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德國斯圖加特

舉世聞名的STAR汽車廠總部,生產部門裡電腦化設備正在組裝今年最新款的四門豪華轎車車體,龐大的生產線一部接著一部地將完整的車體送往儲存室,準備運送到汽車內裝生產線上。

二樓的主控室里,具有豐富經驗的主管貝大叔,正和部屬們嚴密監控電腦的作業流程。

叩叩……

門外傳來叩門聲,車廠總裁費斯理的貼身女秘書蘿莉嬌滴滴的身影晃了進來。她神色詭異地從玻璃視鏡看了生產線一眼,走向專註審視電腦作業的貝大叔,低聲詢問:「貝大叔,不好意思,你在忙哦!前天我送來的費總裁的休旅車保養好了嗎?」

「應該是好了,費總裁從台灣回來德國了嗎?」貝大叔看見是女秘書來替老闆拿車,謹慎地起身回復。

「是啊,他……已經回來了。」女秘書垂下雙睫似有所隱瞞。「你是交給你女兒貝雨喬負責保養的,對嗎?」

「沒錯,她是保養廠數一數二的技術人員。」貝大叔可是把一生鑽研的「汽車經」全盤傳授給唯一的女兒貝雨喬,並以她的好技術為傲。

「那……可不可以麻煩你今晚把車送到費總裁家裡?我身體不舒服,今晚約了醫生。」女秘書溫婉地央求著。

「這……我今晚得加班呢!傷腦筋……」貝大叔想了一想。「要不我讓雨喬送車去好了,她有駕照,開車技術比男孩子還要好。」

「好吧,那保養文件也由她送去給總裁行嗎?」

「沒有什麼不可以的。」貝大叔很爽快地答應了。

女秘書暗暗笑著,從皮包里取出一把長柄、精緻的銅鑰匙。「這是總裁家的大門鑰匙,晚上七點他會在家等。」

貝大叔收了下來,沒敢怠慢,女秘書一走,他便交代了屬下看管生產線,他親自下樓去開了廠里的電動代步車,到另一頭的大型保養廠里找女兒貝雨喬,他相信女兒一定是已經很負責地把總裁的車保養好並且完成檢查。

保養廠里聲音吵嘈,他看到女兒整個人仰躺在總裁座車底盤下檢查,只露出穿著技工褲的雙腿在車外,他停下代步車,走向她,蹲下身往車底瞧,以他們父女私底下慣用的中國話對她說:「雨喬,這部車晚上由你交去給總裁。」

車盤下,貝雨喬輕巧地移出身子,順手關上車底的探照燈,她頭上戴著技工帽,身上穿著技工服,沾著油污的小臉遮去了她原本清靈的面貌,加上纖瘦的體態,看上去活脫脫是個小夥子,而不是一個十九歲的青春美少女。

她輕盈俐落地起身,拍拍手套上的油污,對父親大人咧嘴笑。「他怎麼那麼大牌?不會自己來拿車哦!」

「別這麼沒大沒小的,他是咱們的大老闆。」貝大叔嚴肅地說。

「那就請他的秘書來拿啊!我記得送車來的是一名長得粉妖嬌的女秘書,她人呢?」貝雨喬把手擺在後腦上,踮起腳朝四下張望。

「今晚她沒空。」

「那我就有空啊?車廠的一等技工考試就要到了,我要回家K書呢!更何況技工的本分是保養車,交車這種事通常都是車主自行來處理的,我可沒有提供這種特殊的『服務』哦!」她嘻皮笑臉地說笑。

「哎!就這一次,而且這也是讓費總裁認識你這位優良技工的好機會,你進廠來都三個月了還沒見過他」

貝雨喬打斷父親的話。「爸,我是靠能力進來工作的,又不是專程等著他接見的,有沒有見過他一點也不重要啊!」

貝大叔不知該怎麼往下說,板起面孔,無言以對。

貝雨喬看「老大」不爽了,只好收斂起嘻笑的態度。「除非……你答應我這星期全都由你下廚,嘿嘿,我就去交車。」他們貝家自從她小時候就失去女主人,只有父女倆相依為命,他們早就約好兩人輪流下廚為對方做飯,但老爸總是加班不回家吃,更別提做飯了,她當然得趁這個機會「發聲」,讓老爸知道他常忽略她。

「別為難我,女兒。」貝大叔真的很為難,畢竟新款車即將出廠,他不能怠忽職守。

貝雨喬搖搖頭,調侃說:「你都快以這個廠為家了,真不知那個偉大的總裁老大,知不知道你這麼為他拚老命呢!」

「女兒,替人做事就要負責任,我可是只管把分內事做好,總裁知不知道另當別論。」

「好吧,無論他知不知道,女兒就先給你加班獎章一枚。」貝雨喬騰出一手拍拍老爸的胸膛。

貝大叔搖搖頭,被她給逗笑了,用力拍拍她的背說:「我也給你耍嘴皮子獎章一枚。」

「咳咳……爸,你好狠哦……你是要謀殺親女兒嗎?」貝雨喬佯裝內傷,咳得厲害。

「噢!小寶貝,有沒有怎樣、有沒有怎樣?都是老爸不好……」貝大叔猛撫著女兒的背,慌張了。

「呵呵……瞧你那副緊張德行……哈哈……」貝雨喬抱著肚子,忍不住笑了出來。

「好啊……」貝大叔指著女兒,又氣又笑,只好裝作不苟言笑來鎮住她。「還不去把總裁的車子里裡外外再仔細檢查一遍,準備晚上去交車。」

「是、是,主管大人。」貝雨喬不敢再跟老爸「魯」,立刻照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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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間六點整,貝雨喬徹底把自己洗得一乾二淨,一頭長及腰的秀髮也洗得香噴噴,絲毫嗅不到一丁點油漬味,她才滿意地跨出浴室。

她在衣櫃前看了又看,思考著面見總裁老大該穿什麼衣服才好?

T恤配牛仔褲……好像率性了點。短裙和棉質碎花上衣?簡直是乳臭未乾的小女生……但她的衣服就這些了。爸爸可是車廠里的高級主管呢!她可不能丟他的臉啊!而且她就要參加一等技工考試,更不能讓人看起來太小,那很沒分量的。

不如……就穿媽的衣服吧!她知道媽的衣櫃里有幾件套裝看起來還不賴,她偷偷穿過,看起來像極成熟的女人。

她打定主意走往主卧房,逕自打開媽媽的衣櫃,一陣淡雅的香味飄了出來,那是她記憶中媽媽身上的香味,猶記得在她小時候媽媽曾抱著她,在院子外的樹下說故事給她聽,她的鼻息間總是充滿媽媽身上的香氣,她喜歡聽媽媽帶著洋腔洋調的國語,看著她美麗的金髮碧眼……記得媽媽告訴過她,這一生中最幸福的事就是和遠從台灣飄洋過海來留學的爸爸相戀,媽媽很愛爸爸也好愛她……但那是好久、好久以前的往事,溫柔的媽媽在她十歲時患了病去世了……

貝雨喬忽紅了眼眶,挑了件顏色粉嫩的套裝,走到掛在牆上爸媽的結婚照前望著美麗的德國籍媽媽,她好懷念媽媽啊,總是趁著爸爸不在,一個人偷偷看媽媽的照片……

噹噹當……

客廳里傳來掛鐘的聲響,她竟在家裡留連了三十分之久,還得趕著去交車呢!從那位費總裁的地址看來,應該是郊區,離這裡相當遠,開車也得要四十分鐘,再拖下去肯定遲到的!拭拭淚,她趕緊回房裡去換上成熟的套裝,拿了交車的文件和總裁家的鑰匙,出發了。

沒想到開往郊區的路錯綜複雜,她走錯了好幾條路,足足遲到了半個鐘頭,費盡千辛萬苦才來到費總裁位在郊區的宅邸。

告訴門房她的來意,門房放行了,她順著大樹林立的道路到達主屋,這是幢壯觀且唯美的巴洛克式建築,頗具文藝氣息。

將車子熄火,她下車來,走到大門口,一手掖著裝文件的牛皮紙袋,一手將那把沉重的銅鑰匙插入雙扇大門的鑰匙孔中,輕輕一旋轉,鎖開了。

她吁了口氣,將鑰匙取出,推開大門,進入視線的是一座氣勢非凡的大廳,巴洛克式的圓頂天花板,精緻的雕刻,加上中央的水晶吊燈放射出不可思議的光芒,映照著古典手工沙發,溫暖的壁爐和大型落地窗上天鵝絨鑲流蘇的窗帘,放眼看去牆壁上還有一幅幅十八世紀的畫像,柜子里、走道上更有許多令人驚嘆的藝術品……恍若一座藝術宮殿。

貝雨喬屏息地看著,就像不小心誤闖皇宮,沒見過世面的小老百姓那般,有點兒不知所措,差點忘了來此的目的了。

她輕輕呼吸,小心翼翼地走進裡頭,關上門,深怕平時粗魯慣了,會不小心弄壞了這裡頭「尊貴」的陳設。

「有人在嗎?」她走到那座沙發旁揚聲問,忽然她的肩頭被重重地拍了一下。她嚇了一跳,猛回眸看,是一個穿著制服、身材佝僂、滿臉皺紋的德籍男僕役站在她身後,而她根本沒看見他是打哪兒冒出來的。

老男僕比手划腳,口裡「咿咿呀呀」的,像在問她是怎麼進來的?

貝雨喬看出他是個啞巴,拍拍胸脯撫平自己的驚嚇,解釋說:「我是車廠的技工,大門鑰匙是費斯理總裁的女秘書蘿莉交給我的,她要我來交回總裁送廠保養的車,還有這些保養文件要交給他過目。」

啞巴男僕點了點頭,做了個「隨我來」的手勢,領她上樓。

貝雨喬慶幸有人帶路,一路跟隨著他走上二樓,腳步因走道上鋪著長毛地毯而安靜無聲,牆面在整齊的間距上掛了大大小小的骨董畫作和藝術品,儼然像是世界一流的藝廊,她的目光隨著那些畫流轉,心底不斷發出讚賞聲,且對那位只有耳聞從未親眼見過的費斯理大總裁也起了好奇心,想他一定是個很有藝術鑒賞力的人吧!

啞巴男僕走到一間房前,指著裡頭,沒等貝雨喬道謝,就離去了。

貝雨喬望向啞仆的背影,順便頑皮地數一數這長長的走道上竟有十幾個房間,她懷疑這裡真有住那麼多人?但這可不干她的事。她聳聳肩,伸手敲門。

叩叩叩……

好一會兒,沒人應聲,她又敲了敲門,仍沒人應門,她有點無所適從,小心翼翼地以德語喊了一聲:「費總裁……」

仍然沒有應答,她胡亂猜想該不會總裁也是個啞巴可她好像沒聽說過他有這樣的「隱疾」啊!

她試著旋轉門把,門開了,提心弔膽地探頭進去,裡頭竟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

「過來。」

忽地響起一聲十分低沉有力的命令,她借著走道的燈光找尋總裁大人的蹤影

發現他端坐在背對著門的單人沙發上,但她只看見他的後腦勺!真該請他開燈的,但她只是要交回汽車保養資料、車鑰匙、還有他的大門鑰匙,然後就可以走了,應該短短十秒內就能解決。

她這麼想,不料她才走近沙發,身後的門便緩緩地關上了,外頭的光線完全被阻隔,她驚訝地回眸,而那位費總裁竟倏然立起身,她聽見沙發椅窸窣的聲響,瞬間他已像一張巨大的黑影籠罩住她。

「為什麼現在才到?」費斯理語氣不耐地問。

她被他慍怒且帶著審問的口吻嚇到,還沒開口說話,手臂就被猛然扣住,他的大手力量十分撼人。

「你以為我會在意你嗎?」他冷哼。

貝雨喬一怔,完全不知道他在說什麼,驀然她被扯進他壯闊且陌生的懷抱,接著他竟抓狂般地吻她,霎時一股陌生的、成熟的、極具侵略性的男性氣息佔滿她的呼吸……她慌亂掙扎,手中的銅鑰匙、車鑰匙和文件全四散紛飛……

「絕不要想吊我的胃口,那隻會讓我對你更反感!」他如同夜魔般的嘶吼,把她甩到一個柔軟的地方。

貝雨喬一觸發現身下是張床,駭然地想逃,但他已壓了上來,她來不及尖叫,因為他堵住她的唇,用吞噬般的力量吻她,大手肆無忌憚地伸進她的窄裙底侵入她的私密地帶,她心想她完了,她不但受了猛獸的攻擊,也將賠上清白……

但轉瞬間,他所有的瘋狂舉動居然全停止了,他不再觸碰她、吻她,而是揪住她的手腕,雙臂撐起自己,拉開距離,沉聲問:「你不是蘿莉!你是誰?」

貝雨喬耳朵熱烘烘的,全身發顫,她才想問他是不是瘋了,她當然不是蘿莉,但他是怎麼及時發現的?

「去……你的蘿莉!」她出聲抗議。

「你究竟是誰?」他憤怒地低吼。

「貝……雨……喬……」她窘迫且很不情願地自我介紹。

「是誰讓你進來的?」

「誰想來啊!好端端的我幹麼到你家來啊……快放開我……」她顫聲警告,她根本是被迫來的,她沒有一丁點出於自願,這下可好了,她莫名其妙地在暗室里被這位脾氣很大的總裁給「蹂躪」了!免費送車來不打緊,她還附贈她的初吻,此刻她還衣衫不整,而他惡狠狠地抓著她的手,把她壓在床上質問她是誰?彷彿發生這樣的不幸全是她的錯,她真的被他給氣壞了!傳出去她的清白就全毀了,但他又是怎麼發現她不是蘿莉的?她真的不解!

「說,是誰要你來的?」他甩開她,火速地開了燈,黑暗的室內瞬間一片光明。

兩雙憤怒的眸光碰在一起,她終於看清了他的廬山真面目……他高大、英挺,有一頭狂放的半長黑髮,那張性格中帶著霸氣的東方臉孔,更是俊美得不可思議,只不過……他火爆的黑眸瞪得她快窒息!

噢!誰來救救她啊?她又羞又氣地在心底吶喊。困窘地坐起身來,她拉下裙擺狼狽地低啐:「是我爸要我來的。」

「你爸」費斯理懊惱地瞪視著坐在他床邊的小女人,她有一頭長及腰的美麗秀髮,混血兒精緻絕美的小臉像極了洋娃娃,一雙黑白分明且晶瑩剔透的明眸正瞪著他。她看上去了不起只有十七歲,卻穿了一身老氣橫秋的仕女套裝,和她一點也不搭,依剛才把她抱在懷裡的感覺,她似乎已有成熟女人的誘人體態,要不是她幼稚的棉質內在美惹他起疑,他根本當她是那個冶盪的女秘書蘿莉,那女人習慣穿著誘人的蕾絲吊襪帶……

「你爸是誰?」他猜疑地質問。

「車廠里大家都叫他……貝大叔,你不會連你自己的……資深員工都不認識吧!是你的秘書蘿莉不能來,叫我爸來,我爸要加班,所以倒楣的我來了。」貝雨喬冷冷地誚他,很想命令自己停止發抖,卻怎麼也無法抑制自己。

費斯理思索她的話,重新打量她一番,他當然知道貝大叔是誰。貝大叔是二十五年前他父親從台灣到德國來創立車廠時的開國元老之一,工作總是認真負責,自從他接管車廠以來,他很敬重貝大叔的才能,而她……竟是貝大叔的女兒!他真希望這個錯誤從來沒有發生過。「你真是貝大叔的女兒?」他改以國語問她,探測她身分的真偽,貝大叔很重視傳統,女兒應該也會說國語。

「嗯!」貝雨喬不想坐在這裡被他瞪,她雙腿發顫地起身,走向散落在地板的文件和鑰匙,一一拾起,放到桌上,也以國語回答他:「我的任務完成了,你自己看看文件,車是我親自幫你保養的,機油換過了,電瓶正常,水箱也正常,一切沒問題……」她愈說發現他俊臉愈僵,那雙可惡的眼睛瞪得更厲害了,最可怕的是他朝她走過來了!

「你說……我的車是你負責保養的?」費斯理仍無法確定她的身分,而最令他動怒的是他才回台灣探視家人,三個月沒在車廠坐鎮,就亂了章法

「不就是嘍!」貝雨喬手腳打顫,但仍鼓起勇氣,揚著眉回視他。

「我不記得我有僱用童工。」費斯理嚴峻地說。

「誰……是童工?」貝雨喬臉脹紅。

「你成年了嗎?」他直指問題核心。「我可不信任一個小孩可以負責保養車子,這不是鬧著玩的!」

貝雨喬難以相信地看著他說話時傲慢又自以為是的樣子,那輕蔑且不信任的眼神,狠狠打擊她的自尊心。

突然間她不再怕他,而是很不服氣地挺起胸膛,捍衛自己的專業。「你才已經步入老年了咧!本小姐不但成年,還有駕照,大學機械系短短兩年就修完畢業了,要不是我老爸堅持我進車廠得從基層做起,我不可能只當一名小技工,而且我就要參加車廠的一等技工升等考試了。」

費斯理乍聽之下還差點被唬住了,瞧她爭得臉紅脖子粗,那雙星燦般的眼睛瞪得圓滾滾的,但她騙得了別人,騙不了他。「小小年紀這麼會唬人?」

「我唬你?我幹麼要唬你,你以為你是誰,總裁了不起啊!能為自己的理想而活的人,才是真的了不起啦!」她氣呼呼地跺腳,一甩頭,走人了。

費斯理瞧著她倔強倨傲,一副理直氣壯且不把他看在眼裡的樣子,胸口一把火在悶燒,卻也有點訝異,這世上沒人膽敢在他面前這麼放肆,她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你給我站住。」他冷峻地下令。

「你說站我就站啊,你以為你是皇帝啊!」貝雨喬嗤之以鼻,自顧自地走她的路。

費斯理眯起眼冷睇她,真不知她怎敢如此出言不遜,貝大叔一向是謙遜有禮,怎可能教養出這樣……有個性的女兒?他也不知自己是哪根筋不對,比她快一步地走到床頭,按下門的遙控鎖,喀啦一聲,把門鎖住,一心想要制住她。

貝雨喬聽到門鎖卡上的聲音,心底驚詫萬分。他竟然鎖門了,難道接下來要……放狗咬人?她不確定地伸手去旋轉門把,門把硬是動不了!

「我要回家了……」她小臉慘白,頭也不敢回,心底暗暗拉起警報,不知他到底要幹麼?

「你必須為你的態度和不當言詞道歉。」

她感覺他的腳步正在接近她,他目光灼灼的利眸也在瞪著她,一顆心亂到不行了!「我並沒有說錯什麼。」她這麼認為。

「那你為何不敢回過頭來面對著我說話?」

「誰說我不敢的」她憋著氣,板著小臉轉過身,但她真後悔自己逞英雄,因為他就在她身後,離她很近,近到她難以躲開他電死人的目光。

「我等著。」費斯理瞥著她一陣紅、一陣白的小臉冷笑。

貝雨喬知道他在等她說對不起之類的話,但她不明白她為何得說。「你大概年紀大了,耳朵欠保養,但我不介意再說一次,我並沒有說錯什麼,不需要道歉。」

「那你今晚就別想回去。」他威脅。

「你憑什麼威脅我?」她真的快被他氣炸了。

「憑我敬重貝大叔,你若真是他女兒,我就有義務加以督導。」他高昂起下顎,態度冷硬。

「去你的義務!」

「是嗎?那何不讓我來告訴貝大叔我的決定。」費斯理輕嗤,「來真的」取出行動電話要撥給貝大叔。

貝雨喬一點也不想把事情鬧到連老爸都知道,那會令老爸為難,她直覺反應地搶下他的電話,攢在身後,不還給他了。

她的舉動教費斯理驚詫,本以為自己會怒不可遏,但瞥見她的表情就像個深怕被責難的孩子,一雙澄澈的美眸透著水霧,他竟壓抑下怒火,說:「再給你一次機會。」

貝雨喬有一千個理由可以不必向他道歉,但誰教他是總裁,他的一個決定足以讓老爸從此不再信任她的辦事能力,那會讓她很沒面子……

「對不起啦……」她對惡勢力低頭了,她沒種、沒骨氣,她好恨自己!「嗚……」她哭了。

「下不為例。」費斯理明知她是不情願的,還因此哭得像個孩子,但她總算說了,他也就勉為其難地放過她這一次。

「嗚……」她淚滾落更多了,好痛恨他把她的自尊踩在腳下。

他懊惱地瞧著她,她哭得他心浮氣躁的,不想理她,偏偏她又杵在他面前!他冷血地扣住她的手,收回自己的電話,勉強地取出自己的帕子塞到她手裡。

她看了手裡柔軟的帕子一眼,本想甩掉它,但不用白不用,乾脆把眼淚鼻涕全包在裡頭……

費斯理犀利地睨了她一眼,老覺得她的舉動像是故意要氣死他似的!

但他不想再費力地去告誡她,他還有事,他必須找到蘿莉,他懷疑那女人不親自來見他是和他所聽到的傳聞有關他不在德國的這三個月,她已勾搭上別的男人;要劈腿他不反對,但她得先滾出他的公司,徹底跟他做個了斷,別打著費總裁情人的名號在外招搖,那會壞了他的聲名。

「你要怎麼回去?」他冷冷地問她。

「搭公車啊,我來的時候有注意看,從這裡出去走十五分鐘應該就看得到公車站牌了。」貝雨喬抬起泛紅的眼說。

「那你走吧!」費斯理走回床頭,打開門鎖遙控,門一開就聽見她甩門走人的聲響,一回眸她人已不在門邊。

他搖搖頭,打算明天到公司查查這難纏的小女生真實的資歷,若她膽敢虛晃他,他絕不輕饒她。

貝雨喬像逃難似地奔出費家宅邸,夜風狂拂過她的臉,她長發披散,臉上全是淚,她這一生永遠也不會忘記這個惱人的夜,更不會再對費斯理有一丁點好奇或好感,他不只差點奪走她的清白,更大大地毀了她的自尊心,其實他才是真正應該道歉的人啊!

反正她跟他這梁子是結定了,她恨透他了……

恨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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