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拿著一疊打好的文件，倩倩來到事務機器室開始影印整理。

突然發現一張遺留在影印機上的廢紙，那上面的東西她見過一次，那次她不小心偷看了處長的重要文件，還被狠狠地臭罵了一頓！

那是X6，目前群英正在積極開發的神秘機種。看到那張廢紙她還愣了一下！這分文件可是高度機密啊，要是外流出去的話不得了！

拿起文件左看右看，想撕掉又覺得有點可惜，她索性趴在影印機上開始研究那張圖。

「長成這樣太普通了嘛……要是我，我也不會買，好普通喔。」她喃喃自語地看著那台機器，左看右看都覺得真是有夠給它普通。「功能那麼強大的機器不應該長這樣的，冷冰冰的，一點親切感也沒有……要是長得像是機器人那該有多好啊……」

「我也這麼覺得。」

「畦！你是誰？！」

角落裡出現一個老人家，他穿著中山裝，懶洋洋地從機器堆里冒出頭來。

他笑嘻嘻地朝倩倩揮揮手：「哈噦，我是這間公司退休的員工，我以前是修理機器的。」

「你怎麼會在這裡？已經下班時間了！」倩倩抱緊手中的文件，想想不太對，又把X6的設計圖藏在身後。

「我來看看這些機器……」老人微笑著撫摸著那些各式各樣的影印機，好像那是一個個可愛的小孩-「我修理這些機器將近五十年，對它們有很深的感情，所以沒事就來看看它們。」

「是喔……」倩倩稍微放下一點戒心。「警衛怎麼會讓你進來？」

「呵呵呵呵，他們都認識我的，我退休之前在這裡幹了非常多年啊。」

「但是他們還是不應該放你進來。」倩倩老氣橫秋地說道。「誰知道你是不是商業間諜？更何況這麼晚了，你一個人留在這裡萬一出了什麼意外怎麼辦？」

「你呢？這麼晚還在加班？」

老人家慢慢走到光亮處，他看起來其實並不是非常老，雖然有滿頭的白髮，但是臉色相當紅潤，看起來大概只有六十齣頭而已。

「事情做不完只好留下來做嘍。」倩倩微微一笑聳聳肩。「我能力差。」

「你剛剛說的我很有同感哩。」

「啊？事情做不完留下來做？還是我能力很差？」

中山裝老伯笑了笑：「這點也有同感啦。你剛剛不是說X6造型太難看？」

「你怎麼知道X6是什麼？」倩倩微眯起眼。「那是本公司最高機密耶！」

中山裝老伯認真地點點頭，指指自己，神秘兮兮地說：「其實，我真正的身份就是個商業間諜！」

「是喔！」倩倩也神秘兮兮地瞪大了眼睛：「那麼你是否探得了什麼重大機密？」

「有啊，就是X6長得真難看。」

倩倩忍不住大笑：「哈哈哈……好慘喔！這樣的間諜怎麼能賺錢？」

中山裝老伯也笑了：「其實我算是顧問啦。在這裡修理機器那麼多年了，是資深技師哦！只要是事務機，沒有我修理不好的。」

「真的嗎？」倩倩啷起唇：「那燒過的能不能修？」

中山裝老伯瞪大了眼睛，笑了起來：「原來是你！你就是那個把影印機燒掉的打字小姐！」

「說得可真直接……」倩倩哭喪著臉：「明明就是機器設計有問題嘛，卡紙了還不斷地印，怎麼能說是我的錯……」

「這個問題我還在思考怎麼解決……對了對了，你覺得X6應該長什麼樣子？」

「當然應該長得像可愛的機器人啊廠倩情理所當然地回答：「你看過星際大戰沒有？裡面的B202就長得好可愛，那種機器才會讓人想使用它啊！硬梆梆的機器哪裡可愛了？X6是設計給家庭使用的，長成那樣，婆婆媽媽看到都嚇暈倒了，怎麼可能會去使用嘛！」

「但是這是新世紀的機器，顧客群大多是三十歲左右的年輕人。」

「是啊是啊！三十歲左右的年輕人都沒有父母小孩的喲？正因為顧客群鎖定三十歲上下的年輕人，單身的那種雖然消費力高，但是他們會有什麼家用晶需要整合？當然是有家累的那種才需要X6去整合啊！」

中山裝老伯露出一種恍然大悟的表情！他笑著拍拍手：「對對對，你說得真是很對啊！簡直就是我的知音嘛。來來來，事情別做了，你一定還沒吃飯吧？我請你吃飯喝酒！」

「啊？喝酒？你會不會是什麼『大樓之狼』那一類的啊？」

「有可能哦！不過我得先年輕個三十歲。」中山裝老伯做個鬼臉。「走吧走吧！」

「可是我事情還沒做完……」

「沒關係啦，做事也要吃飯啊！」中山裝老伯不由分說地拉著她往外走。「我知道隔壁巷子有一家——」

「擔仔麵對吧？那個三分頭年輕老闆開的，他的小菜真是一流！」

「哎喲！真的遇到知音啦！」中山裝老伯樂不可支地拍手：「我最喜歡他的鴨賞啦，真是人間一絕啊廠

「還有醉雞腿也是很棒的耶！你吃過他的獨家燒肉嗎？」

「燒肉沒吃過耶。好吃嗎？」

「拜託！那是他的獨門絕技……」

一老一少又說又笑地離開了公司，真的跑到隔壁巷子去吃飯喝酒了，等到很久以後倩倩才想起來……她根本忘記芬芳去幫她買便當那回事了……

☆

「什麼中山裝老伯！你這個死沒良心的笨蛋！竟然把我一個人扔在公司，自己卻喝得醉醺醺地回來！」芬芳氣得跳腳，不斷用抱枕扔她：「你知道那有多可怕嗎？整間公司剩下我一個人，我又不知道你跑到哪裡去了！嗚嗚嗚……你這死沒良心的！」

「對不起，對不起啦，我一下子忘記了嘛！」倩倩陪著笑臉道歉：「可是喔，那個中山裝老伯真的很可愛耶，我們說了好多活哦，亂七八糟什麼都說耶，他好幽默風趣……」

「還在『中山裝老伯』！我看你早晚怎麼死的都不知道！他是誰你知道嗎？住哪裡你知道嗎？說不定他會在酒里下毒，等你醒過來已經後悔莫及了廠

「哎喲！你腦袋裡裝什麼啊？哪可能嘛，他年紀好大了，而且看起來又風趣又紳士，人家他算是『顧問，耶，才不是什麼壞人呢！」

「說不定他是群英的大老闆，說不定你這隻小麻雀很快就要飛上枝頭變成鳳凰了對不對？」芬芳氣得咬牙！「你神經啊！秀逗啊！你以為是漫畫惡女)的情節啊！」

倩倩吐吐舌頭，露出一朵傻笑：「那也很難說啊

「……」

「難說！難說！」芬芳氣得掐住她的脖子不斷搖晃：「你醒一醒！你給我醒一醒啊塗倩倩！難道真的跟處長說的一樣，你腦袋裡都裝大便嗎？群英的董事長姓『杜』！杜甫的杜！我們已經見過很多次了！他穿西裝，不穿中山裝的！你這個白痴！」

「說得真難聽耶……」阿卡從房間里繞出來，手裡捧著一大堆衣服。「人家倩倩說不定傻人有傻福呢，你又知道不可能了。倩倩來，我幫你挑了一些衣服，你過來試穿看看。」

「哇！又那麼多啊，一定貴死了啦！」倩倩哀嚎：「我沒錢了沒錢了！我已經破產了啦！」

「呵呵，誰說要你付錢了？這是我們公司的瑕疵晶啦，要報廢的，我拿回來幫你改一下就可以穿了。」阿卡皺皺鼻子，將衣服一股腦全扔在倩倩頭上：「快去穿，還要一件一件幫你改耶。」

「阿卡，你對我真好……」倩倩小狗似的趴在阿卡跟前：「以後我做牛做馬也報答你！」

「去去去！瞧你這模樣，太狗腿了啦廠阿卡笑罵。

「人家說真的嘛，你真是世上最棒的朋友了！」倩倩笑嘻嘻地撲上來擁抱他：「咦？對了，最近怎麼都沒聽你說起跟那個帥死人的PIJl，老闆的下文？」

阿卡沉默一下，臉色有點難看。「沒什麼好說的……」

「不會吧？！」倩倩大驚小怪地嚷：「你對他那麼好，他還不滿意喔？！」

「唉！別提我的事情，我跟你們不一樣，我的感情問題沒那麼容易解決啦。」阿卡厭煩地揮揮手。「總之我自己會想辦法處理。」

「有什麼不一樣？還不是一樣是『感情，兩個字？」芬芳不以為然哼道：「難道你的『感情』可以寫出三個字？」

阿卡橫了她一眼，咧嘴做個假笑：「那麼你呢？陳小姐？跟你同居那麼久了，怎麼都沒聽你傳出緋聞？」

「嘿！我跟你們可不同了，我才不笨呢！」芬芳以一種高人一等的態度哼道：「我才不屑花時間去談無所謂的戀愛呢，真是浪費生命！我寧願好好工作，等某一天年紀到了，就找個老老實實的鄉下種田的好青年相親結婚，照樣幸福美滿過下半生。」

「喲！陳小姐想法果然非常古老傳統耶！哈哈哈……」阿卡大笑。笑畢，卻冷冷接了一句：「那本人強烈建議你移民中國大陸偏遠地區。」

「為什麼？！」倩倩跟芬芳異口同聲問道。

只見阿卡哼啊哈地回答：「老老實實的鄉下種田青年——在台灣又名：田僑仔』，此種人類近乎絕種，僅存的少部份都有專人加以細心照顧，哼哼！用輪的也輪不到你，要找，去大陸吧！」

倩倩立刻爆笑！

芬芳則是又好氣又好笑地猛捶阿卡！

「去去去！你真是偏心，對倩倩那麼好，對我就這麼惡毒！」

「哈哈哈哈……阿卡說得好好笑喔，受不了了！」倩倩抱著肚子狂笑，幾乎笑出眼淚。

「你啊，笑！那麼好笑嗎？哼！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為什麼心情這麼好嗎？傍晚的時候潘磊來找你對吧？」

「啊？！你怎麼知道啊？」倩倩立刻收斂了笑容，小媳婦似的低下頭。

「哼！看你表情也知道，一臉花痴樣。」

「芬芳！」

陳芬芳搖搖頭：「算了，反正你們是沒救了，唉！真是眾人皆醉，惟我獨醒的可悲世界啊！」

「等你年過四十還沒人要的時候，看你醉不醉廠阿卡笑罵。

「不會的。」芬芳聳聳肩，表情居然相當認真：「我不像你們，我對感情要求不高的，你們卻認真得好像沒了感情會死似的。拜託，野獸除了交配之外，哪會一天到晚黏在一起？只有人類的感情最變態，根本就不符合原始法則，哼！」

瞧她說得那麼認真，阿卡跟倩倩都回答不出來了。

人類的感倩最變態嗎？

除了原始欲求之外的朝朝暮暮都不是常態？！

呃……這是什麼理論啊？

☆

員工餐廳。

中午休息時間，員工餐廳總是擠滿了人，群英的員工餐廳設在頂樓，佔地相當寬廣，還為了經理級以上的主管另闢區域，雖然那是專為經理級以上的同仁規畫的用餐室，不過還是有些員工經常偷度進去用餐。

例如塗倩倩小姐。

她還跟潘磊談戀愛的時候就每天中午跟他一起吃飯。過了一陣子跟其他同事一起吃飯的日子，這一天她又端著盤子溜進了高級職員用餐室。

昨天傍晚跟潘磊的對話讓她勇氣備增，她決定再試一次。

潘磊的作息非常固定，甚至連用餐的時間跟桌位也固定得很，總是在最裡面的位置上，當然這一天也沒有例外，倩倩鼓足了勇氣端著盤子走到他面前坐下。

潘磊一口飯差點噴出來！

「我要跟你一起吃飯。」倩倩宣布。

潘磊瞪大了眼睛！

「開動。」

「……」

倩倩完全不理會他的錯愕，自顧自開始吃，吃沒幾口便跟過去一樣開始說話：「我們部門最近好忙喔，所有的客戶資料都要過濾更新，整間辦公室的人搞得人仰馬翻的，管理處還定下完工的期限，好狠耶！害我天天都要加班。」

再吃幾口飯。

「我最近認識一個很有趣的老伯哦！他好可愛喔，他以前也是群英的維修員喔，不過現在已經退休了，變成顧問。」

喝一口湯。

「我有跟他一起出去吃過飯哦，就是隔壁巷子那個三分頭老闆的擔擔麵攤，老伯很會喝酒耶！我跟他——」

「女孩子不應該跟不熟的人一起喝酒。」

倩倩抬頭，按捺住心頭的狂喜，只是扁扁嘴：「他真的是個老伯，年紀很大了耶！」

潘磊低著頭吃飯，後悔自己不應該理會她的。

「他很好玩哦，我們常常聊機器的事情……你也知道我跟機器真的是八字不合，已經搞壞好多台了，他說他會想辦法開發出適合我這種機器白痴使用的機型。呵呵……」

他真的很不想說話，可是實在忍不住，只好放下筷子：「機器的智商跟人一樣，使用的人有多少智商，機器就有多少智商。」

「你以前也這麼說過。」倩倩扮個鬼臉：「我知道你的意思啦，意思就是說因為我很白痴，所以我用的機器也很白痴就對了。」

他真的很不想笑，可是他還是笑了！

倩倩翻翻白眼：「是你們這些搞機器的人不夠聰明，機器是設計來給人用的嘛，怎麼可以分成『聰明人使用的機器』跟『白痴使用的機器』？」

潘磊的眼角看到不遠處出現了杜可辛的身影，他的臉色登時一變：「你還是到外面去吃吧。」

倩倩委屆地低下頭：「……我只是想跟你說說話……就像普通朋友一樣……」

「但是我不想跟你說話。」潘磊說著，連飯也沒吃完便起身離開。

他怎麼翻臉跟翻書一樣？！

只是像個普通朋友一樣說說話也不行嗎？她今天打扮得不好看嗎？這是阿卡特地幫她挑選的套裝耶，粉粉的顏色很可愛啊……

剛剛還好好的，怎麼說翻臉就翻臉？他對她就那麼不耐煩嗎？

倩倩嘆口氣，突然感到完全沒食慾了；她百無聊賴地翻弄著盤子里的食物，卻渾然不覺背後射來一道犀利的目光！

☆

「你這個人真的有很大毛病。」艷人不可思議地搖搖頭：「你以為現在是什麼年代？大不了讓倩倩換工作而已嘛，有必要這麼大驚小怪嗎？群英也沒規定不準發生辦公室戀情，你管那個杜可辛怎麼想？真是怪了咧！」

「我不想她小題大作，去拿倩倩開刀。」

「潘先生——」殷艷人拖長了尾音：「你會不會有點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的嫌疑啊？又會不會有點往自己臉上貼金的感覺啊？」

「唉！你不了解杜可辛，她實在是……」

「我看啊，你實在是太高估她了，也太高估你自己了吧？」艷人搖搖頭：「都過去那麼多年了，誰那麼好記性啊？更何況我看那個杜可辛條件不錯，她沒必跟別人爭男人。」

「那不一樣，她不見得還喜歡我，但是她就是看不過別人喜歡我。」潘磊堅決回答。

「她就是那種性格的女人。」

「你是說她是那種『如果我得不到你，別人也別想得到你』的女人？！」殷艷人裝出兇狠模樣念著台詞。

「殷艷人……」

「你的意思難道不是這樣？」

潘磊覺得自己很可能誤交損友了，他很有點沮喪地嘆口氣：「算了，甭提了。」

「啦好啦，我不逗你了啦。」殷艷人哈哈大笑，上前用一種兄弟似的態度攬住他：「老古板先生，你現在打算怎麼辦？」

「不能怎麼辦。」潘磊瞪她，對新的稱謂很不滿意。「我不是古板！我只是不想多出麻煩。」

「那就是古板。」

「……」

「我會幫你多注意一點的可以了吧？」艷人笑嘻嘻說道：「不過你不覺得奇怪嗎？根據傳說、根據現狀來判斷，怎麼看本人都應該是她頭號情敵，為何她不拿我開刀，反而去找那無傷大雅的小妹妹出氣？」

「你怎麼知道她不會拿你開刀？」潘磊反問。「也許她只是還沒找到機會。」

這句話殷艷人剛開始是不信的，不過半個月之後她就相信了。

☆

「那是誰？」

「你不知道啊？那是大老闆的小女兒，留美的MBA博士耶。」

「長得真漂亮……」

「誰娶了她，那真是三生有幸了！少奮鬥二十年不說，還是個如花美春，真是卯死了。」

台下竊竊私語，男同事們的眼光無法離開台上的美女；當然更有不少嫉妒的眼光飄向美女身邊的潘磊

老天就是這麼不公平！

他左邊坐著殷艷人、右邊坐著大老闆的美麗小女兒杜可辛，簡直是天底下的好處都給他佔去了！

如果說殷艷人像是沙漠艷陽下的狂野火玫瑰，那麼杜可辛就是山谷里新月下的清新百合：一個艷麗得教人不忍逼視，一個卻是靈秀得教人無法忘情！

為什麼？為什麼上天這麼不公平？

「感謝各位同仁這一年來的辛勞，現在年終舞會正式開始！」

音樂響起，台上的人紛紛下了台，結束了冗長的演講表揚。

倩倩的目光離不開從台上下來的三個人，他們那麼出色好看，任誰都沒辦法忽視。

「倩倩，走吧，我們去吃東西。」

「阿卡呢？他不是說要來？」

「他喔，我看沒那麼快，今天晚上到處都熱鬧得很呢！他哪有空理我們啊。」芬芳聳聳肩，眼光往前飄，不由得也嘆氣。「老天爺真是不公平耶！好的東西老是集中在某些人身上，他們家世好、長相好，連腦袋也比別人好，教我們這些平凡人怎麼活下去啊？」

「聽說杜可辛對潘磊很有好感耶！她回來一個星期了，幾乎天天跟潘磊在一起……」

「俊男美女咩……那殷經理怎麼辦？」

「嘿嘿，這可就是有好戲看了！殷經理手段毒辣得很，可是杜小姐條件也不差，勢均力敵際！」

周圍耳語不斷，有時候會有一兩枚同情的眼光飄向倩倩。

她是潘磊「前任女友」的消息老早在公司不陘而走；辦公室戀情從來都瞞不了人的，更何況是這麼大一家公司！當初沒人看好塗倩倩能抓住潘磊，而今更沒有人把她列在戰局當中——她老早就出了局，或者該說在他們眼中，倩倩從來都沒有人過局。

那眼光，讓倩倩不由得低頭，她緩緩地把身體移向牆壁，試圖讓自己跟牆壁徹底融合在一起。

她，從來都不會看不起自己，但此時此刻，她看著自己極為平凡的穿著打扮，手輕輕碰碰自己這張極為平凡的臉，她突然有點自慚形穢之感——

芬芳端來一盤食物交給她，她懶洋洋地靠在牆壁上有一口沒一口地吃著食物，同時打量著舞池中的男男女女。

殷艷人正跟老董事長跳舞，她穿著一身火紅貼身的晚禮服，下擺像是金魚尾一樣散開，每次當地移動，下擺便像是一團熊熊燃燒的火焰！

正在殷艷人旁邊的當然不消說就是潘磊跟杜可辛了。

跟殷艷人的搶眼相較之下，杜可辛的打扮算是非常端莊合宜，她穿著飄逸的白色洋裝，蓬蓬的公主袖襯托得她更顯得修長纖細，小露香肩散發著純潔的性感。她正對著潘磊微笑著，眼波似水。

芬芳轉向倩倩，她正開口想說什麼，但一看到倩倩的表情，到口的話又混著食物硬生生咽了下去。

向來，她都是打落水狗的高手，可是此時此刻她卻覺得只要多說任何一句話，倩倩都會在她眼前徹底破碎，

足足十分鐘，她們誰也沒開口，在熱鬧的舞會裡，這是個冰冷而凄涼的角落……

又過了五分鐘，芬芳終於輕輕地開口：「快吃吧，吃完了我們就回家好不好？不然我們也可以去PUB玩一玩啊，上次阿卡帶我們去的那一家不錯哦，搞不好他也在那裡鬼混呢！你快點吃飽，等一下我打電話給阿卡，問他人在哪裡，我們一起出去玩好不好？」

「好……」倩倩低著頭，淚水和著食物一口一口往下吞，又苦又澀，充滿了辛酸。

「倩……」

「我去一下洗手間。」倩倩將盤子扔給她，連忙轉身離開了會場。

芬芳無言地看著倩倩的背影，眼光再度轉向舞池，她狠狠地咬牙，忍不住低聲咒罵：「死男女……死沒良心的！我詛咒你！詛咒你們沒有好結局！」

生平第一次，陳芬芳在死黨的感情中紅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