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又過了一個月。
自從那天有女客來訪過後,寒華也隨即失去蹤影,倒是連玉,日子過得越發順暢起來了。
他原本就是一個隨遇而安,性格洒脫的人。但父親生性嚴厲,對他從小管束甚嚴,所以養成了進退有矩的個性。但他天性中自有一份隨性與洒脫,那造就了他文采中的靈動飄逸。現在,久居在這浩渺無人之地,那份隨性隨著禮教的消去而漸長了。
絲衣稠履,散發弄菊,一年,實在是短了一些。
這一天,極目晴空。
午後,取了筆墨,畫了一株芙蓉,望這芙蓉,自然想到了那芙蓉。想著想著,有了倦意,於是由著自己,在花叢里小睡片刻。
寒華到來的時候,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景象。
原本屋內的矮几被挪了出來,按放在花叢中的小徑上,種下不過旬月的花朵已是開滿枝頭,嫣紅!紫,連玉正伏在几上睡著了。
寒華有些驚異。驚異,自從盤古開天闢地以來,能讓寒華感到驚異的事絕對稱得上「屈指」二字。可這個濁亂紅塵中的凡人令他感覺有些驚異了。算不出累世是一驚,現在,是另一種訝異。
人類,凡子,在他的眼裡是污穢的。紅塵萬丈,血雨腥風,不過是貪婪與不知節制的本性,慾望,乃萬惡之源,人,本是萬惡之首。但眼前的這一個,像是異數。正因為在他身上沒有污濁的味道,才願意把他放在這裡。這個人,應該知道他所遇見的不是平常人,可除了先前有些手足無措,到後來,反倒不驚不懼,進退有禮,就像面對的,只是生疏的朋友,而不是令人畏懼的異族。
有一些清淡的慾望,而後,自得其樂,極能適應變遷。
寒華的目光暗沉下來,眼角一一掠過花木。這個凡人不知道,他心裡可明白得很,這些花種是自昆崙山西王母的花園中得來,可不是普通的凡種,從發芽到開花少說也要上百年的時間。而在這長白山幻境之巔里,要在這萬年的凍土中成長,除非是司掌百花的神,不,就算是司掌百花的神,也絕對無法令它們在短短數月間生得這樣繁茂。
這個連玉,究竟是什麼人?
縱然玉皇王母,九天諸佛見了他,也要先畏懼三分。這碧落黃泉之中的冥冥眾生,又有哪一個逃得過他掐指一算?何況這個人雖然骨骼清奇,卻明明毫無任何仙魔之氣,只是輪迴中的一具凡胎而已。
九萬年了,已凝結了九萬年的寒華的心,有了一絲動蕩。
連玉卻絲毫不知。
陽光下,有些手酸的他換了個方向,又沉沉睡去。
寒華依舊寒著臉,盯著這個不知死活的凡人。
不知夢見什麼,連玉的臉上露出了笑容。
只是一抹極盡清淺的微笑。
那笑,竟讓無所不能的寒華退了半步。雖然只有半步,但對於他來說不蒂是一種失敗。寒華,自有所成以來的九萬年裡,哪怕面對天崩地裂之變,也未曾有一絲動容,何況是「失敗」這樣嚴重的字眼?
胸口的緊窒是為了什麼?
那笑……是熟悉的,莊嚴、慈悲、憐憫眾生的笑容。但不曾見過!對,不曾見過!
從他降生世間的第一天算起,第一次,寒華面帶一絲驚慌地逃開了。
狼狽地自一個毫無法力的凡人身邊敗逃。
只是因為一抹微笑!
連玉永遠不會知道,所有一切的緣起,或許只是源於他睡夢中的這一個微笑……
等連玉醒來時,日已漸西沈,殘陽正如血。
抬起有些酸痛麻木的脖子,伸手揉搓時,卻意外地看見了那個日益熟悉的背影。
依舊是負手向天,獨立於天地蒼穹。白衣獵獵,說不出的英姿傲骨。
看得正有些出神,他突然轉過身來,二人目光相撞,連玉一愣。
那雙自相識起就如同萬年寒冰的眼眸里,居然有了一閃而逝的光芒。
居然那麼清亮!
不,這個人的眼睛里可能蘊涵情感嗎?應該只是夕陽織就的幻象罷了!
「寒華先生。」他站起身,施禮問候。
寒華冷冷地盯著他。
「我這樣真是失禮。」他意識到自己衣冠不整,不禁有些羞愧,日子過得太閑適了,連應有的禮儀都快拋卻了。
見寒華依舊瞪著自己,心裡不由有些慌亂起來。低著頭,努力想要拉平睡皺了的衣物。
「哎呀!」低頭時,看見那張畫居然被壓皺了,立刻蹲下身去想要撫平褶皺。
可顯然已經無法恢復舊觀了,他惋惜地望著那張不錯的習作。
「先生?」又是這樣,總在抬頭時發現他已經近在眼前。
寒華斜斜看了一眼,抬起手來。
連玉嚇了一跳,臉色變得蒼白。
寒華冷哼了一聲,袍袖輕拂,圖畫立刻變回了平整無痕的樣子。
「先生,在下只是因為……」
因為什麼呢?那輕輕一拂讓自己生不如死,所以心存猶疑?還是信不過寒華看來難以揣測的個性?
的確,二者兼而有之,所以,才會有那樣的反應。
他期期艾艾地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寒華拂袖轉身,飄然而去了。
連玉沒來得及說出口的話,只得悉數留在肚子里,化為一聲長嘆。
看來,與這個寒華,是八字犯沖啊!
原以為,至少,又會有很長一段時間見不到他。卻沒料想,竟然當夜就又再見面了。
連玉睡覺本來就十分警醒,那一絲輕微的聲響已經讓他醒了過來。
他心裡是十分奇怪的,這地方就像一片寒冷的原野,根本就沒有半絲的生命,大半夜的哪裡會有什麼聲音?
披衣而起,他想打開門看個究竟。
一拉開門,一堆雪白的東西倒了過來。
出於本能,他伸手一把抱住了。
「寒華先生?」月光下,那個倒進來的,居然會是寒華。
那個向來高高在上,有如神仙一樣的寒華,居然像是受了傷一樣,雙目緊閉,面色蒼白。
「先生,你怎麼了?」連玉有些慌了手腳。
「扶我……過去……」寒華仍然意識清醒,只是似乎全身無力。
連玉連忙扶起他,往床榻走去。所幸,寒華遠比料想中來得輕盈,所以也不覺得辛苦。
扶他躺下,可接下來卻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我要抵抗藥性,不能被打擾。」寒華閉著眼睛,喃喃吩咐。
「我知道了!」連玉急忙走到旁邊,坐到椅子上。
寒華不再說話,躺著不動,就像是睡著了一樣。
慢慢的,他的額頭沁出了一滴滴的汗水,接著,全身似乎都在出汗,一下子浸透了身上輕薄的衣物。到後來,那汗水竟開始結冰,不一會,他全身上下,連帶衣物,被包裹在一個薄薄的冰繭之中,那樣子,真是詭異到了極點。
連玉看得心慌,卻又礙於他之前的吩咐,不敢貿然上前。
似乎過了很久,那層薄冰終於開始融化了,不過一小會兒,隨著淡淡的水霧,連冰帶水,都消失得乾乾淨淨。寒華一襲白衣,乾乾爽爽地閉目躺著。
連玉吃驚地看著這神乎奇迹的異能,一點也沒意識到窗外天色已經漸漸發白。
正驚訝著,視線中的寒華突然一動,然後,睜開雙眼,像是想要坐起來,卻又力不從心的樣子。
「你過來!」寒華開口喊他:「扶我坐起來。」
聽聲音,像是好些了吧!
連玉借力將他扶起,發覺他的身體比起剛才重了許多。
寒華盤腿坐好,但臉色還是十分難看,目光有些渙散,額頭又開始滑落汗珠。
看他平時七情不動的臉上流露出一絲痛苦神色,讓連玉覺得很是心慌。
終於忍不住,拉起了袖口,輕輕拭了拭他額頭上的汗水。
寒華只覺恍惚間,有一絲淡淡花香飄過。
是什麼花的香氣?清冽淡雅,竟如春日清晨的一縷陽光。
這獨特的香氣可是曾經聞到過的?
他下意識地睜開了眼睛,努力調整著視線的焦點,想尋找那香氣的來源。
意外地,看見了一張臉。清清朗朗的眉目,溫和秀氣的唇鼻。如同墨黑珍珠一樣的眼睛望著自己,有些焦慮,有些擔憂,更多的是關懷。
關懷?
他心神一動!
那冰封了千萬年的心,竟像是出現了一絲裂痕……
自從那一夜受傷以來,寒華終於改去了負手向天的慣常姿勢,而不得不躺在屋內的床榻上休息,就這樣動也不動地昏睡了九天。
知道他傷得古怪,連玉也只能由著他昏睡不醒。終於,在這一天的午後,寒華終於睜開了眼睛。
可實在是奇怪,他醒是醒了,可從醒來以後,任何的反應都沒有,但眼珠子,卻眨也不眨地盯著連玉。
被他看得心裡發毛,連玉只得鼓足勇氣,走到他跟前,輕輕喊道:「先生?先生?」
不會是受了驚嚇吧?心裡這樣想著,手已摸上他的前額。
「啊!」看著被一把抓住的手,連玉驚喜地問:「先生,你沒事了吧!」
寒華看著他,獃滯的目光開始注入清明神色。
「無瑕!」他輕聲喊道。
他平時講話一向冷漠平和,幾乎沒有什麼音調起伏。可這一句卻如同溫柔低語,沁入人心。
連玉倒是嚇了一跳,只想著這個寒華……是怎麼了?
「無瑕!」寒華又喊,連玉從來沒有想過,他的聲音能夠這樣地動聽。
他心頭一震,奮力想抽回被寒華握住的右手。
「先生!」想想就知道,他的力氣又怎會放在寒華的眼裡。
「寒華!叫我寒華。」寒華突然笑了一笑。
這一笑,如直視陽光一樣眩花了連玉的眼,寒華的俊美一向冰冷無情,可這一笑,化去了那冰雪似的外衣,讓人再次震懾於他的容貌。
「先生。」連玉不知所措極了。
「你為什麼不願意叫我寒華?」這邊,寒華斂起了笑,難掩失望神色地低聲追問。
連玉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冒了上來,被他太過反常的舉止,嚇掉了三魂七魄。
看著那失望的表情,額頭冒出冷汗的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鬼迷心竅,應了一句:「寒華!」
雖然聲音和蚊蟻差不了多少,可寒華顯然是聽見了,又重新流露出那種足以顛倒眾生的笑容來,輕柔地回答他:「什麼事?」
「你,可不可以放開我的手?」他覺得手心裡已經是冷汗淋漓了。
寒華看看被自己握住手腕的那隻手,不能理解地問:「為什麼?」
為什麼?連玉倒抽了一口冷氣,對於這種荒謬的對話無法置信。你不但緊緊抓著我,還天經地義似的自然,這為什麼怎麼也輪不到你來問吧?
「你我這樣不是有些奇怪嗎!」
「奇怪嗎?」那邊又問,還是疑惑不解:「有什麼奇怪?」
說來說去,就是不想放手。
「你生氣了?」看到連玉皺眉,寒華似乎有些不安起來:「我不過是想握著你的手,你可別生氣,我放開就是了。」
連玉抽回手,只覺得毛骨悚然。
如果不是這九天里他一步也沒有離開過這個人。出現這種狀況,他一定會以為眼前這個只是與那個寒華長相一樣的另一個人。那個感覺總是高高在上,冰冷無情的男人,怎麼會用這雛鳥看著母親的目光盯著自己?
他被自己的形容嚇出一身冷汗。
這一場不知是病痛還是傷痛,不會讓他神智受損了吧!
不行不行,一定要問個明白。
「你有沒有覺得有哪裡不舒服,像是頭痛頭暈之類?」
「沒有啊!」
的確,他看來清醒得很。
「那你還記不記得,是為了什麼才會昏睡了這麼長的一段時間?」
「昏睡?」他終於將目光從連玉身上挪開,然後皺眉回想。
半晌,他搖了搖頭:「我不太記得了,只記得像是去赴宴,然後的事,就有些模糊了。」
「想不起來就別想了。」看見他眉宇間的憂慮,連玉有些不忍心。
「嗯!」寒華俊美的臉上泛起笑容,討好似地看著他。
連玉毫無受寵若驚之感,只覺背後冷汗淋漓。
這場面真是要命地尷尬!
「先生,你可不可以不要這麼看著我?」撐不住了,這樣下去……
「寒華!」
「什麼?」連玉張大眼睛,為了他再一次的答非所問。
「你又忘了。」寒華站了起來,連玉驚退兩步。
「叫我寒華,我不想聽見其它的稱呼。」他的溫言輕語之中有著太過明顯的壓力:「聽到了嗎?」
連玉只有怔怔地點頭。
「喊一聲給我聽聽。」
「寒華。」他被嚇到六神無主,只能聽命行事。
寒華滿意地點點頭。
「你真的沒有不舒服?」連玉謹慎地問。
寒華搖搖頭:「只是小小伎倆,還不在我眼裡。」
「那就好了。」他這樣古怪大概只是大病初癒,過兩天應該就會好了吧!
「你累了嗎?」寒華望著眼前連玉顯得疲憊的容顏,微皺眉心:「這幾天一定沒有好好休息過。」
「還好!」他昏睡不醒,自己哪來心情休息。
「睡覺吧!」不由分說,他一把拉過連玉。
「幹什麼?」不是他愛大驚小怪,可寒華幹什麼把他拉到床邊去。
「好好睡一覺!」寒華毫不費力地,就把纖瘦的連玉平放到了床榻上。
由於太過吃驚,連玉只能任由他為自己蓋好被子,脫去靴子。
他像哄小孩一樣摸了摸連玉的頭髮。「好好休息,我會守著你的。」
守著?沒有必要吧!
原本想反駁的話卻因為寒華的一抹笑容而哽在喉間。
他笑得這樣開心,這樣溫柔,還是……別太傷人了!
見鬼!
連玉閉上了眼,忍住詛咒的衝動,告訴自己,這只是在做夢。是做夢!睡醒了,這一切就會消失,這可怕又古怪的寒華就會消失!一定會!
也是累了,不消多時,他就沉沉睡去。
這不是真的!
對上那雙色澤略顯暗沈的美麗眼睛,他立刻從睡意中徹底清醒了過來。
「你……」他眨眨眼睛,確定了眼前的並不是幻影:「你是真的!」
「早啊!無瑕。」那罪魁禍首正一臉無辜的笑容。
「你,一夜沒睡?」睡下時正是黃昏,此刻窗外陽光明媚,自然已經是過了一夜,看寒華的模樣,居然和昨天他入睡前一模一樣。別說衣物,連坐在床頭的姿勢也沒有什麼分別。
「不,你睡了一天二夜了。」
「這麼久了?」怪不得渾身軟綿綿的。「那你呢?坐在這裡一天二夜了?」
「是啊!」那裡還沒覺得自己做了什麼傻事。「我說過要守著你的啊!」
「你……」瘋了!他是瘋了嗎?
不行不行,一定要弄個明白,免得這令人擔驚受怕的日子繼續下去。
「寒華。」他小心地記著前次某人的堅持。
「什麼事?」寒華瀟洒地挑眉,看來心情很好。
「你覺不覺得有些奇怪?」他問得戰戰兢兢。
「哪裡奇怪?」
「你以前對我,可沒這麼特別,可現在……」說不出,那只是一種詭異的感覺,讓人覺得寒毛倒豎的那種……
「我對你不夠好嗎?」
「不是不是!只是太好了,我不習慣……」只願你依舊冷若冰霜,那樣還好接受一些。
「那就習慣,我今後只會對你更好!」寒華說得理直氣壯,好像天氣會好會壞,會晴會雨一樣自然。
「為……為什麼?」
「因為……」他微笑著給了一個原因,一個足以嚇死連玉的原因:「因為我喜歡你。」
「喜歡?」僵硬著臉,連玉猶不死心:「我們是朋友,這互相喜歡是自然的……」
雖然這說辭牽強得語無倫次……
「不對!」寒華突然正色道:「不只是朋友!無瑕,你我之間不應該只是朋友。我是寒華,是你唯一可以喜歡的對象。」
「什麼……」應該是會錯意了!一定是自己會錯意了!不可能會是……
「如果說得更明白一點,是情愛。我想你知道的,無瑕。」
「你……你……」連玉腦中「轟」地一聲,一片空白:「不可能……你……是在開玩笑嗎?」
「不是開玩笑!」寒華煩惱地皺著眉頭:「我鍾情於你絕對不是什麼玩笑!」
「你是瘋了嗎?寒華,你肯定是瘋了……」終於,下一刻他回過神,開始意識到事情有多麼嚴重:「你到底明不明白自己在說什麼啊?」
「我鍾情於你,有什麼不對?」被他的反應傷到了,寒華的語氣里也有了不自然。
「不對?這當然是不對的!」他挪動到了床的那一頭,盡量和寒華保持點距離:「你我都是男人,怎麼可以開這種荒唐的玩笑來尋開心?」
「不是玩笑!」寒華站了起來。
「荒唐!」連玉難得這樣聲疾色厲地駁斥別人。
「有什麼荒唐的?」寒華不明白,這有什麼好奇怪的?
「斷袖之癖本來就是亂三綱五常,我受聖賢之訓,絕對不會……絕對不會……」說到後來,是又氣又急,不能成句了。
「絕對不會喜歡上另一個男人?」終於明白了癥結所在。
「你怎麼還笑得出來?」難道……真是個玩笑……
「這只是很小的問題。」
「很小的問題?你可知道……」話還沒說完,就被眼前的景象驚住了唇舌。
「這樣,就稱不上有什麼問題了吧!」
芙蓉如面,柳葉為眉,唇若點朱,膚似凝脂,發如烏木,骨肉均勻,秋水為神,好一個絕世的美人!
可是……
「寒華?」一個轉身,怎麼會變成了這個樣子?
「如果我是個女子,這就不算是什麼問題了吧!」
「可……你不是女子……」是法術吧!這不過是是障眼法而已!
「不,只要我願意,化身女子只是雕蟲小技。這並不是幻視障術,而是我的另一種樣貌。是男,是女,只是你們世人的執著,對於我來說,根本沒有什麼意義。」
「不行,就算是這樣……」無論是什麼樣子,他都是寒華。
「為什麼?我這個樣子還不夠不夠美么?」他靠近些,讓這個不識金鑲玉的獃子看看清楚。
「美自然是很美的。」這樣的容貌,遠遠超過了他所見過的任何女子,乍見時怎麼會無動於衷?「可你是寒華,這麼想,就無法生出愛慕之心了。」
「是啊!」轉眼,他又變回了俊美的男子之身:「我希望你眼中心裡所看到的,不是局限於男或女,而就是我寒華。我從修行求道開始,就是以這副形貌現於世上,幾乎屏棄了女身。所以,我希望你習慣我現在的模樣,希望你不會拘泥於外形而愛上我!」
「愛?不,這不可能!」
「為什麼?」說不通的固執腦袋,讓寒華起了煩惱:「或是因為男女之別?如果你堅持的話,我可以是個女子。」
「不是。」不是因為其它。而是,這……簡直荒謬!天啊!是怎生的一團亂麻!「這是不可能的!」
「為什麼?無瑕,能告訴我你的理由嗎?」
理由,說什麼理由,還這樣理直氣壯的。認識這五個月以來,一直是冰冷無情,交談不多的一個陌生人,突兀地說出什麼鍾情於自己的話來,這叫人怎麼能夠接受得了?
「我知道了。」寒華把他的困擾看到了眼中:「我可以等的。」
「等什麼?」他又知道什麼了?
「等你鍾情於我。先別說不可能,我會等待,不論你現在願不願意,終有一天,你一定會愛上我的。」他一邊說,一邊微笑著,似乎天地萬物,沒有什麼能夠脫離他的掌控。
說不可能……絕不可能……
可看著他自信滿滿的面孔,不知為什麼就是說不出口。
這個寒華……
怕是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