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楊雨泛心情飛揚,一邊繼續她電腦里的工作,一邊分心的想著有哪裡是適合他們一起出遊的地點——貓空的纜車不錯,可是常停在半空中,不太妥當,或者野柳也可以,吹吹海風挺享受的……
神遊之中,她桌上的電話突然響了,項震濤才剛走,怎麼這麼快就打電話來了?她遲疑地接起,心底並沒有預設來電的是誰。
「喂。」
「三妹,近來可好啊?」大姊楊於珊尖如刀鋒的聲音穿刺進她的耳膜,她腦子
頓時茫然,全身繃緊,好心情不翼而飛。
「什麼事?」她壓低聲音,握著聽筒的手指末梢隱隱發顫。
「一千萬花完了嗎?」楊於珊挖苦地問。
楊雨泛根本忘了這回事。
「我說過不要你的錢,也不會幫你,現在是上班時間,請你不要打擾我工作。」
「唷唷唷……你是皮在癢了?」大媽的聲音插了進來。
「大……媽。」楊雨泛心一驚,她們竟用相通的電話線路一起跟她講電話,想必她們是從家裡打給她的,楊家的每間房都設有分機。
「你有家不回來,姊姊們要你幫個忙你都不情願,你眼底怎麼還有我這個大媽呀?」大媽柯莉秀卯起來罵人。
「不要跟她廢話了啦!讓她聽聽這是什麼聲音……」二姊楊于娟在另一支分機里叫嚷,隨即,楊雨泛聽見了玻璃碎裂的巨大聲響……
「這是你媽的梳妝台破掉的聲音,我現在在她房裡,還在找下一個目標,你聽聽這個衣櫥倒塌的聲音是不是也很有震撼力?」
砰地一聲,震動了聽筒,一股涼意從楊雨泛腳底竄起,她徹底地震驚,她們露出真面目,發狠了,用這足以打擊她的方法逼她就範。
「要不要再來一個?」楊于娟呵呵地獰笑。
「別……」楊雨泛心絞成一團,難過到發不出聲來。
「那就快點行動,我已經聽到風聲,項震濤有份商用軟體即將上市,一旦讓他發行,我的業績就遠遠落後他了,你得用最短的時間拿到手。」楊於珊等了一個月,耐心早就用盡,她不願意再跟楊雨泛耗時間,她等不下去了,老爸不在國內的期間,她並沒有提升楊氏的業績,反而流失了一些客戶,她急著用更快捷的方法拉抬公司的聲勢,巴望著楊雨泛快點下手拿到那份軟體程式。
「我不知道你說的是什麼軟體……真的不知道。」楊雨泛苦惱地垂下雙眼,視線正巧落在桌上那份項震濤給她的資料上,她心一緊,大姊指的商用軟體,應該就是這個吧!她手頭上的資料是型號和功能的初步資料……
「那你就是光拿錢不辦事了!」楊于娟不甘心地喊叫。
「再給我砸,把那個細姨的東西全砸爛為止!」大媽一聲令下。
楊雨泛聽著一連串乒乒乓乓的破壞聲,心深受凌遲,淚在眼中轉著,但不同於以往,她不是傷心而是生氣。
「住……住手!」
「唷——敢向我挑戰,你這吃裡扒外的小賤人,實在太過分了!」大媽高分貝地大罵。
「楊雨泛,你給我聽清楚了,爸的秘書說,他會提前一個星期回國,也就是這個星期日晚上就會到台灣了,我就給你最後三天時間,你再偷不到,等爸回來,我就告訴他,你向我勒索一千萬,還逃家……到時你想,你媽的臉色會有多難看。」楊於珊毫不羅唆,直接撂下重話,把電話掛了。
一時間所有的聲音都停止了,電話除了「嘟、嘟、嘟……」的空響聲不再出現人聲。楊雨泛像經歷一場戰爭,虛弱而疲憊,手發顫地放下聽筒,但她並沒有哭,應該悲哀的人是她們,不循正規經營公司,而想用下三濫的手段竊取別人的智慧財產才是世上最可恥的人;就算她是和項震濤最親近的人,可以自由進出他的辦公室,她的心意也從沒改變,她絕不當她們的槍手,替她們胡作非為。
她相信等爸回來,她們—定會在爸面前編造謊言陷她於不義,讓她百口莫辯,她們砸爛媽的房間也自然會有一番說詞,讓她們自己的行為看來合理化,她攔不住她們的嘴巴,而爸會相信她們,不會相信她……但她寧可自己受傷害,也不許任何人傷害項震濤。
事到如今她反而不再那麼膽怯了,除了怕媽難過,她並沒有什麼好顧慮的,這個周日她會回家去面對一切,請求媽跟她一起走,她們可以到別的地方生活,而那時……也就是她和項震濤分手之時,她將帶著他給她的美好回憶離他而去。
鈴……
桌上的電話又響了,她希望不會是她們打來的。
「喂。」她勉強地接起。
「豐咩咩,我在電腦里查到郊外的一些景點,你要不要上樓來看?」是項震濤。
「好。」她極需要他溫暖的懷抱,驅走她滿心的寒意,也好想聽聽他的聲音,即使只是一句話,便能安撫她殘破下堪的心。
她偷偷愛他的日子就只剩七天了,能擁有他的每一分每一秒對她而言更形重要,她放下聽筒,將電腦里的檔案加密,離開座位,到他的辦公室去。
「過來看看,清境農場看來不賴哦!」她一進門,項震濤就朝她招手。
她關上門,走向他;他伸手環住她,讓她坐在自己腿上,操作滑鼠好讓她看電腦里清境農場的實景。
「你覺得這家在山上的歐洲莊園如何?有網路訂房的服務,還挺好的。」
「視野很棒,附近山坡還有很多我的同類耶!」她尋求溫暖地倚偎著他,很認真地看了農場放牧的羊群圖片。
項震濤吻吻她調皮的小嘴。
「我們就周五下班出發,周日下午回來。」
「嗯。」她遲疑地點了頭。
「那我現在就訂房了。」項震濤打開線上訂房的網頁,查詢日期,仔細閱覽手續的操作方式。
楊雨泛看他頗有興緻,內心更糾結,她的爸媽正好是周日那天回國,她勢必得從清境農場回台北后就趕回到淡水的家,那—天,將是他們在—起的最後—天。
她該怎麼對他說明她要離開他的理由?即將面對家人的公審她將勇敢而無懼,卻不知如何面對他。
也許只有坦白是最好的方法了,她得告訴他,她是誰。
「我們要自己開車去嗎?」她問。
「當然。」他把她的小手握在手心揉著。
「開山路很累。」
「有你在我怎麼會累?」
她回頭去,雙臂緊緊攬住他的頸子,在他瞼上烙上無數個吻,摟著他問:「你記得我們約好,等我領薪水了要請你喝咖啡嗎?」
「記得,你欠我一杯咖啡,我剛剛欠你一個吻。」他捏捏她的鼻尖,俯下頭去細吻她美麗的唇。
「這個周五我就領到薪水了,我可以在清境的山上請你喝咖啡,那你就不累了。」
項震濤聽著她的軟軟呢噥,心都融化了,他多愛她,多喜歡寵著她,有了她他的人生變得甜美,想起她就不自主地感到喜悅,她讓他強烈地想安定下來,他得先把她「訂」下來當老婆才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