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維亞微側著身,舒適的靠在椅背,一手拿著酒杯,另一手放在椅子扶手上。她專註的看著前方半圓形的伸展台,幾名模特兒正為她展示今年巴黎新上市的夏裝。

在服裝界頗有名氣的藍道夫人坐在她身側,雖然年過五十,全因適當的保養而顯得年輕許多,長而窄的臉上始終帶著討好逢迎的笑容,她從事這一行幾乎大半輩子,經驗的累積讓她十分清楚這些富豪太太們的脾氣和喜好,維亞可以算是最令她滿意的客戶,她在價錢方面從來都不計較,完美的身材幾乎是穿什麼都漂亮,所以做好的生意也就特別容易。

藍道夫人精明的眼神一刻都不曾離開維亞的臉龐,只要她眼中閃過一絲興趣,她立即以眼神示意台上的模特兒,讓她們走下來,好讓維亞能看得更清楚。短短的半個小時內,維亞已經點過五次頭,而每點一次頭,最少要花去四位數字。

她看得正起勁時,皮包內的行動電話突然響起,她有些氣惱的蹙起眉,從皮包摸出電話。

「喂?」一聽見對方的聲音,她立即朝藍道夫人擺擺手,示意她遣退那些模待兒。「喬治,你找我做什麼……你要我去克勛家?做什麼?」她奇怪的追問,但喬治並沒有回答就掛上電話,她怔了一下收線,交代藍道夫人將她方才挑選的衣服送到家裡,拿起皮包就離開。

來到克勛家門外時,喬治的賓士車已經停在那兒。

她停了車走進屋內,樓下空蕩蕩的一個人也沒有,走向二樓克勛的卧房,才進門,立刻被裡面的景象嚇住。

她瞠目結舌的瞪著佇立在她面前,全身上下幾乎是一絲不掛的健美男子,眼罩遮去了他的大半張臉,讓人看不清他的面容。她困難的吞口口水,將目光移向坐在一旁、兩腿交疊的喬治。「你這是做什麼?」

喬治輕淺的揚起眉。「這還不明白嗎?克勛的床,再加上赤裸的男人和攝影機讓你聯想到什麼?」

「你真令我噁心!」維亞的臉色酡紅,因他話中的含意眯起眼睛。「我不是那些下三濫的妓女,還要做這種不入流的事來娛樂你!」

「閉上你的嘴!維亞,要不是你上不了克勛的床,我又何必這麼做?」他吹鬍子瞪眼的輕斥。

「這跟那有什麼關係?」她頓了頓,懷疑的瞪著他。

「你到底在玩什麼把戲?我不喜歡像傻瓜一樣被蒙在鼓裡!」

「我也不習慣解釋自己的行為!你只要知道這一切都是為了你,其他的亦不用多問,你可以不做,但我看不出你有什麼好損失、好埋怨的。」他抬起下巴朝那男子挪了挪。「他可以比你那些地下情人要好太多了!」

「你!」維亞開口想咒罵,看見他沉下了臉,又默不作聲的閉上嘴,心靜氣和的想想,她的確的沒什麼好生氣,不過她也不會讓他佔盡便宜的羞辱她。

「要就快一點,我可沒時間等你!」喬治不耐煩的催促。

維亞斜睨他一眼,嘴角勾起魅惑人的笑容。「我看你最好是迴避一下,我怕你會受不了呢!」她存心逗弄似的,緩緩的擺動身體,以最誘人的姿態,慢條斯理的脫下衣服。

喬治眼中閃過一絲怒意,很快又恢復冷靜,「你省點力氣吧!」他頭也不回的起身離開,心中頓時起了悔意,這樣的女人怎麼可能給克勛幸福?這樣做值得嗎?

他感慨的嘆口氣,他真的是老了,變得愈來愈軟弱,竟開始質疑自己的決定?從前的他,又怎麼會去考慮這種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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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沈家而言,今天是個美好的令人難以忘懷的日子。失蹤了一個多月的芷晴,終於重新回到沈家,在思琪的勸解下,沈傑的父母終於接納芷晴。

沈傑一手環著嬌妻,一手高舉酒杯,英俊的臉漾著幸福的笑容。「這杯我要敬芷晴。」他低下頭,深情款款的注視她。「謝謝她給我這麼完美的家庭,也謝謝她這麼包容我的愚蠢,今後我將以所有的愛來回報她。」

「耶!」客廳中立即爆出一陣歡呼。

所有的陰霾和衝突,都在沈婕帶頭拉響的炮聲下消失,一時之間,所有的人臉上都堆滿了笑意,彼此舉杯,慶祝這個圓滿結局。

思琪環視著大家,最後定在芷睛的臉上,只見她一手抱著襁褓中的兒子,滿臉幸福的依偎在沈傑懷裡,想哭的衝動讓她趕緊屏住氣息,她悄悄的打開玻璃門來到陽台,反手將門關上,將自己隔絕在所有的歡樂之外。

一陣冷風夾雜著細雨迎面襲來,她下意識的用雙臂環抱自己,這種綿綿雨絲不斷的天氣,總讓她感到異常的寂寞。

離開克勛快要三個月了,她是這麼的想念他,有好幾次,她幾乎想不顧一切的飛回他身邊,她不在乎那是不是謊言,也不在乎他是不是愛維亞,她只想回到他懷裡。

這種渴念無時無刻不在折磨著她,要不是沈傑和芷晴的事佔據了她所有時間,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麼撐下去。

可是現在,沈傑和芷晴不再需要她了,他們在彼此的臂彎中找到了幸福,自己再一次孤單了。

她木然的抬頭望著灰濛濛的天際。

她的未來在哪裡?屬於她的幸福又在哪裡?除了克勛的懷抱,到哪裡又有什麼分別呢?

「思琪……」沈傑不知什麼時候來到她身後,思琪連忙抹去淚水,擠出笑容。

「怎麼不待在裡面?」沈傑關心的看著她。

「裡頭有些熱,所以出來透透氣。」思琪聳聳肩,隨意的搪塞。

沈傑沉默了半晌,才歉然的喟嘆一聲,他感到兩人之間的距離突然變得好遙遠。「思琪,對不起,這些日子,除了自己的痛苦,我忽略了所有的人,小捷她……她剛剛把你的事對我說了,我真的好抱歉。」

「不關你的事,真的,你不需要道歉的。」思琪轉過身,不知怎麼的,不想看見他眼中的歉意。

「思琪……」沈傑遲疑著,突然不知道該如何開口,雖然他愛上芷晴,但思琪對他而言是相當特殊的,他的心裡永遠有一個角落是屬於她。

像往常一樣,看著她的憂傷,他的心也會跟著悲傷起來。是什麼樣的男人能讓思琪這麼傾心愛戀?又是什麼樣的男人能令她這麼痛苦?他心中閃過一絲奇異的抽痛,就好像他突然失去了一件珍寶。是的,他是真真正正的失去了她,失去了那個他自小用心呵護、疼愛的小女孩;她也不再是他的小女孩,她已經成為別的男人心中所珍愛的女人。沈傑搖搖頭,甩開心中莫名的失落感。

「思琪,你願不願意聽我一句勸?」

她側過身看著他,沒有說話。

「愛並不一定要說出口;說出口的也不見得就一定是愛,有時候心靈的體會比言語重要多了。」沈傑感嘆的笑笑。「之前,我從未對芷晴說過愛,但我心中卻早已深深的愛著她,雖然我不認識雷克勛,也不敢斷言他是什麼樣的人,但就我聽來,他就算不愛你,也肯定十分在乎你!

你這樣不告而別一定令她很痛苦。思琪,芷晴失蹤時,我那段痛不欲生的日子是你陪我走過來的,難道那不能給你一些感觸嗎?」

思琪的心頭不由得一震。

會嗎?克勛會擔心她嗎?她的離開會像芷晴的出走傷害沈傑這樣的傷害克勛嗎?

「我不知道那錄音帶是怎麼回事,不過你至少應該給他一個解釋的機會,而不是悄悄的離開。」他頓了頓,沉重的接著說:「思琪,不要讓猜疑和恐懼蒙蔽了自己,你好好的回憶你們之間的點點滴滴,或許你會明白他的心意。」說完,他便留下她一個人好好的靜一靜。

思琪閉上眼睛,試圖讓自己的心平靜下來,不再去想維亞或喬治。

她讓腦筋空白好一段時間,然後回到最初和克勛相遇的那個早晨,半年來的酸苦甜蜜,像是一部慢動作的電影,在她腦中不停的放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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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廣播里傳來催促旋客登機的聲音,沈傑離情依依的緊緊擁抱了思琪一下,心更複雜得像是要嫁女兒的父親,心中好生不舍。「思琪,好好的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是啊,我支持你,可千萬別讓那個老巫婆得逞!」沈婕也給她一個大大的擁抱。

「謝謝,我會的!」思琪含諛帶笑,依依不捨的提起隨身行李入關。

離自己上回飛往美國的時間也不過八個多月的時間,卻真真切切的改變了她的人生,十幾個小時的飛程里,她的情緒憂憂喜喜,一直不曾不回復過。

她不斷的假想著和克勛再次見面的情形,他會生她的氣,氣她不告而別嗎?還是他會緊緊的抱住她,對她傾吐別後的思念之情?

在忐忑不安的心情下,她悄悄的回到舊金山,再次置身在這熟悉的庭園之中,她的心中百感交集,所有歡樂的時光頓時浮現腦際,當時他們是多麼的快樂和幸福,她不知道自己怎麼會如此愚蠢放棄它,她怎麼會盲目到看不清克勛的愛?

她希望他會原諒她。

她聚起勇氣,幾乎是顫抖的打開門。她叫喚了幾聲,一點回聲也沒有,她跑上一樓找了所有的房間,都沒有克勛的影子。

星期天克勛會上哪裡?思琪想了一下,又匆匆出門直奔向車庫。

半小時后,她將車停在克勛辦公大樓的地下停車場,空曠的停車場停了兩輛車,她一眼就看見了克勛的車。

她快步走至電梯時才想起她沒將克勛給她的那張磁卡帶在身上,她懊惱不已,正準備回家的去拿時,電梯里走出了一名警衛,對方驚訝的看著她。

思琪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運氣。「羅勃。怎麼今天還上班?」

「呃!」年輕的羅勃雖然好奇,但又不敢表現得太過明顯。「總裁兩個多月來,每個周末都上班,所以我和另外兩名警衛輪流來加班。」

公司的業務讓克勛忙到連假日也沒得休息?思琪納悶的想。「我明白了,我現在能不能上去?」

「當然!」他點點頭。

搭了電梯直上克勛所在辦公室,整層樓靜悄悄的,顯然只有他在加班。她緊張的口氣,才打開門,只見克勛專註的盯著電腦,她靜靜的凝視著他,他並沒有發現她。

他瘦了,臉上沒有她所熟悉的醉人笑容,只有嚴厲與冷酷,這讓她想起了喬治。天!她痛苦的眼睛又張開,她對他做了什麼?是她奪走了他的溫柔嗎?她不由得倒退一步,發出了些微的聲響。

「不要來煩我,伊爾,你難道沒有別的事可做?」

思琪嚇了一跳,她原以為他會回過頭,但他仍是目不轉晴的盯著電腦螢幕。「克勛……」她輕喚了一聲,屏息等他轉過身,心跳也因害怕而不規律起來。

這一聲輕柔的叫喚,霎時讓克勛的全身僵住不動。

思琪等了一會兒,見他似乎沒有回頭的打算,她只好忐忑不安的來到他桌前停下,帶著一抹久別後的欣喜笑容,開日再喚:「克勛……」

克勛緩緩的轉過身,冰冷而無情的望著她,她不自覺吞了口口水,幾乎想轉身逃走。她預期克勛見到她也許會是欣喜,也許會是怨憤、斥責,也許會是痛苦或悲傷,但絕不是眼前的他,他的神情冷酷得不帶一絲溫暖,藍眸射出的冰寒、就像是終年不化的冰雪,寒得讓人連血液都會凍結起來。

思琪試圖迎視他,但在他陌生又冷冽的目光下,又忍不住移開視線,這一切突然變得好睏難,她甚至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她瘦了,但那反而更為她清麗的臉龐增添楚楚動人的神韻,她眼中的哀傷是為了他?還是為了那個該死的男人?

她既然捨棄他回到沈傑的懷抱,又為什麼要再回來?

是為了他們之間的婚約嗎?她是來向他索取離婚證書的嗎,這個想法,狠狠的撕扯著他的心。

即使是這樣,他依然想念著她,每個夜晚他在渴望中入睡;每個清晨,他在絕望中醒來。而現在,她僅僅是凝視著他而已,就點燃了他心中渴望她的慾火,讓他渾身的血液奔竄不已,更讓他輕易忘了這幾個月來,他所承受的痛苦。

他咬緊牙關,幾乎耗費全身力氣,方能保持著面無表情。「你來做什麼?」

他冷漠的口吻讓思琪痛苦的一縮,她想要勇敢一些,但淚水卻不爭氣的流了下來。

「為什麼哭?是捨不得我們之間的肉體交歡嗎?」克勛眯起了眼盯著她,殘酷的說。「我想這一點你可以從沈傑身上獲得補償。」

思琪倒抽了一口氣,臉色頓時變得好蒼白。「你為什麼要把我們所擁有的,說得這樣不堪?」

「我們之間究竟擁有什麼?」他眼中閃著憤怒的火花,冷哼道:「如果我們之間真的擁有什麼,你又怎麼會毫不在乎的離開?又怎麼會再次回到沈傑身邊?你告訴我啊!你還愛著他是不是?你一直都是愛著他的,對不對?」而他居然天真的以為她愛著他。「哈!只有我這個大白痴才會以為我們之間真的有什麼!」

她毫不在乎?他怎麼能這樣指控她?

「你確實是個大白痴!」思琪又驚又怒,委屈的眼淚直流。「我要是真的毫不在乎,又怎麼會心碎的逃開?你知不知道我對你的愛讓我有多麼痛苦和無助?不論我逃得多遠,都逃不開自己的心和情感,更逃不開你的影子,它就像鬼魅似的時時刻刻纏繞著我,我是多麼想念這裡,想念你,想念我們之間的種種,那種思念不斷的折磨著我!」

她愛他?她沒有回到沈傑身邊?他是不是在作夢?

他真的聽見思琪親口說愛他?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聽覺。克勛的心因她的話而猛烈撞擊著胸膛。

但思琪看到的仍是他面無表情的瞪著她,似乎她的話對他根本毫無意義。天啊!她真的是個大傻瓜呵!她再也無法忍受的哭著掉轉身子,往門口的方向奔去。那一剎那,克勛才突然回過神,意識到她離開的意圖,他迅速的起身沖向她,下一秒鐘,她整個人被禁錮在他有力的臂膀中。

「你放開我!」思琪掙扎的哭喊著。「傻的人是我,居然會愛上你,你放開我!」

「你真的要我放開嗎?思琪。」他喑啞的嗓音帶著濃濃的感情。

「我……」兩行熱淚滴落在他的衣袖。

「就算你堅持,我也不放開你。」他深深的嘆口氣,「我是那麼的愛你,愛得這麼刻骨銘心,沒有你,我像活在地獄一樣,我以為自己永遠失去你了。」

「克勛……」他的一番話,讓她停止掙扎,抬起淚痕斑斑的臉,兩手緊緊抓住他的手臂。「你從來就沒有說過。」

「我以為你會明白,在我那樣的付出之後,你怎麼可能不了解?」

「對不起,克勛,恐懼讓我看不清你的愛,我害怕我的愛得不到回報,我甚至不敢對自己承認我愛你。」

他深情又溫柔的凝視著她。「我愛你,即使在我以為你重回沈傑的懷抱,即使妒火焚燒我的心的時候,我仍愛你!」

「克勛……」思琪動容的流著淚。「我也愛你,我想通了,就算你和維亞之間真有什麼,也不能減少我對你的愛。」

凝望著她如天使般的面孔,才發現他記憶中的影像不曾捕捉到她千分之一的美啊。他激動不已的抱住她,吻上她微顫的唇,兩人饑渴的索求著對方,這纏綿又熱情的深吻里,有著彼此的思念和愛意。

許久許久,他才喘著氣放開她。「關於我和維亞--」

思琪伸出手,捂住他的嘴。「你不用告訴我,我相信你,否則我也不會回來。」

克勛拉開她的手,幾個月來第一次綻放出笑容。「謝謝你,不過我還是要告訴你,我從來就沒有愛過維亞,否則我不會讓她嫁給我父親。」

一提起喬治,思琪不由得神色一黯,她不知道該不該將他的話告訴克勛。

「怎麼了?」盯著她若有所思的神情,克勛敏感的問道。

考慮了半晌,她遲疑的開口:「克勛,你知不知道你父親為什麼要娶維亞?」

「我不知道。」克勛搖搖頭,說真的他一直都想不明白,他父親並不愚蠢,為什麼會看不透維亞的企圖。

「他是為了你。」思琪將喬治說過的話告訴克勛。

「可惡的老頭!他到底怎麼捏造那些錄音帶的?」克勛又詫異又氣憤。「他該死的清楚得很,我根本就不愛維亞!不過他很清楚維亞愛我,以為依維亞的手段和魅力,或許能捉住我的心!」他忿忿的冷哼一聲。「就算不能,那隻老狐狸也會用盡一切辦法幫她。」

「我不明白,為什麼是維亞?我相信愛你的人絕不只有她。」她不由得想起了麗絲。

他的神情突然變得譏誚。「對我有興趣的是不只有她,不過卻沒有人像她一樣,是個集財富、美貌於一身的英國人。你大概不知道我父親有一種種族優越感,在他眼裡,只有出身英國上流社會的富豪女繼承人,才配做他的媳婦。」

「如果維亞這麼有錢,為什麼她還貪圖你父親的財產?」

「就算再有錢的人,也不會白白放過上百億的產業!」

「維亞跟你父親很像,或許這也是他選擇她的原因吧!」思琪將臉頰貼在他胸口,聽著他平穩的心跳,感慨的嘆口氣。

克勛沒有回答。

這一刻,他只想抱著她,不想去想那些惱人的事。

早晨的陽光透過大面的落地窗,映照著室內一片金黃,蔚藍的天空飄浮著幾片白雲,屋外蟲鳴鳥叫的活潑景象和屋內沉悶的氣氛不成正比,長長的餐桌上,喬治和維亞各據一頭,像是兩個陌生人般靜靜吃著早餐。

「程思琪回來了!」喬治用餐巾擦了擦嘴,雙眼盯著對面的人,冷不防的宣布。

維亞聞言一驚,手中的刀叉發出碰撞聲響。「什麼時候?在我如此羞辱她之後,她居然還有臉回來?」

「厚臉皮的恐怕不光是她一個!」喬治意有所指的嘲諷道。

維亞臉色一沉。「喬治,你最好不要對我冷嘲熱諷,我的耐性一向很差!」

喬治朝她微微點頭,算是道歉,有時候他實在是該管管他的嘴,不過人老了,小心謹慎似乎就不那麼重要了。

「她是前天下午回來的,她和克勛之間的誤會已經冰釋。」

他的語氣恢復一貫的冷淡。

「誤會?哼!」維亞重重的哼了一聲。「現在該怎麼辦?你曾經答應過我的事,最好別忘了!」

喬治投給她一抹信心十足的笑容,莫測高深的預言,「我保證克勛很快就會出現在這裡。」

「真的?」維亞狐疑的盯著他,喬治有時候真的很可怕,尤其當他眼中露出那種冷酷的算計光芒時。

喬治還沒來得及回答,餐廳的門就被人用力開,克勛怒氣沖沖的不請自入,每踏一步,他的憤怒似乎就更為狂猛地,他將一卷錄影帶丟到桌上。

「這是什麼鬼東西?」克勛咬牙切齒的逼問。

「你喜歡嗎?相當精采不是嗎?連我看了都忍不住衝動!」喬治毫不恐懼的迎視克勛憤怒的雙眸。

維亞愕然的看著他,又看向喬治得意的笑容,難道是--「克勛?你怎麼了?你不喜歡你看到的畫面嗎?」她試探的問。

「你閉嘴!我等會再找你算帳!」他惡狠狠的瞪她一眼,又轉向喬治。「你上回玩這種把戲,我不跟你計算,現在你又送給我這種帶子,你到底想怎樣?」

「你很逼真不是嗎?現在的電腦技真的讓人感嘆萬分,你想,我如果把這卷你和維亞做愛的帶子寄給程思琪,她會怎樣?」

克勛眯起眼睛。「思琪不會相信的。」

喬治拿起咖啡輕啜了一口,漠然的點頭。「或許不會,但再加上不時出現在信箱里的小東西,她可能會漸漸起疑,會非常、非常的不快樂喔!」

「你--」克勛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剋制住自己想殺人的慾望!「我再說一遍,我永遠不會娶維亞,更不會要你的財產,你還有什麼骯髒的把戲儘管沖著我來,別去招惹思琪!」

「既然讓我發現了你的弱點,我自然不會放過。克勛,我要求的並不多,不過是要你娶維亞,至於程思琪……你還是可以跟她在一起。」

「你休想!你休想留著她!」維亞終於忍不住站起來,他們當她是隱形人,沒有感覺的嗎?「我警告你,雷克勛,你最好馬上離開她,不然我今天就去找她,告訴她我懷孕了!你不用瞪我,你忘了嗎?那人離開的時候你幾乎天天酒醉,而我去找過你,你把我當成是她……」她無視於克勛難以置信和殺人般的眼神。「我說的是真的,我絕對會讓她再嘗一次痛不欲生的感覺,我保證她不會再回來!」

「你敢!」克勛上前捉住她的手,用力的反剪到她身後,維亞痛得流下眼淚,尖聲要他放開他。

哪知克勛只是更用力的將她拉近他,在她耳際冷聲威脅。「維亞,你去照照鏡子,看看你是怎麼作賤自己,你的尊嚴和驕傲都是哪裡去了?你變得比一個街頭妓女都不如,我不在乎你肚子里的野種是誰的。」他頓了頓,隨即用力的甩開她。「我十分懷疑,就算真的是我的,我也不在乎,你聽見了嗎?我到死也不會娶你這個心腸惡毒的蛇蠍女人!」

克勛一連串殘忍的話語深深的刺痛她,也徹底的擊垮了她,維亞艷光四射的臉上血色盡失,一時之間,她好象看見自己美麗的臉孔變得醜陋無比。

不!這不是她……她眼神狂亂的瞪著他們。

是他,是程思琪……是他們!是他們聯合起來讓她變成這樣的,她為了他做盡了所有的醜事,甚至懷了別的男人的野種,他卻這樣糟蹋她,侮辱她,她好恨!

「啊!」維亞再也受不了的尖叫聲沖了出去。

餐廳里就只剩下兩個水火不容的男人,他們將目光調回彼此的身上,喬治看著兒子毫不妥協的憎恨目光,頓時感到好疲憊,克勛不但不感激他的用心,反而恨他入骨,難道他真的做錯了?難道這些曾令他感到無比滿足的財富,並不能帶給克勛快樂嗎?

他不了解克勛,真的一點也不了解。唉!他實在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堅持,這又是何苦呢。

克勛無言的瞪著眼前的男人,除了血緣外,他看不出他們之間有任何關聯,他不明白喬治怎能這麼冷血的算計他,對於他的所作所為,他實在寒透了心,就連心中最後一絲的親情感覺都被他扼殺了。他失望至極的轉身往外走,今生他再也不會踏進這裡。

「克勛,不管我怎麼做,你都不會考慮嗎?」喬治語氣中的一絲悲哀,讓克勛停下了腳步,回過身,直視著他。

喬治眼中閃過的是悔恨嗎?克勛的心一緊,隨即咬著牙,他不會再期待不可能的事,像喬治這種人,一輩子也不可能悔改。「從今以後,我不會再踏進這裡,我們之間再也沒有任何瓜葛。」

他毅然的神情像極了自己,這一刻喬治才驀然的明白了!

他是多麼渴望的克勛身上找到自己的影子,他想將克勛改造成自己,想在他身上延續自己的生命,卻因為他的執意而失去唯一的兒子。現在,他終於了解了自己的錯誤,而這一切對他而言都已經太遲了,他一向銳利的眼神因痛苦而變得有些遲純。

半響,他喟嘆一聲。「克勛,我今後不會再介入……」

他的話遠沒說完,維亞便像一陣旋風似的衝進來,手中握著銀色的迷你手槍,眼中帶著瘋狂的恨意。

「克勛,我要你付出代價!」

喬治一驚,大聲的喝道:「維亞,你想幹什麼?把槍放下來!」

「放下?」她尖聲的叫道,臉孔因怨恨而扭曲。「我偏不!我要他知道玩弄我的代價是什麼!」

「維亞,我沒有玩弄過你。」克勛盯著她手中微抖的槍。「而我也沒有向你表示過任何愛意。」

她突然狂笑起來,眼淚不住的流下。「很好!你狠,我要你下地獄去懺悔。」

她的愛及理智被心中巨大的恨意所淹沒,維亞閉上眼睛,毫不留情的扣下扳機。

「砰!」的一聲巨響。

克勛的臉嘴間失去血色,痛苦的望著緊緊抱住他的喬治。他凄厲的悲喊:「為什麼?為什麼?」

「對……對不起……克勛……」喬治掙扎的抬起手想撫摸他,氣若遊絲的吐出幾個字。「原諒……我……」

克勛無助的壓住不斷流出鮮血的傷口,體會到生命力正自喬治體內緩緩流失。

維亞驚愣在原地,她獃獃的望著手中的槍,天!她做了什麼?

「啊!」她尖叫著往外跑,和聞聲趕來的亞伯撞個正著,整個人往後仰跌在地上。「夫人!」亞伯連忙穩住自己的身子,驚慌的蹲下身想扶起維亞。

「你滾開!」維亞尖叫一聲,伸出兩手用力揮開他的手,她眼中看到的不是亞伯,而是克勛冷酷的俊容。「你休想阻止我,沒有人……沒有人能阻止我……我要殺了她……我恨她……」她一面喃喃亂語,一面掙扎著爬起來,踉蹌的跑出去。

亞伯驚愕的盯著她的背影,幾秒鐘才回過神,奔進餐廳。「先生……」他驚愕看著這一幕。

「快打電話叫救護車!」克勛像要將自己的力量灌輸到喬治身上一樣緊緊的抱住陷入昏迷的他。

亞伯立刻撥了電話。「救護車馬上就到!」他蹲下身,輕扶著昏迷不醒的喬治。「少爺,夫人她,她剛剛像發瘋似的直嚷著什麼恨她……要殺了她……我也不知道她指的是誰……」

她?思琪!

克勛恐懼的瞪大眼,臉色更為蒼白,他倉皇的爬起身往外沖。思琪……不要……上帝!求求你不要這麼殘忍……

「一杯糖,二分之一杯油……」思琪一面看著食譜,一面將所有的材料倒入容器中混合在一起。

以往住在美國時她學會了烤蛋糕、派和餅乾,很高興今天終於能派上用場。她要做一個漂亮的巧克力蛋糕,再請外婆和伊爾過來,大家好好的慶祝一下。

在等待的時間,她拿起最近一期的裝潢雜誌翻閱著,不一會兒鈴突然響了。

「奇怪,這個時間會是誰?」她納悶的走向大門口,才拉開門,冰冷的槍管就直直對準她的腦袋,她驚愕得倒抽了一口氣。

「你……」

「進去!」維亞雙手緊緊握住槍,神色緊張又慌亂的一步步朝思琪逼近。

思琪半是驚愕半是駭然,不知所措的倒退數步。「你……想做什麼?」

「做什麼?」她眼中射出兩道陰狠的光芒。「我要你在這個世界消失!」

思琪的臉色當場慘白。「維亞,你冷靜點。」

「冷靜?」維亞尖銳而憤怒的吼叫道:「你害得我一無所有,教我如何冷靜?是你!你根本就不該出現,只有你死了,克勛才會回到我身邊,就像以前一樣。」

思琪恐懼的搖著頭不住退後。

維亞瘋了!她狼狽的神情透露著瘋狂和錯亂,那目光像是恨不得將她碎屍萬斷,一股冰冷的駭意迅速蔓延全身。

「哦!老天……」思琪驚恐的捂住自己的嘴,維亞是真的要殺她,腳下一個不穩,她摔跌在地上--

「你想說我瘋了是嗎?」維亞直勾勾的瞪著思琪,咬牙切齒的問道。「我是瘋了,被你逼瘋了,現在我什麼都不在乎了,我只要你為加諸在我身上的痛苦付出代價!我要好好的折磨你,讓你在死前痛苦的哀號求饒,哈哈--」

看著維亞的猙獰表情,思琪感到全身冰冷,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她對準她扣下扳機。

槍響伴隨著劇烈的痛楚穿透她,子彈打進她的右肩,幾乎讓她昏厥過去,血迅速染紅了她雪白的絲襯衫。

「你怎麼不求饒,不哀號?你現在一定很痛吧?求我呀!你為什麼不哭不叫,該死的你!」盯著思琪身上殷紅的血,維亞的眼神更加狂亂,她憤怒高亢的聲音回蕩在屋內。

天!她連呼吸都覺得得痛,思琪額上冷汗涔涔;一手撫著傷口,感覺到血的溫熱,臉也因痛苦而扭曲,一陣暈眩跟著襲上她,整個房子似乎都在晃動,她想看清維亞,但視線卻變得模糊。

「克勛……」不!她不要死,她還沒見到克勛,她不能死!思琪氣弱遊絲的喃喃。

「賤貨!」死到臨頭,她竟還喚著克勛的名字,維亞咬牙切齒的再次舉槍。「你去死吧!」

「不!」

克勛發出野獸般的悲吼,整個人像子彈般衝進來,就在維亞扣下扳機的那一剎那,他撲向她,突如其來的撞擊讓子彈偏離了軌道,打碎了茶几上的檯燈,他立刻奪下她手中的槍,悲憤的拳擊向她。

維亞根本來不及反應,頓時夫去意識的暈倒在地。

意識模糊之際,思琪似乎聽見了克勛的聲音,她多麼希望再看他一眼,再一次告訴他,她有多愛他,但是黑暗和冰冷還是奪去了她最後的意識。

克勛恐懼的沖向倒在地上的思琪,害怕的抱起她毫無意識的身軀。「思琪……求求你……別離開我,求求你--」

她肩上怵目驚心的傷口所湧出的鮮血染紅了他的手,他的衣服……

他要失去了她了嗎?

「不!」他痛苦的低喊。「我不會讓你走的……」克勛放下她,眼神惶亂、跌跌撞撞的沖向桌上拿起話筒,手指顫抖的撥著號碼……

思琪半躺的病床上,靜靜的望著隔壁床的喬治,自從前天她醒來之後,心中無時無刻不在祈求他能渡過險境,老天總算聽見了她的心聲,今天一早喬治終於脫離險境被推進病房。

猶記得前天自己剛蘇醒時,她所感覺到的全然是痛楚,那針刺般、灼熱的痛自肩上一陣陣的襲來,但在望見克勛焦急憔悴的面容,以及充滿血絲的紅眼睛時,她的痛楚頓時減輕了。

她不敢想像要是喬治沒有替克勛挨那一槍,或許克勛就不會活著,那麼她將不能想像自己將要如何面對那殘酷的事,現在回想起來,她真的是心有餘悸。

對維亞,她沒有恨意,同為女人的她只為維亞感到悲哀,對一個總是備受矚目、要什麼有什麼,且習慣了擁有一切的人來說,失敗時也總是跌得比別人更重!思琪轉回頭,幽幽的嘆口氣,愛情總是傷人傷得這麼重。

喬治緩慢的睜開眼睛,全身僵直得難受。「我還沒死嗎?」他不改譏誚本性的說。

思琪連忙回過神,轉過頭看他。「爸……」她遲疑的頓了頓。「我可以這麼叫你嗎?」

喬治的臉上閃過一絲複雜,聲音無力而沙啞,「在我那樣對待你之後?」

「其實在你選擇用自己和生命來保護克勛時,你已經得到所有人的諒解。」她的眼神變得好溫柔。

喬治聞言,眼睛有些潮紅,隨即撇過頭盯著窗外,他不習慣接受原諒,也不知道如何面對她的溫情。

思琪微微一笑。「你昏迷的這幾天,克勛一直守在你身旁,直到醫生宣布你脫離險境后,在我的堅持下,他才肯回去休息。」

是嗎?喬治閉上眼睛,拒絕讓眼淚流出來,他以生命為懺悔的賭注,終於讓克勛寬恕了他嗎?

好一會兒,他才控制自己激動的情緒,轉回頭。「你怎麼也受傷了?」

「維亞瘋狂的向我開了一槍,還好克勛即時的阻止她的第二槍。而我很幸運,子彈射穿過右肩,並沒有留在體內。」

「那就好。」不然,只怕他一輩子也不會饒恕自己。

「我好,你可不好!要不是那時你昏迷不醒。克勛發誓他會……」思琪歪著頭,想了一下,又好笑又好氣的睨著他。「他說他要親自轟掉你的白痴腦袋!嗯,我肯定他是這麼吼的。」

「嗄!」喬治一時反應不過來。

「爸,你不該撒這種謊的!」思琪板起臉孔,就像是女兒關心父親般,用嚴肅卻又溫柔的口吻輕斥。「當醫生告訴克勛,你除了患有高血壓之外,身體壯得像頭牛,根本就沒什麼絕症,他簡直快氣炸了,你不知道這之前他為你有多擔心!」

「擔心?克勛?」喬治皺著臉,一臉的不以為然。「我怎麼一點也看不出來?他該死的冷酷得像塊冰!」

「那是因為他該死的跟你一樣驕傲頑固!」思琪逗趣的回道。

喬治瞪了她一眼,隨即輕笑起來,「他真像我,不是嗎?」

思琪眨眨眼。「十足十的父子!不過就可憐了我,夾在你們這兩個頑石中間!」

兩人對看了一眼,不約而同的莞爾一笑。

喬治真的很高興克勛遇見了思琪,也將她帶入了他的生命中,他幾乎可以想見自己以後的生活將會是多麼的不同。

有生以來頭一回,他感到除了權勢之外,另一種全然的溫暖,和令他期待的喜悅。

怎知他原本喜悅的神色又黯淡下來,變得心事重重。

「怎麼了?爸。」思琪關心的問。

「維亞……」他沉重的嘆了一口氣。「我真沒料到她會有這麼瘋狂的舉動,我對她有很深的歉意,要不是我,她或許不會……唉!說起來,我必須為她的瘋狂付起大半的責任。」恩琪也沉默了下來,維亞……她只怕要在牢里待上一段不算短的時間吧!

思琪實在不喜歡醫院的氣氛,沉重得教人輕鬆不下來,勉強等了兩個禮拜,終於可以回到家中靜養,而克勛索性將公司的事都交給伊爾負責,除非必要,他是不去公司的。

他將她當成了易碎的瓷娃娃般照顧著,對她的呵護簡直有些過了頭。

最近幾天,他更是變得神秘兮兮的,似乎瞞著她在進行些什麼,每回問他;他就只是笑笑的敷衍她,或者乾脆吻得她忘了原先的問題,幾次下來,她乾脆放棄了探問,也許是自己太過敏感了。

半睡半醒之際,她感覺克勛抱起了她,突來的一陣寒氣,讓她往他懷裡縮了縮。不一會兒,她睜開惺忪的睡眼,發現自己被平放在車前的座椅上,她睡意猶濃的開口道:「克勛……」

「噓,睡吧,我在這裡。」他安撫的輕撫她的臉龐。

聽著他低沉的嗓音在耳畔呢喃,思琪安心的閉上眼睛,老天,她實在累極了,先是洗澡時被他偷襲,兩人在熱水的衝激下,釋放了彼此的需求。原以為事後可以好好睡個覺,誰知道克勛總能輕易點燃她的慾火。一整晚,他們熱情的做愛,在他完美的技巧和愛語中,她隱入慾望的狂流中,一次又一次,直到兩人筋疲力竭。

黑色的凱迪拉克在黑夜中平緩的行駛下,不久就停在港口,克勛輕柔的將外套覆蓋在思琪身上,小心翼翼的抱著沉睡中的她下車,步上等候在一旁的遊艇。

月光映著暗藍的海水,天際閃耀的星光璀璨得猶如美鑽,這是一個如詩如畫,專屬於愛人們的美麗月夜。

克勛輕輕的將思琪放置在床上,溫柔的在她額上印下一吻,目光眷戀的看著她安詳的睡容,好一會兒,才不舍的離開房間來到甲板上,他還得會一會遠道而來的客人。

望著甲板上的男子,克勛不得不承認這個沈傑確實出色。

而沈傑輕靠在欄杆上,打量著逐漸走近他的高大陌生男子,月色映照在他異常英俊的面容,他渾身充滿了全然的自信和力量,一雙藍眸此刻正帶著高深莫測的評估目光直盯著他,似乎在等他先開口。

他伸出手的同時克勛也伸出手,兩人緊緊的交握著;因為思琪,他們才能認識。

「你是個幸運的男人!」沈傑微微一笑。

「我知道!」克勛無時無刻都在提醒自己,他是何其幸運能擁有思琪的愛。

「思琪曾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我曾對著她母親的墳發誓要一生守護她。」沈傑的臉色變得嚴肅而凝重。

「如今我將思琪交給你,如果你像上一次那樣的傷害她,讓她哭泣,那麼即使是天涯海角,我都不會放過你。」

克勛承諾的點點頭。「我將用我的一切讓她幸福,當你見到她的眼神時,那將只會是快樂和幸福的淚水。」

思琪再睜開眼睛時,印入眼的依然是克勛深情的眼眸,「嗨,早安。」他低下頭,在她唇上輕啄一下。

「早。」思琪笑得好甜蜜。「我為什麼總在你的注視下醒來。」

他回她一笑,「因為我喜歡看你的睡容,就像天使一樣甜美,更因為我要你閉上眼睛之前見到的人是我,醒來時見到的依然是我。」

「你是個可怕男人!」思琪佯裝可憐的嘟起嘴。「女人在你的甜言蜜語之下,不可能不融化!」

克勛開心的笑了笑。「瞧你,把我說成什麼樣子了,要是喬治知道,不糗死我才怪。」

「你在抱怨嗎?」思琪眨眨眼,忍住笑意。

「才怪!」他伸出手調皮的搔她腋下,害她咯咯笑得喘不過氣的求饒,克勛這才放過她,將她摟在懷,口氣溫柔到近乎虔誠的說:「思琪,你的愛讓我心甘情願為你改變。」

思琪感動的抬起頭看著他。「不,你沒有變。這一直是你,只不過你隱藏得太深、太深。」

「思琪,你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兩人的目光膠著彷彿過了一世紀,他才開口,思琪怔怔的搖搖頭,在他這麼靠近她時,她如何能思考?

「去年的今天,我遇見了你,那是我一生一世都不會忘記的時刻。」他撫摸著她細緻的臉頰,感性的低語。「我要讓一年後的今天成為你永生珍惜的回憶。」

「克勛……」思琪感動的抱住他,將臉埋在他的頸子。

她是多麼的幸福,能擁有他全心的愛戀。

克勛撫著她的秀髮,內心脹滿激動的情緒,擁有思琪,就好比擁有了全世界,今生他還有什麼好求的?

過了好一會兒,他拉開她,臉上帶著神秘的笑容。「思琪,你看看這是什麼地方?」

思琪將目光由他臉上移開,才驚覺到周遭陌生的環境。「什麼地方?」

「等會兒你就知道!」他微笑的輕點她的鼻尖,隨即起身披上睡袍,走向門口,就這麼的將她一個人留在房內。

思琪瞪著房門好一會兒,才下床站起身,就覺得整個房間好像在搖動,雖然晃動很小,她還是感覺到了,她又看了一眼不算大的房間和左邊圓形的窗戶,當下恍然大悟,原來她在船上,但這不是克勛的遊艇呀!

就在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門外有人敲門,下一秒鐘,她就被淹沒在一片尖叫和笑聲中。

「小捷?芳芝?芷晴?」思琪驚呆的看著她們,「你們怎麼會在這裡?」

「嘻!這得歸功於你那位迷人又多錢的老公啊!他一聲令下,就一口氣把我們全給打包飛到了這兒。老天!我被他迷得暈頭轉向,當下心癢得想爬牆。」芳芝誇張的吸口氣,拍拍胸口,她的心跳從剛剛到現在都還沒恢復。

看思琪一臉迷惑,沈婕笑眯眯的從身後拿出一件美麗的婚紗。「思琪姐,我們是來參加你的婚禮的,看!我連你的禮服也帶來了。」

「婚禮?」思琪的眼睛瞪得老大。「我怎麼不知道有什麼婚禮?」

「那位雷先生說要給你一個驚喜呢!」芷晴微笑的將盒子放在床上,打開盒蓋,一束美麗的紫玫瑰赫然映入思琪的眼帘。

「思琪姐,別說那麼多了,婚禮馬上就要開始了,我們手腳再不快點,萬一新郎沉不住氣衝進來怎麼辦?」沈婕俏皮的眨眨眼,將白紗禮服塞進思琪手裡,催促的推她進浴室。

思琪拿著禮服,愣愣的望著鏡中的自己,天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事情發生得太快,讓她無暇細想,望著手上的婚紗,她只知道這回她終將穿上它。

換上禮服出來后,她立刻被拉到梳妝台前坐下,三個女人將她圍著,弄頭髮、上妝,在一陣喧嘩和讚歎聲中,三個總算滿意的退開。

「思琪,你好美。」芳芝感到得都快掉下眼淚。

「是啊,思琪,你是最美的親娘。」芷晴由衷的讚歎,她自己也總算走過那段寂寞、不知所從的日子,她衷心期盼思琪也像她一樣,找到自己的幸福。

就在這時候,隔著房門傳來悠揚的小提琴聲,思琪依然處在震驚的狀態中。

「快,該我們出去了。」芳芝拉開門。

沈婕將花束遞給思琪,覆上面紗並拉起她的裙,而思琪就像在作夢似的被推了出去。她飄飄然的踩在紅地毯上,甲板的欄杆上也插滿了一束束美麗的花,在燦爛的陽光下閃耀著浪漫的光彩。

思琪緩緩的走向前,她看見亞伯扶著喬治,看見伊爾瀟洒的對她眨著眼、以及外婆欣慰的表情,看見西裝筆挺的大剛和沈傑,還有沈伯父和抱著小嬰兒的沈伯母,她認識的至親好友都來了,每一個人都朝著她微笑。

她的目光越過他們,直直落在克勛身上,他穿著一襲黑色燕尾服,含情脈脈的凝視著她。她發覺自己的視線再也離不開他,在他的目光的牽引下來到他面前,將手輕放在他的大掌中。

透過面紗,克勛隱約可見思琪白皙如玉的臉龐,和烏黑、閃動柔光的雙眸。「思琪,我要這次的婚禮永永遠遠、牢牢的印在你心中。」他深情的在她耳邊低語。

一身潔白制服的老船長,微笑著緩緩念著戀人口中最神聖的約定。

克勛拿起藍線絨墊上一枚閃亮的鑽戒,它在陽光的照耀下熠熠發光。「自從那天晚上飛機上看見你,我就愛上你了,我知道你就是我一直以來的渴望,卻又不敢希望的夢想。」他柔聲的她耳邊傾訴。「思琪,你將歡笑和愛帶進我的生命中,我誓言今生將以我的靈魂和所有的愛去呵護你。」

喜悅的淚水盈滿了她的眼眶,思琪輕輕柔柔的笑了。

「那場賭局,我賭贏了你的人,卻輸了我的心。」

在老船長的見證下,克勛將象徵著永恆的鑽戒套入她纖細的手指。

他含笑的凝視著她,聲音輕柔的只有她聽得見:「思琪,有一件事我要對你坦白,其實那晚我並沒有喝醉,事實上我一輩子都沒那麼清醒過,更沒有所謂的賭局,而且你也沒有向我求婚。」看著思琪瞪大眼眸,他唇邊的笑意逐漸擴大。「你不過是想買下我,而我堅持唯一能買我的方法就是嫁給我。」思琪驚訝得好半天說不出話,「原來是你騙我!」她輕輕的口氣不像是指控,更像是撒嬌。

「你在意嗎?」他詢問的揚起眉,自信的神色沒有一絲緊張。

「一點也不!你這個英俊的惡魔!」思琪粲然一笑,他根本早就看透了她。

克勛回她一笑,出其不意的彎身抱起她;思琪驚喘一聲,聲音很快的消失在他覆下的雙唇,她閉上眼睛,沉醉在他熱情的深吻中。

頓時,口哨聲、歡呼聲,以及香檳開瓶的聲音四起,甲板上充滿了喜悅的尖叫聲。

但願天下所有的有情人的愛也是生生世世,永永遠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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賭來的新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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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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