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陣鞋跟撞擊地面的聲響由遠而近,在此刻聽來格外的清晰,隨著一聲聲微帶怒意的步伐,映照在街燈下的是雙黑色長靴和服帖的緊身衣褲,顯出那名女子修長而高挑的身材。
她小心避開地上的坑洞,揚起腿將擋在路上的空飲料罐踢得老遠,寂靜中突如其來的聲音,驚嚇到了正安穩地蜷縮在牆角打著盹的貓,只見那隻貓「喵」的一聲,迅速的逃竄開去。
她最討厭下雨天了,到處濕漉漉的,尤其每次一下雨就塞車,為了避免塞在車陣中浪費時間,她乾脆待在局裡,捺著性子去看那些平時她碰也不碰的無聊文件,哪知好不容易等到雨停了,一上車才發現車子居然拋錨了。
原先這倒也沒什麼,但後來王雨菱卻被堅持送她的林敬堯惹惱了,當下決定非行走回住處.哪知他居然不死心,硬是開著車子跟在後面,她只好舍大街鑽進小巷裡,讓他的車跟不進來。
一想到林敬堯,雨菱便忍不住的翻翻白眼,這回她總算見識到什麼叫「牛皮糖」。套句小婕的話,林敬堯就像只一打不死的蟑鄉一般令人厭煩。
「就是前面那個妞,她就是將阿興抓進去蹲的條子。」在昏暗的巷弄中,傳來男人低低的嗓音。
「操!總算讓我們等到了。」另一個男人粗魯地吐出口中的檳螂渣說道。
「給她點厲害瞧瞧,讓她知道我們可不是好惹的。」第三名男人搓搓手說著狠話。
躲在暗處的幾名男人,緊盯著離他們越來越近的目標。
離住處只剩幾分鐘路程,雨菱總算鬆了口氣。這時暗處卻突然蹦出三個男人,不懷好意的猛盯著她,雨菱不在意的瞥了他們一眼。
難道老天近嫌她不夠倒楣、不夠煩嗎?送上這種無聊的混混敗類。雨菱在心裡嘀咕了一句,快步繞過那三個男人身旁,若換做是平常,她可能會好好「教導」他們一下,不過今晚她可沒心情招惹麻煩。
但是麻煩通常是不需要招惹,也會自動送上門!
那三個男人又趕上她,與她並肩走著,三人互使了個眼色后,無賴的擋住她的去路,逼得雨菱不得不停下腳步。
「哇!真是妖嬌美麗喔!」站在中間的男人操著台灣國語,目光下流的打量著爾菱。「怎麼,漂亮妹妹自己一個人?這麼『水』的女人沒人陪,多可惜、多浪費啊,就讓哥哥我陪陪你吧。」
「滾。」雨菱冷冷的吐出一個字,臉上除了輕蔑之外,沒有其他的表情。
「哇,很辣喔!這種女人玩起來一定很帶勁,是不?」另一個男人朝其他兩人淫穢的笑著,壓根就沒在意她的話:「剛好,我們就喜歡你這股潑辣勁,『水姑娘』,跟著我們包你今晚爽得過癮,嗯?」說著,他色慾熏心的伸手想一親芳澤。
雨菱立即沉下臉,冷然的眸於掃過他,迅速揮開男人伸向她的那隻手。
訝異於地突如其來的攻擊,那男人愣了幾秒,接著憤怒的罵道:「媽的,給臉不要瞼,死條子!」
雨菱聞言不由得微眯起眼,目光警覺的掃過他們,看來這不是巧遇而是存心找她尋仇。「知道我是警察,還敢挑釁?不怕我抓你們進監牢去吃免費飯?」
「我操!警察有什麼了不起!」男人朝地上吐了口口水,她再厲害也不過是個女人,難道他們三個大男人還打不過她?
「呸!臭女人,少在那囂張,你把阿興抓進去,就等於是惹到了我們,趁現在我還肯給你機會時,趕緊求饒,也許等我們爽了……」另一個男人輕蔑的說道。
他還來不及說完,雨菱早已冷怒了一張瞼,迅速的甩了他一巴掌,再伸手抓住對方的手腕,使勁的一扭一轉,男人的手登時被扭轉至背後,他不禁痛苦的哀號,並跪倒在潮濕的地面上。
不給左邊的男人攻擊機會,她放開手跳起身,右腳狠準的踢中左邊男人的下巴,卻疏忽了第三個男人的攻勢,只見那男人拾起地上的木棍,毫不留情的朝她的背擊下。感覺到來自背後的危險,雨菱急速的側過身子,但手臂仍逃不過的挨了一記悶棍。
她悶哼一聲,抬起右腳狠狠的踹向攻擊她的男人腹部,那股力道又狠又准,就見那男人痛得彎下腰去,她不給對方喘息的機會,再以手肘猛地擊中男人的背。
』手幾招后,雨菱知道這三個男人根本不是對手,她不願再浪費時間跟這幾個膿包耗下去。她陡地上前抓住另一個男人的手臂,雙手一使勁一記過肩摔將男人重重的摔到地上,接著她一連串狠準的踢、打、跩、拳下來,三個男人頓時鼻青臉腫,痛苦的躺在地上哀號著。
「怎麼,夠不夠辣?夠不夠爽?」雨菱喘口氣,怒火未消的望著躺在地上的三人,「要是還嫌不夠,我可以再加點味給你們,嗯?」說著,作勢就要出手。
「夠夠夠,大姊,別再打了,我們有眼不識泰山,求你高抬貴手,別再打了。」一名男子低聲下氣的不住求饒。
「雨菱……」一個氣喘吁吁的男子從另一頭匆匆趕來,雨菱聞聲瞄了來人一眼,又轉回頭冷喝道:「滾!」
三人立刻如獲大赦般的連滾帶爬的離開。
「雨菱,你怎麼……怎麼讓那些人走了?我——」
「我沒事!」雨菱不耐煩的打斷他。「怎麼你又用來了?」
「我不放心你,可是車子又開不進巷子,我只好停在大老遠的地方。你看吧,要不是我及時趕來,我就說過一個女孩子走夜路……」
瞧他還說得臉不釭氣不喘,順口得很。雨菱在心裡翻了個白眼,再次捺著性子提醒他,「我好得很,不好的是那三個登徒子。林敬堯,我想你不會忘記我不需要『男人』的保護吧!」她特彆強調「男人」兩字,語氣帶著明顯的嘲諷。
她是拐著彎暗示他這個手下敗將?林敬堯頓時因感到尷尬而有些臉紅,用著僅存的自信強撐著說道:「我知道,可是能避免無謂的麻煩總是好的。」
「我知道,所以我一向避開『無謂的麻煩』,再見!」雨菱意有所指的瞄了他一眼,隨即轉身離開。
她的冷言冷語就像一桶冰水,毫不留情的往他頭上倒,讓他的心涼了好幾截。林敬堯自認條件不差,局裡幾個女同事明裡暗裡的,都表現出對他的好感,為什麼雨菱老是像塊冰似的拒人於千里之外?
不過他有的是決心和時間,他相信只要精誠所至,再大的冰山也沒有不融化的道理。
詹士站在浴室的鏡子前,赤裸的上半身展露出線條完美的肌肉,和臉上皺紋滿布的老瞼極不相稱,他對鏡中的臉孔微微一笑,隨即熟練的拿下那頂灰黑參雜著的假髮S著扔下緊貼的人皮面具,片刻后,露出一張英俊的臉孔。
他脫下寬大的長褲,解開緊貼在腹部上的偽裝,然後彎身打開水龍頭,在按摩浴缸中蓄滿溫水,修長的雙腳跨進浴缸,半坐半躺的靠著浴缸邊緣,小心的不讓水浸濕左肩上的繃帶,他放鬆的閉上眼睛,兩個多月來第一次真正的放鬆自己。
她不敢相信!
雨菱愕然的神情,好像手上的公文突然長了兩隻眼睛似的回瞪著她。
盯著她眼中逐漸凝聚起的風暴,一向嚴格少言的陳上司不由得在心中嘆口氣。
「雨菱,我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也替你感到委屈,可是很遺撼,我真的無力改變上面的決定。」雨菱是他手下最優秀的警員之一,她的身手不輸給男性警員,更兼具勇氣和頭腦,雖然個性太過強硬了些,但她懂得如何克制自己的脾氣,他真的不願意失去她,但上級的命令不是他能違背過問的。
整整—分鐘,雨菱握緊手中的紙
她一定是在作噩夢!一場她清楚的知道是誰主導的惡夢!
雨菱憤怒的將那紙公文揉成一團,拿出身上的佩槍和警徽放在桌上。「我辭職!」口氣生硬得幾乎是咬牙切齒。
「雨菱,別這麼衝動。」失去她,該是警界一大損失吧!他早就明白依雨菱的個性,絕不會乖乖的接受這種不合理的調職,陳上司沉默的望著地,好半晌終於開口說:「這東西我先替你保管,你就休個長假吧,或許事情會有妀變。」
雨菱沒有回答,只是僵硬的轉身走出去,手中依然緊緊地捏住那團儼然已成垃圾的紙。
可惡!他居然敢將她調離刑事組!
最可惡的是,竟然還將她調到她最討厭的行政部門?幹嘛,打算將她擺在那裹當花瓶嗎?他幹嘛不幹脆將她調到鄉下去查戶口?
沸騰的怒火在雨菱心中猛烈的燃燒,她像一陣風地的衝出警局。
「小婕,你這麼笨,又不會煮菜,不如用脆嫁給我!省得早晚餓死……不,是餓壞了……」
如果有顧客一大早來到這間大門敞開的偵探社門口,很可能當場被嚇得轉身逃跑,就算來人心臟強壯,沒有被屋內那名橫眉豎目的魁梧男子嚇死,也會被他單膝下跪,一手拿著玫瑰一手拿著面鏡子,自言自語的瘋人行徑嚇跑。畢竟眼前這一幕,是很容易讓人對這家偵探杜的能力感到懷疑的。
嗯,還不錯!王大剛對自己演練了數遍的表情感到滿意極了。雖然他心裡還是覺得滿噁心的,不過女人似乎都吃這一套,否則電視上那些男演員也不會得么演了,不是嗎?
看來這次一定會成功!想著想著,大剛臉上不由得露出開心的笑容。
沈婕才踏進門,見到的就是他這副傻楞楞的白痴笑容,真不知道他這塊大木頭、今天又想到什麼理由來娛樂她了。
一看到沈婕俏麗的身影,大剛就笑得更開心了,他急切地迎上前,迫不及待的一把將她拉往裡面的辦公室。他今天特地要求小婕在其他職員上班前來偵探社,因為這種丟臉的事可不能公開表演。
他將她往沙發上一按,隨即單腳屈膝跪地,用力清了清喉嚨,然後以排演多次的「深情款款」的目光凝視著她。「親愛的小婕,請你嫁給我!」
老天!看著大剛「深情」得眼珠子都快掉出來的怪表情,沈婕差點爆笑出聲。
「這回又是什麼理由啊?」因為她極力忍住笑意,使她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怪怪的。
大剛奇怪的看著她深紅的臉色,看來這眼神還挺有效的!否則小婕的臉怎麼羞紅了?原來女人真擋不住這種探情的眼神。
他當下就更自信的咽了一下口水,準備好好的大展口才一番,哪知辦公室門突然在此時被人一腳踢開,兩人同時怔愕的望向門口,只見來人一身黑色的衣褲,臉上掛著一副迷死人的笑容,大刺刺的朝他們走來。
「怎麼幾個月不見,你這個笨徒弟還沒求成婚嗎?」男人臉上掛著壞壞的笑容調侃道。
真是倒了八輩子的楣才會有你這個師父!唉!想想他王大剛真是一失「語」成千古恨呀!
「你什麼時候不出現,偏挑這個時候?」大剛極不甘願卻又無從發作的站起身。
「我怎麼捨得放過這場笑劇。請!」詹士瀟洒的揚揚手,眼中帶著若有若無的嘲弄。「千萬別讓我打斷你!」
被他這麼一攪和,大剛腦袋早已氣得只剩一片空白,哪還記得先前要說的話?真是可惡!
比起大剛的氣悶,沈婕倒是開心得很,沉悶的辦公室里,有個讓人賞心悅目又愛興風作浪的大帥哥,日子可就有趣多了。
「詹士,你怎麼一失蹤就個把月,害我們擔心死了!」沈婕蹦跳到他身邊,像個妹妹似的撒嬌埋怨道。
「我們?那可不包括我!」沈婕話里的關懷和開心,讓大剛醋意頓生的瞪著詹士,悻悻然地咕噥著。
詹士俊眉一揚,不以為忤的瞄了大剛一眼,隨即轉向小婕,那雙勾魂的目光里凈是無限愛戀的纏綿。
「可人兒,我現在才知道『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意思,更何況你我分別數月……」詹士溫柔的執起她的柔荑,輕輕地印上一吻。「你看,我為你相思憔悴如斯,小婕,你還是嫁給我吧!」
沈婕雖然早習慣了詹士的玩笑話,但面對俊男的深情表白,她的心中仍有絲忍不住的喜悅。
但這一幕看在大剛眼裡,當下他的醋意立即成了醋海生波!
被叫徒弟已經夠嘔了,居然還敢調戲他未過門的妻子?詹士這傢伙是活得不耐煩了嗎?
大剛氣紅了臉,大手往詹士肩上用力一拍:「你這個人還有沒有道德?『朋友妻不可戲』這句話,有沒有聽過?」
這突如其來的一拍,讓詹士的眉頭皺了起來,雖然僅一瞬間即恢復了慣有的笑容,可是沈婕沒有忽略他眼中閃過的痛苦神色。
「怎底啦?是不是哪裡不舒服?」沈婕關心的梭巡他的瞼色。
「沒什麼,我只是……」詹士右手按在心臟處,不改往常的嬉笑態度,「心痛!如果你肯答應嫁給我,我就沒事了。」
「你以為你在演連續劇啊,心痛?哼,你的心臟強壯到拿斧頭來劈都劈不下去!我看你渾身上下的骨頭簡直都欠扁!」大剛忍不住又舉起手準備拍下去。
「大剛,你要是再打下去,我就跟你翻臉!」沈婕沉聲喝道!眼睛一瞬也不瞬的盯著詹士額頭上微微滲出的汗水。
「你幹嘛老是護著地?」大剛不悅的放下手,嘴裡不滿的咕噥著。小婕不肯嫁她,搞不好就是因為這個臭小子。
對於大剛的嘀咕,沈捷當作沒聽見,理自拉著詹士坐下,她輕輕的摸向他的肩膀,感覺到薄薄的衣服下包里著的紗布。
詹士只是揚著眉,莫測高深的看著她,既沒有阻止她的意圖,也不打算主動開口。
「你受傷了?怎麼回事?」
受傷?詹士這小子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怎麼可能會受傷?大剛驚訝的看向他,不過在看見會士那副弔兒郎當的悠哉樣,當下肯定那絕對只是芝麻綠豆的小傷。
詹士不在意的聳聳肩,「車禍,怎麼樣?」
沈捷不滿的搖搖頭,「這會破壞你在我心中身手矯健的英雄形象。」
「唔……」詹士笑著沉吟了一會兒,「為了不破壞我在美女心目中的英雄形象,你覺得『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怎麼樣?」說著,還不忘頑皮的貶了下眼睛。
沈婕偏著頭,似乎在考慮他話中的可信度。
打什麼啞謎?大剛一頭霧水的盯著他們,不就是問他是怎麼受傷的,詹士哪來這麼多廢話?不用想,他也知道詹士是怎麼受傷的。
天底下除了女人——美麗的女人之外,還有誰能趁他不備,在背後偷襲他?
「我說這要不是哪個女人看不慣他風流成性,替夭行道,就是被哪個丈夫捉姦在床!這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大剛不耐煩的打岔道。
「咦,你怎麼知道這是被幾個爭風吃醋的女人弄的?」詹士佯裝驚訝道,隨即垮了下來,可憐兮兮的說:「其實這真的不能怪我,我只不過是不忍心拒絕她們,哪知道……這下子,我在你心目中的『純情』形象是不是全毀了?」
若真要詹士說實話,恐怕得催眠他才行,不過她懷疑有人催眠得了他。
「乖,別難過,你在我眼中還是很完美的。」沈婕十分配合的輕拍他的臂膀,和他一搭一唱的。嘻,想想她也真是壞,怎麼和詹士聯手欺負大剛這個傻大個,沒辦法,誰教大剛這麼激動的反應讓她開心不已。
果然,大剛一看見他們倆親匿的神情,立即將自已龐大的身軀撲向前,想切入兩人中間。「詹士,你可別以為你受傷我就不敢扁你,你要想乘機『揩油』,我照樣動手!」
「笨徒弟,你不但不懂得尊師重道,連記憶力也不怎麼好。記憶中,怎麼好像只有我扁你的份啊?」詹士揚起一邊眉毛,嘲弄的低笑道。
詹士無視於大剛的憤怒,火上加油的將沈婕嬌小的身軀輕輕一拉,往自己身上帶,輕巧的側身避開大剛,結果沈婕便半躺在他身上,兩人的姿勢極為曖昧。
「搞什麼鬼!」
大剛還來不及發出獅吼,門口就響起一聲冰冷的嬌斥。「哪來的登徒子,竟敢輕薄我嫂子,還不放開她!」
突如其來的陌生嗓音讓詹士斂起笑意,一位陌生女子像一陣黑旋風似的掃向他眼前,黑色的緊身長衫和貼身的黑皮褲,將她美好的身段展露無遺。詹士將欣賞的目光移上她絕麗的臉龐,它讓他想起了曠野里綻放的美麗野玫瑰。
「你在跟我說話?」詹士懶懶地揚起眉,眼中閃著有趣的光芒,一手依然穩穩的抱著沈婕,一點也沒有放開的意圖。
「廢話。」雨菱不屑的斜睨他一眼,對他臉上那抹傲慢的輕挑笑容懊惱極了。
詹士當下皺起眉,一副很努力思考的模樣,「讓我想想……嗯,我腦海里儲存的面孔中好像沒有這一張嘛?我想我沒有見過你吧?不然我怎麼可能不記得這麼美麗的女人?還是……你是眾多暗戀我的女人當中的一個?」他顯然是樂在其中的自說自話。
兩菱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儘可能的漠視那些挑釁的言語,以冷得會讓人結冰的聲音說道:「閉上你的嘴,放開你的手。」
詹士聞言揚了揚眉,笑著看看擺在沈婕腰上的手,「我好像沒聽見有人抗議的聲音嘛。請問,你是聽見小婕喊救命了!」一個嘲諷的笑意飄進他眼底。
「沒有,我……」雨菱一時間竟被堵得說不出話來。
「那就對了,我們明明相處得十分融洽、卻被你莫名其妙的打斷了。」詹士瞧了眼她微紅的臉和說不出話來的窘樣,不收手反而還火上加油,眼神挑逗的看著雨菱說道,「還是你希望我的手放的位置是在你身上?」
雨菱冷然的面孔瞬間被點燃了起來,該死的!敢情她最近是流年不利?
先是被莫名其妙的調了差,然後那個膽小的老爸,居然和老媽一聲不響溜出國,美其名是二度蜜月,其實根本是去避難。最令她氣結的是,老爸居然還把那些寶貝骨董和瓷器全都鎖進保險箱,算準了她回家撲個空,無處泄恨會拿它們出氣。
搞得她是有氣無處發,現在這個不要命的痞子,竟還敢明目張胆的調戲她?
「你這不要臉的痞子!小心我撕爛你的嘴。」雨菱強壓下直湧上心頭的怒火開口道。
詹士興緻高昂的望著她生動的眸中閃耀著兩簇怒焰,呵!他真的將眼前的美人惹火了。有趣,真是有趣極了,她的脾氣倒是跟某個人挺像的,一點就燃!
「嘖嘖嘖!」詹士忍著笑,狀似可惜的搖搖頭。
「你嘖個什麼勁?」雨菱雙拳緊握在身側,眼中已經明顯的噴出火花。
「我只是覺得遺憾。」詹士眼中閃著戲謔的光芒,唇角也彎起一道弧線。活到現在,他第一次知這,原來女人生氣也可以這麼的賞心悅目。
他放開沈婕站了起來,雨萎隨著他直起的身軀,眼睛又更加瞪大了些。見鬼的,以自己一百七十公分的身高,竟然還必須抬頭看他。
「好好一個大美人,怎麼舉止粗魯得像猩猩,說起話來則像烏鴉般難聽?」詹士雙手隨意的插進褲袋裡消遣道。
「你……你……」這會兒雨菱真的氣得說不出話了。她這一輩子,背後被說過不少難聽的綽號,不過還沒有當面被人這麼侮辱過。
站在一旁,被眼前的狀況搞得有些迷糊的大剛和沈婕,看著他們兩人一來一往,針鋒相對,簡直像在演一出精彩話劇。
過了好半天,沈婕終於想起自己正是這出話劇的引線,連忙打著圓場。「雨菱,別生氣,詹士是逗著你玩的。」
「逗著我玩的?」雨菱咬牙切齒的重複道。沈婕的話非但沒澆息她的怒氣,反倒像把強勁的風,更加的點燃了她的怒火。
哈!她連說話的語氣都像極了那個人。詹士好笑的暗忖。
「大剛,她不會正巧也是你們王家的產物吧?」臉上氣得七竅生煙的表情,讓詹士想失聲大笑,但又不想太失風度,只好看向大剛嘲弄的笑道。
「你找死!」不等大剛回答,雨菱舉起右手,一個凌厲的手刀帶著掌風劈過去,但那隻手並沒有如她所預期的擊中目標,反而被緊扣在半空中,怎麼也揮不下去。
「搞什……」她一轉頭,才發現大剛緊緊的扣住她的手腕。「老哥,你捉著我幹什麼?」
「雨菱,你打不過詹士的。」
「開什麼玩笑,就憑他這個娘娘腔,渾身上下沒一點肉的傢伙?」雨菱不屑的哼了一聲。」
「那個也是,比起秀你曼妙傲人的……咳……」詹士的目光大膽的飄向她豐滿的胸前,臉上的微笑逐漸擴大成一個曖昧的笑容。「那我可真是一點『肉』都沒有了。」
「去你的!」雨菱氣得幾乎要吐血,她一面用力的想掙開大剛緊箍的手,一面用足以致人於死地的目光瞪著詹士,而他不為所動的面帶笑容,更加令她憤怒。
「哥,你放開我!讓我教訓這個醜八怪的自大狂!」
詹士看了可憐的大剛一眼,他萬分辛苦的扣住雨菱,用自己的身體隔在他們兩人中間。他是很感動大剛這麼護著他,可是……他還不想這麼輕易就收手。
「唉,想不到你連眼睛都不怎麼好,恐怕品味也差得很!」詹士暗笑了笑,用備受侮辱的聲音,繼續的挑釁。
她真的不想笑.也不想背叛雨菱,以免到時死得很難看,可是……沈婕用盡全力的憋著笑,詹士說得沒錯,雨菱是出了名的沒眼光,她欣賞男人的角度是端看他的肌肉和身手而定。
大剛看了妹妹一眼,雨菱恐怕是瀕臨爆發邊緣了,他無奈的嘆了口氣,轉向仍在一邊納涼的罪魁禍首。「詹士,你的紳士風度到哪去了?」
詹士無辜的聳聳肩,「紳士風度我一向只用在淑女的身上。」
「可惡!」這不擺明了損她嗎?雨菱怒吼一聲,不顧一切的推開大剛,沖向詹士。
大剛正想去拉開已經杠上的兩人,卻被沈婕一把拉住。「隨他們去吧。」
「可是……」大剛不放心的盯著已經打得不可開交的兩個人。
「放心吧,詹士不會對雨菱怎樣的,你不是有話要告訴我嗎?來,我們去看早場電影。」依她看,不到中午是不用回來了。沈婕笑嘻嘻的挽著大剛往外走,順手帶上辦公室的門,免得嚇死一會兒來上班的職員。
打得正激烈的兩人,根本沒空去理會離開的人。雨菱幾次眼見就要在中目標,卻每每又被對方靈巧的閃開,她越打越氣,索性手腳一併用上。
相對於美女的卯足全力回擊,詹士礙於肩上的傷口,見招拆招,能躲就躲,甚至還能忙裡偷閒的欣賞她美麗而生動的容顏。說真的,以女人來說,她的身手確實不錯,只可惜今天碰上了他,再加上她毛躁的個性和沉不住氣,一味的只想取得優勢,反而暴露出弱點。
看完電影吃過午餐,大剛神情愉快的折回辦公室,和職員輕怏的打過招呼,來到裡面兩間相連的辦公室,他透過透明玻璃望了眼詹士空蕩蕩的辦公室,腳跟一轉,走向相鄰的隔壁辦公室。
才推開門,寬廣的辦公室內只見紙張文具被掃落一地,傢具也被踢移了位置,一室的凌亂,就算颱風過境也不過如此。
「逍遙回來了?怎麼沒看到小婕,被你給吃了?」詹士整個人癱在沙發上抽煙,懶洋洋的轉過頭斜睨了大剛一眼,又轉回去吸口煙。
「小婕有事去忙了。我妹人呢?」大剛脫下外套,瞄了瞄地上幾根歪斜的煙蒂,開始動手整理,沒辦法,他習慣將所有東西擺放得整整齊齊。
「走了。」詹士涼涼的回道。
「就這樣?」撿起地上的文件放回桌上,大剛有些訝異的看向詹士。
「難不成你還期望看到血流成河、兩敗俱傷的場面!」詹士嘲弄的瞟了大剛一眼。
望著他這副模樣,大剛無可奈何的搖著頭!「你們倆還真是不對盤,都這麼大的人了,個性還這麼沖,跟個毛頭小子似的,一見面就開打。」
「你還好意思說,我才剛回來,你就忙不迭的留了一頭母獅子給我,害我這隻小綿羊差點被她給撕了。」詹士斜睨了他一眼,「看在我冒著生命危險的份上,讓你和小婕偷得浮生半日閑,你倒說說該怎麼謝我?」
「少來,要不是你來攪局,說不定小婕今天就答應嫁給我了,我都還沒找你算帳,還想邀功?」大剛拉大嗓門不滿的說道,接著話鋒一轉,「不過,說也奇怪,雨菱的脾氣雖然急躁,但平時的她冷漠得很,我從沒見過有哪個男人讓她這麼生氣過。」他邊說還邊懷疑的看著詹士。
「原來我的魅力已到了無遠弗屆的地步了,還是這又是另一種新的仰慕方式?」詹士自吹自擂的說。
「你少臭美了,雨菱一向對男人沒什麼好感,當然,除了比她強的男人外。」大剛不以為意的回答。「對了,你們的戰況最後到底怎麼樣了?」
想起她盛怒的嬌顏,詹士微微扯動唇角,「你說呢?」他可以想見她現在大概正大聲的詛咒他吧。
想到雨菱挫敗的模樣,大剛不禁咧開嘴笑道:「我老妹走時大概出來時更生氣吧?」
「你進來時沒聞到焦味嗎?」詹士眉一揚,開玩笑的說:「她那把怒火大概幾裡外都能感受得到。」
想像著詹士形容的畫面,大剛不由得放聲大笑,雨菱平時冷冷淡淡的很少生氣,可是一旦讓她真的生氣起來,她可是什麼也不管的。
「你不氣我捉弄她?」詹士顯得有些意外的問。
「是該有人提醒她,挫挫她的氣焰,不然她老是以為自己天下無敵。我老媽要知道了,很可能會痛哭流涕的頒發感謝狀給你。」大剛難得詼諧的笑道。
「我想我已經開始喜歡你老媽了。」詹士失笑的朝他眨了眨眼。
大剛爽朗的回笑道:「還是不要比較好,我老爸可是個醋桶子!」
雨菱全身放鬆的躺在浴缸里,氤氳的熱氣濃如凝脂般細嫩的肌膚呈現一種美麗的淡粉色,更顯嬌媚。她的美是麗質天生的,在她既不懂保養,又成天打打踢踢,紅一塊青一塊的摧殘下,還能保有像嬰兒般細嫩的肌膚,實在是上天的垂愛。
泡了二十分鐘,渾身像是煮熟的蝦子般通紅,她卻仍覺得肌肉酸痛,渾身的骨頭都快散了,就連一向頗具療效的熱水浴都不管用,害她每一轉動身體就忍不住要咒罵一次。
只要一閉上眼睛,她眼前就會浮現他那輪廓分明的臉孔,兩道濃眉可惡的上揚著,墨黑深亮的眼瞳閃著邪惡的笑意,她真恨不得打爛他那過分挺直的鼻樑,以及一排整齊潔白的牙齒,看他還能不能用那眩人……不,是刺眼的笑容去調戲女人。
想起上午交手的結果,雨菱不禁咬牙切齒的咒罵。想想自己的身手雖稱不上天下無敵,但從沒敗得那麼慘過,自己在他面前,不堪一擊得像只猴子似被耍著玩,摔來扔去的,現在想起來還是一肚子氣。
她隨手捉起無線電話,搖了沈婕的電話號碼,之前打了幾次都沒人接,這回總算聽見她合糊不清的聲音。
「小婕,今天那個傢伙到底是什麼來頭?功夫好得不像正常人!」省去了無聊的寒暄,雨菱氣悶的劈頭就問。
沈婕半躺半坐在床上,一面看電視一面吃著花生。「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詹士曾是美國中央情報局的幹員。」
那傢伙這麼厲害?還真看不出來,雨菱下意識的微咬著下唇。
「怎塵樣?詹士不錯吧,人長得又高又帥,身手又很了得,你就不知道有多少女人哈死他了!」沈婕獻寶似的說道。
「那又怎樣,通常這種空有外表的人,多半都是草包一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天生就看不慣這種油腔滑調的花花公子。」雨菱冷哼道。
雨菱這一連串的批評,讓沈婕是又好笑又覺奇怪,頭一次有女人將詹士批評得一文不值呢!「雨菱,你不是一向欣賞身手了得的人嗎?」
就算他真有兩下子又怎麼樣?她一向是孔老夫子的信奉者——巧言令色,鮮矣「人」!
要換做是別的男人她肯定佩服之至,但不知怎麼的,她就是看詹士特別不順眼。
聽見沈婕的問話,她當下輕蔑的撇撇嘴,「身手好有個屁用!說話令人討厭、長相令人噁心、人品那就更下流!」雨菱越罵心裡就越痛快,這個令人厭惡的男子,已嚴重的傷害了她的自尊心。
「哇塞,你說得好像詹士拋棄你似的。」沈婕的耳朵雖被她一連串的話轟得有些嗡嗡作響,但仍不忘出聲逍遣她。
「少咒我!被他拋棄?他八輩子也別想!小——婕——」雨菱拖著長長的尾音警告道:「怎麼你別的不學,凈學那痞子的調調?小心我讓你知道我穿幾號鞋!」
「好啦,人家隨便說說的嘛。」沈婕趕忙以撒嬌的口吻滅火。「對了,雨菱,你剛剛是說真的還是說氣話?」要是真的也太可怕了吧?難不成雨菱的眼睛是被「蛤肉糊到」,眼盲到這種地步嗎?
「我說的當然是真的!」雨菱沒好氣的回道。「難不成你不贊同?」
就算昧著良心也很難同意。「雨菱!不是我說你,你的眼光實在是『異於』常人,頗有
對於聽不出是褒是貶的話,雨菱一概不予置評。「我已經決定了。」她突然冒出這句話,「放假這兩個月反正閑著也是聞著,我就到老哥的偵探社去窩著。」
她的話嚇得沈婕含在嘴裡的零食差點梗住喉嚨,她狼狽的拿起一旁的水猛灌了幾口。「你……你說什麼?你要去偵探社……為什麼?」
「我看他不順眼啊!非找機會好好糾正一下他自大的態度,順便也替老哥看好你,省得他死皮賴臉的纏著你!」雨菱理由充足的解釋道。
這……沈婕呆愣了好一會見作聲不得。怪怪,就她所了解的,雨菱討厭男人的程度一向是心不在焉的冷淡,一旦對方離開她的視線範圍,她根本連人家長得是圓是扁都記不起來,哪裡有過這種「特別」的關注?老天!大剛加上詹士都已經快鬧翻天了,現在再加上雨菱,就算不雞飛狗跳,肯定也是熱鬧非凡了。
∨靜的深夜裡,除了牆上的時鐘滴滴答答的單調聲外,靜得連呼吸聲都聽得清楚。
詹士站在窗前,點燃手中的香煙,任由白色的煙霧裊梟上升,目光注視著重劃區內的燈紅酒綠,五彩的霓虹燈下是紙醉金迷的夜生活,遠處道路兩旁的黃色街燈猶如龍的背脊,墨黑的夜色襯著整晚不滅的燈火。
他就這麼沉靜的看著夜景,讓自己的思緒沉澱著,什麼也不去想它,心靈感到異常的平靜,這對他充滿了刺激和危險的生活而言,幾乎是種奢侈的享受,他總是帶著一種近乎感恩的虔讖心態,去享受這種短暫的寧靜和平。
雨菱……他無聲的念著,唇角不禁牽起一抹笑意。她真是個充滿矛盾,美得令人窒息的女人!他知道有些女人會故意擺出一副冷淡的高傲姿態來吸引人,但她卻不是,她率真的毫不做作。
她艷麗的外表呈現了一種不協調的霜冷,她有一雙他所見過最勾魂的眼眸,像是隨時要燃燒起火焰似的充滿了昂然的生氣,那張性感飽滿的紅唇讓男人忍不住想一親芳澤,渾身上下更帶著一種說不出的性感,但她本身卻又極力排斥、隱藏自己內在的特質。
不管她拒人千里的冰冷態度是基於什麼理由,她雖然不明白這種冷傲對男人反倒有股獨特的吸引力,它引起男人想去征服的慾望。
真是有趣!詹士自嘲的笑笑,眼神卻帶著一絲苦惱。
他不記得在他生命中有過多少一夜之緣的女人,那些女人的瞼孔模糊的從他眼前閃過他從來不曾、也不願用心去記。但王雨菱的臉孔此刻卻鮮明地浮現他眼前,執意盤踞在他腦海不肯離去。
詹士蹙起眉,煩燥的吸口煙隨即將香煙按熄,又陷入自己的思緒中,或許他太疲累了,太渴望女性溫柔的撫慰吧?
「或許吧。」他喃喃道。
他是太累了……不期然的,他又笑了起來,想起今天上午的火爆場面、不管他能從她那裡得到什麼,他真的很懷疑會是「溫柔的撫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