心地卻像蛇蠍一樣陰險惡毒。」
「洋娃娃?你在說什麼?」江燦風完全聽不懂。
「還有什麼!就是唐薇薇!」
「薇薇?」江燦風的心頓時變得冰冷。他明白了,一定是薇薇跟元蓁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而且,那些話一定很傷人,不然,他們三個人不會這樣聯合起來「抵制」他,至少,他相信安平應該不會。但事實是,連安平都不理他了。
「江燦風,我真的對你很失望,可能是之前期望太大,所以失望也就更大了。我希望你不要再去找元蓁,還好你們才剛開始,就算傷心,也不會持續太久,過一段時間,她就會平復了。」
「彥芬,那是不可能的,我絕對不會放棄元蓁。等我把事情弄清楚了,我會再跟你聯絡。我請求你,不要這麼快對我失望,雖然我這個人沒什麼長處,但是,我相信自己應該是個值得朋友信賴的人,再見。」
「等一下!」丁彥芬大叫一聲,她嘆了一口氣說:「好吧,看在之前大家朋友一場的份上,我就告訴你好了。就是你去香港出差的第二天下午,唐薇薇打電話來要約元蓁出去,因為是上班時間,元蓁就請她到我們公司的會客室坐。我覺得元蓁的表情很奇怪,而且,我從來沒聽過『唐薇薇』這個名字,基於好奇,就偷偷跟在元蓁後面,沒想到……」
接著,丁彥芬就把她當時聽到的對話內容,一字不漏的說給江燦風聽。
江燦風聽完,無力的闔上手機,他的雙手不停的顫抖著,他虛脫的倒在椅背上,就像剛打完一場浴血戰一樣慘烈。他的心像被炸了一個大洞,他的頭痛得像被撕裂一般……唐薇薇、唐薇薇……他咬牙切齒的在腦海中狂吼著這個名字。拜她所賜,他的世界,在一瞬間,全都毀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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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輛白色轎車把舒元蓁送到公寓大樓門口,她下了車,關上車門,駕駛座上的人降下車窗向她揮了揮手,然後倒車離去。
舒元蓁緩緩走上台階,突然,一個人從陰影處閃了出來,她嚇了大一跳,向後踉蹌了兩步,差點摔倒。
「倦鳥終於歸巢了?」江燦風冷冷的說著。那時候,已經是深夜十一點多了,他的聲音就跟室外的溫度一樣冰冷。
「你……」舒元蓁目瞪口呆的望著江燦風,他是什麼時候回來的?
「你看起來很疲倦。」江燦風伸手碰了碰舒元蓁的臉。
舒元蓁顫抖了一下,因為他的手好冰,他又穿得那麼少,既沒圍圍巾,也沒戴手套,臉色看起來更是糟透了,難道,他一直在這裡等她?
她很想狠下心不理他,但是,他的憔悴讓她不忍,她不能就這樣拂袖離去。如果她真的這麼做,他可能會這裡站上一整夜。
好吧,事情總是要面對的,於是,她讓他進到她們的小窩。
彥芬還沒有回來,舒元蓁猜想,她一定知道江燦風從香港回來了,所以把空間留給他們。果然,客廳桌上壓著一張留言,說她今天晚上不回來了,還鼓勵舒元蓁要堅強一點。
「請坐。」舒元蓁倒了一杯熱茶給江燦風,自己也手握一杯驅寒,可是,她卻不坐到沙發上,只遠遠的靠在廚房門口。
江燦風坐在沙發上,他端起茶杯很勉強的喝了一口,他的手在發抖,不是因為冷,他已經感覺不到任何溫度了,而是因為他的心好痛,痛得他不停的顫抖,舒元蓁竟然連靠近他都不願意。
室內好安靜,只有牆上的掛鐘發出滴答的輕響。
突然,江燦風放下杯子,猛然站起來,大步走到舒元蓁面前,緊抓住她的肩膀,氣憤的喊著:
「為什麼不接我的電話?!為什麼不先問問我、聽聽我的說法?!為什麼不肯信任我?!為什麼要相信才見過一次面的唐薇薇?!為什麼、為什麼——」
舒元蓁嚇壞了,她瞪大眼睛,驚惶的看著江燦風,她緊握著茶杯,連熱茶濺到手上了,都渾然未覺。
「天哪,我在做什麼……」江燦風發現舒元蓁的手被熱水潑到了,他又是抱歉又是心疼的拿開杯子,就要拉著她去沖冷水。
「燦風,你的手好冰。」舒元蓁反握住他的手。
「對不起……」江燦風傀疚的說:「很痛嗎?藥膏放在哪裡?」
「沒關係,我一點不痛,可是,你的手真的好冰……」舒元蓁握著江燦風的手,那陣冰冷一直透到她心底。
「你只感覺到我的手冰冷,你可知道,這幾天我的心比我的手更冷上一百倍?你可知道,我在香港是怎麼撐過來的?元蓁,你怎麼可以這麼殘忍?平常的你,是那麼寬宏大量、善解人意,為什麼這一次,你卻連解釋的機會都不給我,就把我判了死刑……你真的……真的太不公平了……」江燦風說到激動處,忍不住哽咽了。
「我……」舒元蓁被江燦風責備得無地自容。是啊,這一次她的做法真的太不明智了,她只聽信唐薇薇的片面之詞,完全沒有給江燦風澄清的機會。可是,唐薇薇說得那麼振振有詞,而且,把所有的前因後果回想一遍,任誰都不會不信,怪只怪江燦風把他的過去隱藏得太多了。
「彥芬已經把事情的經過全告訴我了。現在,你該聽聽我的說法。薇薇說的有一半是事實,但另一半,全是她自己的臆測。饒伯伯全家發生車禍那一段是真的,紜菁是我的前女友那也是真的。可是,我的心並沒有跟著紜菁離去,我追求你也不是因為什麼世俗上的需要,我的父母更沒有給我任何壓力,就算我終身不婚,他們也不會怪我,因為他們都是很開明的人,況且,我還有一個弟弟。」
「可是,你為什麼都不告訴我?饒伯伯就近在咫尺,你卻從沒說過他的故事,甚至,我連你曾經有過女朋友的事都不知道。那天,在唐薇薇面前,你知道我有多沮喪嗎?」
「關於這個部分,我真的很抱歉。我不是不肯告訴你,而是,那已經是三年多前的事了,那些事並不會影響我們的未來,所以我才沒有特別提起。」
「真的只是這樣?」舒元蓁仍有些許疑惑。
「當然。如果我對紜菁還無法忘情,我是絕對不會向你表白的。不過,也不能因此就說我把紜菁完全忘了,除非我喪失記憶,不然的話,她會永遠留在我的回憶里,就像你說的,永遠都不可能忘記『那個人』是一樣的。」
「可是,我們的情況並不相同……」
「哪裡不同?他們同樣都是我們的『過去』啊。紜菁走了之後,我曾經痛不欲生,但是我知道,日子還是得過下去;我還有家人,我不能讓他們因為我,而一起生活在愁雲慘霧裡;於是,我振作起來,我對自己說,如果角色對調,走的人是我,我也不希望紜菁痛苦一輩子,我希望她堅強快樂的活下去,當另一個真心愛她的人出現的時候,她也能夠好好的把握。後來,我遇見了你,我知道,那沉睡了三年多的心又醒過來了,我相信紜菁一定會祝福我們,如果饒伯伯可以醒過來,我相信他也一定會喜歡你的。元蓁,這就是我所有的故事。」
舒元蓁淚流滿面,她的心結終於解開了,江燦風的眼神是那樣誠懇,表情是那樣真摯,她相信他說的都是真的,她知道自己錯怪他了。
「燦風……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你是應該跟我道歉。」江燦風輕撫著舒元蓁的臉頰說:「你害我在香港的工作頻頻出錯,還跟同行吵架,差點就要被老闆炒魷魚了。」
「真的嗎?後來解決了嗎?」舒元蓁邊說邊擦眼淚。
「當然解決了,不然,以後你就要養我了。這三天,真的太難熬了,你不理我,彥芬和安平也不理我,我覺得自己孤立無援……」江燦風哽咽了。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一定是被嫉妒和不安沖昏頭了,才會相信唐薇薇的話。可是那天,我真的好難過,一想到自己可能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替身,甚至是掠奪他人幸福的劊子手……我真的快瘋了,所以才沒有靜下心來思考……總之,我真的錯了,請你原諒我好嗎?不然,你處罰我好了。」
「我真的可以處罰你嗎?」
「當然可以……」舒元蓁邊說邊哭,一想起他一個人在香港焦急無助的樣子,她就好自責、好後悔。
「別哭了,我是開玩笑的,別哭了……」江燦風伸手抹去她臉上的淚痕,然後低頭親吻她的眉心,不一會,他們的唇便膠著在一起了。
江燦風抱緊了舒元蓁,深深的親吻著她,像是要把這幾天的思念和痛苦全都補回來似的。舒元蓁也緊緊摟住江燦風的腰,這是第一次,她拋棄所有的矜持,用盡全心的情感去回應他。
她真的好想念他!這幾天,聽不到他的聲音,她覺得自己就像是行屍走肉一樣,就連今晚,見到許久不見的「高」,她也沒有任何感覺。那一刻,她才徹底明白自己對江燦風的感情有多深了。
夜深了,舒元蓁盤腿坐在床上,江燦風則是靠坐在床邊的地板上。
「你真的不回去?要這樣坐一整夜嗎?」舒元蓁羞赧的瞪著江燦風。
「對啊,你不用擔心,我已經跟我媽報備過了。」江燦風笑著說。
「如果你不想睡彥芬的房間,那我的房間讓給你。」
「不要,我要坐在這裡看你睡。你不要管我,快睡吧。」
「燦風……」
「今天晚上我想守著你,這樣,我才可以確定我不是在作夢,我不能睡,萬一我睡著了,再睜開眼睛的時候,你又不見了,我一定會受不了的。」
舒元蓁望著他好一會,然後,她抓起枕頭抱在胸口,低聲的說:「你過來……一起睡吧,你放心,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不會不見的。」
「不可以。」江燦風搖搖頭說:「我在這裡看著你就好。」
「你……一定要讓我這麼難堪嗎?」舒元蓁又羞又氣的把臉埋進枕頭裡。
「對不起。」江燦風站起來,坐在床邊說:「如果,你願意相信我,那麼,我就能相信自己。」
舒元蓁抬起頭來,哽咽的說:「我相信你,燦風。我到底該怎麼做,才能讓你忘記這幾天所承受的痛苦和折磨呢?」
江燦風擁住她,在她的耳邊說:「永遠都不要離開我,永遠都不要不理我,永遠都要健健康康,不要生病,不要受傷、不要不開心。」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舒元蓁靠在江燦風的肩膀上低聲啜泣。
江燦風也忍不住的哭了。這三天對他而言,真是太大太大的煎熬,身在異地,沒有辦法弄清楚狀況,沒有人願意信任他,讓他好害怕,是不是又要像三年前一樣,莫名其妙的失去一切?
幸好這一次老天爺是眷顧他的,他緊緊的擁住舒元蓁,他在心裡發誓,絕不再讓任何人、任何事來傷害她,他會好好的保護她,用他一生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