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夏天已近尾聲，蟬鳴卻依舊熾烈，吵得讓人無法多賴一下床。
愛築張開眼睛后，突然感到一陣不知自己身在何處的恍惚，直到目光沿著粉白的天花板來到牆上一張全家福照片，她才想起自己正住在父母家。
她安心地伸了個懶腰，窩在床上等著自己完全清醒。
時間過得真快，搬離彩楓家已經快一個月了。可能是因為最近搬家太頻繁，才會讓她有種恍惚的感覺。
不過話說回來，世界上除了父母之外，還有誰會隨時張開溫暖的雙臂歡迎你回家？
回到父母家后，愛築慢慢地恢復以前的愛笑、開朗。更重要的是，她不用再擔心趙孟德會突然找上門來。
那天因為威威的大叫引起警察注意后，所有人都被帶回了附近的警局。
在警局裡緊張過度的愛築有很長一段時間無法說話，只能緊摟著威威不斷哭泣，搞得警察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後來警察在早熟威威的幫助下找來了彩楓。
一看見滿面焦急的彩楓出現在警局，愛築的眼淚再度潰堤，險些鬧得警局裡淹水。
好不容易等到警察問完筆錄之後，彩楓才帶著愛築和威威回家。
一路上，愛築必須在彩楓的攙扶之下才能走路，她真的是嚇壞了。
「妳先休息一下，我去安頓威威。」彩楓倒了杯溫水放在愛築的手上。
感覺起來威威受到的驚嚇比較小，他還能炫耀般地告訴彩楓是他叫警察救命，還告訴彩楓趙孟德是怎麼欺負母親的。
等到威威上床睡著后，彩楓才又來到愛築的身邊。
「事情怎會弄成這樣？趙孟德怎麼會突然出現？」彩楓一連串的問題又教愛築紅了眼睛。
彩楓嘆了口氣，又心疼地摸了摸她的頭。「妳還好吧？」
很久以後愛築才緩緩點頭。
「妳放心，我想趙孟德短時間之內應該不敢再出現了。」
愛築也是這麼想。就算他再出現，也找不到自己和威威了。這一刻，她決定要搬離彩楓家。
趙孟德的騷擾是原因之一。
「我不想失去妳這個朋友。」愛築對彩楓說著另一個原因。「所以我想搬出去住。」
聽到她要搬走，鬧了幾天彆扭的彩楓終於也紅了眼眶。「我不是故意生妳的氣，我只是……」
愛築擠出一抹笑，拍了拍她的手。「我知道。」
她們是好姊妹，她怎會不明白彩楓心裡想什麼？正因為彩楓是她的好姊妹，所以是時候該她做些小小的犧牲了。
彩楓揉了揉眼睛，試圖改變她的心意。「妳以為妳搬走陸至軒就會喜歡我嗎？」
愛築笑著搖了搖頭，老實地說：「接下來要靠妳自己努力了。妳是個很好的女孩子，我相信陸至軒有一天會感覺到的。」
想到自己狠心拒絕了陸至軒，愛築的心像被人拿刀劃過一般。
她曾想過，如果自己不是和彩楓感情這麼好就好了。但事實還是事實，更何況如果不是彩楓，她根本不可能認識陸至軒。
「愛築，妳真的對陸至軒沒一點感覺嗎？」彩楓還是感到懷疑。
「當然是真的。」愛築這樣騙過自己無數次，再騙彩楓一次也沒差到哪裡去吧。
「可是，我一直覺得陸至軒很喜歡妳……」
「那一定是妳的錯覺。」愛築適時阻止了她。「妳就別想太多了，既然妳真的喜歡他，就勇敢一點，常打電話和他聊聊天、約他出去，他其實是很好相處的。」
愛築說得輕鬆，只有她才知道自己心有多痛。
「陸至軒知不知道妳要搬家？」
愛築避開彩楓的眼睛，低聲地說：「我搬家不關他的事，沒必要告訴他。」
或許她和陸至軒的緣分僅此而已。想到以後再也見不到陸至軒，愛築又是一陣心酸，她低下頭避免彩楓看出她的難過。
「那威威呢？威威知不知道要搬家？」
愛築搖搖頭，這也是在警局時才產生的念頭。
「他這麼喜歡陸至軒，如果知道再也見不到陸至軒，他會很傷心吧？」彩楓替好友想到這點。
愛築故作堅強地笑一笑。「小孩忘得很快的。」
愛築也這樣告訴自己。她以為離開了彩楓家，離開陸至軒遠遠的，一切都會是個新局面。
只是，她真的忘得了陸至軒嗎？
看著天花板，愛築記不清自己幾次在夜半人靜時默默地流眼淚。看來她還需要很多很多的時間去遺忘。
「媽咪！妳要睡到幾點？」
一個愛築熟悉的、最愛的聲音突然響起，打斷了她的心事。聽到這個聲音，愛築微微揚起了嘴角。
看著威威爬上她的床，她故意翻個身背對著他。
「媽咪，起床了！」威威搖著她的肩膀。
「今天是星期六，媽咪不用上班，可以多睡一下……」愛築含糊地說著。
「不行！老師說不可以賴床！」
「老師是和小朋友說，不是和大人說的。」她耍賴著。
搬回父母家后，果真什麼都不一樣了。熟悉的環境、父母的照顧疼愛，讓她又變成一個小女生般。
而威威知道要離開陸至軒后便哭鬧個沒停，任憑她怎麼威脅利誘都無法阻止。幸虧她是在搬家的前一刻才告訴威威，否則豈不天下大亂？
傷心的威威直到見到陌生卻親切的外公外婆后才稍稍平靜下來。
想到從沒見過外孫的爸媽，愛築也只能搖頭。
沒有她預想的排斥現象發生，他們簡直把所有的注意力都轉移到威威的身上，什麼老萊子綵衣娛親的歷史情節皆活生生上演。他們搶著接送威威上下課，無所不用其極地投其所好、討他歡心，讓愛築擔心他們寵壞威威。
「誰叫妳現在才把威威帶回來？我和妳爸要把欠他四年的愛補回來。」母親理所當然地說。
她還能說什麼？所幸威威還是懂分寸的，知道什麼可以做什麼不可以做，這也證明了自己教育的成功。
「妳說今天要和外婆跟我一起去逛市場的，趕快起來！」威威用力地拉著媽咪，似乎想把她從床上挖起來。
擔心他會受傷，愛築迭聲嚷著：「好啦！好啦！媽咪起來了啦。」
「快點去刷牙洗臉……」
望著威威像個小大人般的啰嗦個沒停，愛築只能苦笑。
就在這個時候，林母出現在門口。
看見母親，愛築馬上說：「媽，再給我十分鐘，我馬上就好了。」
誰知道母親卻一副不太愛睬她的樣子。「妳慢慢來，我是來叫威威聽電話的。」
叫威威聽電話？
愛築瞪大眼睛又覺得好笑。「誰會打電話給他？」
是打錯電話的吧？
「誰知道。」林母再度把焦點轉回愛孫身上。「威威，快點下來接電話。」
「喔！」威威利落地從她床上跑掉，留下愛築滿臉的不解。
走在熱鬧的市場里，愛築不禁嘆道：「有多久沒這麼悠閑地逛早市了？」
「妳這個無情無心又無肝的女兒，自從認識了那個無恥的趙孟德之後就沒再陪我逛過街了。」
聽著母親怨懟的語氣，愛築知道她還是很討厭趙孟德。要不是自己是她懷胎十個月又辛苦拉拔長大的，可能也很難再回到她身邊吧。
「媽，我這不是就乖乖回到妳身邊當個孝順女兒了？」愛築撒嬌地把頭靠在比自己矮的母親肩上。
「少肉麻了，我現在只要有威威就好了。」林母故意氣她。
「別這樣嘛！來，我幫妳提東西。」愛築說著便接過母親手上的菜籃子。
「別把我的菜籃子搞丟了……」知女莫若母，她也知道愛築的迷糊是出了名的。
「不會啦！」
一旁的威威忽然指著前方叫道：「外婆，我要撈金魚！」
「好，外婆陪你去撈金魚。」
看著一老一小邁步向前，愛築笑著跟在後面。
看著威威快樂的模樣，他似乎全然忘了陸至軒，最近都沒再聽他提起陸至軒。
林愛築啊林愛築，妳竟然連一個小孩子都不如，妳要爭氣一點呀！
天底下又不是只有陸至軒一個男人而已，妳為什麼非要對他念念不忘不可？
是不是真要去相親、認識別的男人妳才會忘記他呢……
正當愛築失魂落魄地走著，林母忽然出現在她身邊。
「愛築呀，妳又在想什麼？」
被母親這麼一喚，愛築嚇了一跳后回過神來。「啊？妳說什麼？」
看著她心不在焉的模樣，林母搖了搖頭。接過她手上的菜籃后說：「時間到了，妳快點去麥當勞吧。」
愛築又是一愣。什麼時間到了？
「威威呢？」這時愛築才發現原本跟在母親身旁的威威已不見蹤影。
「他在麥當勞呀！」
聽母親說得輕鬆，她可不輕鬆。自從上次威威被趙孟德帶走之後，她就更謹慎了。
「他在麥當勞幹嘛？他一個人在那裡嗎？」她皺著眉就要往前跑，但母親的話卻止住她的腳步。
「他約了朋友在那裡，沒事的。」
愛築回頭，懷疑地看著母親。威威約了朋友？什麼朋友？
「菜我提回去了，妳快去吧，別讓他們等久了。」
看母親一副胸有成竹，彷佛手上擁有她所有問題的答案，愛築更茫然了。
現在到底是什麼狀況？可是，母親堅持要她自己去找答案。
「快去吧！」林母笑著拍拍她的屁股，把她當成小孩般。
懷著疑惑的心情，愛築邁開大步便往前方不遠的麥當勞跑去。
一推開麥當勞的門，她便聽見威威的叫聲。
「媽咪！」
循著聲音，愛築找到了威威，而威威身旁還坐著兩個人。
看見他們，愛築當場傻在原地！
威威身旁的人竟是彩楓和……陸至軒！
「愛築。」見愛築站在門口直發獃，彩楓笑著向她招手。
而陸至軒也對她笑著。
那陽光般的笑容……好久不見！
不！在她的腦海中，他的笑容從來沒消失過。在她呼吸著的每一分每一秒，他的影像從沒消失過。
為什麼他會出現在這裡？和彩楓在一起……
難道……
威威見愛築始終像個稻草人般動也不動，於是上前來拉她。「媽咪快來！」
愈靠近他們，愛築的心臟就像要從嘴裡跳出來一樣。
「哈啰，好久不見！」彩楓笑著向愛築揮揮手，也笑她失神的模樣。
「好……久不見……」愛築不敢置信地再偷看了陸至軒一眼，然後囁嚅地說著，像蚊子叫。
陸至軒直直地望著她笑，那深深的眼神里好像藏著許多許多的話。
「我們是來告訴妳，我們要結婚了。」彩楓勾住陸至軒的手。
雖然早已猜到，但愛築還是感覺自己像瞬間被雷劈了一下，整個人微微一震。「真的嗎？真是恭喜你們……」
她腦袋裡一片轟轟作響，只隱約聽到自己說出祝福的話語。
她真的沒想過會有這麼一天。或許是她像個把頭埋在沙子里的鴕鳥，從來不敢去想這件事－－
彩楓得意地歪頭看著愛築臉上勉強的笑容，然後開心地哈哈笑著。
「范彩楓－－」陸至軒當然沒錯過愛築的反應，他皺著眉瞪了彩楓一眼。
被他一警告，彩楓吐著舌頭說：「好了，不開妳玩笑了，免得有人生氣、有人傷心。」然後她轉頭對威威說：「威威，我們別在這裡當電燈泡，我們去找別的位子坐。」
傷心？彩楓的話像根針一樣刺著愛築的心。
自己傷心嗎？愛築自問。她沒有傷心的權利，從頭到尾她都清楚自己和陸至軒是不可能的。
只是……她不希望陸至軒看見自己現在的表情。
看著彩楓牽著威威站起身要走，愛築傻楞楞的沒有任何反應。
「對了，」彩楓站起來又坐下來。「我還有話沒說，很重要的話。如果我這番話不先說的話，陸至軒的戲就唱不下去了。」
此時，愛築只覺得自己的心碎成一片片。看著彩楓，她的心卻已不知飛向何處。
「其實，我說要和陸至軒結婚是騙妳的，雖然我曾經這麼想過。但是，」彩楓看了陸至軒一眼，又說：「我和陸至軒長談過。」
愛築迷糊了，彩楓剛才說了什麼來著？她和陸至軒要結婚是騙自己的？
現在到底是什麼情形？
「陸至軒喜歡的人是妳，他真的和我一點都不來電。我想我也算是個識趣的人，別人不喜歡我，我也不想再浪費時間下去。再說，陸至軒答應要幫我介紹一個比他好上十倍的男生，妳說我能不心動嗎？」
愛築眨了眨眼，似乎還不是很了解她的意思。
「雖然我和陸至軒沒希望，但也不想把他讓給別人，所謂『肥水不落外人田』，妳說對不對？所以呢……」彩楓曖昧地對愛築一笑。「我的話就說到這邊，威威，我們走吧！」
彩楓說完便真的把威威帶走了，留下仍是一頭霧水的愛築和一旁微笑的陸至軒。
「彩楓……的話……」愛築傻傻地看向他。
陸至軒笑著站起來走到她身邊。「妳先坐下吧。要不要喝點什麼？」
愛築搖搖頭。她現在的心情就像一鍋煮沸的水，不知如何安定下來。
「妳的氣色看起來還不錯，這樣我就放心了。」陸至軒的目光在她臉上巡視了一遍又一遍。
他的話讓愛築紅了臉。搬回家后她的確又像變回千金小姐一般，什麼都不用煩惱操心，除了想他之外……
想到自己臨時搬家又沒告訴他，愛築過意不去地低著頭說：「對不起，搬家沒告訴你。」
「為什麼要向我說對不起？」陸至軒只是溫柔地笑著。
「因為……」她不知該如何說。
「因為妳是在意我的，對不對？」陸至軒繼續她遲遲沒說出口的話。
聽到他正確地說出自己的心意，愛築詫異地抬起頭。
他為什麼知道？
「妳知道嗎？兩個人如果互相有好感，彼此都可以感覺到的。」他像是在解答愛築的疑惑。
這是真的嗎？她還以為自己隱藏得很好。
擔心陸至軒看出自己此刻的心情，愛築舉起雙手放在臉頰上，才發現自己的雙手因為情緒的劇烈變化而微微顫抖著，於是她又迅速地放下手。
「我知道妳一直想把我介紹給范彩楓。但是，自從認識妳后我心裡一直有妳的存在，怎麼可能再去接受別人？」陸至軒笑笑又說：「再說，范彩楓真的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可是，彩楓是個好女孩……」
陸至軒愛憐又疼惜地笑道：「妳真是個心地善良又為他人著想的女孩，可是，妳知道有些東西不是妳想讓就可以讓給別人的？」
他說的是感情？愛築明白地點點頭。
「和妳表白的那個晚上之後，我知道問題出在范彩楓身上，也知道如果不把這個問題解決，妳永遠沒有辦法接受我，所以我已經打算要去找范彩楓溝通。」
他想過找彩楓談？愛築驚訝地望著他。
「誰知道還沒和彩楓談妳就突然搬家了。」
那是因為趙孟德……
「聽到妳和威威發生事情的當時，我不斷地責怪自己。」
「為什麼？」愛築看著陸至軒有些痛苦的表情，整顆心揪了一下。「那件事和你並沒有關係……」
陸至軒苦笑了笑。「我也知道妳不接受我的感情，我沒有資格在妳身邊保護妳和威威，但我就是很難過、很自責。」
他的話讓愛築的心像是浮在一片舒適溫暖的海洋上，教人感到無比的幸福安慰。
「其實，要說沒資格的人是我。」愛築低垂著眼。「我是個離過婚又帶著小孩的女人，你的條件這麼好，你可以找到比我好一百倍、一千倍的女孩，我真的不適合你……」
說到現實處，愛築的心情又瞬間掉進冰河沼澤中。她很清楚自己不值得眼前這個好男人來愛，可又偏偏無法忘記他。
「愛築，」陸至軒誠摯地喚著她的名字，「一開始我便清楚知道妳的身分，但這並不影響我對妳的感覺和感情。」他停了一下又說：「每個人都有過去，但是生命是往前的，我們需要做的是留住美好的記憶和結果，不好的便徹底忘了它。」
愛築也很想如此。她從來不後悔生下威威和取得威威的撫養權，而陸至軒對威威的喜愛和照顧也很明顯，但是，喜歡孩子和做一個孩子的父親是兩回事……
「我真的很感激你對我的感情，我又何嘗不想象個普通人找到一個好男人來愛？但是，我帶著威威……很少人會喜歡買一送一吧？」愛築苦笑著開玩笑。
「愛築，」陸至軒正經而認真地說：「我喜歡妳，這包括了妳的所有和威威。我明白威威對妳的重要性，我也願意和妳一起分擔這種重要性，如果妳願意的話。」
望著他的誠懇，愛築終於忍不住流下眼淚。這一刻的輕鬆和解脫她從來沒有擁有過。
「我不知道……」她哭著說：「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有這種幸運……」
接過陸至軒遞過來的紙巾，愛築索性遮住臉哭個痛快。
陸至軒心疼地看著哭得像個淚人兒的她，又輕聲地安慰她：「能夠認識妳和威威才是我的幸運。是你們帶給我一種新的期待和體會，是妳讓我對感情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聽到他的話，愛築哭得更傷心了。她是真的很感動，也很激動。自從趙孟德之後，她以為自己再也不敢愛、也遇不到真正值得愛的人，沒想到眼前正是她夢寐以求的人。
正因為如此，她才更不相信自己有這麼幸運。
她很擔心這是一場夢，醒過來之後一切都沒了。
聽到愛築的哭泣聲，彩楓驚訝地從一旁走了過來。「怎麼回事？怎麼回事？」
「媽咪，妳為什麼哭？」威威扯住她的袖子。
「陸至軒你怎麼搞的？怎麼把愛築弄哭了？」
見彩楓責怪陸至軒，愛築連忙澄清：「不關他的事，是我自己……」
望著她哭得眼睛、鼻子紅紅的，彩楓取笑她：「妳太誇張了吧！這裡是公共場所耶，哭得那麼大聲，我還以為陸至軒欺負妳呢！」
愛築這才想到自己身處麥當勞，她忙轉頭四處看了看，果然附近的人都朝自己看。她不好意思地連忙擦乾臉上的眼淚。
「對不起……」真是太丟臉了。
「對不起就不用了，」彩楓笑著擺擺手，「快告訴我你們兩個談得如何？」
見她一臉似乎早就知道會有什麼事發生的表情，愛築又不好意思地低下頭說：「我不懂妳在說什麼。」
「什麼？」彩楓瞪大眼睛轉向陸至軒，「搞了半天你們在說什麼？」
「彩楓－－」見她又去逼迫陸至軒，愛築忍不住制止道。
「媽咪，妳要不要嫁給叔叔？」威威不知何時依偎在陸至軒的懷裡。
聽見兒子的話，愛築尷尬得紅了臉。「威威，別胡說八道。」她輕聲斥責威威。
「我沒有胡說八道，我要叔叔做我的爸爸，所以，媽咪妳一定要嫁給叔叔。」
見他愈說愈不象話，她直想躲到餐桌下去。
「威威快點過來，我們要回家了。」糗得無計可施的愛築向威威伸出手，誰知威威不聽話地依舊賴在陸至軒身上。
「叔叔和彩楓阿姨也要去外公外婆家。」威威天真地說。
「什麼？」愛築楞了一下。
可是陸至軒和彩楓的表情卻說明了威威的話一點也沒錯。
「可是……」他們去家裡做什麼呢？
「我們去提親呀！」彷佛聽見愛築心裡的疑問，彩楓給了解答。
愛築差點沒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她拍了拍胸口，發窘地看了陸至軒一眼，再瞪著彩楓小聲地說：「彩楓，妳別鬧了！」
「誰和妳鬧？陸至軒已經和妳爸媽約好了要去拜見岳父母，不信妳問陸至軒。」彩楓轉向陸至軒。
一臉茫然的愛築用目光向他求證。
「對不起，我沒有事先告訴妳，就和妳父母約了。」陸至軒笑著證實彩楓所言。
愛築覺得心臟快要跳出來了！她指著陸至軒，眼睛里充滿了驚訝。
今天所發生的事真的太令她意外了。先是在毫無心理準備之下看見了陸至軒，接著又聽到他和彩楓達成某種「協調」，現在他則要到自己家去拜見父母。這一切……
「媽咪，外公外婆早就認識叔叔了。」見母親說不出話來，威威一副沒什麼大不了地說著，更顯得只有愛築一個人在狀況外。
「外公外婆早就認識……怎麼會？」愛築看著眼前的三個人，覺得自己像個超級大傻瓜。
「這都得感謝妳的寶貝兒子呀！」彩楓笑著摸摸威威的頭。「是他打來問陸至軒的電話，然後每天和陸至軒講電話、報告妳的狀況。」
「威威……」愛築不可思議地望著兒子。
威威人小鬼大地聳聳肩。「沒辦法，我想念叔叔嘛！」
「如果妳真和陸至軒結婚，妳可得包個大紅包給威威，他可算是你們的媒人呢。」彩楓笑著說。
原來！愛築想到早上母親叫威威聽電話，她那時候還以為是打錯電話的呢，原來他竟常和陸至軒聯絡。這……小孩子到底有多少心思是她沒發現的啊？
「阿姨，我們快點回去，外婆說要早點帶叔叔回去吃飯。」威烏伊拉著彩楓往外走，然後又對愛築說：「媽咪，妳牽叔叔喔！」
聽著兒子天真的童言童語，愛築快搞不懂他現在究竟是幾歲了。
「妳不會怪我吧？」
愛築看著陸至軒，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我不知道該怎麼說……」
聽到她的回答，陸至軒的眼神中閃過一絲猶豫。「如果我的表白帶給妳的是麻煩，我……」
「不！」愛築趕緊打斷他。他一點都沒給自己增添麻煩，會給人麻煩的是她自己。「我很感謝你做的這一切，我也很高興知道你和彩楓談開了，至於我……」
想到自己再也不必顧慮彩楓，愛築心裡有著無比的雀躍和喜悅。只是……
「你真的不會在意我離過婚又帶著一個小孩？」愛築憂慮地望著他。
原來她還在擔心這件事。陸至軒笑著拉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
「請妳給我機會和時間，我會用一切的力量來證明我對妳和威威的愛。」
陸至軒的話讓愛築再度紅了眼眶。
「媽咪！快點！快點！」一直沒等到愛築和陸至軒，威威又跑了回來。
讓威威這麼一催，愛築忍不住破涕為笑。
「我們快走吧，免得威威急壞了。」陸至軒很自然地牽起她的手。
感覺到他溫暖手掌傳來的力量，愛築只覺眼前一片光明燦爛，同時洋溢著幸福。和陸至軒相視一笑后，兩人一起朝威威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