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我為什麼要來這裡？
戚懷磊站在櫻見屋門外，反覆問著自己。
他的雙腳把他帶到這裡，然而他的內心卻是一片茫然。
今天是他的休假日，照理說他應該在家享受難得的假日時光，或是上山和師父學打坐，為何他竟像著魔似的．一大早就跑來這裡守候？
他已經獲得雅璇的原諒，理應還給她一個平靜的生活．為何又跑來這裡打擾她？連他也不懂自己在做什麼。
十點半了，櫻見屋仍然大門深鎖，她顯然還沒來上班。
她不在也好，他不該為了莫名其妙的衝動，來干擾她平靜安寧的生活。
戚懷磊腳跟往後一轉，舉步離開，可是走不到而步，卻又停頓下來。
不！他不想走，他想見她。
他原以為只要見她一面，就可以不再牽挂，沒想到見r她之後，他心中的渴望不但沒有消除，反而急遽增加，像被人下了蠱似的，意志完全不受理智控制。
他正矛盾掙扎時，一個熟悉又悅耳的聲音，乍然在他身後響起。
「懷磊？」
他回頭一看，站在身後的人，正是他猶豫著該不該兒的林雅璇。
她穿著一件連身的白色洋裝，肩上披著淺藍色的小外套，美得像一朵迎風綻放的小白花。
「雅璇！」一見到她，他立即露出驚喜的笑容：
「你怎麼會在這裡？」剛才她還以為自己看錯了，沒想到真的是他。
「我……剛好經過這裡，所以過來看看。」他用了一個最老套、但也最好用的借口。
「噢，那麼進去坐坐吧。」林雅璇用遙控鎖開啟鐵門，再打開玻璃門邀他人內。
「你才剛上班？」
「嗯，我每天固定在這個時候開門。你呢？怎麼有空過來？」她拿出掃把，一面和他交談，一面打掃店面。
「我今天正好休假，所以出來走走。」他拿起一塊沾濕的抹布，幫她擦拭櫃檯。
「懷磊，快放著！你是客人，不應該做這些事的。」她急忙阻止他
戚懷磊不在意的一笑，「不要緊，反正閑著也是聞著，找點事做做也好。」
「這……不好意思，你是客人呀！」她實在覺得過意不去。
「那就別把我當客人，把我當朋友不就好了？」
只是朋友嗎？
林雅璇低下頭，自嘲地一笑。不然她以為是什麼？戀人嗎？
「好吧，那就謝謝你了。」她終於不再反對。
「對了，不是還有一位小姐嗎？怎麼沒看到她？」戚懷磊突然想起那個有張蘋果臉的可愛女孩。
「你是說筱君嗎？她目前還在高職念書，下課後才會過來幫忙。」
他點點頭，「原來是這樣。」
「郭小姐呢？她好嗎？」雖然已經分手了，可是她還是很關心他的一切。當年他那麼迷戀郭清蓉，不知道他和郭清蓉終生廝守的願望，是否達成了？
「你是說清蓉嗎？她很好，也已經當了母親，現在女兒都兩歲了。」
「什麼？你們已經結婚了？」她很驚訝，他們竟然連孩子都有了。
「不是，你誤會了！」他連忙解釋道：「孩子是她先生的，和我一點關係也沒有。」
別說清蓉不可能和她先生離婚，就算她肯，也和他無關，因為他早已發現，自己愛的人並不是她，其實他根本不曾真正愛過她。
清蓉說得沒錯，他對她的愛慕，其實足一種移情作用。他一直把列母親的渴望與思念，轉移到她身上，這對她是不公平的，幸好當初她沒有答應他的追求，否則現在他們八成是一對互相憎恨的怨偶。
「她沒有和她先生離婚嗎？」
「怎麼可能？他們的感情好得很呢！」
「是嗎？」那他不就沒希望了嗎？林雅璇替他感到惋惜。
」那你呢？有男朋友了嗎？」戚懷磊屏息問道，這三年米，是否已有真正懂得她好的男人，進駐她的心旁？
「櫻見屋的生意才剛起步，我的心思全放在這上頭，還沒有接受另一段感情的打算。」
「那應該有追求者吧？」她明媚動人的外貌，溫柔可人的個性，想必吸引了大批男士的注意。他毫不懷疑這一點。
「恩，是有幾位，可是我暫時還不考慮接受，或許再過一陣子，等店裡的生意步上軌道r，我會試著和其中一位交往。」
聽到她考慮接受別人的感情，一陣揪心的痛楚倏地傳來，他這才恍然大悟，原來自己心神不寧、煩躁不安的原因，全是為了她。
這三年來，他亟欲尋找她，並不只為了想彌補以往的過錯，最重要的是，他愛她呀！
他愛她？原來他愛她？他竟然到現在才知道，他一直愛著她！
或許早在三年前，他就已經愛上她了，只是那時他愚昧得認不清事實的真相，只會一味的傷害她，現在他想和她再續前緣，卻因為愧疚而不知該如何開口，或許這正是上天給他的懲罰吧。
戚懷磊正出神時，門板上的風鈴叮咚響起，幾個顧客魚貫進入櫻見屋。
「林小姐，我又來光顧了，而且我還帶了些朋友一起來喔。」一位燙著捲髮的婦人笑吟吟地走近櫃檯。
「謝謝，歡迎！」林雅璇對著她們微笑。
「雅璇，那我先走了。」戚懷磊見她在忙，不好意思多打擾，連忙起身告辭。
「嗯，開車小心點。」她也不多加挽留，仍端著一張波瀾不興的不利笑顏，目送他走出現線。
終究是留不住的緣分，又何必再有不切實際的幻想呢？
她不讓自己有胡思亂想的機會，立即打起精神招呼客人。
「喂，你看，模範生有點反常喔！」
中午休息時間，特勤組的同仁紛紛交頭接耳，爭相走告戚懷磊反常的行為。
「真的？」孫吉連忙轉頭打量坐在他身後的戚懷磊。
只見他神情獃滯的坐在位子上，兩眼直盯著眼前的飯盒。看他那副意興闌珊的接樣，孫吉敢打賭，他根本不曾注意到今天究竟有哪些菜色，一雙筷子凈在飯盒裡翻攪，壓根沒吃幾口。這樣心事重重的地，的確非常少見。
「懷磊，有什麼麻煩嗎？告訴我，我可以想辦法幫忙解決。」孫吉關心的問道。
「啊，什麼？」戚懷磊猛然回神，想將無心食用的飯盒收起來丟棄，沒想到一不小心將整個飯盒打翻了，弄得一桌子都是湯湯水水的。
「小心！」孫吉連忙跳開，才沒有被濺出的油漬噴到。
「對不起！我一時手滑……」戚懷磊趕緊拿出抹布，手忙腳亂的將快流下桌緣的油水擦拭乾凈。
「到底怎麼回事？如果你有心事，就把問題｝兌出來，說不定我們可以幫忙解決呀！」孫吉一面幫忙收拾，一面說道。
「對呀！模範生，你有什麼心事，儘管說出來，我們一定會幫你解決的。」游瀚文附和著。
他和戚懷磊的交情雖然不錯，可是說真的，他完全不了解戚懷磊這個人。在他們面前，戚懷磊友善而親切，可是他的內心世界，卻是他們無法探知的神秘境地，只因他從不肯對他們吐露心事。
「對呀！當我們是兄弟的話，就把問題說出來，讓我們幫你解決！」大嗓門的雷貫也嚷道。
大夥的激勵，令戚懷磊感動不已，他看著那一張張寫滿真誠與關懷的面孔，終於點點頭，決定把事情的始末說出來。
雖然他知道說出實情后，可能會喪失大家對他的信賴與崇拜，因為他們將會知道，他是一個多麼自私無情的男人。可是他真的忍太久了。
這些沉重的往事將他壓得無法喘息，這三年來，他幾乎沒有一天睡得安穩，他再也．無法忍受這一切了。每當夜深人靜時，愧疚和悔恨的種子，便在黑夜的灌溉下，迅速發芽茁壯。
他受夠大家總是把他當成不會犯錯的聖人，他必須讓他們知道，他只是個平凡的男人，也有一段晦暗不堪的過去，只是他們不知道而已。
「這整件事，應該從我小時候說起……」他望著窗外，緩緩道出自已的過去。
戚懷磊出生在一個普通的家庭，從小他就沒嘗過幸福家庭的溫暖，只因他有個非常不負責任的父親。
他父親是個管區警員，收入並不算高，可是卻有源源不絕的佻花緣，因為他生得五張英俊面孑L。
帥氣英挺的外表，讓他身旁的紅粉知己從不問斷，認戚懷磊懂事開始，便常看見父母為了父親的風流韻事而爭吵。
常有許多「熱心」的同學跑來告訴他，「喂！戚懷磊．昨天我看見你爸爸和一個不認識的阿姨手牽手走在路上，那是誰呀？」
「她是……她是我爸爸的妹妹，我姑姑喲！」倔強的他，很小就學會撒謊來掩飾父親的荒唐事迹。
在他念國中一年級的時候，母親終於受不r父親的風流，毅然簽下離婚協議書，放下兩個求學中的孩子離去。
這件事對他的打擊很大，自此之後，他恨透了父親，每當父親帶著陌生的阿姨回來，他總是故意喊錯名字，每每惹得父親大發雷霆，狠狠將他毒打一頓。
倔強的他總是咬緊牙根不吭一聲．因為他不認為自己有錯：都是爸爸的花心趕走了媽媽，他恨爸爸！
國中畢業舌，他參加高中聯招，填寫志願時，他故意選了一間必須離家住校的學校，一心只想趁早離家，逃開那個沒有家庭溫暖的地方。
開學后不久，在一個偶然的機會裡，他認識了郭清蓉——一個大他一歲，親切而漂亮的女孩。
從見到她的第一眼，戚懷磊就被她深深吸引住了，雖為她燦爛甜美的笑容，讓他有種熟悉的親切感。
郭清蓉是個熱心爽朗的好女孩，她同情戚懷磊年紀弳輕就必須離家住校，常常做一些營養又好吃的點心給噸吃，從她身上，他得到失去已久的家庭溫暖。
漸漸地，這份感覺變了質，他發現自己竟然愛上郭青蓉。
這份情愫日漸增長，在郭清蓉畢業離校前夕，他終於鼓起勇氣向她表白，沒想到得到的回答，卻是沉默的搖頭。
「為什麼？」他幾乎快瘋了，他以為她也愛他。
「我一直把你當成弟弟，我對你沒有那種感覺。」
「感覺可以培養呀！你不用急著拒絕我，不管你什麼時候接納我，我都不介意，只求你不要現在就否決我！」
郭清蓉嘆了口氣，無奈的瞅著他，「我們之問是不可能的，我已經有男朋友了。」
「你有男朋友了？是誰？」他嫉妒得恨不得殺了那個人。
「他是一個大三的學生，我們已經認識一年了。懷磊，其實你並小是真的愛我，你為什麼不想清楚．你對我究竟是什麼感覺呢？」
「我很清楚自己的感覺，我愛你，那就是我對你的感覺！」他倔強地說。
「不，你並不愛我！你只是把我當成你的母親，你打開皮夾看看，我和她長得有多相像！」如果不曾見過他母親的相片，或許她有可能對他動心，但是一看到那張相片，她就無法欺騙自己他真的愛她，他只是將她常成母親的影子。
「不是！」戚懷磊斷然否認，「你就是你，我從來沒有把你當成誰，你不肯接受我的感情就算了，不要隨便說這些話來搪塞我！」他狂怒地嘶吼完，隨仰轉身跑開。
郭清蓉見他的反應如此激烈，為了怕傷和氣，從此她也不再提起這件事，不過對於他的感情，她依然沒有接受。
高中畢業后，戚懷磊考上中央警官學校。因為他父親是一名警員，所以他立志要當警察，他要向大家證明，他和父親是中一樣的。，
只是沒想到，最後他仍然變成像父親一樣，專門讓女人流淚的混蛋，他甚至比父親更惡劣——至少沒有女人為父親自殺過。
警官學校畢業后，他分發到台北市某分局執勤，和郭清蓉之間的情誼，仍介於好友和姐弟之間，始終無法跨越那道巨大的鴻溝。
從小失去的親情，和長人後始終得不到的愛情，讓戚懷磊的個性愈來愈偏激，除了郭清蓉外，他不在乎傷害任何人，他用一層又一層的牆，把自己熱情的心禁錮起來，變成一個什麼都不在乎的冷血人。
只是沒想到，這份冷漠的氣質，反而讓他擁有令其他男人嫉妒不已的女人緣。那些女人一見到他，全像隊蝴蝶逐蜜般，前仆後繼地涌過來。對於這些狂蜂浪蝶，他統統來者不扼，反正空虛的心靈需要人填補，他又何妨利用她們來排遣自己的寂寞呢？
怎奈身旁的女友一個挨過一個，卻沒有人能令他漂泊的心安定下來，他渴望在來來去去的伴侶間，追尋一份他自小失去的安全感，卻總是無法如願。交往過的女友愈多，他的心靈愈空虛。
郭清蓉一直為他擔心煩惱，卻不知該怎麼幫助他。
後來，在一次偶然的機會裡，他認識了林雅璇。
除了郭清蓉，戚懷磊向來不會主動去注意任何女人，可是那天在一大票女孩子中，他卻一眼就看見林雅璇。只因她有一頭和郭清蓉一樣黑亮直順的長發。
他知道她喜歡他，他可以從她的翦水秋瞳里，清楚的看見她對自己的愛戀。
她是株涉世未深的小嫩芽，這樣的女人向來不合他的胃口，可是因為她留了一頭和郭清蓉相似的長發，激起他某些無法釋放的情愫，所以他才會在她待在台北的七天里，把她當成郭清蓉，體貼地陪她四處遊覽：
七天後，他尚未泯滅的良心蘇醒了，決定放過這株小嫩芽，不再去招惹清純無辜的她。偏偏她自己想不開，競遠從台南送上門來，他薄弱的良心終於正式宣告投降。
既然她都能不顧矜持，自動送上門來，他又何必故作清高，拒人於千里之外呢？反正他得不到的愛，可以從她身上獲得補償，既不用付出半點真心，又可以堂而皇之的佔有她的身與心，何樂而不為呢？
一開始，他真的沒打算碰她，只想嚇嚇她而已，是後來得知郭清蓉即將結婚的消息，情況才完全失控。他像發了狂似的，恣意從她身上掠奪她應該在婚姻中給予的東西。
他無情地從她身上奪取她的一切，卻吝於付出一絲柔情給她，反正他無法從郭清蓉身上得到的愛，就由她來補回。就好比一個極度饑渴的人，在喝不到甘甜的泉水時，也可以將就喝地下水一樣。她只是一項排解寂寞的替代晶，僅此而已！
林雅璇知道他的心全在郭清蓉身上，可是她從不埋怨，總是始終如一的對待他，等著他回頭愛她。
郭清蓉婚後，他也曾試著收回放在她身上的心，與林雅璇過一段平靜祥和的家居生活。沒想到後來發生那件事，才在轉瞬間，將他們脆弱的關係完全打得粉碎。
還記得那天，天氣有點悶熱，他值完勤回家，一進家門，立刻脫掉襯衫和長褲，只穿著平口褲在屋內走動。
「雅璇，有沒有冰茶？」他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吹冷氣，仰頭朝廚房喊道。
「冰箱里有檸檬茶。」正在陽台洗衣服的林雅璇走進來，從冰箱里取出一壺冰透的檸檬茶遞給他。
他接過冰茶猛灌，一面拿起今天的報紙翻閱。
林雅璇在他對面的沙發坐下，目不轉睛地看著他，似乎有些話想說，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他慵懶地翻著報紙，一面觀察她的異狀。
「你怎麼了？」
「沒有！什麼事都沒有！」她家被嚇到似的彈跳起來，連連擺手否認。
「沒有就沒有，幹嘛那麼緊張？」
「我……我沒有緊……緊張呀！」
小騙子！說話都結巴了，還說沒有？分明是作賊心虛，她一定有事瞞著他。戚懷磊懷疑的暗忖。
「時間不早了，你該去煮晚飯了。」
「啊！好，我馬上去。」
林雅璇跑進廚房，打開冰箱，將早已切洗好的蔬菜魚肉拿出來，卻因為太緊張，顫抖的手連顆雞蛋都拿不穩，蛋掉到地上摔破了，流出的蛋液弄得一地濕濕粘粘的。
她急忙抽出廚房紙巾想擦拭乾凈，不料又打翻桌上的水果盤，漂亮的水晶盤登時摔得粉碎，巨大的聲響將他引到廚房。
「你怎麼了？從我一回來你就心神不寧，老實告訴我，你到底有什麼事瞞著我？」
戚懷磊不是笨蛋，她的模樣在在說明了她有心事。他本以為只是件小事，不過照這樣看來，問題可能不小。
「我……」她淚眼迷濛的望著他，突然撲進他懷裡放聲大哭。「懷磊，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什麼事？」他被她的連聲道歉搞得一頭霧水，
「盤子打破就算了，再買個新的就好了，何必哭成這樣？」
「不是盤子的事，是……」林雅璇將頭埋在他的胸前，啜泣了好一會兒，才鼓起勇氣說：「對不起！有一件事，我應該早點告訴你的，可是我實在……」她實在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她真的好怕失去他。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她……她打過電話來。」她咬著下唇，以低得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說。
「他？他是誰？」他不解，想將她拉開一點，好看清楚她臉上的表情，但是她卻不依。
林雅璇硬是躲在他的胸前，不敢抬起頭來，像只不敢面對現實的鴕鳥，以為將頭埋在沙堆里，自己就安全了。
「郭……郭清蓉。」她怯怯地開口。
「你說什麼？」戚懷磊狂暴的怒吼聲十分駭人，他毫不憐惜地將她扯離胸前，面容陰驚的問：「她打過電雲？什麼時候？她說了什麼？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她在五點多的時候打電話來，要我轉告你，她在蝽們常去的雪梨餐廳等你，不見不散。」
「什麼？五點多？」他看了看錶，該死，都快七點了！
這個女人竟敢不告訴他，她竟敢什麼都不說！
「我回來起碼有半個鐘頭了，你為什麼不說？」他氣得拚命搖晃她，「你是不是根本不打算說？你怎麼這麼自私！你想讓清蓉在那裡等多久？你說呀！啊？」
「我……不是這樣的。」她真的很想告訴他，可是一直開不了口，她不想失去他呀！
「放開我，求求你，放開我！」她被他搖得頭昏腦張．快嘔吐了。
戚懷磊冷聲一哼，用力將她甩在沙發上，轉身沖回旁里更衣準備外出。
她的身體摔得好痛，可是一顆脆弱的心更痛，她忍不住趴在沙發上，嗚嗚痛哭起來。
她也知道自己這樣的行為不對，可是她真的好怕失去他！郭清蓉在電話里哭了，她心慌意亂的猜想，會不會是郭清蓉的婚姻出了問題，所以她想回到懷磊身邊？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她該怎麼辦？
她不要失去他呀！沒有人能了解，她有多麼害怕失去他，冷絕加他，當然更不會懂。
戚懷磊挨好衣服來到客廳，抓起車鑰匙便走向大門。
林雅璇深怕他這一去就不會再回來，急忙抱住他的大腿，不顧尊嚴的哀求道：「懷磊，求求你！無論如何，都回到我身邊好嗎？我不能沒有你，求你一定要回到我身邊來，懷磊——」
「放手！」戚懷磊急著出門，想甩又甩不開她，氣得滿臉通紅。「你放手！」
「我不放！除非你答應我，會回到我身邊，否則我絕不放手。」她死拉著他的褲管，怎麼也不肯鬆手，她知道這一鬆手，自己就要永遠失去他了。
「你有什麼資格跟我談條件？」他冰冷無情的臉上，寫滿了對她的輕蔑與不耐煩。
「你怎能這麼說？難道這些日子我對你的付出，你完全沒有感覺嗎？」她甚至把白璧無瑕的自己給了他，他竟連一絲感動也沒有？
「感覺？哼！」戚懷磊冷冷地勾起唇角，殘酷地一笑，「你以為那些不值一文的付出，對我有任何意義嗎？說穿了，你只是一盤自動送上門的甜點，天下沒有任何一個男人會傻得不吃，像你這種呼之即來的女人滿街都是，我怎麼可能在乎你？愚不可及的女人！
「你……你難道不明白，我是因為愛你才——」倏地住了口。
此時她才悲哀的發現，不論自己的出發點為何，輕辜虧他同居的決定，已經讓自己在他心中變成一個不值得珍惜與尊重的女人，他打從心底輕視她這種自動送上來的女人。
她終於明白，自己在他的心目中，完全沒有任何地位．他將她視如敝屣，隨時可以丟棄。
「我真是瞎了眼，怎麼會愛上你這種沒心沒肺的男人？」突來的頓悟，令她幾下承受不住這個殘疾的事實，她顫抖的雙手，怎麼也抓不牢他的褲管。
「別埋怨了，男女之間的情感，本來就是一場你情我願、皆大歡喜的遊戲，我早就跟你說得很明白了，你也該非常清楚才對，現在再來吵鬧不休，不嫌太矯情做作嗎？放手！我再說一次，放——手！」
他趁她恍然失神時，猛力抽回自己的腳，甩開她之著，頭也不回的開門離去，壓根不顧她在背後聲聲哀求哭泣。
戚懷磊一路飛車趕往雪梨餐廳，心情卻始終開朗不起來，彷彿被一團巨大的烏雲罩往，悶得不得了。
剛才他的反應，是不是過分了一點？雅璇好像受到很大的刺激。
不！他用力甩甩頭，奮力甩去這種異樣的疼惜。
蓄意隱瞞這件事，就是她的不對！他有權讓她明白，她所打的主意，是一個多麼不切實際的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