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她那樣說有錯嗎?她不過是將放在心中的感覺說出來而已啊。

中午時間,藍媚兒坐在喧擾不已的餐廳櫃檯旁,等著她的外帶餐點。

自從她當女傭為顏之介煮飯以來,他的嘴巴被她愈養愈刁--不一定要山珍海味,卻一定要將食物調理得好吃、新鮮美味,他才肯舉箸下肚。到現在,他甚至已經挑食到吃不慣演奏會主辦單位提供的便當。雖然他不會說什麼,但卻會只扒個一兩口飯就當作算數,剩下的便打入冷宮,所以排練期間她都會特地出來替他買午餐,以免他營養不良。

她今天選擇的餐廳頗具知名度,中午上門吃飯的人實在太多,點了餐之後她便坐下等候。一坐下,那一吻的情景又浮上腦海,抬手撫唇,彷佛顏之介的溫度還停留在她唇上……

事實上,從兩天前與他接吻后她就經常不自覺發起呆來,因為她真的不明白為什麼他的反應會是那樣--二話不說就轉身離開,留她一個人在琴房兀自怔愣不已。雖然在轉身之前他給了她一個相當複雜的眼神,但好歹他也該發表一下他的感想吧?就這樣丟下她實在很沒有禮貌,好像她說了一件他根本不想聽到的事情似的……

「唉。」微嘆口氣,第一次感到這般沮喪。

而從接吻事件過後,他只要一見到她就整個人呈現緊繃狀態,好似在防備她又會說出相同的話似的。她向來不是那種有話不敢講或不敢問的類型,但那樣的他看在她眼裡,教她連問為什麼的勇氣都沒有,只能化戍許許多多的嘆息,畢竟這是她的第一次告白,沒想到竟被當成洪水猛獸般避之唯恐不及。

「唉。」

餐廳人來人往,她就那樣邊嘆氣邊獃獃地坐在那裡好一段時間。

「小姐,妳的外帶好了,請問妳需要購物袋嗎?」

餐廳的櫃檯小姐出聲問藍媚兒,藍媚兒沒聽見,猶自神遊。

「小姐?」

櫃檯小姐又出聲問了一次,藍媚兒才回過神「喔」了聲,點頭,起身接過包裝好的餐點離開餐廳。

一走出餐廳大門,她有些傻眼的看向天空--竟下起了傾盆大雨。

夏季的天氣總是難以揣測,晴時多雲偶陣雨,她離開排練場地時天上的雲頂多厚了點,但她根本預想不到會下雨;現在可好了,離排練場地用跑的大概也要六七分鐘,她又沒帶雨傘出來,現在沖回去肯定會淋成落湯雞。

「連老天都跟我過不去哪……」她又嘆了口氣,瞪眼看著黑壓壓的天空。

雲層分佈並不均勻,剛巧這塊天空上方是朵烏雲,城市邊緣的天色卻是意外的晴朗,甚至還看得見藍天;她推想這陣雨應是夏季午後的特產西北雨。在騎樓下又站了一會,打算等這陣雨過了再回去。

捧著熱騰騰的餐點,她心裡卻記掛著顏之介。她知道他不愛吃冷掉的餐點,雖然他一定會將她買回去的東西吃光光,但她總是會盡量做到讓他到了午休時間就吃得到熱騰騰的餐點。

又等了一分鐘,雨勢稍稍緩和了些,她決定趁這陣空檔跑回去。將餐點小心包好揣進懷裡不讓雨打濕一丁點,邁開腳步低頭便往雨里衝去。

當她終於跑到排練場地,已經淋得一身濕,她慌忙跑進騎樓內。

站在騎樓大門口前拍去身上的雨水,又撥整了下滿是水珠的髮絲,才往門內走進。大門自動門一開,中央空調冷氣迎面撲來,從潮濕悶熱的室外進到乾冷冰涼的室內,她不禁哆嗦了下。「好冷……」縮了下身子,舉步踏進門內,才一拾眼,就看見顏之介正朝她大踏步跨來。

他一臉凶神惡煞似的表情,好像正準備去與某幫派角頭火併似的,教她微愣了下,腳步也放慢了下來。她第一個念頭是--該不會又有人惹到他了吧?但她倒是很少見他會在工作場合這般氣急敗壞。有人惹到他,他頂多臉色冷然,卻從不曾像現在這般將壞脾氣顯現於外。

他三兩步就跨到她面前,對比於難看的臉色,從他嘴裡發出的語氣竟是出奇的溫柔。「出去怎麼不帶傘?」

沒想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她愣愣地看著他眼中顯而易見的擔心,獃獃地說道:「出去時沒下雨啊……」

他眉頭深鎖,伸手輕柔抹去她頰邊的水滴。「那怎麼不叫我去接妳?看妳淋了一身雨……」

「又沒有很遠……」雖然他不是在罵她,但面對他如此深重的擔心,她突然覺得自己像個做錯事的小孩,有些無辜地細聲回道。

他執起她的手轉身往回走,邊道:「那妳可以等雨停了再回來啊。」

她低頭愣愣地看著被他牽住的手。「我想說……雨又沒有下很大。」

「以後千萬記得要叫我去接妳。」他的話語透出濃濃的擔憂與心疼。

外頭剛下起大雨時他就開始擔心出去買午餐的她,等了許久仍不見她回來,心煩氣躁的只能走到大廳,暗自希望她不要被雨淋到。當見她真的冒雨回來,他心裡對自己的氣憤就像這一場大雨般傾泄而下--都怪自己挑食,安安分分吃主辦單位準備的午餐就好了,幹嘛那麼搞怪!害得她為他淋雨。他當下便決定以後一定不再讓她奔波去買午餐了。

面對他鮮少表露出的關心,她一時不知該怎麼接話,只覺他熨貼她手心的熱流直往心窩裡流注,雖然全身被大雨淋得冷涼,但她的心口卻是暖的,兩人就這樣一前一後默默走過排練場地的大廳。

在大廳通往後台的走道入口前,她忍不住出聲問道:「顏之介,你是在擔心我嗎?」

他微頓了下,最後誠實地說道:「我當然擔心妳。」

推開入口的鐵門,他又道:「以後不用替我買午餐了,我吃這裡的便當就好。」

「嗄?」她微愣了下,趕緊道:「沒關係的!反正又不是每天都會下雨。」

「即使只有一天會讓妳淋到雨,我也寧願吃便當。」

她傻傻地看著他的背部,直到意會到這句話背後所蘊含的意義,她整個人突然感到活力又重新注入體內--他是在乎她的!他真的是在乎她的!

之前所有的低落情緒都因為得知這個事實而一掃而空,唇角控制不住地往兩頰飛去,高興得差點雀躍跳起。

微微前傾看向他的側臉,發現他的表情雖然冷淡,但耳根的赤紅卻已經偷偷泄露了他的情緒--正如顏之莫說過的,顏之介其實是一個不擅表現真實自我的人,而方才他對她所透露出的感情,想必是耗費了他好一番掙扎才產生的結果。

唉,這個教她嘆氣又心疼的彆扭傢伙,果真是要她這種坦率直接的人才能教他敞開心胸面對真實的人生。

看著他持續發紅的耳朵,她一邊偷笑一邊在心裡替兩人的「速配度」打分數,高興得不得了。

大廳,一個完全引不趄任何人注意的小角落,兩個身影躲在柱子後方鬼鬼祟祟地交頭接耳。

「強哥,我們這次拍到好東西了!」趙桓生放下相機,壓低音量興奮地對旁邊的張國強說道。

張國強目光依舊鎖定在顏之懷與藍媚兒進入的門口方向,犀利的雙眼透出思索的光芒。

「我們每天守在這裡總算有代價了--顏之懷的秘密戀情!」趙桓生在空中比劃出一排斗大的標題,興奮道:

「強哥,你看下這樣的標題好不好?最好再去調查一下那個女的的底細,加油添醋一番,這期周刊肯定賣翻天!而且出刊日正好趕在演奏會的第一天,哇哈哈,這絕對又有精採的後續新聞可寫,真是一石二鳥!你看,多難得的獨家報導啊!那個從來不曾傳出緋聞的顏少竟然對一個小經紀人動了心,簡直是上流社會最佳的灰姑娘傳奇版,永遠不退流行的賣點,老編肯定會大大褒獎我們一番!」

「小趙。」張國強悶聲叫了聲。

「嗄?」趙桓生回神,才發現張國強冷淡的語氣與若有所思的表情像是根本沒將他剛才完美的狗仔計畫聽進耳朵。

「剛才那個女的叫顏少時,叫的是顏之懷這個名字嗎?」

「咦!不是嗎?」

張國強看他一眼。「再仔細想一下,她是不是叫他……顏之介?」

「好像……」趙桓生認真想了下。「是耶……」

「那你有聽過顏之介這個名字嗎?」

趙桓生又皺眉思索。「好像有點印象……」

「顏家大老爺有三個兒子一個女兒,分別叫顏之莫、顏之介、顏之懷與顏之雪。顏之介排行老二。」張國強替他解答。

趙桓生睜大了眼,連聲應道:「對對對!我想起來了,顏之介也是顏家的少爺之一!」

皺眉微頓,又道:「但是顏之介向來沒什麼名聲,而且人好像還在國外,所以很容易就被忽略,甚至大部分的人都以為顏家只有兩個少爺。怎麼?強哥,難道你知道什麼更驚人的內幕嗎?」

張國強狡獪地揚起一邊嘴角,露出泛黃的牙齒,嘿嘿笑了兩聲。「最有趣的事情是--顏之懷與顏之介是雙胞胎兄弟。」

「喔,真的啊?那又怎麼樣?」

張國強瞇眼睨他一眼,扁了扁唇,搖搖頭。「小趙,你啊,還有得學。」

他跑這種八卦新聞已經多年,一些豪門企業內比較不受注意的消息他向來懂得要「收著備用」的道理。新聞傳播嘛!講求的可是時機和連鎖效應。如果今天顏之懷只是個光會彈彈鋼琴的毛頭小子,說不定他們根本不會來追蹤他的小道消息;然而偏偏他是「顏氏企業」的小開,新聞的可看性加倍,他們當然要來挖他的底,最好挖出些最煽情、最不堪的內幕。豪門企業的醜聞向來是平民百姓最愛看的,新聞肯定大賣!

又嘿嘿笑了兩聲,張國強便轉身往大門口方向走去,準備離開排練場地。

趙桓生見狀,趕忙收起相機快步追上,還搞不清楚狀況,傻不楞登地問:「強哥?強哥!怎麼了?我們要離開了嗎?」

張國強翻了下眼,提點道:「那女的叫顏少顏之介。」

「所以呢?」趙桓生皺眉,滿臉不解。「我們看到的人是顏之介?這表示顏之介回國了嗎?這算什麼八卦新聞?」

張國強又翻白眼,一臉不想跟笨蛋講話的無奈表情,但還是耐著性子道:「如果要開演奏會的顏少就是那女的口中的顏之介呢?」

「嗄?」趙桓生腳步頓止,終於恍然大悟,瞪大了眼連聲叫道:「啊啊啊!這這這--」

「小聲點。」張國強轉身制止他的驚叫。「你是想讓別人知道我們的身分,還是希望別人來挖定這條新聞?」

趙桓生趕緊雙手搗嘴,用力搖頭。

等出了排練場地、坐上車,趙桓生才敢將興奮表現出來。「強哥,這可是條大新聞哪!如果顏之介真的頂替顏之懷來開演奏會,那別說顏之懷的樂壇地位不保,顏家的面子更是要一夕掃地了啊!」

張國強揚起狡詐的笑。「當然是條大新聞。」

「那我們手上的這條呢?」趙桓生舉了舉相機。

「不急。」張國強好笑道:「貓尾巴要踩在最痛處。」

睨一眼趙桓生的滿臉不解,解釋道:「新聞可是要拿出證據的--不管是真的還是捏造的,現在我們要做的,就是要搜出顏之介的內幕證據來。他的戀情算什麼?爆出他頂替顏之懷的醜聞,先砍中他的要害,再抖出他的戀情,補上一刀--肯定必死無疑!嘿嘿嘿……哈哈哈!」預想到最後,忍不住為自己完美的計策高聲笑起。

「哈哈哈!」趙桓生也跟著笑。「不愧是強哥!高啊!」

休息室。

顏之介正為藍媚兒擦乾頭髮。

她靜靜坐著享受他難得的溫柔,唇邊一抹笑。

雖然在某部分人眼中他是個安靜淡然的音樂天才,在某部分人眼中他又是個冷硬怪異且脾氣極差的僱主,甚至在以前她的心目中他更是個惡劣加難纏的傢伙,但她已經知道,其實他也是個心思相當細密且溫柔的人--當然,這隻有極少部分人知道,例如她。

「還很冷嗎?」他突然開口問。

「咦!」她愣了下。

「妳在起雞皮疙瘩。」他用眼光意指了下她的手臂。

「啊?」她有些訝異地看著自己的手臂,搓了搓,根本沒發現自己的異狀,因為太專註於感受他的動作,完全沒感覺到冷。

他看她一眼,轉身去關掉空調,並為她披了件外衣,道:「我送妳回去吧。」

「咦!」她趕緊搖手。「不用了,我又沒怎樣。」

「不行,萬一感冒就不好了。」

「不會啦!我身體強壯得很。」她說著,還伸手秀出手臂上的肌肉,沖著他笑。

他微微皺眉,不放心地道:「不行,我們還是回去吧。」

她知道他一執拗起來可是很難說服的,而且經他一說,她果真感到鼻子有些痒痒的,只好道:「那不然這樣吧,我自己坐計程車先回去,你還是留在這裡繼續排練。」

他蹙眉想了下。「那妳回去記得洗個熱水澡,然後喝碗熱湯或熱牛奶,休息一下。」他像個叨叨絮絮的老頭般叮嚀著她。

她笑。「知道了。」

正想起身,看著他的臉,突然發現從剛才就一直存在的異樣感--他的表情。

回想了下,應該是從進到休息室開始吧,他的表情和語氣就變得平平板板的,好像刻意在壓抑什麼似的,就算擔心她,也不讓情緒波動太過顯現於外,在大廳時的情緒彷佛只是曇花一現,就徹底被壓抑了下來,變成像是面對一個外人般的冷淡疏離……

「你還在生氣嗎?」她驀地冒出這一句。

「我沒有在生氣啊。」他不解她為何會這麼問。

「我是指禮拜天的事。」

他表情一頓,然後像是很懊惱似地皺起了眉,嘆道:「我沒有在生氣。」

「但是你從那天起就對我不理不睬,而且從進到休息室后也是冷冷淡淡的表情和語氣。」她委屈地說著。

他懊悔的表情揉進不舍。「我沒有那個意思。」

「我愛上你真的是那麼不堪的一件事嗎?」她又回到之前的低落情緒。

「不是的。」

「還是我愛上你會讓你感到難堪與羞辱?」

「不是這樣的!」他大聲否定,內心激動得連拳頭都握了起來。

她小臉滿布委屈不解。「那不然是怎樣嘛!」

他重重嘆了口氣,坐下與她平視,誠摯道:「是妳太好,是我配不上妳,是我不值得妳愛。」

「那我去殺人放火偷竊搶劫,你就會愛上我了嗎?」她真佩服自己還能說得出冷笑話。

「不是這樣的……」他又嘆氣,垂下頭,眉心深鎖,像是在思索該如何對她解釋。

兩人沉默了一陣,藍媚兒也稍稍平復下激動的情緒,理智的依照他所說的話語去分析,然後她便想到了--

「你和顏之懷之間究竟有什麼糾葛?」

他猛地抬頭,瞪大的雙眼閃著驚懼,表情複雜糾結。

其實他心裡很清楚--她有可能已經知道他的過去,畢竟之莫極有可能早就透露給她知道,然而因為她對他的態度並沒有往不好的方向走去,所以他心裡一直還存有些許希望--也許正是對他的過去一無所知,所以才會愛上他。

而現在,當終於證實她的確知道他的過去,他心中一直緊繃著的弦等於是被拉扯到一個極限,只能像是等待審判般地問道:

「妳知道了多少?」

她看著他,為挑起他內心的苦痛而同樣感到心痛。深吸口氣,儘可能以最平靜的口吻說道:「我知道你和顏之懷的感情極好;我知道他意外身亡;我知道你用顏之懷之名開演奏會是為了完成他生前的希望。但我不知道為何你會因為你與顏之懷的過去而痛苦萬分。」

她凝進他眼眸深處,輕緩道:「你願意告訴我原因嗎?」

他表情凝重。她果然不知道他最深處的罪惡,所以依然能夠如此平和坦然地面對他……他矛盾著、沉默著,不知道該不該誠實告訴她關於他的那一段過去--一旦她知道了,勢必會離他而去;然而不告訴她,卻又難以抹去欺騙她的罪惡感。

他糾結著、掙扎著該如何將一切說出口,幾度張嘴欲說,卻又教嘆氣給咽了回去,看得她真是心痛不已。

她終於忍不住起身擁抱住他,心疼道:「算了,別說了、別說了,我不在乎的,你別說了。」

他的頭貼靠在她肩膀,整個頭顱被她擁在懷中,他只需一抬手就可以輕易圈擁住她的纖腰--被一個女人這樣擁抱的經驗大概只存在兒時對母親的記憶,然而她的溫暖胸懷竟也同樣讓他感到一股難以言喻的平靜感受。

視線所及是她細緻的髮絲,鼻息問儘是她的馨香,他嘆氣,沙啞道:

「我應該誠實告訴妳的。」

她搖頭。「那麼你不用急著對我解釋,等你想告訴我時再告訴我就好了,千萬不要勉強自己。」

微低下身與他平視,輕撫他沉重又糾結的表情,道:「我只是依據我所得知的訊息,推敲出你與顏之懷之間的糾葛正是你痛苦的根源,所以希望與你一同面對;因為我認為到目前為止,對於那一段過去你仍然不願真正勇敢面對,否則你也不會拒所有人於千里之外,我的表白也不會令你如此苦惱……然而再繼續這樣下去你只會更加擺脫不了過去、更加痛苦,看你這樣,我會心疼的……」

他的心思其實是很細膩的,就是因為這樣,所以善感,所以容易將心事往肚裡藏、容易將所有過錯往自己肩上攬、更容易將罪惡感定義得太嚴重,導致他不斷往痛苦的深淵墜落下去。

她這一番對他了解甚深的話語教他既訝異又感動,愣愣地看著她,彷佛不敢置信。

她點頭,撫去他的不確定。「我會很心疼、很心疼的……」

他忽然一把擁住她,彷佛像要將她嵌進體內似地緊緊擁住,低啞道:

「我不想失去妳……」他怎麼可能捨得放她離開!他怎麼能夠承受沒有她在身旁的日子……怎麼能夠!

她聞言,聽出他話里的另一層意思。輕蹙起眉,與他空出些許距離好看清楚他的表情,問道:「你怎麼會認為我一旦知道你的過去,你就會失去我?」

他一愣,以為她開始體悟到他過去的不堪,心臟陡然懸高,啞口無言。

她堅定地看著他,再問:「你認為我是以隨隨便便的心情愛上你的嗎?」

他又一愣,料想不到她的意思竟是如此,再次說不出話來。

「我有那麼意氣用事?我的愛情有那麼不堪一擊嗎?你是那麼認為的嗎?」她鏗鏘有力地質問,認為是時機了,該好好對他「表白」,不然他老是搞不清楚狀況,也挺麻煩的。

他搖頭。「不,妳不是。」

「還是你認為我說得出卻做不到?認為我是那種遇到挫折就只會躲進棉被裡偷哭、不敢承擔的怯懦傢伙?」

他又搖頭,表情難得的柔和了下來。「不,妳不是。」是的,她的堅毅與韌性他再清楚不過了。

「還有,我很清楚你的個性與脾氣有多麼難伺候,我也很清楚愛上你會有多少的困難與麻煩。」這樣的表白,也算少見了。

他失笑,表情一下子全軟化了下來,坦然承認道:「是的,我的確很糟糕。」

她如此不遮掩的批評並不會讓他產生不好的感覺,因為他的確有許多缺點,而且他知道她想表達的是她對他的了解並下只有片面。

她唇角揚起深情的弧度。「但我卻更清楚你的溫柔與細心,以及你個性中教我心憐的那一部分,不論好與不好,這一切全都是我所愛上的你。」

看著她,他心中感動萬分--他何德何能可以擁有她的愛!何德何能啊!

她綻開一朵笑,堅定道:「所以千萬不要低估我對你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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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戰鋼琴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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