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晚上九點,項震濤回到公寓,客廳里靜悄俏的,沒有開燈,一室冷清。
通常他一回家就會嗅到空氣中飄散著裊裊的小女人香,就算雨泛人在房裡,甜甜的氣息仍是充滿他的屋子,但今晚她像是不在家。
「雨泛……」他開燈,叫了她一聲,走向她的房門前叩門,她沒有應聲,他逕自開門瞧,裡頭幽暗無人,她並沒有回來。
項震濤眉心蹙緊了,都這麼晚了她會去哪裡?他走進書房,放下公事包,脫下外套,解開領帶,掏出煙打開陽台門,到外頭吞雲吐霧,心情抑鬱著……
他不經心地往樓下井字形的中庭花園看去,竟看見她獨自坐在水池旁的椅子上,雖然有段距離,以他對她熟悉的程度,仍一眼就認出她的身影。
時間不早了,他的小女人不回屋裡來,一個人待在那裡做什麼?莫非是在等誰嗎?
他目光幽暗,捻熄煙,轉身進房,朝大門走去,搭電梯下樓,大步邁往中庭花園,他得親自去查看她是怎麼回事?步伐逐漸接近她纖柔的背影,她居然沒回過頭來看他一眼。
他繞到她面前,發現她居然睡著了,她人坐在長形的木椅上,頭斜倚著水池畔的羅馬造型柱,身上的衣服是上班時的裝束,包包也還攬在懷裡,像是根本沒進屋裡去過。
是發生了什麼事嗎?
他傾身看著她睡得不安穩的雪白小臉,淡鎖的眉,他無法動怒,反而嘲笑起自己竟然變得那麼容易上火,多疑善護。
他心知肚明,已不能再把她看成是一道吃了就算的甜點,他被她的純真可人征服,熱烈地愛著她,只想獨佔她,完全不容許別人動她。
「羊咩咩……」他手指溫柔的輕拂開她臉上的髮絲,沙啞地低喚她。
楊雨泛訝然地睜開眼,看見項震濤就在她眼前,她蠕動身子,坐正了,訥訥地說:「我竟然睡著了!」
「怎麼不上樓,坐在這裡喂蚊子啊?」項震濤坐到她身邊,摟著她,把她的頭按在肩上揉著。
「那蚊子就不會去叮別人了,也算做公益……」楊雨泛臉貼在他寬闊的危,嗅著他身上的氣息,感覺有些悲涼,她是不知要如何面對他,也無處可去才會坐在中庭發獃到睡著。
「那可不行,我不要你美麗的雙腿變成紅豆冰棒。」項震濤輕鬆逗她。
楊雨泛噙著憂愁的淡笑,怯怯地伸手挽住他的手臂,好怕這是最後一次,這麼貼近他。
「告訴我,為什麼坐在這裡?」他要她說真的,他不信她沒事會坐在這裡。
「我遇見姊姊們……」她想坦白自己是楊家人的身分,可她沒那個勇氣,很怕再也見不到他臉上溫暖的笑容。
項震濤眉一擰,義憤填膺,有力的手臂保護般地摟緊她問:「在哪裡遇到的?」
「路……上。」她不敢提在公司門前。
「她們對你做了什麼?」
楊雨泛落漠地搖頭、什麼都說不出口。
項震濤不信,立即抬起她的下巴,審視她的臉上可有傷痕,拉她手臂檢查有沒有受傷的跡象……
他心急的模樣,教她心滾燙了,雙眼也灼熱了,他的好總是那麼真切地烙進她心坎底,又溫暖又醉人,讓她感動到心顫,要是她不是楊家的女兒,他也不是項家人,那她就可以毫無顧忌地愛他了。
項震濤一抬眼見她眼眶裡盈著淚,拳頭緊握,痛恨地低啐:「還說沒有,告訴我她們在哪裡?我絕不原諒,現在就找她們算帳。」
楊雨泛猛搖頭,淚水落了下來,雙手包覆著他的大拳頭,苦笑說:「真的沒有啦!是你的好,一直都讓我很感動。」
項震濤怔愕,盯著她楚楚的淚眼,反過來問自己——他對她好嗎?他做過什麼讓她有這樣的感覺?他沒送她鑽石洋房,沒帶她出國狂歡,比起以前的女友,她受的待遇並不是最特別的,他對她所做的並不多,他表達的愛還不夠深,他希望能有更多的時間讓他有所表現……
「你說,我哪裡對你好了?」
「相遇的那個雨天,你把傘讓給了我,你來看我的畫,你錄用了我……借我房子住,你喜歡我,這些我都很珍惜。」她細數著這些日子以來的點點滴滴。
他眼中燃著兩簇熾熱的火,心疼了起來,她心中所認定的好,竟然是這些雞毛蒜皮、微不足道的事。
「傻瓜,這麼容易就滿足了。」他衝動地想抱著她狂吻,將她緊攬在懷裡,告訴她他願意把心都給她。
「你會永遠在我心裡,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你的……」
他詫異,她的語氣好像他們現在就要分手似的,他蹙著眉低問:「為什麼這麼說?」
「不想忘記不行嗎?」她長長的睫毛低垂,無法坦然去面對他的雙眼,她總有一天要離開他的,只是不知時間是何時,她又要用什麼理由對他說而已。
「當然得把我放在你心底,難道放別人嗎?」他問得很悶。
「我說過了,就只有你啊!」她抬起小臉看著他。
他溫潤的唇刷過她的,其實要滿足他也不難,有她這句話就夠了。「走,我們回家去。」他低聲說,握著她的手。
她確定自己聽到的是「家」,她沒有去指正那並不是她的家,無法抗拒這份特別的幸福,溫順地讓他牽著她的手,離開無人的中庭。
一進到家裡,他將她輕扯進懷裡,密實地抱著她,心底已有周全的計劃。「明天起我派司機送你下班,加派一名保全跟著,你想出門就讓司機接送你,絕不會再受到任何騷擾。」
「這會不會太招搖了,要是同事們問起怎麼辦?」她享有太多特權,會有心理負擔。
「你是我的女朋友,我是你的男朋友,最好全世界都知道。」項震濤不認為這是問題。
楊雨泛暗自喘息,要是全世界都知道了,那姊姊們大概會認為她們的計謀得逞了,她的父親會大發雷霆,而他的父母說不定會翻牆到她家來興師問罪了!她真不敢去想象後果。
「別說出去。」她求他。
「這不是什麼不能說的秘密。」
這正是一個天大的秘密啊!「我怕……羞。」她臉一陣紅、一陣白。
「那就暫時不說,這樣行了嗎?」他用吻封住她擔心憂慮的小嘴,出自心甘情願地配合她,誰要她這麼動人?他溫柔地探索她,纏著她閃躲的小舌,楊雨泛心事重重,他的熱情讓她有說下出的罪惡感。
他感覺得到她的反應並不熱烈,心想她是累了,體貼地放開她。「去洗個澡,放輕鬆的休息。」
「嗯。」她低著頭,應了一聲,進房去,無肋的心充滿旁徨。
項震濤也回到房裡,洗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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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不要……」
靜悄悄的子夜,楊雨泛尖叫著從惡夢中驚醒!
她坐起身,痛苦地攬著被子,她夢見項氏倒閉了,兩個姊姊笑得開懷,項震濤勃然大怒,把她當成間諜,用仇恨的目光瞪著她,她哭著,怎麼說他都不再相信她……她掹打寒顫。
「泛,讓我看看你!」項震濤溫柔的嗓音把她拉回現實。
她拋下懷中的被子,溜下床去,急著想看看他,投進他的懷抱,證明剛才的夢是假的。她也該告訴他,姊姊們已把目標相准了他,他得有所防範——
但門一開,見到他了,她卻說不出半句話來……
「我在書房裡上網,聽到你在喊叫,作惡夢了?」他低頭瞥她睡衣翩然,長發微亂的迷人樣子,伸手摟她入懷。
「嗯。」她愁苦地看著他。
「告訴我你夢到什麼?」他不吝於展開懷抱,有力的臂膀圈住她。
「有人……想要……害你……」她把臉埋進他柔軟的睡衣上,身子隱隱顫抖。
「誰會害我?夢都是假的……」他加倍呵疼地安撫她。
她很沮喪,他聽不懂她說的,她應該把話說完整,包括告訴他她真實的身分,她不能怕他生氣而隱瞞,可是她就是沒膽。
「濤……我們……分手好不好?」這是她最痛苦的抉擇,卻可以永遠不讓他知道她是楊家人。
「不好。」項震濤果斷地說,扣住她的雙肩,推開她,直盯著她看,想明白她為何突然這麼問?
她急忙低下頭去,不敢面對他。
他不准她閃避,握住她的下巴,灼人的目光定定地鎖住她的雙眼,問:「為什麼突然這麼說?」
「我……帶給你很多麻煩。」她以為他發怒了,但他的眼神卻是那麼的溫柔。
「我不那麼覺得。」這理由並不充分,他懷疑她一定有事瞞著他。「是不是你的姊姊們說了什麼讓你難受的話?她們知道你跟我在一起?」
楊雨泛怔愕,他犀利無比的洞察力一下子就聯想到姊姊們,可是此刻真正令她感到難受的是她自己而不是別人,她該清楚的讓他知道她是楊家的女兒,不該瞞他。
「是我自己認為……說不定……將來有一天……你會討厭我……」她更加憎惡自己含糊其詞,想咬下自己的舌頭,她壓根兒就是不想說實話!
「什麼意思?」項震濤再厲害也被她搞糊塗了,她的話聽起來毫無頭緒。
「將來有一天……我怕你會討厭我。」她重複地說著自己心底的結論,那一天總會到來。
項震濤審視她沒睡好而布滿血絲的雙眼,真不知她的姊姊對她施了什麼咒,害她變得這麼古怪,他也不再追問,緊緊抱住她,溫柔地說:「別胡思亂想了,不會有那一天,你現在最需要的是好好睡一覺,作個好夢。」
她搖頭,怕惡夢再來糾纏……
「我陪你睡。」他醇柔地在她耳邊說。
她晈著唇,小臉酡紅的瞅著他。「是睡在……我身邊嗎?」
他的笑是用「噴」的。「不然……要我睡地板嗎?」
她想了想說:「那……太殘忍了。」
他哈哈笑,摟著她走向他的房,開門進入。
「你要我……睡在你房裡?」她望著他俊美的笑臉,感激他適時地不再追問,可是要跟他一起睡,她真的好羞好羞。
「換張床會更好入眠。」他指著床說:「你自己選要睡哪一邊,我先去書房關電腦,一下子就回來了。」他親了她的臉,到書房去了。
望著他的大床,她心跳急促,她和他沒有夫妻之名,卻已有夫妻之實,睡在哪一邊其實沒有什麼差別,她對他的愛也不會有什麼改變,可是……過了今晚,他們還剩多少日子能相處在一起?
她坐在床畔,撫著他睡過的枕頭,心裡好難過……
「選好了嗎?」項震濤很快回來了,關上門走向她。
「嗯,我決定睡在你的右邊。」她幽幽地說。
「那還等什麼。」他熱情地拉她一起上床,掀開被子分給她一半,躺好后他熄了燈,把她的手拉到胸前握住。「除了我,其他的什麼也別再想,我會保護你,你什麼也別怕。」
她側過身,看著他,室內幾乎沒有光線,她卻感覺得到他也正看著她,她蜷著身子偎近他,近得可以感受到他的呼吸,她伸出纖細的手指觸摸他的輪廓、他的眉。「你正看著我嗎?」
「你怎麼知道?」
「我『感應』到的。」
「再感應一下我在想些什麼?」他把她的手放在唇邊吻著。
「你想抱抱我。」
「還有呢?」他低沈地笑著,手臂伸到她的頸下,摟著她,佔有地抱著她。
「你想說晚安。」她軟軟地說,明知他想愛她,她也很想賴在他懷裡,最好一萬年都不要分開。
「錯,我是想愛你再說晚安。」他慵懶而性感地在她唇上廝磨,不安分的手悄悄溜進她的衣內,手指滑到她的圓潤上,矯健的腿纏著她的腿,火熱的舌逼進她口中跟她纏綿。
「會疼嗎?」他因她細軟的呻吟聲而放慢速度。
她羞得直搖頭。
「告訴我,我可以慢一點。」
她又搖頭,發狂亂的散在背上、枕上。
「那是怎樣?」他在她耳際輕輕吮吻,想知道如何令她愉快,並不想弄疼她。
「是……很快樂……我不會形容……」她說得很小聲。
她的身子在他懷裡激烈起伏、顫抖,她無法分神去想別的事,只能專註於他一次又一次的狂放的愛,她的眼中只看得到他,心也被他佔得滿滿的,歡愉取代了所有的擔慮,遺忘了不愉快……
她多希望向上天偷點時間,能多愛他一天,她會永遠把他的每一分愛都放在心上,好好珍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