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今天你的淚腺很脆弱啊。」
看著抖動著肩膀哭泣的篤,立原嘆了口氣。
「身體不舒服嗎?不過用不著哭成這樣吧?」
聽到了朋友擔心著自己的聲音,篤嗚咽著,一邊沉浸於那種受到體貼的感覺,一邊緊緊閉上了眼睛。
到了第二天他的熱度已經完全退下,腰疼和前一天相比也好了不少。因為不能穿著相親用的色彩明亮的西服領帶去上班,所以他決定先回公寓換一下衣服。可是早上乘坐上首班電車的篤的雙腿卻說不出的沉重。
他不想看見直己,也不想聽見他的聲音。可是既然居住在一起,他今後也不可能一次也不回那裡。
即使回到了房間前面,他也站在門前遲遲無法有所動作。一想到門對面就是直己,他就好害怕。只要一想到還有可能受到那種暴力,他的手指就顫抖了起來。緊緊咬住了嘴唇,篤取出了玄關的鑰匙開門。與平時不同的感覺讓他有些奇怪。原來從一開始門就沒有上鎖。
他盡量悄無聲息地打開了房門。扔在玄關的直己的鞋子讓他嚇了一跳,不過家裡面除了自己的聲音以外沒有任何動靜。篤小跑著衝進了房間,但是剛剛因為不用見到直己而鬆了口氣,自己房間里情事所留下的鮮明跡象又讓他的心臟緊縮了起來。皺巴巴揉成一團的床單,帶著斑點的地毯。
篤打開了所有的窗子,試圖把混濁的空氣驅趕出去。然後抓起髒兮兮的床單扔進洗衣機旁邊的籃子,換上了新的床單。雖然這一切沒有什麼了不起,但是做完
之後他也輕微喘息了起來。
雖然他是回來換衣服的,可是要把新襯衫穿上帶著汗臭的身體還是讓他有些排斥感。他決定先去洗個澡,於是拿著替換衣物輕輕打開了房門。走廊上沒有其他人的氣息,他反手關上了房門,快步走向浴室,但他剛邁開步子,斜對面房間的房門就突然被粗魯地打開了。
看到那個高個子男人的身影后,篤當場凍結了起來。就好像被蛇盯上的青蛙一樣,他的身體開始瑟瑟發抖。直己和平時沒有什麼兩樣,用冰冷的目光瞟了一眼篤后,嘀咕了一句「早上好」,就走向了廚房。
直己的身影消失之後篤也停止了顫抖。可是相對的,無法形容的憤怒席捲了他的全身。在對自己做出了那麼過分,不把自己當人看待的行為之後,他居然可以如此若無其事地打招呼。連一句「對不起」的道歉都沒有。
篤抓著衣物衝進了浴室。
「無法相信……」
不管再怎麼說,篤也以為他至少會說句抱歉。他也在期待著直己的道歉,如果直己為那時候的事情道歉的話,他原本打算原諒他的。直己當時醉的很厲害,也許根本無法判斷什麼是對什麼是錯。他原本這麼希望。可是他那種若無其事的表現,不把自己放在眼裡的目光,說不定對於直己來說,那真的只是「不算什麼」的事情。
因為過度的焦躁,他粗魯地洗了洗身體和頭髮。然後一邊體驗著腰部還是有點麻痹的痛楚,一邊穿上了襯衫。
等他做完這些之後已經到了上班的時間,就在他拿著書包想要出門的時候,看到了坐在廚房的桌子旁邊正在發獃的直己。兩個人的目光差點接觸到一起,他慌忙避開了。有什麼不對,不對勁,很奇怪的感覺。
直到走到門口穿上鞋子,聽到了自己肚子的叫聲之後,篤才注意到自己沒有準備早飯。當想到直己難道就是在等著早飯的時候,他不禁啞口無言。因為他根本就無法想象。
雖然穿上了鞋子,但是他卻走不出去。直己為什麼會坐在廚房裡面呢?他是真心以為自己還會為他準備早飯嗎?他在玄關僵立了一陣之後,雙手緊緊握成拳頭,最後還是脫下了鞋子。他從走廊上眺望了一下廚房,聽到腳步聲后直己轉過頭來,在目光接觸的瞬間,篤低下腦袋,勉強擠出了聲音。
「今、今天已經沒有時間了,我沒辦法給你做早飯。」
卡嗒一聲,椅子被拉開,一團包裹著怒氣的物體從自己身邊快步走過。篤依靠在走廊的牆壁上,深深低下了頭。在這種狀況下,為什麼他可以認為自己還會給他準備早飯呢?直己認為他所輕視的男人就這麼一成不變嗎?這一連串的不對勁到底是怎麼回事?
到了公司之後,即使面對著桌子工作,一不小心腦子還是跑去了思考直己早上的行動。可是再怎麼思考,如果不去問他本人的話,也無法弄明白他到底是在想些什麼。
前天的暴力到現在還殘留著餘韻,坐久了之後腰部就非常疼痛。他裝成去洗手間的樣子不止一次從椅子上站起來。因為一有時間他就會去思考直己的行動,所以上午他的工作幾乎沒有任何進展。當立原邀請他一起吃午飯的時候他也一直在思索這件事情,最後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可以認同的答案。
那個時候直己醉到了站都站不住的程度,也許那些過分的行動他根本就不記得了。如果是那樣的話,他若無其事和自己打招呼,以及如同平時一樣等著自己準備早飯的行為就都可以解釋了。可是,再怎麼喝醉了,連做愛的記憶也會失去了嗎?而且就算沒有那時候的記憶,醒過來的時候身邊有個裸男,一般人都會尋思一下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吧?
「篤。」
聽到立原叫自己的名字,他慌忙抬起了臉孔。立原正用生氣的目光瞪著自己。
「你有在聽我的話嗎?從剛才起不管說什麼你都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應該不是身體的關係吧?你不是說過感冒已經好了嗎?如果不願意的話就不用勉強自己來陪我。」
「對不起,昨天多謝了。」
立原好像鬧彆扭一樣抓起了香煙。篤看著他冒著煙圈的嘴角,再次說了一句「對不起」。
「那個,就算喝地再醉,也不可能一點記憶都沒有吧?」
立原的眉頭抖動了一下。
「就算再怎麼樣也多少會有點記憶吧?」
「這也是因人而定吧?偶爾也會有人確實一點都不記得。」
立原的話好像是肯定了篤的假設。直己一定是什麼都不記得吧?他非常切實地如此希望著。
如果假設直已是喝醉了,不記得那天晚上的事情的話,自己也不想特意去讓他想起來已經忘記的事情。而且自己更不想提起曾經遭到的屈辱。只要自己不開口的話,一切就都結束了。如果直己還記得當時的行為,但還採取哪種態度的話,自己完全就有生氣的權利。可是要怎麼才能判斷他是否記得當時的事情呢?
篤決定,還是忘記了吧。這樣一來就還可以像以前一樣生活。可是雖然心裡得出了結論,身體卻還是無法配合,這一點直到他回家之後才終於發現。直己所施加給他的暴力,就算心裡試圖忘記,身體也還是無法忘懷。
晚飯準備好之後,直到過了晚上七點直己還是沒有回來。也許今天他根本不打算回來了吧?如果自己一個人先吃完是不是更好呢?這樣一來就不用面對直己。在猶豫的時候,玄關已經響起了開門聲。他的身體顫抖了一下。
「我回來了。」
和平時一樣的招呼。放著不管就會一句話也不說的直己,是自己把他教育成了至少會打通招呼的樣子。
篤回答了一句「你回來了」,但是聲音卻在顫抖。面頰就好像石頭一樣僵硬。直己洗手之後進入了廚房,坐在了篤的對面。
「我開動了。」
兩手輕輕在胸前合掌之後,直己開始吃飯。篤也拿起了筷子。和平時沒有什麼兩樣的日常……原本應該是這樣,但是他拿著筷子的手卻顫抖了起來。顫抖逐漸加劇,就連把筷子送到嘴邊都變得十分困難。他放下筷子輕輕揉了揉手指,結果顫抖不但沒有停止,就連去揉的手指也跟著顫抖了起來。在醒悟到無論如何都不行的時候,篤乾脆放棄筷子換成勺子進餐。原因他很清楚,只要吃完飯的話,這個奇怪的顫抖應該也可以停止。他機械的將飯塞進嘴裡面,根本沒有品嘗滋味的心情。突然他吃的疲勞而停下了筷子,直己的手指進入了他的視野。直己並沒有做什麼特別的事情,只是在用筷子巧妙地剔開魚骨。
他的視線無法離開直己的手指。明明討厭還是無法移開視線。那雙大手按住了自己的雙手,用領帶綁住他。不但把手指捅進了口腔裡面,還握住了他的分手,對他後面的……
一陣噁心感涌了上來,篤猛地站了起來。他奔到洗手間,將所吃的東西全都吐了出來。雖然吐出來就能輕鬆一些,可是一想到那個手指他就再次產生了嘔吐感。結果他吐了一次又一次,直到胃裡面已經沒有任何東西。他癱坐在洗手間,心想自己絕對不要再坐在直己的前面。不想再返回廚房。
可是他也不能一直把自己關在這裡,最後只能漱口之後又返回了廚房。大概是吃完飯了吧,對面的餐具已經不見了,只有篤的餐具還孤零零留在桌子上。聽到熱鬧的笑聲后他回頭一看,直己正坐在起居室看電視。好像是綜藝節目,電視裡面斷斷續續傳出了誇張的笑聲。自己沒有吃完就不能洗碗,所以直己才留在了起居室。篤拿起了自己的碗筷,將剩下的飯全都倒掉了。
也許是因為茫然注視著髒兮兮的餐具的關係,他花了一定時間才注意到背後的氣息。就站在他背後的高高的影子讓他腦袋有所反映之前身體已經先行顫抖了起來。「害怕」的感覺迅速佔領了他的腦海。在影子有所動作之前,篤已經飛奔出了廚房。跑進了自己的房間的同時,他已經膝蓋一軟,癱倒在了地上。
好可怕,就是可怕。沒有理由可說的害怕。可是當顫抖停止之後冷靜下來一想,他就注意到了奇怪的人只有自己。直已是因為覺得自己吃完了飯,所以才來洗碗吧?可是光是靠近他,就畏懼無比,好像脫兔一樣逃出去的自己的反應實在是有些過剩。
不能做這種事情,不能害怕。必須用平常心來對待,儘管拚命這麼安慰自己,可是聽到走廊上的腳步聲后,他的心臟還是跳動到了疼痛的程度,整個人的意識全都集中到了那個聲音上面。這種彷彿要窒息的緊張感,直到隔壁響起了房門關閉的聲音后才隨之消失。篤跪在地上喘息不已。
這麼呆了一陣之後,他終於平靜了下來。然後搖搖晃晃站了起來,從衣櫃裡面取出了自己的內衣和浴衣。明明剛剛決定要保持平常心,可是還是近乎神經質地確認直己在不在走廊的自己,可以說是個無藥可救的膽小鬼吧?
他清洗完身體之後泡進了浴缸。在手臂上他發現了陌生的抓傷痕迹,他茫然想到,大概是那天晚上弄上的吧?那種彷彿要撕裂身體的行為,雖然並不是兩相情願之下的做愛,但對於篤來說還是第一次和他人產生的肉體關係。自從收養直己后,他就以孩子為理由,和對他抱持好意的人保持了距離。篤並不是沒有想象過自己做愛的樣子,但他想象的對象每次都一定是伊澤。甚至於覺得如果現實中真的發生的話,對方也只可能是伊澤。
對於男人之間的做愛他並非一無所知,所以這次的行為本身他並不是特別吃驚,可是最後他還是感到了無法置信的疼痛和恐怖。伊澤與隆一定也做了同樣的事情。可是那是以愛情為前提,在兩相情願的狀況下進行的。至少會獲得一定的快感吧?和自己那種單方面承受暴力,事後又象抹布一樣被丟開的遭遇一定有天壤之別吧?
雖然說做了這種事情並不會有小孩。但是他還是無法把這和被毆打,被踢打的暴力一樣歸為單純的「疼痛」。可是……明明有同樣的環境,明明有同樣的面孔,為什麼他們的命運會如此的不同呢?
如果八年前,他能夠預測到現在的狀況,如果他能夠知道會被自己收養的孩子侵犯的話,他絕對不會要這個孩子。絕對!絕對不會!篤在浴缸中一邊哭泣,一邊因為無法抑制的哀傷感而咬住了嘴唇。
從以前起他們就是即使在同一個房間,也幾乎都不會說話。兩個人通常都把自己關在各自的房間中。唯一的接點就是早飯和晚飯的時間。因為已經過了這麼多年,所以做飯對於篤來說並不是難事。可是這面對面吃飯的幾十分鐘,卻讓篤感到了難以忍受的痛苦。
他不止一次安慰自己不會有事,自己也認為沒事之後才坐到了直己的前面。可是一旦這個存在就出現在面前之後,他的平常心立刻無影無蹤。頭腦裡面只剩下了疼痛的記憶和厭惡感。明明並不寒冷,他的身體卻不斷顫抖。手指就好像失控的機器人一樣不止一次在吃飯時弄掉了筷子。就算頭腦中再怎麼想要忘記,他的身體還是全力抗拒著直己。
痛苦在早晚定時襲擊著篤。他原本認為這些也許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轉淡,但是時間越久他不想看見直己的念頭也就越發高漲。只要看見他的手指出現在身邊,他的身體就反射性顫抖,就會自然而然產生噁心嘔吐的感覺。
這是一種不斷對對方保持著警惕的生活,為了不讓他靠近自己,為了不讓自己接近他,篤永遠和他保持著一定距離。但是對於他不自然的行動,直己並沒有說什麼。他似乎並沒有注意到的樣子。
只有自己不對勁,原本應該度過的是和以前一樣的日常,但是他的神經就是綳地越來越緊。原本就不容易入睡地篤,現在就算睡著了也很難達到熟睡的程度。一點點聲音也能讓他立刻睜開眼睛。一想到直己會不會來自己的房間他就害怕地不得了,半夜裡隔壁房間的開門聲能讓他立刻嚇得跳了起來。而在直己再次回到房間之前,他都一直在床上顫抖不已。
因為家裡已經變成了讓他如此疲勞的地方,篤開始思索直己會不會開始一個人生活了。雖然不想自己
開口讓他走,但是他會不會自願離開呢?他已經十八歲了,而且穩重可靠,自己進行遺產管理應該也不會有什麼問題。如果把那孩子的東西全都交給他的話……他能不能從此和自己不再扯上關係,一個人去什麼地方生活呢?雖然事實上不太可能這樣,但是篤從心底這麼祈禱著。
距離直己的暴力已經過去了兩周時間。那一天,篤直到五點左右離開公司的時候才發現外面下起了雨。他一邊小心著不要濺到雨水,一邊拖著比平時還要沉重的雙腿踏上了歸途。
一想到晚餐的事情他就立刻鬱悶無比。抱著不想回家的念頭,篤明明沒有事情還是晃進了車站前的書店。他想看的小說這裡並沒有,在店內裝了一圈之後唯一留住了他的目光的東西就是刊登住宅信息的周刊。他取到手裡翻了翻,雖然直己並沒有說過要出去住,他的目光還是下意識搜索著有沒有大學附近的房子。因為不知不覺中看了太久,篤有點尷尬的決定還是買下這份周刊。
因為在書店裡面耽擱了時間,所以他回來的自然晚了。在玄關已經放著直己的鞋子。他在自己房間換好衣服後來到了廚房,然後聽到了從起居室傳來的電視聲,看見了直己坐在沙發上的樣子。平時在吃飯之前他一向不會離開房間的。心裡雖然覺得有點奇怪,但是這種距離應該沒有問題,所以他還是圍上了圍裙。
因為回來晚了,所以篤決定弄些不花時間的滷麵,在做鹵的時候,面裡面的水快要溢了出來,他慌忙去拿起鍋子。結果瞬間手指感到了尖銳的疼痛,把手比想象中要燙的多。雖然勉強拿到了水槽那邊,但是鍋子卻整個翻在了裡面,熱水四濺。
「你沒事吧?」
背後傳來的聲音讓他一瞬間甚至忘記了燙傷的手指的疼痛,臉色一片慘白。直己握住了他的手腕,他反射性想要甩開,但是對方卻不肯放手,一瞬間,當初的暴力的記憶回到了他的腦海。
「住、住手!」
「不快處理一下會留下痕迹的!!」
直己從背後近乎覆蓋地壓到了他的身上,把他的右手按進了冰冷的水中。水聲,背後的呼吸聲,身體和雙腿都不斷顫抖,他幾乎已經站立不住。
「已、已經沒事了。」他用顫抖的聲音如此說道:「已、已經不疼了,所以……請放手。」
背後的氣息並沒有消失,突然還把他抱緊到了幾乎窒息的程度,篤原本就已經緊縮的心臟差一點就停止了跳動。
「放手!」
即使反抗,對方的力道也只是越來越強。篤的腦子迅速一片混亂。思考迴路都幾乎斷絕,只有恐怖遍布了他的全身。他失去了語言,好像發狂的貓一樣掙扎了起來。也許他打到了直己,但是他已經顧不上在意這些。可怕,他只是說不出的害怕。
當終於分開了纏繞著他的手指而獲得自由的時候,篤立刻毫不遲疑地沖向了玄關。外面還是依舊下著雨,但是這種事情已經怎樣都無所謂了。他隱約聽到呼叫自己名字的聲音,但是完全沒有回頭,而是不顧一切衝進了雨中。
看著渾身濕漉漉跑進自己家裡的友人,立原嘴上的香煙都掉了下來。沉默只維持了幾秒,下一個瞬間他已經抓住篤的手腕,把他拖進了房間裡面。立原的手指帶給了他冰冷的身體一點溫暖。
「總之你先沖個澡換一下衣服。什麼事情回頭再說。」
篤被推進了浴室,溫暖的淋浴讓他從身體內部溫暖了起來。大概是發獃了太長時間的關係,擔心的立原還來看過他一次。換上了帶著煙草味的衣服之後,他來到了起居室。結果立原有點著急地吼了他一句,「至少也要把頭髮擦乾啊!」。
篤擦乾頭髮轉過頭去,看著朋友的背部,不知道為什麼鬆了口氣,淚水就奪眶而出。
「你哭什麼啊?我還沒有生氣呢。」
篤蹲在地上哭泣著,因為他不想被立原看見他哭泣的表情。
「你沒事吧?身體不舒服嗎?」
感覺到朋友的關心后,他的淚水更加無法停止。篤用立原遞給他的毛巾捂住了臉孔,蜷縮起了脊背。立原只是輕輕碰了一次他的肩膀。感覺到篤渾身一震后,他慌忙拿開了手指,然後再沒有碰過來。他什麼也沒說陪伴在篤的身邊。過了一陣之後,大概是情緒平靜了下來,篤的淚水終於止住了。
「你怎麼了?出了什麼事情嗎?」
他擔心地凝視著篤的面孔。
「一點小事……」
篤暖昧地糊弄了一句之後,立原立刻吼了起來。
「少騙人了!一點小事的話你怎麼可能跑到我這裡來!」
「真的沒有什麼。」
篤勉強擠出了笑容。
「不要笑!」
立原不容許他暖昧地逃避過去。篤僵硬著面孔看著地面。
「我不想回家……」
立原咋了一下舌頭。
「又和直己吵架了嗎?這次難道是他打了你?」
「要是打我還好……」
短暫的沉默。
「那小子究竟對你做了什麼過分的事情?」
看到篤遲遲沒有回答,立原抓住了篤的手腕。
「不是什麼大問題……」
篤想要揮開他的手,但是立原卻不肯鬆手。他抓著篤手腕的手指加強了力道。
「騙人!不管直己給你添了多大麻煩都從來不抱怨的你居然會那個樣子跑到我家來哭泣,怎麼可能沒有發生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