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平日靜寂的小巷裡聚集許多人,一堆人七嘴八舌地討論著,幾乎穿破孔洛寒的耳膜。
「哎呀!夭壽,你的房子失火了啦!」隔鄰服飾店的老闆娘焦急地告訴他。
「失火?」
「你來看就知道了啦!」
孔洛寒迅速地跟她跑至家門口,希望能挽救些什麼,卻失望地發現熊熊大火及濃密的黑煙正快速地吞噬掉整棟房子。
情急之下,他直覺的想衝進火場中去搶救,卻被人由身後一把拉住。
「你發瘋了是不是?火這麼大,會燒死人的。」
孔洛寒只能眼睜睜看著消防人員滅火。
隨著火勢逐漸被控制,圍觀的群眾也逐漸散去,只留下幾名員警在清理現場。
這場火災不單純!孔洛寒甚至懷疑有人蓄意縱火。
這是上天給他最嚴厲的懲罰嗎?思及此,孔洛寒對那些朝他揮手、拉扯,或阻止他進入的警員視若無睹,失神地走進這個陪他度過無數歲月,如今已是一團焦黑的家。
「小洛,你還好嗎?」樊弈瑋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身旁。「快跟我出去!」
孔洛寒彷彿沒聽見似地獨自撫摸那些他早已熟悉、而今卻面目全非的一切,包括他和樊弈瑋所拍的合照。
「小洛,求你別讓我擔心好嗎?」見他蒼白的臉,樊弈瑋心疼不已,卻也束手無策。
這裡是他的家,唯一的世界,他不明白竟然有人會為了私慾而毀了他僅有的一切……
孤寂感猛然襲上心頭,孔洛寒不由得雙肩一陣顫抖。
「冷嗎?我看這裡也不能住了,我先送你回去你家好嗎?」
他仍舊不發一語,讓他看得整顆心都揪疼了。
「你老家應該在這附近吧?」樊弈瑋溫柔地按摩他僵硬的肩頭。「不要再想這件事了,明天的事明天再說。」
「不用了。」
「你今天晚上不能再待在這裡,你老家在哪裡?」
「我的家就在這裡。」孔洛寒垂下眼瞼,默默地拿開他肩上的手。
樊弈瑋注意到他在回答這個問題時,那凄楚的表情;夜風越來越冷,他又只穿件單薄的T恤跟微濕的牛仔褲站在夜色里……
「這樣子好了,你今天就到我那裡去吧!」樊弈瑋徑自脫下身上的厚外套披在他身上。
「我不想再增加你的困擾。」
「你以為你拒絕得了我嗎?」
縱使心中有多麼不願,但只要碰到強勢的他,孔洛寒只得答應了。
☆☆☆
「到了,小洛。」替他拉開車門,樊弈瑋擺出一個紳士的動作。
「天堂!」孔洛寒佯裝驚訝的回頭看他。
樊弈瑋揚眉。「天堂?我看倒未必,快進去,你身上都濕了,要是受寒感冒就不好了。」
孔洛寒環顧一下這棟位於繁華地帶的高級大樓,雖然是在子夜時分,但周遭柔和的燈光仍毫不隱藏地將它優雅的外貌充分地展現出來。
身價不菲又多才多藝的樊弈瑋一直是他所羨慕,卻又自卑不已的。污穢的他可有配上他的條件?
樊弈瑋神態輕鬆地走在他身畔,有些意外地看見孔洛寒眼底流露出的慘淡。
「我馬上帶你去洗澡。」樊弈瑋推開精緻的大門,讓佇立在門外的他得以進屋。「浴室在那裡,沒問題吧?」
「謝謝。」
「需要我的幫忙嗎?我想我會很樂意的。」樊弈瑋說著,還輕浮地往他的屁股上一摸。
「色鬼!」
他一陣大笑,伸手將浴室的門帶上。「好好洗。」
孔洛寒鎖好門,他脫光衣服伸手扭開水龍頭,藉由蓮蓬頭噴洒而出的熱水,盡情地舒展著他幾乎凍僵的身子。
香精獨特的香味,使他很快地便沉浸在那股令人心曠神怡的青草香里。
☆☆☆
樊弈瑋將沖泡好的牛奶倒進杯子中,烤麵包機里的吐司也恰巧在此時跳了出來,他一邊忙碌的將奶油塗滿吐司,一邊偷空瞄了眼身旁盯著電視發獃的孔洛寒。
「為什麼這樣偷偷摸摸看著我?像賊一樣。」孔洛寒瞥他一眼,揚起的嘴角在笑著。
「誰教你老是可口得誘惑我犯罪。」他反將他一軍。
又來這套!孔洛寒無奈地瞪他一眼。「我不是食物。」
「在我眼中,你是塊色香味俱全的蜂蜜蛋糕。」樊弈瑋大笑地將牛奶及吐司推到他面前。「快點吃東西,然後去睡覺。」
孔洛寒馬上將眼光移至亂得可以的絲絨床上。「這裡沒有其他人嗎?」
「怎麼,你吃醋?」強忍笑意的樊弈瑋乘機偷他一吻。「少問這種只有傻瓜才會問的蠢問題,除了葉姊偶爾會來,平常就只有我一個。」
孔洛寒咬了口吐司,這才發現自己真的餓了。
樊弈瑋沒有說話,只是熟練地烤著吐司,一片接著一片放到他的盤中。
很快地,孔洛寒解決掉眼前那堆如小山般高的餅乾及吐司,他搖著頭,拒絕樊弈瑋再遞上的好意,不過仍是不滿足地要求一杯牛奶。
突然,他眼睛瞄到電視畫面出現尹建綱儒雅的身影,正高談他早年如何白手起家,口沫橫飛地倡導他為眾人所推行的教育方針。
為什麼說謊?為什麼要替自己的所作所為做最完美的掩飾?毀了他一切的人有資格來主導他的人生嗎?
傷口隱隱泛疼的孔洛寒很懷疑。
縱使他已脫離那裡,但父親仍無所不用其極地插手鋪設他的未來,一次又一次地干涉他,如此的一廂情願、死心塌地,逼得他無路可逃。
他到底要到何時才能展翅遨遊於蔚藍穹蒼?
神遊之際,濕熱的唇舌早已侵入他口中眷戀地吸吮著,液體滑下唇畔,喉頭一陣抖動。
「該死的!你讓我吃了什麼?」孔洛寒怒目相向。
「安眠藥!」樊弈瑋很快地將他抱離沙發,愉快地發出陣陣笑聲。
「你耍詐。」說到最後,孔洛寒意識已逐漸渙散。「不准你侵犯我!」
「睡吧!你經過辛苦的一天,剩下的事明天再說。」
樊弈瑋將他放進那張柔軟的床上,看著他的唇蠕動好一會兒后,才輕緩地為他蓋上被子,寵愛地吻著他的額。
☆☆☆
待孔洛寒由PUB出來,冒著寒風細雨、死守門外多時的尹洛安便迫不及待地奔向前,嚷著:「你好壞喔!小洛哥哥。」
「怎麼啦?」
「小洛哥哥最可惡了!」她腮幫子一鼓,氣呼呼地。「小洛哥哥什麼時后搬家?洛安怎麼都不知道。」
挑起眉,他有些好笑地掐著她的鼻端。「那為什麼洛安知道我搬家了?」
「是爸爸告訴我的!他從報章媒體得知小洛哥哥的住處失火,爸爸還特地延後出國的日期,憂心忡忡的前去一探究竟。誰知,早已人去樓空,只剩下燒得一團黑的傢具,他問了鄰居,才知道小洛哥哥早在出事後就搬到別處去了,偶爾還會回來,好笑的是爸爸老等不到小洛哥哥。」
孔洛寒未語,只是凝望著尹洛安出神,盤踞眼底的悲凄教人不由得心疼。
「怎麼了,小洛哥哥,為什麼都不說話?是不是洛安說錯話,害得小洛哥哥生氣?」尹洛安仰起粉嫩的小臉問。
「沒有。」他摸著她的發。「你這隻偷溜出來覓食的貓,也該歸巢了。」
尹洛安立即眼睛一亮,咧嘴直笑。
「你那是啥表情?好人家的女孩不該有這樣子的行為。」
「這下子小洛哥哥跑不掉了吧?」她一臉賊樣。
「為什麼?」
「因為小洛哥哥是我的王子呀!」她笑眯眯地挽著他的手臂,像只貓似地在他懷中盡情地撒嬌。「傻瓜。」
帶著尹洛安來到他停在對街的車子,他紳士的請她上車,自己則繞過車頭坐進駕駛座。
一路上,尹洛安像只麻雀般嘰嘰喳喳個不停,孔洛寒雖不語,卻很用心去聆聽她每一句話,畢竟洛安是他最疼愛的妹妹,他不聽她說,誰來聽她說呀!
「洛安,大姨可好?」
「很好,只是時常念著獨自在外生活的小洛哥哥。」
「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他歉疚地道。
「洛安知道勢利眼的奶奶最討人厭了!」她不滿地嘟起小嘴。「家裡每個人都不喜歡奶奶,尤其是她特別愛欺負小洛哥。」
孔洛寒失笑,讓車子以極高的時速滑過一處大彎道。
「小洛哥哥討厭爸爸嗎?」
孔洛寒握著方向盤的手顫抖了一下,自己能夠坦然面對這個問題嗎?說他心中無恨……可笑的是他根本無法對他人及自己說謊,於是聰明的他選擇沉默。
「每次看見小洛哥哥如同對待陌生人般的對爸爸不聞不問,真教人好心疼。」尹洛安有感而發。「小洛哥哥是否會因身世坎坷而自暴自棄?」
「不會。」他揉了揉她的發,眼中滿是寵溺。
「這是一定的嘍!因為小洛哥哥是洛安最、最、最愛的人了。」
「真不害臊!」他取笑她。「要是讓人給聽見了,看誰還敢要你!」
「洛安才不要嫁人哩!」她一張嘴翹得可吊起三斤豬肉。「洛安一輩子都要纏著小洛哥哥不放。」
「傻瓜……」
☆☆☆
「回來啦?」
「嗯!順道送洛安回家。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樊弈瑋伸手按亮桌上的檯燈,出神地望著背對他褪去衣物的孔洛寒。
「打擾到你了嗎?」他的語氣冷淡。「睡吧!明早你不是還要趕著去錄音?」
「為什麼用這種語氣對我說話?」樊弈瑋怒意陡升,粗暴地緊握住他的手腕用力往下扯。
失去重心的孔洛寒就這樣跌進他的懷中。
「不許你背叛我!」
語畢,樊弈瑋隨即吻住那教他迷亂的唇,舌頭也跟著侵入,恣意妄為地懲罰他。
為什麼背離他?得到他所有的關懷,他還是這麼想逃離他嗎?該死的!他絕不允許。
不忠!這兩個字令他不悅。
「可惡!」孔洛寒扯住他的發使勁地拉開彼此的距離。「你瘋了是不是?」
「我說過,若你敢再私自逃離我身邊,我就吻到你窒息。」
「你鬧夠了沒?」
該死的!他這背叛者竟還理所當然地訓誡著他!「為什麼不敢看我?為什麼要用那種語氣對我說話?那個叫洛安的到底是你的什麼人?」
又開始無理取鬧了!孔洛寒無奈的翻了個白眼。
「為什麼不說話?可惡!我就知道你們之間一定有問題。」他咬牙切齒,像是要將眼前這虛偽的人捏碎一樣,報復似地啃嚙著他的唇。
「哪來的問題?你這可恥的人。」孔洛寒在彼此交纏的唇齒之間,惡狠狠地咒罵著。「她是我妹妹!」
「你到底還有多少不為人知的秘密?」
狂猛的手指侵入他的褲子里,慢慢地蠕動,探訪他緊迫的甬道。
「弈瑋,放開我!」異物侵入的不適教他不由得皺起眉頭。「沒有愛的性是毫無意義的。」
「是嗎?」樊弈瑋冷眼對他,抽出手指按在臀部。「你這輩子休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唔……」
「是這裡嗎?」他用力吸吮他往後的頸項,手指放肆地侵入。
由背脊所竄起的戰慄感,似火般燒灼他的理智。隨著手指的動作,孔洛寒僅存的矜持也一點一滴消逝,急躁不已的他開始尋求肉體的慰藉……
在兩人皆被慾望征服的同時,孔洛寒知道,自己的生命已和他緊緊相纏,再也分不開了……
☆☆☆
孔洛寒置於桌面的手機響起,緊接著冷光面板上浮現一行訊息——
明早,F大樓9F,不見不散。
樊弈瑋看了好一會兒,發覺自己又在為那不知名的人而發火。
他抽著煙,焦躁地爬梳著雜亂的發。
身旁的孔洛寒依舊沉睡,長長睫毛下閃著耀人的光輝,揚起的嘴角似在微笑,教他不由得看呆,情難自禁地傾身吻住那誘人的唇。
「放開啦!你這色鬼。」被他吻醒的孔洛寒不適地推推他。
「我走了。」他吻他的發。「不准你有外遇喔!」
「遵命,我的大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