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項仕鴻怔了一下,他竟忘了今晚再也沒人替他開車,沒人「保護」他了。
他無言,默默地一個人搭電梯,下到停車場,總覺得身邊空空的,少了什麼似的?
他已經習慣有巴可蕾在身邊,她不在,他反而感到渾身不自在。
他漫不經心地開車在路上繞,並不想回去空蕩蕩的家,卻也不知道要上哪裡去排解內心的空虛感。
他滿腦子想著巴可蕾,不知她現在在做什麼?會不會已經飛奔到前男友身邊?
他愈想愈是心神不寧,心情愈煩躁。
眼看前面有家二十四小時營業的超級市場,他曾和巴可蕾來採買生活用品,他索性就停下車,進裡面走走……
結果是令他失望的,他不知自己為什麼要進來?深夜裡多半是情侶或夫妻一同來,只有他是單獨一人。
他並不是要轉移自己被她佔據的心思,而是拚命地懷念他們相處的那些日子。
「你說我們的冰箱缺什麼?」他喃喃自語著,沒有人回答他,這才知道沒有她在身邊,他的心有多苦澀,自己是多瘋狂地想念著她。
內心竄動的情愫,牽動著他的每一根神經,他很想要她回來……
但他要用什麼理由找回她?
他沒有冠冕堂皇的理由可用,他既不是她的男友,也不是親人……他束手無策。都是這該死的、寂寞的夜晚,害得他胡思亂想。
他聽見有個男人低聲說著——
「這家超級市場的好處就是,色拉可以自己選擇自己要的菜,不是一般那種盒裝的,菜都配好了。」
「我多挾點小玉米和脆脆的芹菜,這是你最愛的菜了。」女人嬌柔地回應。
「你才是我的菜。」
「討厭。」
這有點噁心的打情罵俏,令他側過頭去看,一旁的蔬菜區,有一對情侶在新鮮的自助色拉區,男的拿著盒子,女的負責挾菜,裝了滿滿一堆后,蓋上盒子,兩人親親愛愛地推著車走了。
他的眼底忽然閃過一抹神采,內心有個念頭在蠢蠢欲動……
對巴可蕾而言,他也許什麼都不是,但……她是他的菜。
這是他能找回她最充分的理由,他要巴可蕾,他想念她,他喜歡有她陪伴在身邊,她能帶給他安定溫柔的力量,他愛上她了,心裡並不想讓她離去。
他不再是她的老闆,他要轉化彼此的關係,他可以主動找她、追求她。
對,就是這樣,他得讓她明白自己的感情。
他唇邊浮上一抹笑,心情豁然開朗。
【第五章】
公園的露天舞台——
巴可蕾為了舞蹈班開課招生,就近的在附近的公園辦了一場露天的個人舞蹈表演,主力宣傳是芭蕾舞劇天鵝湖裡黑天鵝引誘王子時經典的三十二轉圈。
由於假日,台下的觀眾不少。
她的一群學妹來幫她助陣,發廣告傳單,現場收了不少願意學芭蕾舞的小朋友,和學有氧舞蹈的年輕媽媽們。
中場休息的時候,巴可蕾在舞衣外披件襯衫,下台親自上陣發傳單——
「舞蹈教室就在隔壁大樓二樓,歡迎來試跳,再報名。」
「我要報名。」
巴可蕾聽見有人在問,聲音好像項仕鴻,回頭一看,果真是他。
太陽下,他穿著一派輕鬆的休閑式襯衫、長褲,沒有打領帶,深黑的眼一如往常一樣諱莫如深。
她美眸圓瞠訝異地看著他,微啟的唇一時不知該說什麼,雪白的小臉迅速染紅了。
她暗自調整呼吸,希望自己表現得自然些,別一副放不下他的樣子,他看起來比她想象中還好,不像處在危機中的人,而且近日來她到他的住處外巡邏,也沒發現什麼異狀。
總之,她見他安好,比什麼都感到安慰。
「項……先生,你要報名?」
「沒錯。」
項仕鴻的目光定在她水漾的美眸上,他在台下當了很久的觀眾,看她表演黑天鵝三十二轉,心早已因她精湛的演出而揪緊。
但他已不再是賞識她才華的老闆,而是一個想追求她的男人。
無論他們之間有沒有可能成為男女朋友,他都願意一試,不放棄任何機會。
「可是,我……沒有打算收男學生。」
「你說話不算話,說過要教我國標舞,忘了嗎?」他噙著迷人的淡笑問她。
她屏息,不知是太陽曬得她頭暈,還是他的笑臉太耀眼,她差點說不出話來,而且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這裡離他的公司和住家都很遠。
難不成是特地來報名的?可能嗎?而這個念頭居然使她心裡甜甜的。
「現在才八月,公司的尾牙還早嘛!」
「早點練才會熟。」他走近她。
「那……你的舞伴選好了嗎?是誰?」她仰起臉看他俊逸的臉,徑自猜想他的舞伴是楊芳雯還是另有其人?
「還不確定。」他希望是她。
「可是你的舞伴得跟你配舞。」
「先教我。」他堅持她不得反悔。
「是。」她突然順從地響應,兩人同時一怔。
他洒脫地一笑,兩手插在口袋裡,低頭問她:「你現在是我的老師了,還用得著說『是』嗎?」
「習慣了嘛!」她也笑了,一時還不敢以他的老師自居呢!
「學費有打折嗎?」
「認識的打八折。」
「那要好的朋友呢?」
她的心泛起漣漪,他指的,不會是他自己吧?
不不,不可能,他們怎是要好的朋友?她就算愛上他也只有放在心上而已,並沒有告訴任何人,他更不會知道。
「你指的是誰?」她囁嚅地問。
他濃眉一挑,唇角有深深的笑意,這問題問得很,要是她夠聰明,不難明白他暗示的正是他自己,他不要跟她僅只是認識而已。
「走,去報名處繳學費。」他扣住她的手,拉著她大步往報名處走去。
她被動地跟著他走,兩眼盯著他灼熱的手掌,心猛跳,直覺告訴她,他主動來找她,是想跟她當要好的朋友。
她臉熱燙,有點慌,那天離開他時不愉快的陰霾正逐漸自她心頭消散,她忍不住地問:「你今天怎麼那麼閑,沒應酬嗎?不會是專程跑來……報名的吧?」
「就是專程來找你的,為了你,所有的應酬都取消了。」到了報名處前,他對她坦承。
她迎視他黑亮的雙眼,他為了她而來……
他意有所指的話、多情的眼神,都害得她手腳無助地顫抖,心裡的感情像葉片般抖落,就算再驢也懂他的意思了。
「那天很抱歉,我不是不信任你,而是……我有我的顧慮,他總是我大哥,我不能讓他為我背負罪名。」他攤開來說,希望她明白。
她將心比心地想,覺得他說的也有他的道理。「只要……你不是不信任我,我不會放在心上。」
「那我就放心了。」他釋懷地笑了。
她凝視著他燦爛的笑臉,心底感到很不可思議,他會這麼說,表示他本來是不放心的了,他也不想把關係弄僵?也覺得她走掉很可惜嗎?
她沒有再問,忽然好想哭,也好想大笑,可她什麼也沒做,光只是看著他笑,回味他說的話,她心底的傷痕就已修補好了。
重新和好,他也堅持繳學費后,另一件不可思議的事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