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玄祈兄,皇上最近催婚的動作頻繁,一心想將十一格格下嫁給你,真是可喜可賀啊。」德隸端起一隻酒杯敬酒,但臉上那頑皮的調笑讓人感覺不到他有任何一絲絲的真心祝福。玄祈睨了他一眼,冷笑一聲,也回敬他一杯。「少說風涼話,這事相信你也逃不了。」

「喔?」德隸揚高一道俊眉,將醇酒一口灌下。

「有消息道,皇上似乎想在『近期』內下旨,將十一格格指給你為妻,恭喜啦,屆時你就成了駙馬爺啦。」

聞言,德隸臉色驟變。「當真?」

皇上催婚的小動作雖不斷,但也只能算是打探心意的動作罷了,也不當真的下過聖旨,難道皇上這一次是認真的?

玄祈噗哧一聲,失笑地道:「瞧你緊張的……」

「等等,先告訴我,你剛才所說皇上在近期內要下旨指婚,這事是不是真的?」德隸認真的神色與方才嘻笑之時有很大的區別。

「哈哈……」玄祈大笑數聲。

「快說!」德隸冷下臉喝道。

「急什麼?真想當新郎官啊?」玄祈仍不願放過他。

德隸氣急地一把抓住玄祈的衣領。「說,剛剛關於十一格格的婚事,是不是真的?」

「好啦、好啦,放手!」玄祈用隨身的骨扇敲敲德隸揪住自己衣領的拳頭,「你要知道,本人是一介文弱書生,比不起德隸貝勒你在馬背上射騎的英雄氣概,你這樣粗魯,不怕嚇到敝人?」

「你……」德隸真想捏死他。

呸,什麼文弱書生?貝勒中最精靈的人就是玄祈!

「再不放手,我這人一受驚,可是什麼都記不得了喔。」玄祈笑咪咪地說著,一點都沒有受到驚嚇的模樣。

德隸這才忿忿鬆手,不耐地道:「別打馬虎眼,快說,當真有指婚這一回事?」

玄祈為自己斟上一杯,一飲而盡后道:「是真的。」

「這……唉……」德隸忽覺頭頂罩上一層烏雲,不免嘆起氣來。

他負手離開八仙桌,踱向一旁牆上的山水掛畫前,像是在欣賞著畫中山水,但玄祈知道他不過是在沉思。

「怎麼,還在想小時候那事?」身為德隸的好友,玄祈知道德隸時常為小時候的一樁回憶苦惱。

「沒的事。」德隸甩甩頭,否認道。「別胡說。」

「知道人就在杜府,何不上門求見?」這句話,玄祈已建議過許多次了。

其實,德隸也曾想過,但身份矜貴的他怎麼也不肯承認,他竟因小時候與那小女嬰短暫的回憶,而心懸了數年,要讓人知道了還得了?連他自己都覺莫名其妙,這樣荒唐的事,他做不出來,他可丟不起這個臉!

其實他曾在數年前與她見過一面,當時她已八歲了吧,她隨著杜家的小姐站在杜家門口,他適巧乘轎經過,那時她的模樣上口分可愛,令他忍不往回頭多望了兩眼。

雖然多年未見過她,但當他見到一身素服的她,就站在杜家門口的雪地上時,他一眼就知道是她!

她沉靜地站立在雪地上,不似其他的小孩忙著打雪仗,只是微笑地佇立一旁,她那純凈的笑容深深地印烙在他的心裡,撫慰了他才剛喪父不久的椎心之痛。

此後,每當他乘轎出門,他都有意無意地讓轎夫經過杜家,只期望能夠再次見到她。

除了他自己,沒有人曉得這些事!

如今,他的身份與她的身份可謂天壤之別,他是身份矜貴的貝勒,皇太后與皇上的寵臣,而她不過是一名身份卑微的童養媳罷了。

況且他是旗人,而她是漢人,懸殊的身份,他究竟在冀望著什麼?

更何況,當時的她還是嬰孩,又怎麼會記得他?他若真出現在她面前,要同她說些什麼?

「德隸,你……」玄祈正要說些什麼,然門外一陣高聲喧嚷后,忽地廂房門讓人由外用力地推開。

「究竟是誰佔了菊苑?」杜玉簪氣呼呼地拍門而入,沒想到見到了兩名俊逸的年輕公子。

「小姐……」雪妍緊張地跟著她身後,生怕玉簪的莽撞會出事。玉簪待她那樣好,她可不願玉簪出事。

她也見到了兩名氣質出眾的公子,她推斷對方身份非富即貴,於是立即福身道歉:「對不起,兩位公子,掃了你們飲酒雅興,我們這就退下……」

杜玉簪見雪妍如此卑躬屈膝,十分不悅。「雪妍,你同他們道什麼歉,是他們先佔了菊苑……」

哼,就算這兩人的確儀錶堂堂,卓爾不凡,但佔了她最愛的菊苑,就是他們的不對!

德隸與玄祈均因這突來的狀況而驚了一下,沒想到會突然闖進了兩名如花似玉的姑娘,更讓兩人吃驚的是,這兩位姑娘並未像蜜蜂沾上蜜似的向兩人示好,其中一人是氣沖沖地朝他倆大吼,而另一人則是急著離去。

呃?眼下究竟是什麼情形?

玄祈與德隸面面相覷,飛快地交換了一個想作弄這兩位姑娘的眼神。

「小姐,我們回去吧!」雪妍急急地拉著杜玉簪,生怕惹上麻煩。

在杜家看盡臉色的她,早就練得了一身察言觀色的好本領,她的直覺告訴她,眼前這兩位身著華服的公子,身份絕非一般。

「唉呀,我的姑奶奶,快走吧。」店小二也急忙趕到,頻頻哀求道。

「等等,不礙事。」玄祈一臉笑意地將店小二推出廂房門。杜玉簪不悅地擺起臉色。「你趕小二哥出去做什麼?」明明該出去的就是他,他居然還趕別人出去?

儘管杜玉簪臉色一直不善,但他仍保持著一貫的儒雅風度。「姑娘為何認為這菊苑他人來不得?」

「這……我……」杜玉簪一時答不上來,末了,只能忿忿道:「本姑娘喜歡,本姑娘說了算。」

玄祈像見到什麼奇人似的,口裡嘖嘖稱奇,一雙深邃眸子直盯著杜玉簪那張嬌悄的小臉瞧,心想,好個跋扈的俏丫頭!「知不知道我倆是誰?」玄祈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三步之外的德隸。

「小姐……」雪妍在一旁緊張地要她趕緊隨自己離開。

「噓。」杜玉簪才不管那麼多,瞪了兩人一眼之後道:「我管你們倆是誰,總之你們快把菊苑讓出來就是了。」

「喔?」玄祈挑挑眉,興味橫生。

一旁的德隸可沒像玄祈那樣好脾氣,他眉心聚攏,立生威喝之氣,「你這無知的丫頭,真不知死活……」

「別動氣、別動氣。」玄祈怕他嚇走人家姑娘,趕忙上前撫慰,並且在德隸耳邊低聲威脅地道:「嚇走了姑娘家,掃了我今日酒興,我明日就進皇宮奏請皇上訂下你和十一格格的婚事!」

「你!」德隸臉色丕變,悶悶地哼了聲。

他相信玄祈一定說到做到,於是只得不甘願地收起氣焰。

玄祈轉身過來,仍是一臉笑笑。

「兩位姑娘,我看不如這樣!」玄祈以手執扇比劃了四周。「這菊苑夠大,咱們四人一同用膳,就由敝人我來作東,可好?」

「哼,誰希罕?」杜玉簪一臉不屑地轉過頭去,雙臂蠻橫地圍在胸前。

她又不是出不起銀兩,誰要這男子多事?

望著眼前這火辣的姑娘,玄祈沒發現自己笑容逐漸加深,深藏在心裡的心弦一不小心被這火辣的小辣椒給牽動……

雪妍著急地替杜玉簪回話:「這位公子,你我素不相識,同房飲酒取樂有違禮教,實不恰當,今日是我們冒犯了公子,闖進了菊苑擾了公子雅興,還望公子見諒,奴家們這就離開……」

「誰要走,要走的應該是他們!」杜玉簪氣呼呼地嚷著,火氣難消,她索性吼起了雪妍。「你幹嘛老是那麼柔弱?被人欺負了也沒關係?」

「我……」雪妍心裡一愣,莫名的傷痛情緒湧上胸口。

杜玉簪又氣著罵道:「被家裡人欺負還不夠啊?幹嘛對外人也這樣沒脾氣?」

「小姐……」

「我們杜家在這城西是什麼人物……」

「你說什麼?」德隸一聽,衝到她面前攫住杜玉簪一隻手臂。

「呃?」杜玉簪先是一愣,隨即火氣直衝而上,甩掉對方的手。「你這登徒子,放手!」

玄祈興味地挑高一道俊眉,驚喜地問道:「你說你是城西杜家的千金?」

杜玉簪不知這兩人為何一聽到她倆是杜家人,便一副吃驚的模樣,以為對方因她的身份而嚇住,不禁洋洋得意了起來。

「哼哼,嚇住了吧,知道這裡是杜家的大小姐和未來的少奶奶,還不趕緊把廂房讓出來?」

未來的少奶奶……

德隸才不理會她的叫囂,視線倏地落在雪妍身上,一雙沉眸直直盯住了杜玉簪身旁那抹沉靜的纖細身影,他俊容沉靜,讓人看不出他心底驟生的波瀾。

雪妍敏感地注意到,那男子朝自己投射而來的注視眼光,那眼神極富壓迫性,今她不安地故意忽略他那緊迫盯人的注視。

德隸踏到她的面前,心中莫名狂跳,他不明白胸口那股狂烈的激動情緒是怎麼回事,為何事隔多年,她那雙晶靈的眸子,仍深刻地烙印在他的心底深處?

沉吟了片刻,終於在深吸口氣后,他試探性地問道:「你是……雪妍?」

「呃?」在近距離下,雪妍忽然發現對方身材高大魁梧,自己足足矮了對方一個頭顱。

但她並沒有太訝異對方知道她的姓名,因為這一帶居民都知道她是杜家的童養媳,直到他問起一項她私人的秘密——

「你是否有一塊上頭刻著壽字的長命鎖?」

「呃?你、你怎麼知道?」雪妍嚇了一跳,那長命鎖是她隨身之物,從來不輕易示人,這男人怎麼知道她如此私密的事?德隸抿唇未語,他當然知道,因為那長命鎖便是他送給她的。

「呃?」杜玉簪也嚇了一跳。

望著多年不見的她,德隸此刻心思複雜不已,他發現當年小臉全皺成一團的她,在長大后,竟出落的如此標緻。

他的心裡有一絲欣慰,有一點興奮,更有一抹無法言喻的情愫在胸口裡急速地漾開……

雪妍不懂這人為何要用如此奇異的眼光看著自己,恍如他認識自己似的,但不知怎地,她發現自己……竟不怕他!

德隸忽地問道:「你可知你名字雪妍的由來?」

「我……」雪妍不懂對方為何如此一問,只知他那緊盯住自己的目光,令她心口突地猛跳。

「我來告訴你吧,你尚在襁褓之時,曾落難於雪地之中,當時有一戶人家將你與外祖父救起,後來你外祖父因與世長辭,沒能給你起名字,後來救起你爺倆的那戶人家給你起了『雪妍』這名,雪取於雪地之意,妍,意指望女有容。」

「呃?」雪妍因他一番話而心慌,猛地抬眸,恰巧與他那雙幽眸相對。

他是誰?為什麼一副對她相當了解的模樣?

杜玉簪也因德隸這一席話而嚇住。

某什麼這人會對雪妍的身世這般了解?她雖當時還小,但這些事後來也曾聽家裡人談過。

「你是誰?」雪妍這時才感到慌張。她不喜歡這種對對方一無所知,但對方卻對自己了如指掌的感覺。

德隸抿著唇,未置一辭,望住雪妍的眼光是直接的,是含有某種慾念的。

一直遲遲不肯輕易離開的杜玉簪,忽地拉過雪妍的手。「咱們走!」

語畢,兩人的身影很快地消失。

德隸下意識地要追出去,但被好友拉住。

「你幹什麼?」德隸甩開友人的手。

「你這樣追出去能做些什麼?」玄祈呵呵笑道:「真虧老天爺幫忙,竟把你朝思暮想的俏佳人給送到咱們面前,今天能窺得德隸兄朝思暮想的佳人一眼,真是萬幸、萬幸……」

「別胡說,什麼朝思暮想的佳人……」德隸嘴裡嗤道,但眼光始終盯著兩人消失的方向,複雜的思緒在心裡盤旋……

沒想到當年那個丑不拉嘰的小娃娃,如今出落的這樣標緻美麗,恬雅沉靜的模樣輕易地擄獲了他剛毅的心。

他心煩意亂地飲下一杯酒,向玄祈邀酒道:「來,咱們今夜不醉不歸!」

玄祈報以熱烈的笑聲。「爽快!」

急忙拉著雪妍奔出菊宛的杜玉簪,一把扯住了店小二的衣襟,將他拉到一處不顯眼的角落。

「快說,菊苑裡的那兩位公子究竟是何來歷?」杜玉簪端出大小姐的架子命令道,她相信這店小二一定知道些什麼。

「什麼、什麼?」店小二拿出裝迷糊的看家本領。

「找死啊,給本小姐裝迷糊?」杜玉簪毫不客氣地朝他的手臂用力地擰了下,店小二立即痛得哇哇大叫。

店小二的眼角沁出了淚珠,這杜家千金談吐舉止粗魯,怎麼一點大家閨秀的模樣都沒有?反而這小小姐較像個大家閨秀。

「還不快給本小姐老實招來?」杜玉簪惡聲惡氣地道。

尚處在驚愣情緒之中的雪妍,臉色早已刷白,心口沉沉地,不解那男人志何對她的私事了如指掌,他……究竟與自己有什麼關係?

「哎喲!」店小二怪叫一聲,一臉豁出去的模樣,他緊張地觀望四周,確定沒有閑雜人等之後,才一臉詭異地壓低聲音道:「事情是這個樣子的……你們兩個附耳過來。」

「什麼事?瞧你一臉神秘?」杜玉簪不滿地努努櫻唇。

「來、來,這可是天大的秘密,要不是您大小姐和小小姐的面子大,我還不肯碎這嘴哩。」店小二特意壓低了嗓音,一臉的神秘,吊足了兩人胃口。

「究竟是什麼事?」杜玉簪雖心裡不高興,但也忍不住好奇心的作祟,於是附耳過去。

「嘿,大小姐,小小姐,你們倆可聽過玄祈貝勒和德隸貝勒?」

「那當然!」杜玉簪隨即應道。

玄祈貝勒與德隸貝勒,是當今皇太后最寵愛的兩名家族小輩,兩人年約相仿,各有所長。

德隸貝勒善騎射,馬上長弓在京城裡享有名氣,每回皇家秋狩,就屬他的成績最佳,就連皇上都對他讚許有加,再加上他英俊挺拔,卓爾超凡,京城裡不少待字合中的少女傾心於他。

而玄祈貝勒雖不似德隸那般以武學見長,但他文學造詣頗豐,九歲便能詩文,十五歲便熟通各經,對於兵法、醫藥,更有研究。

日前,他奉命進軍機處商討西邊吃緊的戰役,獻了數計,以致西邊戰事連連報捷,於是皇上下令讓他入主軍機處審事,權力在握,朝野上下無不期望與之結交,更希望能將女兒嫁他為妻。

店小二又道:「那菊苑裡的不是別人,正是德隸貝勒和玄祈貝勒。」店小二爆出驚人內幕。

「什麼?」杜玉簪驚呼。

「當真?」雪妍也著實被嚇了一跳。

原來那高大魁梧的男人便是德隸貝勒?難怪他倆同樣一身貴氣,尤其是德隸貝勒,一身陽剛氣息……

「噓噓,小聲點。」店小二忙示意要兩人噤聲。

杜玉簪想想不對,捶了店小二一拳。「你是不是隨口胡謅誆我的?」

「哎喲,小的哪敢呢?」店小二一臉委屈的模樣。

雪妍想了想,也心覺奇怪。「兩位貝勒上飯館,何必如此低調?」

「小小姐,這您就不了解了……」店小二清清喉嚨。「這要是讓姑娘家知道兩位貝勒上咱們飯館,還不怕把咱們店門檻給踏破?」

杜玉簪與雪妍兩人想想也對,要是讓人知道兩位貝勒人在此處,還不怕引起一陣騷動?

「所以啦!兩位貝勒為了能清靜地用餐,要咱們店裡守密。」店小二一臉阿諛奉承的模樣。

杜玉簪忽覺眼前一黑,腳步顯得有些踉蹌。

「大小姐,您怎麼啦?」店小二不明就裡地問道。

「雪、雪妍……扶、扶我回去。」杜玉簪有氣無力地朝雪妍催促道。

「是,小姐。」

晚飯過後,杜玉簪緊張兮兮地拉著雪妍到房裡談話。

「雪妍,你知道……咱們今日……呃……」杜玉簪緊張地猛香口水。「今日惹了不得了的人物……這該怎麼辦才好?」「小姐,雪妍也不知道……」

「唉唉,都怪我那時氣昏了頭,沒聽你的勸,要是這兩個貝勒動起報復的念頭,咱們杜家哪是對手?」

杜玉簪心裡明白,她杜家在當地也不過是土財主罷了,哪能跟做官的人斗?這也是為什麼爹爹和娘老是要大哥去考功名,求個一官半職了。

雪妍一向較杜玉簪沉靜,於是出聲安慰道:「小姐,你先別緊張,或許玄祈貝勒和德隸貝勒,不會這樣心胸狹窄的。」

「你不知道啊,雪妍,對方連咱們的底細都摸的一清二楚,真可怕……」杜玉簪直撫著受驚的胸口,她一向潑辣慣了,不曾真正遇過背景如此強勁的對手。

一想起德隸貝勒,雪妍心頭湧起陣陣複雜的心緒,既有些慌亂,更有些緊張,還有一絲說不上來的奇怪感覺漾滿了心頭。

「雪妍!你知不知道,德隸貝勒今日說的救起你和你爺的。那戶人家。是誰?」

雪妍搖搖頭。「不,雪妍不知。」

她只聽過杜玉簪的奶娘說過一些往事,但對於對方的身份卻一無所知。

杜玉簪抿抿唇,緊張地道:「我倒是聽奶娘說過,當年就是洛王府救了你爺倆啊。」

「啊?」雪妍一聽,大驚。

杜玉簪用力地點點頭。「你外祖父在洛王府往生之後,洛王府便將你送來杜家,娘不讓人談這些事,怕是節外生枝。」

雪妍緊緊握著胸口掛著的長命鎖,內心雜亂無章。

只有她知道長命鎖的上頭,除刻了一個「壽」字之外,反面另刻了一個小小的「隸」字……雪妍心頭猛地一顫,難道這長命鎖是德隸在她小時候贈予她之物?

她也曾納悶,要是當年外祖父有這一塊純金打造的長命鎖,為何不將之變賣以解窮困之境?

如今一切細細推想起來,都有了一個合理的解釋。

「雪妍……怎麼辦……怎麼辦?」

雪妍甩甩頭,命令自己別再胡思亂想,安撫道:「小姐,刮鬍須了,夜深了,趕緊睡吧。」

「我、我哪睡得著啊?」

「現在想也沒用,還是先睡吧,待明日再看看對方有沒有什麼動靜吧。」

「唉……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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