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爸,事情已經過了那麼多年,人海茫茫的,我們上哪兒找去?」
「聘請最好的私家偵探,務必在短時間內將這件事辦妥。」
耿秋生自年輕時便一直妄想著要取代羅博文,坐上董事長之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滋味已令他厭煩。
耿齊沉吟了一下,側身望向父親。「爸……萬一那個女孩不是羅伯伯的親生女兒呢?」
耿秋生老臉上浮出一抹詭色。「放心,她一定是。」
羅氏企業是全國百大企業之一,董事長羅博文擁有公司百分之五十一的股票資產,另一個大股東——耿秋生擔任副董事長,擁有百分之四十的股票。
當年羅博文與耿秋生一同打下這片江山,成功的原因其實在於羅博文妻子娘家的經濟幫助。
羅博文在不久前的會議中突然倒下,送醫急救之後,他便一直昏迷不醒,至今尚未醒來。
經醫生證實,羅博文是中風了,全公司因而亂成一團,只除了耿秋生父子。他們看出了此時便是取代羅博文,入主羅氏企業的最佳時機。
羅博文與耿秋生膝下各有一獨子,羅子淵與耿齊兩人年紀相當,從小便時常互別苗頭,在競爭的環境之下成長。
饒是如此,似乎總是羅子淵佔得大多數的風采,這令耿齊十分介意,而他的夢想便是有一天能打倒羅子淵,取代他站在金字塔的頂端,接受眾人的喝采。
羅博文的病危,表示羅子淵將繼承父親所有的資產,取代父親成為羅氏企業的龍頭老大,這是耿氏父子所不樂見的。
羅氏父子作風各異,羅博文處世作風較趨保守,顧念舊情;但羅子淵的行事作風卻冷酷、無情,可相對的,在他任職總經理時,大刀闊斧的手腕卻也將公司的業績帶向另一個高峰,所有的董事雖不滿他高傲、專制的個性,卻也對他無可奈何。
要擊倒羅子淵,耿秋生倒想到了一個方法。
他記得多年前,羅博文曾有過一段不倫之戀,這件事沒有多少人知道,而且羅博文當時還是已婚的身分。據他記憶所及,當時那女人挺著個大肚子,正值喪夫之慟。
他還記得後來那名女人產下了一名女嬰,羅博文還曾打算放下一切,帶著她遠走高飛,但彼此身分上的不允許,讓他們在糾纏了幾年之後,最後不了了之。
這件事羅博文極度保密,除了耿秋生略略知道些大概的情形之外,連羅博文的妻子都不知道丈夫曾經背叛她。
當年兩人一起打拚事業,羅博文不僅在事業上,就連私生活也非常信賴耿秋生,所以耿秋生才會知道這件事,其實詳細情形他也不甚清楚,只是他曾目睹羅博文與那個女人抱著一名女嬰正在爭吵,後來那女人便不知去向,羅博文也因此意志消沉了好一陣子,爾後便不再聽他提起那名女子的事。
「阿齊,不管用任何方法,一定要把那個女人找出來,她是你打敗子淵的關鍵。」
他有預感,羅博文的孩子不僅僅羅子淵一人,他相信那名女嬰一定也是羅博文的骨血。
耿秋生心中所打的主意,便是將那名女孩找到,讓她認祖歸宗,好分散羅子淵的繼承權,只要羅子淵手上的股票不滿百分之五十,那麼他的兒子便能以最多數股票的持有者,登上董事長之位。
甚或是將那女孩娶進門,不消花一毛錢,便能接收那女孩繼承的股票,這樣一來,他的兒子登上董事長之位也是指日可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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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一個好妻子、好母親,上帝帶走我們的姊妹,願她安息……」牧師在莊嚴、肅穆的氣氛之下念完了祝禱辭。
莫心寧一身黑的站在人群前方,兩眼無神地望著牧師前方那黑得發亮的方形棺木,她的母親正安靜地躺在裡頭,不會再醒來了。
莫心寧,今年二十二歲,甫自大學畢業,一張素凈的瓜子臉,一頭秀髮長及肩下,頗有靈秀之氣。
當她還沒出生的時候,父親就因癌症過世,留下她與母親獨自生活。堅強的母親不僅將她拉拔長大,還供她念完了大學,沒想到就在她大學剛畢業之際,母親竟因長年的勞累而撒手人寰,來不及讓她盡點孝心。
眼淚已經哭幹了,眼睛已經哭腫了,但再多的眼淚也喚不回母親。
不知過了多久,規模小卻氣氛肅穆的喪禮終於結束了,來參加喪禮的人不多,大多是母親生前的好友,在慰問她幾句之後,也先後離開了。此刻,只留下她與母親「獨處」。
就在她沉浸於喪母的悲傷情緒之際,突然有個男人拍上她的肩,令她心頭猛地驚了一下。
「莫小姐?」
莫心寧嚇了一跳,立刻回頭,無語地回望陌生的男人。
「別怕,我不是壞人。」說話的男人有著性感的低沉嗓音。
「對不起,請問你是?」她終於開口了,困惑地打量著眼前這名有著一張堪稱清秀、斯文面容的男人。
就她記憶所及,並沒有任何關於這個男人的記憶,這樣俊帥的男人不是她的朋友,但會是母親的朋友嗎?
「我是來告訴你一個好消息。」男人嘴角扯出一抹和善的笑意。
聞言,莫心寧心裡更迷糊了。
「什麼好消息?」她有些薄怨地瞪著他。這男人是怎麼回事,來到她母親的葬禮告訴她「好消息」?
「我是來告訴你,你的真實身分。」沒想到男人竟說出令她傻眼的話。
莫心寧第一個反應是,她遇上一個瘋子了!這男人要不是瘋子,就是認錯了人,因為她都長這麼大了,對於自己的「真實身分」難道還會不清楚嗎?
她低下頭,隨意說了句:「再見。」便打算離開。
男人頓時有些愣住了,連忙回神擋住她的去路,急道:「我找到了你的父親……」
「我的父親?」去路被擋,莫心寧眉頭緊蹙地瞪著他,第一個反應便是——這男人真的腦筋秀逗了。
唉,人長得還挺斯文的,卻壞了腦筋,真是可惜!
「你聽我說,是你的親生父親托我來找你的。」
「不可能,對不起,請讓讓。」這次莫心寧連聲再見也沒說,逕自越過他往另一方向而去。
這男人在開什麼玩笑,她的父親早就往生了。她是個遺腹子,除了母親保存的幾張泛黃照片之外,連她自己都沒親眼見過「父親」長得是什麼模樣,怎麼可能會突然間莫名其妙的再蹦出一個父親?
「莫小姐,等等。」男人追了上去,扯住她一隻臂膀。「難道你不想知道你真正的身世?」
「你幹什麼?放開我!」她急了,蹙著眉低嚷道。
她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碰到了瘋子,什麼她「真正的」身世?她的身世在身分證上的父母欄不是寫得很清楚了嗎?
「跟我走,你的父親沒死。」
「放開我,你認錯人了。」
「莫小姐,相信我,你等會就會明白一切了。」
說著,男人便硬拉著她,上了一部黑得發亮的高級房車,前頭的司機立即將車駛離墓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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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心寧被這名在她母親的葬禮上突然冒出來,並且強行擄走她的男人,帶到了一間郊區的豪宅。
「你們到底想怎麼樣?」莫心寧忿忿地瞪著眼前的男人。
這男人外表斯文有餘,卻粗魯地將她強行帶來這幢豪宅,究竟是什麼意思?
「都忘了先自我介紹,我叫耿齊,這是我的名片。」他由西裝內袋取出了一張名片遞給她。
莫心寧接過名片,對於上頭的公司名稱及職稱嚇了一跳。
羅氏企業是國內知名的大企業,她當然聽過,眼前的這名男人居然是裡頭的高階主管?
「是心寧來了嗎?」耿秋生的身影在莫心寧尚處在驚愣時出現,他的語調像極了慈愛的長輩。
「爸,這位就是羅伯伯的女兒,心寧。」耿齊立刻為兩人介紹。「心寧,這位是我的父親,羅氏企業的副董事長耿秋生。」
「您、您好。」莫心寧不知該做什麼樣的反應,再怎麼說,耿秋生的年紀比她大上許多,也算是長輩,於是她只好朝他有禮地問候一聲。
「來了就好、來了就好。」耿秋生一臉關懷備至地搭上她的雙肩,像是久違不見的親人似的。
耿秋生這般熱情的舉動更令莫心寧錯愕了,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呀?
「對不起,我想你們一定找錯人了,我不是你們要找的那個人。」
這些人真奇怪,硬要說她是什麼羅什麼的私生女?她有父有母,身分證上寫得很清楚的!
「爸,您嚇到心寧了。」看出了莫心寧的尷尬,耿齊體貼地上前解圍。
「啊,是、是。」耿秋生這才放開了她,嘆道:「你現在心裡一定有很多的疑問,就讓耿叔叔解釋給你聽吧。」
說著,耿秋生便將羅博文當時的那一段婚外情,以及後來發生的種種,到近來他中風的事,一項一項的說給她聽。
莫心寧原本只是基於禮貌才捺著性子聽下去,沒想到聽到最後,耿秋生不僅熟知父母的姓名,連母親的長相都描述的一絲不差。
她嚇得張口結舌,原本堅定的立場開始有些動搖,尤其是這事件中的曲曲折折,連自己都著實嚇了一大跳。
母親真的在父親去世之後,與有婦之夫有染而生下了她嗎?
她知道自己是遺腹子,母親說父親在她懷孕時因車禍身亡,她開始有些懷疑,難道母親並沒有說出實情?
「不可能!」她霍地站起,不信地嚷道:「我的母親不可能是別人婚姻的第三者,你們一定弄錯了!」
不,她絕對不相信自己不是父親的遺腹子,這其中一定有誤會!
「莫小姐……」
「不!」莫心寧堅定地站了起來,準備離開。「你們都不要再說了,很抱歉,我一個字都沒辦法相信!」
耿秋生拄著拐杖站了起來。「我知道你一時之間很難接受這樣的實情,為了讓你相信,我們可以做一個DNA的測試。你知道,我和你父親就像親兄弟一樣,在他有生之年,我當然要儘力完全他的心愿,讓你認祖歸宗。」
「DNA……」莫心寧低著頭,喃喃地重複這三個英文字母,心緒因乍聽到這消息而亂成一團,久久無法平復。
沉吟了半晌,她終於說服自己,作了一個決定——
或許DNA檢驗也是一個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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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低沉醇厚的嗓音在大辦公椅後傳來。
說話的男人天生有著一股領導者的魅力,縱使只是平常的語調,但話音中凜凜含威,令人無法忽視。
這樣一名令人心生崇敬的男人,正坐在牛皮大辦公椅上,背對著辦公桌,面向大片落地窗。
這樣氣派的辦公室本該是公司最高決策者——董事長的辦公室,但自從他的父親中風住院,經過董事們開會決議后,他便代理了董事長之位,堂而皇之地進駐不久之後將屬於他的位置。
「是的,總經理,耿秋生最近請了許多私家偵探,在尋找一名女孩的下落,據說是董事長的私生女。」說話的人是羅子淵的私人助理陳顯。
「私生女?」羅子淵輕哼一聲,諷笑道:「那姓耿的老狐狸在董事會裡想盡辦法斗不垮我,居然連這種不入流的方法都用上了。」
他才不信父親會在外頭有什麼私生女!
哼,這簡直是笑話!
很明顯的,耿氏父子只不過是打算找個冒牌的女人來充當他的妹妹,削了他的股權,以便取代羅氏,坐上他如今的位置。
陳顯推推鼻樑上的眼鏡,翻閱手上的資料,冷靜道:「總經理,這件事我已經私下請人調查過,據說董事長在二十年前的確曾有一段……」
「這事我知道。」羅子淵抬手揮了下,打斷了陳顯的話,長指輕抵住下顎,凝眸深鎖。
多年前父親似乎真的曾與一名有夫之婦有過那麼一段韻事,當時的他年紀尚小,也記不得多少,而且那事後來似乎也不了了之。
陳顯頓了一下后,冷靜地道:「那麼,請總經理指示下一步動作。」
「什麼都不做。」羅子淵優雅地將椅背旋了回來,氣定神閑地直視著屬下,眼瞳中卻閃過一抹冷冷的、極像是因獵殺而興奮的眸光。
「我倒要看看他們父子倆……能耍出什麼花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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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寧,二樓左手邊的二一三號房就是羅伯伯的病房,你先過去,我和醫生說些話,等會就去找你。」耿齊體貼地笑道。
「喔,好。」
「那等會見。」
輕嘆口氣,莫心寧只覺心頭沉甸甸的,幾分鐘前,她已經做完了檢驗所需的各項取樣,結果得等到二天後才會知道。
一路上她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隨著耿齊來到醫院,腦中有著無數的問號,她反覆地思索耿秋生昨日所說的每一句話。
因太過專心走路,心寧並沒注意到一堵厚實的肉牆正在她前方出現——
「啊……」她被撞得眼冒金星,一陣天旋地轉,讓她一時搞不清東南西北。
就在她即將往後栽倒之際,一隻有力的臂膀及時扯住她,讓她免於整個人摔到地上的疼痛與尷尬。
「小心點!」男人的語氣中有著不耐煩的責備。
莫心寧站定后,抬頭正打算道謝,沒想到躍進眼帘的是一名外表極為出色的男人。
他有立體的五官,短髮微鬈,臉上戴著墨鏡看不清楚眼睛,但眼鏡上方那二道濃眉微蹙的模樣,有股形容不出的魅力……他幾乎讓她失了魂,道謝的話因而卡在喉嚨中,一個字都吐不出來,只是像個傻子似的獃獃望著眼前的男人。
男人撇撇唇角,神情高傲。
他也真夠倒楣,才走出病房,就被這個顯然走路不專心的女人給撞個滿懷。
哼,這女人走路冒冒失失的,撞了他不知道說聲道歉也就算了,居然還這樣大大方方地瞪著他瞧!
男人的聲音終於將莫心寧遊離的神智喚回,意識到自己猛瞧著人家,立即心驚地低下頭,抱歉的話傾泄而出。
「對不起、對不起,瞧我走路心不在焉的,真是抱歉。」
「算了。」既然人家都道了歉,他也沒必要繼續待在這裡。
「對不起。」莫心寧紅著臉,低著頭喃道。
不用抬頭,她也能感受到男人投注在她頭頂的兩道凌厲視線,她感到十分地壓迫,不禁搗著胸口,不知為何心突地跳得厲害,兩頰漲得嫣紅。
「你搗著胸口做什麼?」男人忽然問道。
不過是差點跌一跤罷了,這女人何必嚇成這副德性?
不明白自己為何對這男人有心跳加速、臉紅髮熱的反應,她心虛地像燙到似地,趕緊放開搗著胸口的手,訥訥地道:「沒、沒事。」
這男人天生有股不容人小覷的氣魄,空氣彷彿都因他而凝結了。為了趕緊逃開這幾乎令人窒息的氣氛,看到前頭就是二一三號房,沒多想,她便越過這名令人無措的男人,想逃到病房裡避難。
小手才搭上門把,突然有一隻極好看的男性大掌拍向她面前的門扉,阻止了她開門的動作。
男人凝視著她那副驚慌失措的模樣,心覺無趣得很,方才本想離開了,沒想到她竟然走到二一三號房,這令他不得不回頭問個清楚。
男人聲音在她身後冷冷地響起。「你做什麼?」
莫心寧愣愣地回道:「我、我找人……」
「你找誰?」男人又問。
莫心寧心口因他突然的動作而揪了一下,整個人僵在原地。
「我……我找人……」咽了咽口水,她喉頭乾澀地道。
這裡是私人病房,裡頭只有一名中風且睡了很久還不願醒來的病人,另外還有一名私人看護,再沒有其他人,男人可以確定這裡頭沒有她要找的人,因為他方才就是從這間病房出來的。這女人是不是找錯地方,還是方才腦子撞糊塗了?
「找誰?」男人霸道地擺明了她非得給一個答案不可。
「我……」莫心寧嚇得回過頭,不知該如何解釋。
爸爸?伯伯?叔叔?陌生人?
她和裡頭那名連自己都沒見過的病人,究竟算是什麼樣的關係?
男人上前一步,傲人氣勢逼近,莫心寧忍不住深深地倒抽口氣,心驚地瞪著這名比自己高了不只一個頭,有著魁梧身材的男人。
「你是誰?」男人摘下了墨鏡,依然是霸道的語氣。
好深邃的眸子!
望著男人那雙狹長性感的深眸,一股震撼直擊她的心坎上,莫心寧心口莫名的震動了下。
再加上彼此距離的拉近,莫心寧幾乎是貼在背後的那扇門上,整個人陷在男人不經意營造出的強勢氣魄里,一顆心吊在喉頭,吞吐不得。
「嗯?你是誰?」男人又問。
她不懂,這男人為什麼要將她的來歷問得這麼清楚?
她只不過是不小心撞了他一下而已,況且她都已經道過歉了,為什麼他還不放過她?
這男人真是難纏!
「我……我是莫……」
正當莫心寧囁嚅地要說出自己的名字時,走廊盡頭轉角處出現的一抹身影,吸引住男人所有的注意力。
「再見。」話聲甫落,男人便動作俐落地由另一個方向離去,身影很快地消失在長廊的轉角處。
「呃……再……呃……呼……」男人的離去連帶地將原本窒人的空氣一併帶走,這時,她才放心地呼出一大口憋在喉頭許久的氣。
當耿齊出現時,就見到莫心寧正鬆口氣的模樣。
「怎麼了?」耿齊體貼溫柔地問道。
「方才有個……」話說到一半,她又頓住。
想起方才那名全身散發一股霸氣的男人,要不是他的氣勢太強,令人無法忽略他的存在,她會懷疑他是不是什麼鬼魅之類來投胎的。
而且她又不知該如何向耿齊解釋,這個莫名其妙出現的男人,仔細想想,好像也沒有解釋的必要,於是便噤口不語。
「什麼?」耿齊對待她始終是一副溫柔深情的好男人模樣。
「沒什麼。」莫心寧搖搖頭,企圖將方才那名嚇人的男人影像從腦海中甩去。
耿齊忽然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伸手拍上自己額際,失笑道:「都怪我粗心,讓你一個人先來見羅伯伯,你當然會緊張。」
「呃……」莫心寧瞠著疑惑的眸子,愣了一會。
要獨自見那名昏迷的躺在床上,「據說」是她父親的男人,她的確有些忐忑不安,但這一切都比不上方才那霸氣的男人所帶給她的震撼來得強烈。
「我們……可不可以改天再來?」頓了一下,她小聲地問。
「當然。」耿齊一口就答應了,甚至親匿地撫上她的肩頭。「我們先回去,等你做好心理準備的時候再來。」
「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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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NA的報告結果出來了!
「你的確是羅博文的女兒。」耿秋生高興地告訴她這個消息。
「什麼……」莫心寧一聽,心臟大大揪了一下。
縱使耿秋生先前說得再如何天花亂墜,她始終半信半疑,如今拜科學的進步所賜,證實了她仍有個父親,而且還有一個人稱大惡魔的異母兄長?
她無力地倒在沙發上,心頭混亂的不知該如何消化這個消息。
這……一切都是真的嗎?
如果她真是羅博文的私生女,那不就表示母親真的與已婚的親生父親有不倫之戀?
不!
她沮喪地低下頭,雙手搗住臉,心裡亂成一團,對於耿秋生所帶來的消息,不知該做何反應。
「別擔心,心寧,耿叔叔會幫你的。」耿秋生一手拍在她的肩頭,一副慈愛的長輩模樣。
「我……」莫心寧搖搖頭,十分的難受。
「心寧,聽耿叔叔說,既然你是羅博文的女兒,你現在一定要更堅強,不可以懦弱,你父親現在還躺在醫院裡,而你那冷酷的同父異母哥哥正霸佔著你的財產,你一定要把你的那份拿回來。」
「我的……」她一臉茫然地抬起頭。
「你知不知道該是屬於你的那份財產,市價值多少?」耿秋生在她身邊坐了下來問道。
「我……不知道。」
「起碼十億。」
「什麼?」聽到這個數字,莫心寧嚇了一跳,雙眸圓瞪,驚呼一聲。
她心裡雖知道應該不少,但沒想到居然是這個天價!
「這麼大的一筆資產,你不能白白便宜了你那同父異母的哥哥。」
「我……我不知道……」天,她的心全亂了。
「難道你不要錢?」耿秋生眉頭微蹙,心裡有一絲不安。
他為了拉下羅子淵而費盡心思,這女人可不能在這節骨眼上臨陣退縮,讓他功虧一簣。
「就算你不要錢,你也要認祖歸宗呀,到時候就算你不要這份資產,也可以依你的意思做處理。」
「我……」
見莫心寧猶豫,耿秋生心裡有些急了,他拉起莫心寧一隻手掌置在自己的手中,一臉感慨地嘆道:「心寧呀,我跟你父親奮鬥了那麼多年,他哪一件事情我不知道?他雖然嘴上不說,但耿叔叔知道,他心裡其實惦念你們惦念得緊呀。」
「他……」聞言,莫心寧心裡一陣緊縮,漾起一抹既酸且澀的情緒。
「要不是礙於你那同父異母的哥哥太強勢,我看他早就把你給找回來了,唉……其實……」耿秋生一副有口難言地猛嘆氣。
「耿叔叔,您有話直說無妨。」莫心寧看出了他的欲言又止。
「唉,這話說來其實頗令人心酸,博文還真可憐……你那正躺在醫院裡的可憐父親,其實……就是被你那不肖的哥哥給氣成這樣的。」
「什麼?」聞言,莫心寧又是一驚。
「這話得從二年前說起,自從你哥哥進了公司之後,大刀闊斧,整肅異己,收攏了多數人心,又仗著自負才學將公司不斷擴編至今天的規模,這一點本該是好的:但是他太驕傲、太自負,處處與董事們作對,甚至逼得你父親不得不早點下台,將董事長的位子交給他,而你父親就這麼給氣得中風了……唉……一把老骨頭了,還得這樣受折騰……真是……唉……」
耿秋生嘆了口氣後續道:「心寧,不管如何,你一定要把你的那一份財產給爭取回來,那本來就是屬於你的。」
「你若不爭取,就白白便宜了你那冷酷、自傲的哥哥,羅子淵。」耿齊在一旁幫腔。
「沒錯。」耿秋生雙眼驟眯,低沉道:「羅子淵就像一頭掠奪成性的貪狼,在利益相爭之下,他對任何人都不會留情。」
耿秋生沒說出口的是,就因為他這種個性,羅子淵才能在爾虞我詐的商場上無往不利,短短几年間所做的一些決策讓公司成長二倍不止。
他既欣賞這出色的世侄,卻又畏懼他冷冽的氣勢;他恨他的出類拔萃,卻又需要他的長才;他想除掉他,卻又不能讓他離開公司,於是莫心寧便成為他最大的籌碼。
原本以為在母親去世之後,她在世上便無其他的親人了,如今聽到耿秋生告訴她的故事,她極可能還有一個中風昏迷的父親,一個行事作風霸道、冷酷的兄長,她真不知該如何反應。
如果眼前這位看起來很和善的長輩說的都是真的,那麼她在世上便不再是孤單一人,還有其他二位與她血脈相系的親人。
意識到這點,她的心口閃過許多複雜的情緒,她不能確定那是什麼,只覺心口的跳動加快了些。
「原來是這樣……」莫心寧越聽,心情益加沉重。
她沒想到,原來她那未曾謀面的同父異母兄長,竟然是個如此無情、冷血的男人!
「心寧,耿叔叔既然找到你了,這就表示老天爺是有眼的。」
「耿叔叔,您希望心寧怎麼做?」
聽莫心寧這樣說,耿秋生心裡大快,趕緊道:「下個月二十日便是董事會改選之日,只要你拿到了羅子淵的一半股權,那麼他便坐不上董事長這個位子。」
莫心寧心裡沉吟了下,又問:「那麼屆時會是誰坐上這個位子?」
「這個……呃……當然是股權最多的董事。」耿秋生頓了一下,顯然似有難言之隱。
莫心寧看了出來,直接道:「是耿叔叔嗎?」
耿秋生又大大嘆了幾聲,裝模作樣地道:「我也不想的,都打拚了大半輩子,應該享享清福了,但眼看公司目前正值多事之秋,我這把老骨頭也不得不上場了,其實就算耿叔接下這個位置,再過兩年還是得交出棒子,給年輕人試試,唉……要是阿齊能成材些,幫幫我就好了……」
「耿叔叔,您快別這麼說,您不僅是公司元老,又是創辦人之一,這個位置當然是由您來接任最適合了。」莫心寧不疑有詐,體貼地道。
「唉,心寧真是懂事,叔叔要是有你這樣的媳婦就好了。」耿秋生在心裡樂得哈哈大笑。
「耿叔叔……」莫心寧微微臉紅。
「阿齊與你年紀相當,要是不嫌棄我們家阿齊,你們就交往看看,耿叔叔很希望心寧能當我的媳婦呢!」
「耿叔叔,耿大哥一表人才,怎麼可能看得上我?您快別這麼說了。」莫心寧有些忸怩,不知自己正一步步掉入耿秋生的圈套里。
「我看這兩天你就在這裡住下來吧,等我安排好之後,我便帶你去見你那不肖的哥哥,咱們就按照計畫幫你爭取你該得的那份財產。」
「這……」莫心寧心緒紊亂。
「前幾天是你母親的葬禮,接下來又發生這些事,你大概也累壞了,你先去休息一下。」
輕嘆口氣,莫心寧輕聲道:「謝謝。」
「別怕,你自己想想。」說著,耿秋生便起身離開了。
耿齊早已等在門外,耿秋生一出現立即迎上前。
「爸?」
耿秋生原本和藹的臉色倏地消失無蹤,冷冷地對他使了個眼色,壓低聲音道:「未免好事多磨,明天就帶她去見羅子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