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畢諾和穎穎沒去送機,因為就在相同的時刻,他們正在法院里公證結婚。
沒有婚紗,沒有喜宴,沒有祝福,沒有禮車,反正一切婚禮該有的周邊設備,他們一概沒有。
畢諾平常老是西裝筆挺,今天卻故意套了一件羊毛衣,下身一件泛白牛仔褲。既然他有意輕忽,穎穎樂得配合,也是一樣的服裝打扮,連口紅都沒塗,素顏參加自己的婚禮。
說她不失落是假的,再怎麼隨性的人,也會夢想有隆隆重重、風風光光的婚禮吧?
不過,值得她安慰的是,她挽著的男人是她深愛的男人。沒有比這個更重要的事了,其他,就算了!
婚禮完成後,他領她步出忙碌而喜慶洋洋的法院,在法院的大階前,他擁她入懷,惡狠狠地吻著她。
情慾是一種很微妙的東西,不管在光明還是陰暗的角落都會滋生!
穎穎也被自己女性部分的猛然覺醒給嚇了一大跳。好在,畢諾鬆開了她,在她被路人當成好戲或怪物看待之際,開車載走了她。
回到畢家大宅后,她雀然地奔下車,只是基於一股自然而然的激動,不管今後幸或不幸,她是畢諾的妻子。
畢諾顯然是誤會了她的意圖,無聲無息地上前一把攫住她的肩膀,把頭探了下去,把唇貼近她的耳朵說:「是畢家的丈夫還是財勢讓你笑逐顏開?」
「你……」她要自己深情款款地說出,聲音里卻含帶懼意。
「那就別再忘記我的存在!」
他鬆開了她,撇下驚疑不定的她,獨自先她一步進了屋裡。
她伸手按著自己的肩膀,想捕捉畢諾留下的餘溫,做為憑藉的勇氣,畢竟畢諾是不打算讓她好過。她這樣單方面的愛意能維持多久?她在風中哆嗦了一下。
從怔忡中回復過來,她帶著僵麻的雙腿走進屋內,想讓僵硬的雙頰扯出一個笑容,再怎麼說,今天是她一生一度的新婚之日。
待她哀愁的眼睛把屋內的玫瑰花收入眼帘時,她竟激動地哭了;流淌的卻是和先前心境截然不同的幸福淚水。
她向樓梯奔去,扶手上裝飾著一朵又一朵盛開的嬌艷花芯,不仔細瞧,會以為自己是來到了花園的玫瑰花叢,她用欣喜的手輕拂過每一片花瓣。
她飛奔上樓,直到他們的卧房前,沿路都鋪有玫瑰花,她以探索神秘的興奮,沖入了從此她和畢諾共有的房間,她樂得手舞足蹈,不能自禁。
這就是畢諾送給她的新婚禮物嗎?她嬌羞地坐在床沿,把發燙的雙頰埋進柔軟的床上。許久,她才赫然發現有個人站在自己的左邊,她知道是他,頭不用抬起也知道。
他站了有多久?可曾看見我這樣痴痴傻傻的憨態?
她沉醉在滿足之中,竟使自己向來自豪的嗅覺失靈了一段時間,不曉得他何時來到自己的身旁。
他霸道卻不野蠻地一把拉起她,她因重心不穩而跌入他的懷裡。
她的兩手撐在他的胸膛上,手心觸到的質料正如她嗅到的氣味,是西裝,正式得不能再正式的衣服。
他的臉自然再英俊不過,只不過是一、兩秒的時間,她伸向他的手僵凝了,他要出去?
在他們的結婚之日,他要去哪裡?
「喜歡嗎?」他似乎發現了她的不安,蠻橫地勾起她的下巴。
「嗯。」她心湖泛起的甜蜜使無精打採的雙眼有神了些。
「不謝謝我?」他用一種邪惡的目光看她。
「謝謝……」
她的話音還未松落,唇就被他攫住,使她的聲音呢喃在口腔里。
她神魂顛倒之時,畢諾鬆開了她,不多一秒也不少一秒,他怎能如此精確地知道她的感受?她迷惑地想著。
「很遺憾你喜歡。」他連正眼也沒瞧她一眼,逕自轉身下樓。
「你去哪?」她實在鄙棄自己的聲音,可憐兮兮地像一個怨婦。
「上班!」
她知道這是她抗拒不了的藉口,畢達遠臨出國前,把所有公司的業務移交到他身上,他不再只是她香水公司的老闆,畢家相關企業多得像複雜的分子式。
「很遺憾你喜歡」,她咀嚼著他留下的怪話。這就是他折磨她的方式嗎?先把她捧上雲端,然後再把她重重摔在地上。如果是的話,真是野蠻而高明!
別胡思亂想了,她搖晃著幾近爆炸的腦袋,然後站起身子,雖然她的廚藝不是十分精湛,但她想為心愛的男人做一桌好菜。
買菜、詵切、看食譜、烹飪,在那兩個菲律賓女傭回國探親后,這些夠她忙上一整天了。
等人很難捱,尤其她等的還是一顆飄浮不定、捉摸不住的心,夜之女神降臨時,她慶幸地呼了口氣。
或許,她已經能揣摩畢諾母親的心境!
偌大的房子,由一個孱弱的身軀和靈魂守著,丈夫忙著在事業上衝刺,對她不若以往的體貼和細意呵護,無邊的妄想便趁著裂隙鑽入,心裡翻騰數百遍相同的問題:是不是有別的女人代替了我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完全掙脫不得,成了憂鬱的俘虜!
好悲慘,穎穎慘慘一笑,捫心自問:會不會也是自己將來的下場?
不,她絕不會像畢諾的母親一般軟弱,她情願用那些自哀自憐的時間來挽回自己的自信!不讓自己有值得男人愛的光彩,再忠實的丈夫也會出軌。
電話鈴響,她雖然討厭自己像個蒙主恩召般的小女人,但她不能否認她等這通電話已等了一整天,怎麼也掩不住那股欣喜若狂。然而接起電話時,話筒傳來的卻是一個女聲,以優雅悅耳的嗓音捎來畢諾必須加班應酬的噩耗!
「新婚快樂,夫人!」秘書用著最甜美的嗓音發出銀鈴般的笑聲。
傳進穎穎的耳里,字字都化成利箭狠狠地刺向心窩,笑聲也彷彿成了惡毒的嘲笑!
新婚快樂?她驚惶飛奔上樓,取出仔細藏好的日記本,用發泄的語調,在本子上記下畢諾的可惡罪狀。
絕不能輕易上當,鄭穎穎,你要堅強,千萬不要動氣心酸,這些根本是他用來折磨她的故意安排。他故意在新婚之夜晚回,故意讓她懷疑他是否和他的秘書有染,一切都是他一手造出的假象!
明天呢?他又要用什麼來對付她?告訴她,他有多愛的別女人嗎?
她愈不想受他影響,就愈脫不出惱人的糾纏,她一直以為自己能,心平氣和,慢慢等待他的回頭,告訴她他是多愛她,祈求她的寬恕。可是,只不過一天的時間,她的信心就動搖了!
明知只是他玩的把戲,卻無法視若無睹,毫不在乎:可笑,她以前怎能以為自己有那麼偉大?偉大到可以在這蠢婚姻中安然度過,而且得到她今生要的唯一男人。
痴人說夢!
十點鐘時,她撥通了電話到公司,沒有人接聽。他真的加班嗎?還是「應酬」紅粉知己去了?
她現在受不了的不是畢諾,而是變成小心眼妻子的自己。
她在日記本上寫下心理建設的字眼——畢諾其實是愛穎穎的。她像個小學生,罰自己抄寫一百遍。
真是一字一淚,到最後,她索性拋開日記本,號啕大哭起來。
哭死算了!反正畢諾又不要她了!
她在沙發上艱困地翻了一個身,只覺全身疼痛得不得了,每一塊骨頭、關節都不聽使喚,她的眼好痛,眼睛一定腫得像核桃。唉,她也是自作自受,誰教她賭氣哭到三更半夜,直到聲嘶力竭,聲音沙啞才放過自己。
突然間,她的全身肌肉緊繃,因為她聞到了畢諾的氣味,他應該正站在她的身旁。
他在看她嗎?她負氣地背過身子。
他惡意地搔她胳肢窩,她雖忍住笑意,但身子扭動了,再也不能假裝睡著,只好忐忑不安地睜開眼,翻身坐了起來。
他的目光炯炯有神,看起來就知道是裝的。他的臉色憔悴,看來他也沒睡好,和她半斤八兩!
是為了她,還是別的女人?又來了,她受不了地伸手掩住臉孔。今天才知道,自己的猜疑心有多重,女人!
「看來哭過了。」
「早啊,老公!」她故意岔開話題,迷死人不償命地笑著。
「這麼美的眼睛看來要長期流淚了。」他無情地笑著,吻了她的眼臉。
「是鹹水!」她粗魯地推開他,大聲地宣告著。
「鹹水?」
「我流的是鹹水!」她堅持著。
他笑開了,不以為意地聳聳肩,遞給她一杯柳橙汁。「補充點水分。」
「你做了早餐?」她倒是意外。
「我有一個不履行妻子義務的老婆。」他挖苦地說。
「我也有一個不履行丈夫義務的老公,真是好巧!」她立刻還以顏色。
「就為了這種小事不肯做早餐?」他慵懶地坐在她身旁,不容她動彈地把她抱進懷中。
她只不過是睡過頭了,壓根不曉得天亮了。
「這好解決!」他說。
「你做什麼?」她發現自己的衣服快被人脫了。
「如你所願,履行我丈夫的義務!」他漾出邪氣性感的笑容。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發怒,使盡全力掙開了他,狼狽地逃著。
「如果我要的是這個,在路上隨便找個男人就好!」她揮動雙臂,激動地嚷著。
他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全身線條緊繃!
「對不起!」在發泄完后,她才意識自己說錯話了。
她不該說這種自己負不起責任的話,她是怎麼了?曾幾何時,她這樣渾身是刺來過?愈在乎一個人,也就愈容易傷人自傷,是不是?畢諾,我們是不是陷入了相同的泥淖?
「過來!」
她溫馴地靠過去,欲言又止的唇被他捂住了,眼神被他的手拂上了,驀然間,她懂了他的意思。他要她專心嗅著他的氣味,只記得他的。
他洗過澡了,淡淡的沐浴乳香味,是啊,她險些忘了他是身著浴袍的。
只有純然的他,沒有一絲別人的氣味,她不免有些陶醉起來。然而他卻粗魯地勾起她的下頦,活活打碎她安寧的遐想,睜眼不解地望向他。
「永遠記住了只有我才能環著你、抱著你,不準有別的男人碰你。」
這是吃醋嗎?哪有這麼兇巴巴的吃醋?她可不領情,但還是有點想笑的念頭。
「我知道,我會認命的,知道自己是只為你而生,專門生來給你欺負的。」她忽皺眉忽笑地說。
「不要耍嘴皮子!」
一點幽默感也沒有,以前的畢諾哪裡去了?個性判若兩人,穎穎不懂自己為什麼對眼前的男人還有盈滿的愛意?她慘了!這是她唯一能得的答案。
「好,沒問題。」
她想看看若順他的意,他會有什麼反應?
結果還是一樣,鐵臉一張,一點鼓勵笑容也沒有。
穎穎腦海閃過一個念頭,她一定得趕快回到實驗室,去製造一些純氧,施放在畢諾出沒的地方,讓純氣盡量和他的一張鐵臉起氧化反應,早日生鏽脫落,以免他老拿一張硬梆梆,沒有任何情感的臉面對她。
他才不管她想些什麼,一把抄起她,緊抱在自己的懷中,帶她上樓回房。
「下次別睡在沙發上。」
「為什麼?」
「會著涼,昏昏沉沉的腦袋不能想我。」
「放心好了,我會想你至死方休。」她大方地承諾著。
不然哭嗎?他只是想讓她為他難過而已!
「還有,我得抱你回房。」他邪邪一笑。
她漲紅一張臉,知道他另有所指。
他把她輕放在床鋪上,端詳她許久,如果目光能吃人,她已經體無完膚。
他又想吻她,她第一次提前發現而避開。「我有件事要告訴你。」
「不要說話。」
她偏偏違抗,像連珠炮地射出,「我要回去工作。」
「不可能!」
「不可能什麼?除非你開除我!」她不安地脫口而出。
找自己的老闆當老公,真是沒保障!
「你已經是我的妻子。」
「我可以去別家公司應徵。」以前的基礎毀了她也不在意,反正東山再起的機會多的是。
「你的責任是無時無刻以我為中心。」
「我是你的妻子,不是你的小狗。」
「不可能!」他再次霸道地說,粗魯地拒絕著。
「好啊,無時無刻的想你,空閑時就能想別的男人。」她賭氣地說。
「不準!」他的眼光活像要吃人,然後又笑開說:「你有別的男人可想嗎?」
「趁著你鬼混時,我就去找。」
「你最好別試。」他又打算撇下她,逕入更衣室。
她軟弱地癱下身子,懷疑那一晚他為什麼要去找她?又和她結婚?傷了她,也傷了他自己!
傻瓜,她為什麼不控制住自己,要亂髮脾氣,和逞口舌之快呢?
兩個彼此傷害的傻瓜!
他很快著好衣裝,衣冠楚楚地向她走來,平靜地說:「今夜也會晚一點回來,委屈的新娘。」
她卻因嗅覺擾亂了精神。
他意識到了,拍拍身上的西裝外套,用欲蓋彌彰的語調說:「是辦公室的職員不小心留下的。」
「六個女人?」
他攤了攤手。一副被捉到只好承認的表情,「你猜哪一個和我真的有染?」
「我會用一整天想。」她諷刺地說。
「很好,我就知道你會讓我滿意。」
他拉她入懷,沒吻她,大概是看出她的雙唇上充滿咬人的衝動。
就這麼瞅著她,許久,然後頭也不回地走了!
※※※
是個下雨的夜晚。
無聊的女人、空寂的大宅、憂愁的雨絲、凄涼的寒風,只差沒有「垂死病中驚坐起,暗風吹雨入窗來!」病了倒好。
可惜,她好得很,正如畢諾所願,一點也沒被病魔折磨。其實,也相去不遠,她有他這麼一個魔頭也就夠了!
心境很奇妙,理智上明明不想相信,意識里卻偏偏忍不住胡思亂想;何況畢諾又在一旁推波助瀾著!
偷聞他的西裝外套已成了她每天少不了的「癖好」,她試過很多法子,卻是沒辦法抑制住自己,那股想聞的慾望只有愈來愈強烈。
女人可怕的猜疑心!
畢諾對她的態度仍是陰晴不定,有時把她當作心肝般有很強的獨佔欲,有時又棄她如敝屣,不悄一顧。
她想,這是不是他的手段?贏得她的心后,再來糟蹋,讓她對他燃起希望后,再潑她一臉冷水!
她不想被他擊倒,只怕不用他再虛晃兩招,自己就先倒了,堅強好說難做!
她不會讓自己低潮太久,他不准她工作就算了,難道她不會找別的事做嗎?她從小就被父親馬不停蹄地逼著做實驗,換換別的人生經驗也不錯!
物質的滿足感總是以驚人的速度出現和消退。像今天,她就用他替她申請的信用卡大肆採購,發泄一下心中的怨氣,想把信用卡刷爆為止!
剛開始是有一种放縱的快感,把畢諾和他真真假假的女人全送去外空,從物質的獲得中得到滿足,忘卻煩惱。但很快的,那種魔力就消退了,等她買得雙手發酸,買的東西她連看一眼的心思也沒有。
不過,她也別抱怨了,至少,她做了一件她長久以來就想做的事!她把曾在畢諾西裝外套上聞過的香水全都買回家,樂得專櫃小姐眉開眼笑。
她的嗅覺過聞不忘,為了未雨綢繆起見,她又買了另幾牌的暢銷貨,以防畢諾的西裝外套又多了「新歡」。
她要做什麼呢?所謂先下手為強!她要在畢諾的每一件外套事先灑上這些綜合香水。一來,不管他有沒有在外沾惹別的女人,她都可以自我安慰說,那香水是她自己灑的;二來,畢諾也少一件可以刺激欺負她的事,省得她自己天天在日記本里對他口誅筆伐。
其實,內心裡,她還是想扮演一個溫柔的小妻子,任丈夫欺凌,苦苦等他回頭,真是凄美又感人肺腑。可是,她就是回不到以往的自己,現在的她,絕對有資格當選可憐妻子自救會的會長,專門對抗「問題」丈夫。
等只等,畢諾的恨意用完。
有時想想,自己也是自虐,為什麼不直接告訴他,她母親根本只是代罪羔羊,他恨錯了人。連他的恨意,她還是不顧一切地張臂擁抱,真是不可思議!
她丟開日記本,伸伸懶腰,像遊魂般飄到大門前,她真傻,他是不會那麼早回來的,她用額抵著她沒機會替他開的冷冷鐵門。
不知道是不是她聽錯了,她聽見了他的車聲,她從旁邊的窗戶往外一探,真的是他!
她在想自己要不要趁他還沒進門前,飛奔上樓,不然讓他知道她等了他一整夜,真是面子掛不住。他呢?頂多丟給他一個嘲諷的笑容。
結果,她替他開了門,沒辦法,她是沒志氣的女人。
一見到他,她很慶幸自己留了下來。
他看起來很糟,雨水從發縐的西裝上淌落,使他有些憔悴,褲子撕裂了,他的脖子上怎麼滿是烏青瘀血,頭上還綁一個圈繃帶?
天殺的,那個混蛋對他做的好事?他情婦的老公?真是三句不離她妻子的本行!
他一把擁她入懷,像個饑渴已久的人看見好吃的食物,緊得她險些,窒息,停了呼吸。
「等等,鬆些!」她被一種壓倒性的情愫征服,費了好大力量才說出四個字。
他自然不聽她的命令,只是不停地和她耳鬢廝磨著。穎穎不曉得他出了什麼事,但知道他需要她,他在畏懼什麼?
她只得任由他需索,任他擺布,誰教她心軟,如果可以,她願意給他更多。唉,這個男人!
許久,他才平復冷靜,沒有先前瘋狂的熱情,只是默默地擁著她,卻沒鬆手勁。
「出了什麼事?」
「沒事。」他可真冷酷。
利用她完后,就想把她拋在一旁。
「你有兩個選擇,說或不說。」
她也太痴心妄想,能說這種話的人,手中一定握有籌碼,但她手中根本沒有任何能打動他的籌碼。她只是他用來「欺負」,有名無實的妻子。但今天奇迹似乎一直出現。
「我去銀行商量一件投資時,剛好有一群歹徒想搶劫,我成了人質,後來幸運脫逃。」
她無言地把自己向他偎得更近一些,想給他多一點溫暖,他都險些沒命了,自己竟還在胡思亂想。
「怎麼哭了?」
「我很慚愧!」她哭哭啼啼地說:「我還以為你是被……」
「以為什麼?」
「沒什麼。」她好難為情,帶開話題說:「快先去洗個熱水澡吧!」
「我看起來很糟糕吧?」他自嘲地朗朗笑開。
她不容他置喙,把他趕上了樓,送進浴室。
趁著他沐浴時,她替他找出換洗衣服,敲了浴室的門,遞進去給他。
他把門開了一個縫,她別過頭去,只把捉住衣服的右手伸了進去。沒想到,就在她沒注意之際;連同她的人,也被一同拉進了浴室,撞進他的懷裡。
她又叫又跳地捶他,「沒事嚇我,糟了,衣服掉地濕了,你看你!」
「我們不需要衣服。」他不以為意地說。
「被人看見怎麼辦?」
她笑他。
「也只剩你和我。」他笑她。
「什麼?」她驀然發現他是濕淋淋全裸的,旋即轉身要走。「我出去,就沒人看見你是裸的。」
「我要你留下。」
「你有暴露狂啊!」她回頭哇哇叫,目光卻沒離開過他。
是他叫他看的,不是她自己想看的喔!
她是有些好奇,男人的裸體,除了健康教育課本上的男性器官圖,就只剩美術課本上的大衛和宙斯像是她曾經看過的異性裸體。
「我的小妻子很色呢!」畢諾抱起了她,「看夠了嗎?」
「還真謝謝你給我機會。」她嘴硬的說。
沒多久,他把她送上了床。
「我很冷。」她喃喃抱怨。
因為他在脫她的衣服,正扯下她的長褲丟在一旁。
「很快就會暖和!」他溫柔地承諾著。
經過他的一番努力,他們終於「袒袒」相見,除了他懷中,她沒有其他取暖的地方。
他把她輕輕地置於他的身軀下,就他所知的愛撫她每一寸肌膚。
「等等,你好像在對我毛手毛腳。」
他被她逗笑了;攫住她的唇,不讓她有任何言語的機會,讓她整個人都在他的包圍中。
於是她被捲入一陣接著一陣的戰慄狂喜中,攀向顛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