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真是郎才女貌啊。」

「是呀,顧家的新媳婦看起來既乖巧又賢慧,將來一定是個賢內助,顧家兒子可真有服氣哪。」

「新娘子好秀氣,光看外表就知道是個有教養的淑女,家仁可真有眼光。」

剛舉行過拜祖儀式,顧家新迎娶的新娘嫻淑有禮地端坐著,任憑顧家數十位親戚長輩品頭論足,還得不時假裝羞怯地低首含笑,擺出標準的小家碧玉姿態。

要死了!伊蝶心中暗罵,南部人的婚禮真是嗦!從相親、說媒、問八字、送聘、迎娶、到拜祖先,折騰了那麼久,簡直比通宵狂舞還累!尤其拜祖先儀式,還得跪個好幾小時,害她直到現在膝蓋還隱隱作痛!

幸虧多年淬鍊的精湛演技,讓她有耐力從頭到尾保持乖媳婦的形象,連眉頭都不皺一下,溫順的模樣令眼前這些觀念保守嚴苛的長輩頻頻點頭稱讚。

「累了嗎?」一句低沉溫柔的男音在她耳邊輕問。說話的人正是伊蝶的准老公——顧家仁。顧家仁,是個斯文人,也是個人如其名的顧家好男人。平凡的上班族、平凡的生活、平凡的相貌,無不良嗜好,不抽煙不喝酒,身家清白、人品優良、個性穩重,是伊蝶千挑萬選的最佳丈夫人選,從她第一次在相親時見到此人,就明白這人是可以託付的可靠老實人,而且他是南部人,嫁給他正好可以遠離台北繁華的夜生活,變身成為新的純情女子,與她輝煌的過去一刀兩斷,於是當下決定就是他了。

迎向那雙靦腆的眸子,伊蝶含羞帶怯地回應。「還好,謝謝老公的關心。」果然看到他不好意思的推著眼鏡以掩飾不自在,斯文拘謹的臉染上不相稱的羞紅,看起來著實好笑。

哎呀,這樣就害羞了,真是老實的可愛!看樣子十成十沒交過女朋友,想想自己輝煌的情史,還真有些對不起他。

離晚上的婚宴還有一個小時,在這無聊的時間她唯一的樂趣就是逗逗這個正經老實的丈夫,從相親到現在,他始終保持著嚴謹的態度,一切那麼中規中矩,看得出是個自律甚嚴的人。也難怪,生長在這種保守的南部大家庭,被調教成純樸正直的個性;生活循規蹈矩,遵循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傳統觀念,這樣的男人除了上班便是回家,雖然缺乏情調,但絕對是個忠貞可靠的男人。

瞧他行事這麼一板一眼,今日雖是他們大婚之日,卻連她的手都不敢碰一下,可以想象其他女人一定覺得此人乏味無聊,不然為何遲至三十二歲的年紀才結婚?在南部來說是晚婚了。

想必今晚的初夜是窮極單調吧。不過,她本來就不期待,若當初想要調情高手的丈夫,就不會嫁給這個人了,只要他對自己忠心,其他的她都可以不在意。

漫長的喜宴一直持續到晚上,送走了最後一批鬧洞房的客人,終於——只剩下他們兩人了。「洗澡水放好了。」她輕輕在他身旁說著,剛出浴的她穿了件棉質的睡衣,雖然樣式保守,不過仍是展現了她玲瓏有致的身材。果不其然又見到羞澀的他不自在地推著眼鏡。

「謝謝。」他靦腆的點個頭,匆匆躲進浴室去。

伊蝶亂沒氣質地笑躺在床上,這是什麼世界!新郎比新娘還害羞,只看到她穿睡衣的樣子就羞紅了臉,若是看到裸體不噴鼻血才怪!看他待會兒如何與她圓房!

伊蝶很「盡責」地在床上扮演羞怯的新嫁婦,乖巧地等著在浴室洗浴的老公,雖然婚宴折騰得她好累,但這出新婚戲還沒落幕,可不能半途而廢。

不過……一小時過去了,久久不見新郎倌出來,她等得直打呵欠,新房昏黃的燈光讓眼皮益加沉重。搞什麼飛機嘛!就算便秘也不該這麼久,她好想睡覺……

不行!她不能睡!要忍耐,不可以閉眼睛,不可以……躺下,不可以……

當顧家仁從霧茫茫的浴室走出來,第一眼見到的景象正是妻子大字張開、沒規沒矩的睡姿。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伊蝶,完全沒有新婚夜的警覺。

他悄悄移近,細看那張宛若嬰兒的純真睡相,嘴角不禁揚起俊朗的線條,憨厚老實的臉上展現一雙不該有的湛眸。

酣睡中的她是那麼可愛,他終於如願娶到她,從第一次見到她時,他就愛上了她。

她現在是他的妻子、他的人,他可以名正言順的履行夫妻義務、碰觸那柔滑似水的肌膚,以及行使丈夫專屬的權利,他的眼眸變深了……

什麼東西呀!伊蝶呻吟了下,睡意興濃的她被頸部的麻癢擾得無法安睡,而麻癢逐漸擴散到耳垂,這感覺很熟悉有人在吻她,麻酸的感覺侵擾著睡意。

是哪個男人在吻她?朦朧的意識想不起這次同床的男人是誰,而對方似乎意圖喚起她的熱情,但她實在太困了,因此——

「我沒力氣,你自己進來吧。」兩腿開開,打算叫對方速戰速決敷衍了事。

顧家仁霎時愣住了,一時之間不知該「做」還是「不做」。

咦?伊蝶倏然驚醒,猛然記起這是她的新婚之夜,老天!她剛才說了什麼!望著壓在她身上的男人,瞬時四目相瞪。

「呀——」她嚇得將對方推開,氣得開口大罵。「你、你是哪個無賴!」

不料被自己的妻子推開,且因力道太大而不慎滾下床的顧家仁,緩緩由地上爬起,呆愣地指著自己。「我……我是你老公呀……」

「老公?」驚魂稍緩的她,仔細瞧著他的臉龐。

不、會、吧!摘下眼鏡的他竟然是這麼的好看!而那半裸的身子,顯露出結實有力的肌肉,這哪是相親資料上寫的「普通身材」!

「對不起,我嚇到你了?」

「沒、沒有啦!人家只是、只是……害羞嘛。」她趕緊做了個害臊的表情,用棉被逮住半邊臉!暗自吐了吐舌頭。媽媽咪呀!萬一他起疑就糟了!她竟然如此大意!一不小心露了以前的壞習性。

顧家仁緩緩移近,審視她的神色,關心的問:「今天的婚禮把你累壞了吧。」

「還好,人家是因為太緊張了,才不小心把你推下去,我不是故意的……」這會兒伊蝶完全像個乖順的小女人,擺出一張無辜的臉欲圖粉飾太平,但願這老實的男人不會太難應付。

原來不是排斥他,顧家仁鬆了口氣,看著嬌艷欲滴的妻子,忍不住再次移近,拉過柔軟的身軀,小心翼翼溫柔地問:「那麼……可以嗎?」意思很明白!他要她。

伊蝶不由得心口怦動,摘下眼鏡的他有張出人意表的俊貌,黑白分明的眼眸直直盯著她。以前男歡女愛,想做就做,誰還會正經八百多此一問,見他突然那麼認真的求愛,害她也莫名的不好意思起來,只得羞赧的低下頭。怎麼搞的?她的臉真的紅了!

「可以嗎?」他又問了一次,似乎得不到她的首肯便不願罷休。

她輕輕點頭,目光仍是低著。

顧家仁執起她的臉,親吻她的小嘴,一開始是小心翼翼的,在她唇瓣間輕啜流連,而後由淺轉深,啟開貝齒探索其中,徐徐漸進,極盡溫柔深情……

伊蝶有霎時的驚悸,這是怎麼回事!他的唇好柔軟,舌頭好有彈性,將她逗弄得心曠神怡、身心飄然。

一定是今晚婚宴的酒精作祟!她努力拉回神智,她是身經百戰的花蝴蝶,怎麼可能被這種老實單純的處男搞得意亂情迷!

兩舌交纏之中,突地一個峰迴路轉,輕柔轉為激情,霎時像有電流傳遍全身,老天!她竟然有觸電的感覺,這是怎麼一回事!

她無法置信,這人的吻功竟然如此了得!還來不及恢復冷靜,便又被他下一波攻擊而迷失了神智。

不知何時她的衣已被褪去,困在火熱的懷抱里。只要他的指尖所經之處,便燎起了熾熱的火焰,燒得她禁不住呻吟出聲,帶給她無限的歡愉。那是一種不同以往,且從未感受過的激情,簡直是——太舒服了!

在他進入的一剎那,她已沒有思考空間,任憑他主宰一切。

事情,不應該是這樣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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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上三竿了,伊蝶才悠悠轉醒,她似乎睡了很久,雲雨過後的疲累就像經過一場摔角一般,整個骨頭都快散了。回想起昨夜的巫山雲雨,雙頰再度染上潮紅,那種纏綿俳惻的擁抱到現在還令她暈暈然。

有沒有搞錯!三次!一個晚上,她的新婚夫婿和她纏綿了三次!這也未免太離譜了吧!整個晚上全由他掌控一切,而她最後竟疲累的睡去!甩甩頭,努力整理混沌的思緒。回想昨晚的一切,原來看似平庸的相貌,摘下眼鏡后竟是一張俊逸的臉孔;本以為普通的身材,外衣包里之下卻有結實恰好的肌肉。更出乎意料的是——看似標準的純樸老實男人,實為修為高深的調情聖手!這一切出人意料的種種,歸結起來只有一種可能——她被騙了?!

「你醒了?」突地傳來的低啞在耳邊吹拂,讓沉思中的她嚇得差點沒摔下床,一雙有力的臂膀快手地摟住她的身子。

「啊……早、早安!」他是什麼時候進來的?她竟然沒發現!

「不早了,『老婆』。」最後兩個字很靦腆地說出,戴上眼鏡的他一如往常的平凡,怎麼看都覺得和昨晚判若兩人。

伊蝶好奇的打量他,懷疑自己是否眼花了,這個人真的是昨夜與她同床共枕的男人嗎?從他臉上漸漸染上的紅暈,她才想起自己還是「一絲不掛」,趕忙扮了個羞澀,假意的以被單遮身,學著初為女人應有的口吻說道:「人家沒穿衣服,你這樣看人家會不好意思的。」長久習慣在男人面前賣弄風情,差點忘了自己現在演的是純情角色。

「抱歉。」他轉過身,不自在地推了推眼鏡,乾咳一聲道。「穿好衣服,出來一起用餐,長輩們都到了。」說完便離開房間。

那是真的害羞,以她多年曆練的眼光來判斷,那害羞並不是裝出來的。也許是自己多疑,這樣的男人既老實又自律,看了她的裸身還會害躁,連乘機吃個豆腐都不敢,她怎麼會認為他是個調情聖手呢?或許是他守身太久,禁慾的生理一旦得到發泄的機會才會連和她做了三次。不禁自嘲著她想太多了。

梳洗完后的伊蝶,選了件喜氣的淺紅連身服,綁個麻花辮子,戴上秀氣的眼鏡,良家婦女著裝完畢,開始她下一出的作戲。

在丈夫的介紹之下,她一一向顧家每一位長輩奉茶請安,這是南部大家族的傳統禮儀,新娶進門的媳婦都要這麼做。

「新媳婦好乖巧,家仁真是有福氣。」

「是呀,媳婦娶進門,接下來快生個兒子好雙喜臨門,家仁,要加油哦!」

「我知道。」他推推眼鏡靦腆地頷首。

嗟!又不是母豬,說生就生呀!伊蝶表面羞怯地陪笑,心中卻罵的要死,真希望這些麻煩的禮數趕快結束。

用餐時間是冗長而無趣的,一直保持著正襟危坐的姿勢讓她腰酸背疼,難以忍受,才在暗罵之際,一隻溫熱的手掌俏俏撫上她的腰,伊蝶偷偷瞧著丈夫,他一臉沒事似的和家人話家常,左手卻在幫她按摩。

想不到他是這麼細心的人,而且按摩的功夫還挺不錯的,這下可舒服多了。

希望這些長輩趕快離開,以後的夫妻生活將會簡單的多,相信一切都會如她所願的平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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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婚中的男女,是熱情而害羞的,尤其是相親結婚的男女,而顧家仁和伊蝶這對新婚夫妻,也因為彼此相識不超過一個月,仍有些陌生。

據說陌生會讓一對男女更產生期待和激情。顧家仁的心境是如何,伊蝶是不知道啦!不過她可沒有那種激情的感覺。

她並不愛他,嫁給他純粹只有一個理由,只因為她認定他是不會偷腥的男人,而且是很好打發的那一種單純個性。

「我去上班了。」他始終是客氣有禮的。

自從初夜之後,他沒再碰她,原因是他很忙,經常早出晚歸,雖然只是一家忘了叫什麼企業的小主管,卻也常常要加班,這點倒是出乎她預料,想不到他還滿受公司器重的,器重到沒時間放婚假,結完婚便又趕回公司處理業務。這麼忙難怪他沒時間交女友,她就說嘛!怎麼可能會有男人這麼厲害,肯定是禁慾太久才會一夜和她大戰三回合。

「路上小心哦。」伊蝶含蓄地揮揮手。

他們有屬於自己的房子,住在市區,因為和公婆分開住,生活上自由得多,而她每天的生活,就是洗衣煮飯、澆澆花、看電視,與鄰居閑話家常。她很享受這種平凡,沒有刺激的靡爛生活,一切都那麼平實。

變身之後的她,將一束長發綁在腦後,戴了副秀氣的眼鏡,雖然只有五十度的近視,但眼鏡可以讓她看起來更平凡、更秀氣,穿著保守的衣服,合禮的舉止,任何人見了,誰會想到她曾是狂野性感的花蝴蝶?

呵呵,這樣精心的安排可說是完美無缺,連自己都忍不住佩服起自己來。不過再完美的計劃總是會有「出槌」的時候,所謂人算不如天算,在伊蝶聽到老公告訴她調任的消息之後,她也不得不相信這句話其來有自。

「調任?」她呆望著老公,無法相信自己剛才所聽到的。

「是的,公司的人事命令下來,我被指派到台北的總公司主持新部門,我們要去台北了。」「主持……去台北?」

「是的,從下個月開始,對不起,我們的蜜月旅行……又得拖一陣子了。」他一臉愧疚。

那、ㄟ、安、ㄋ、ㄟ!伊蝶聽傻了,看起來呆愣正直的他,怎麼突然被公司重用了?還要負責主持新部門?他有這麼厲害?

「對不起,事出突然,讓你受委屈了。」瞧她一臉驚異的樣子,似乎受到很大的震撼。

「沒關係,我只是沒想到,要去台北多久?一個禮拜,還是一個月?」

「都不是,我們要長住在那裡。」

「長住?」

「就是搬去台北,在那邊定居。」

「什麼!」開、開什麼玩笑!她好不容易脫離台北來到南部過著隱居的生活,如今又要回到那個她曾經豐功偉業、艷名遠播之地!

「公司已經為我們安排好住的地方,也有現成的傢具,你只要打包行李跟我走就好。」說完顧家仁親啄一下她柔軟的唇瓣后微笑出門。

伊蝶目送老公的車子駛遠之後才回神,她輕撫著嘴唇,沒想到他那不經意的吻觸,竟然還能傳電!

她甩甩頭想讓自己清醒一點,脫離了酒色靡爛的日子已經一個月了,難不成是欲求不滿,所以這麼容易心動?她自嘲著搖頭,想到事情轉變之快實在出人意料,搬回台北唉,她真的有不好的預感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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擒獲花心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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