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台北陽明山

少許水氣夾雜著草木特有的清香,飄進宇文家佔地千坪的豪宅。

「睿,聽說你最近和某位美女法官走得非常近,氣得我們未來的大嫂不惜毀掉她的淑女形象,在法院門口與情敵大打出手,還揚言要和你解除婚約呢!」

一個人佔據了書房裡最舒服的沙發,宇文陵斜躺在上面仔細地翻閱著新出爐的八卦雜誌──夜聊。

這些年他們幾兄弟一向是聚少離多,除了每個月一次聯絡感情的例會之外鮮少見面,這次要不是多虧這本八卦雜誌,他還不知道大哥的豐功偉業呢!

看看,大哥一個人就佔據了整版封面,還笑得那麼狡猾,深恐別人不知道他的所作所為。為事務所打免費廣告也不必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法吧!果然是只小狐狸。

在宇文家,老狐狸是宇文方成,小狐狸自然是有乃父之風的宇文睿,這是不爭的事實,只是沒有人當面點破罷了。人啊!不會隨便攬麻煩上身,尤其是面對如此可怕的對手。

「未來大嫂?大哥,你什麼時候打算定下來了?」習慣性推了推鼻樑上遮住大半邊臉的黑框眼鏡,宇文奕一臉狐疑地瞟向笑得溫和的大哥。

這麼大的消息怎麼沒有人告訴他?

「就是那個你說特別矯揉造作的亞京千金周可人啊!她那一身的狐媚不是和咱們家小狐狸很配?」挑了挑眉毛,宇文陵好心地解釋,對這個不修邊幅的呆板老學究弟弟,話不說明白點他是聽不懂。呵呵,智商太高,反而是一種過錯。

宇文奕吃驚地問:「大哥,你真的要讓那種女人當大嫂?」

看二哥的模樣不似說謊,而大哥也沒反駁,事情的真實度十之八九。

別人他可能沒有印象,但周可人和小欣是金蘭姐妹,有事沒事總過來玩,順便看看能否勾引上他們兄弟其中一個,他們煩都來不及,大哥還要娶她進門?天啊,還不如讓他死了算了!

無法消化這個即將可能實現的事實,宇文奕的臉色格外蒼白,他以多年的專業知識判斷,這個女人完全是一個殺傷力十足的生化武器,光看那滿臉毒死人不償命的鉛粉,就足以讓大哥從人間墮入地獄好幾回,更別說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虛榮本質。

大哥的腦袋是不是出了什麼毛病,怎麼會一時想不開和那種女人扯上關係?一定是精神失常了。他不禁把目光投向始終沉默不語的宇文洛,希望得到醫生的正確答案。

「他很正常。」掀了掀美麗的長睫,始終沉著一張俊臉的宇文洛冷冷地回答。在某些方面,小弟單純得和單細胞動物無異,若不是已經習慣了,他還真懷疑這個弟弟是不是精神有問題?

「老二,我怎麼不知道你這麼喜歡聽八卦?」喝了一口咖啡,宇文睿雲淡風輕地笑著,「如果你把這份心放到工作上,傲世也不會在短短几天里虧損好幾億。」

雖然他人不在傲世,但內部的事情他還是知曉不少。

「別忘了,我高中還沒畢業,哪像你們這個博士那個碩士的,傲世到現在沒有破產你們就該偷笑了!」一說這個他就有氣,當年他們四兄弟抽籤決定誰是接管家族企業的倒楣鬼,而他這個善良的小老百姓被人設計,抽中了簽王,從此不得不放棄逍遙自在的生活,把大好的青春浪費在鋼筋水泥堆砌的大廈里。

「願賭服輸。」宇文睿優閑自得地把玩著手中的白瓷咖啡杯。這小東西是他從德國帶回來的,看似無奇,可現在世界上卻沒有幾套,算起來還是古董呢。

不過是讓二弟發揮自己的特長罷了,他也用不著這麼咬牙切齒啊!還拿什麼學歷作藉口。

宇文家除了一無是處的刁蠻小姐宇文欣外,哪一個不是天資聰慧,才智過人,還用得著上學嗎?天大的笑話!

「誰讓你們設計我呢?為了你們的私慾,不惜犧牲我的青春,傲世倒了也好,省著咱們的後代子孫麻煩。」一抹憤恨迅速掠過含笑的眼,宇文陵無聊的翻著雜誌。看,上面的標題寫得多好──衝冠一怒為「紅顏」,呵呵,大哥的確是「紅顏禍水」。

本來他還希望哪個兄弟能幫他一把,救他逃脫這個人間地獄,結果他們不幫忙就算了,還死命地把他往火坑裡推,好,那就休怪他不客氣,傲世倒了就倒了,沒什麼大不了!

「不錯啊,真有那麼一天,大哥會養你的,誰讓我們是兄弟呢?」宇文睿瞭然一笑,無奈地搖了搖頭,二弟雖然風流了些,但總體來說,還算是年輕有為,遇到責任會勇於承擔,所以設計二弟接管傲世是英明的選擇。

「算了吧,真到了那麼一天,你早不知道躲到哪裡去了。」從小到大,他還沒見識過大哥所謂的兄弟愛,還是看他的雜誌好了,畢竟上面的美女要比這隻小狐狸有吸引多了。

「那大哥,你什麼時候結婚?」

困難地吞了口唾液,宇文奕暗自做出決定,大哥結婚的時候他絕對不回來觀禮;既然大哥重色輕弟,那他也不必念及兄弟之情。

「奕,大哥還不至於像某人一樣,沒品味到那種地步。」宇文睿意有所指地看了二弟一眼。

「那二哥說──」宇文奕迷惑地看著眼前的二人,實在分不出個究竟,唉!他就說嘛,人際關係好複雜,還是回去教他的書好了,當個老師比較輕鬆。

「不過是一些八卦雜誌捕風捉影,亂寫一通罷了,你二哥信以為真了!」濁者自濁,清者自清,他這個緋聞男主角都不著急,旁人替他愁什麼?

「哪有亂寫?看,上面還有你和那個女法官眉目傳情的大幅彩照呢?」自己做過什麼還不敢承認?宇文陵皮笑肉不笑地把雜誌扔給宇文奕。

「大哥,這個女法官怎麼看也四十好幾了。」苦笑地盯著雜誌上的大幅照片,宇文奕說著事實。大哥還說沒有,女法官的媚笑連遲鈍的他都看得出來,聰明絕頂的大哥又怎會不知?

「你們哪隻眼睛看見我回應了?」這期的「夜聊」他早上看過,內容不錯,文筆不錯,插圖也不錯,唯一的缺憾就是沒有把他拍進那兩個女人爭執的畫面去,要不然,這期會更有賣點。

幸好這家雜誌社把他英俊的外貌、瀟洒的氣質拍得十分唯美,否則他不告得對方傾家蕩產他就不叫宇文睿。看在「夜聊」可以為事務所免費打廣告的份上,他就不計較太多。

「是沒有。」看了半天,宇文奕做出回答,雖然大哥的臉上帶著慣有的優雅笑容,但靈魂深處的不屑他還是看得出來,可這僅限於兄弟手足,換了旁人,不往別的地方想才怪呢?

「咦,雜誌上這個女的看上去好似小欣?」無意中掃到另一篇有關於富家子弟在私宅開脫衣舞會的報導,宇文奕眼睛直直地盯著那張三男一女大跳艷舞的照片,雖然照片上的人相當模糊,可熟識的人仍認得出來。

「那就是她。」只消遠遠一眼,宇文洛就認出照片上的人,除了善良的母親和小弟,大家都很清楚宇文欣是什麼樣的人。

「這算什麼,她和那些富家公子交往不說,還在外麵包養了好幾個男公關,更別說和那些有婦之夫傳出緋聞,人家老婆都找上門了。」看著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的宇文奕,宇文陵火上加油的說著,他雖然風流,但不至於和那些有家庭的女人扯上,而宇文欣做得比他還要過分。

「那媽咪知不知道?」好不容易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宇文奕問出事情的關鍵,他也不喜歡這個動不動就耍大小姐脾氣的妹妹,若不是看在母親的面子上,他才懶得理她。

「你認為老狐狸會讓她知道嗎?」宇文睿淡淡的笑著,喝了一口咖啡。

當年若不是因為某種原因令他們失去心愛的小妹,老狐狸才不會去孤兒院領養這個和小妹長得差不多的女孩來安慰母親,這個家也不至於像現在這麼冷清。

而他的親妹妹小漠,純潔得猶如一個天使,是他們兄弟的心肝寶貝,即使已不在人世,也沒有任何人能取代她在他們心目中的位置。

然而宇文欣,自以為是宇文家的小姐便嬌奢成性,甚至無法無天,但這並不代表宇文家會縱容她;畢竟,他們對沒有血緣的外人一向吝嗇給予任何親情。

不過,這也是這次家庭會議所要討論的問題,只是他還沒來得及開頭就讓小弟搶了先,知兄莫若弟啊,小弟還是很有發展潛力的。

其實宇文欣是宇文家養女的事實,除了本人不知曉外,宇文家上下全一清二楚,而每個人處處包容宇文欣的不是,都是看在善良的母親面子上,不多說而已。

「雜誌上沒有寫出小欣的身分,但有心人還是查得出來。」宇文奕擔心的說。一旦被母親知道她眼中的乖乖女做出如此行徑,不哭死才怪。

「如果必要,我會封殺所有雜誌,順便把她扔進歐洲的某家修道院,好好管教管教。」深邃的桃花眼中流動著某種莫名的光彩,宇文陵道出他的想法。

「你認為上帝會寬恕她嗎?」這種辦法虧二哥想得出來,宇文洛嘆了口氣,好吧,神愛世人,交給上帝管教好了。

「這樣也好,小欣是應該好好管教,既然父母不在,我們這幾個名義上的哥哥必須做點什麼。」宗教可以改變一個人的性格,為了讓小欣不再沉淪,適當的嚴厲還是有好處,最善良的宇文奕投了贊成票。

三個人達成了共識,未表達意見的只剩下宇文睿。

「她永遠別回來,那是最好不過的。」宇文睿微微一笑,為大家做了個總結。

而正忙於瘋狂購物的宇文欣並不知道,已經有人決定了她後半生的悲慘命運。

「大哥,我還是有一件事情不明白。」最主要的事情解決后,宇文奕有一個小小的疑問。

「什麼事情?」難得小弟發問,他這個當人家兄長的自然有義務為其解答。

「為什麼這個叫『夜聊』的雜誌幾乎整本都報導咱們宇文家啊?我們和他們是不是有什麼仇?還有這個叫什麼小桐的記者,怎麼把你寫得那麼慘啊?」前半本將大哥貶得一無是處,後半本將二哥罵得狗血淋頭,這不是有仇還是什麼?

「那你就要問你二哥為什麼甩了人家雜誌社的美女主編?至於后一個問題,我也不太曉得。」宇文睿微笑著站起身,端著咖啡杯走向門口,他手邊還有好幾個案子沒處理完呢。

說實話,因為弟弟的不是,他不惜名譽受損,這樣好的兄長到哪裡找啊?能和他做兄弟,二弟實在是三生修來的福氣。

「方桐是雜誌社的紅牌記者,能讓她報導的人一向都是重量級人物,大哥是運氣好,才被她給盯上。」宇文陵可忘不了那個記者,一見到他眼睛立刻發亮,不是崇拜的目光,而是見到獨家的欣喜,和他以往的女友大不同。

要不是她看起來年紀太小,他不想誘拐未成年女孩,否則他一定會和她談幾天戀愛。

「方桐。」他記住這個名字了,宇文睿淡笑著走出門口。

宇文奕無奈地看了看笑得誇張的二哥,他嘆了一口氣,經驗告訴他,和二哥太接近通常沒有什麼好下場,看,大哥就是一個血淋淋的例子。

他今天晚上就回美國,一刻都不停留。

「我走了。」會議結束,冷麵冰山宇文洛尾隨著宇文睿的身後走出書房,為了做研究,他已經三天沒有吃飯,快要餓死了。

不到一刻鐘,書房裡恢復了原有的平靜,沙發上只剩下最新一期的「夜聊」,見證了剛才所發生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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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黑風高,是個行兇作惡的好天氣,同時也是宵小之輩出沒的最佳良機,畢竟在這種天氣,警察懶得出來遛達,若真碰上殺人不眨眼的惡徒,受了重傷不說,嚴重點因功殉職,得不償失。

暈黃的路燈映照著高矮不一的雜亂樹叢,在狂風的搖曳吹打下,營造出一種凄涼而冷颼的氣氛。

略帶鹹味的海風遠遠吹來,隱約聽得見海浪拍打岩石的聲響,借著遠處燈塔上傳來的燈光,依稀可辨這是個廢棄的碼頭,而碼頭前面的空地上,停著一輛黑色的重型機車。

一位戴著黑色安全帽的黑衣騎士靜靜地站在機車旁邊,似乎正在等待什麼。

趴在一大堆破舊纜繩以及魚網的後面,方桐調整好手中的相機,免得一會兒拍不到所要的鏡頭。

身為一個專業的八卦記者,什麼是獨家她清楚得很,要不然她也不會放棄三餐,耐心地跟蹤著娛樂界的寵兒……呃,也就是讓他們「夜聊」賺了不少的王牌律師宇文睿,跑到這個鳥不生蛋的鬼地方。

呵呵,這個大律師的私生活實在是詭秘得很,在她跟蹤這傢伙的半個月來,除了正常和幾個社交名媛交往外,並沒有發現任何異樣,不過,今天倒滿反常的,讓她發現了不少的蛛絲馬跡。

從早晨,一身銀灰色西裝的宇文睿進到銀翼事務所后,她就再也沒看見他出來,然後,在所有員工都下班后,一個黑衣人騎著機車駛出地下停車場,而宇文睿的BMW仍停在停車場里。

黑衣人的變裝雖然巧妙,但也逃不過她的法眼,所以她百分之二百的肯定,那黑衣人絕對是宇文睿本人。

專業的本能促使著她發動機車跟了上去,她有預感,今天晚上的報導絕對是一個大獨家;倘若預感無誤的話,夏姐的獎金是平常的三倍。

即使她很討厭律師。

好吧,為了錢她可以忍耐。

方桐輕輕地活動一下快要麻掉的腳,繼續觀察著離她不遠的黑衣人,順便將相機轉了個角度。

正當她活動腳時,碼頭上傳來一陣騷動;不一會兒,空地上就出現為數不少的人馬,看上去至少有十七、八個人。

天啊,這是什麼狀況,黑道大火拚嗎?她原本是想拍那個姓宇文的花邊緋聞,現在這種情形可不樂觀,說實話,她對打打殺殺沒興趣。

她家已有一個貴為警界判官的局長老爸,和一個唯恐天下不亂的老媽,再加上一個繼承乃母之風接管義幫的老哥,對她來說,打打殺殺是尋常事,她家不亂才怪!

「錢佬,貨帶來了嗎?」黑衣男子淡淡地開了口,聲音好聽得令人牙齒髮癢。

錯不了,這語調絕對是宇文睿,他多次在法庭上氣得她那執法如山的局長老爸險些吐血。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嘛!多捉這傢伙幾個小辮子,也算是為父報仇。

錢佬揮了揮手,身邊的手下遂打開隨身攜帶的皮箱,露出一包包白粉,並把黑衣男子指定的一小包扔過去讓他檢驗真偽。

試嘗了一下白粉,黑衣男子滿意地點了點頭,果然是上等的海洛因,隨即他不動聲色地掀開自己攜帶的皮箱,露出大疊美鈔。

「錢佬,還需要驗錢嗎?」黑衣男子語帶笑意,他只有一人,對方應該能信得過他。

「不用了,照老規矩,一手交錢,一手交貨。」錢佬挺著肚子得意地笑著,偷運毒品是罪上加罪,但憑條子那一丁點能耐,又能把他怎樣?警局中的卧底可不是白派的。

兩方錢貨兩訖,在錢佬的手下檢驗完鈔票后,錢佬使出一個眼色,手下立刻行動。

雖然雙方已達成共識,但黑吃黑是常有的事,尤其當對方只有一個人的時候。

還沒等他們伸手拔槍,錢佬只聽得幾聲悶哼,下一秒站在他身邊的幾個手下便有如爛泥般癱倒在地;在暈黃的燈光下,插在他們胸前的染血銀刃顯得格外觸目驚心。

「你──」黑衣男子殺人只在一瞬間完成,沒人看見他如何出手,錢佬不禁抽了口冷氣倒退了幾步,這個人絕對不是等閑之輩,他和大閘蟹做過這麼多年生意,從來沒有聽說他手下有這麼厲害的人物,除非這人是大閘蟹雇來的殺手──

想到這裡,他肥胖的身子迅速躲到其他手下的身後。

「你們愣著幹什麼,還不快殺了他!」

從驚愕中回神的其餘人紛紛開始行動,眼前這個人雖然厲害,但他們有這麼多人,他絕對討不到什麼好處。

黑衣男子冷聲一哼,他此行並不想傷人,既然這些人執迷不悟,他也沒有辦法。他俯身閃過衝上來的兩個手持匕首的兇徒,隨即一個漂亮的迴旋踢,將後面衝上的幾人踢倒,接著輕鬆的后翻,擋在那兩個手持匕首的兇徒面前,手腕一格,順便下壓,兩聲慘叫,二人的頸骨已經折斷。

黑色安全帽下沒有任何溫度的眼倨傲地盯著繼續撲上來的眾人,都死了六個,還有上來找死的,好,他就成全他們。

瑟瑟夜風中,一身冷肅的黑衣男子彷彿是來自地獄的魔王,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濃濃的殺氣,不知什麼時候,他的手中多了一把短刃,不再等待對方的攻擊,而是有如鬼魅般閃進人群,手起刀落,頓時血飛滿天。

「搞什麼鬼名堂啊?」躲躲藏藏的方桐不滿地小聲嘀咕,她要拍的是活色生香的限制級鏡頭,又不是殺人現場,早知道這樣就不來了。

不過讓她意想不到的是,這個叫宇文睿的傢伙功夫這麼好,她頭一次看見有人能把殺人當成一門藝術。小時候她跟著開武館的爺爺學了幾年武術,後來又遂老爸的心愿,考上警校,在學校接受訓練時,她可不認為教官教導的格鬥拳動作漂亮到哪裡去;相反,她沒把教官摔死就是萬幸。

呵呵,從小到大那麼多武術冠軍的獎盃可不是白拿的。

警察生涯原是夢,沒有錢途可言的事業不適合她,況且還要一天到晚聽老爸那種老古板上司訓話,所以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包袱款款走人。

當個八卦記者多好,想怎麼活就怎麼活。

殺人就殺人了,反正黑吃黑,沒有一個好東西,收回了對黑衣人的小小敬佩之情,她準備走人。

可腿上突如其來的酸麻令她癱軟身子,相機也不小心按下快門,靠!一定是太久沒有活動了,氣血不通。沒有辦法,只能俯身揉捏著麻掉的雙腿,希望能立刻恢復。

她發出的聲音雖然輕微,但仍逃不過老江湖的耳朵,安全帽下,黑衣男子眉頭微微一皺,隨即恢復了冷靜。

冷冷的海風從大海的另一端遠遠吹來,並不能驅走現場濃濃的血腥味,黑衣男子緩緩摘下安全帽,一綹黑髮垂落額前,為斯文清朗的外表平添了幾分魔魅。

更令人難以相信的,一抹詭異的碧綠色在他的眼中一閃即逝,隱隱散發著淡淡的幽光,彷彿是來自地獄的魔鬼。

「別殺我,有話好說,大閘蟹出多少,我可以給你他出價的三倍。」

錢佬瑟瑟發抖地盯著的黑衣男子,只要讓他活下去,要他出多少錢都可以。

「錢佬,道上有道上的規矩,黑吃黑我不管你,但販賣毒品可是大罪一條。」

一手托著安全帽,一手把玩著手中的短刃,黑衣男子微笑著解釋,販賣毒品,外加蓄意殺人,再怎麼法外容情也是終生監禁,他一向不喜歡接這種官司。

不過這個姓錢的一定不常看雜誌,他宇文睿何許人也,居然當面還認不出他。

想想,這種人活到現在,真是可悲。

「只要你說得出,我一定做得到。」錢佬點頭如搗蒜般連連應允,天大地大,不如命大,這個道理他還是懂的。

「即使讓你去死?」聲音不若剛才的溫和,清冷得彷彿來自地獄深處,宇文睿一聲嗤哼后,一切都恢復了平靜。

「順便告訴你,你的那個買方大閘蟹早在你之前先行一步了,這些錢,都是他留給你的。」冷視著面前錢佬的屍體,他唇角輕揚,毒品交易的下場通常很慘,譬如說像這樣。

拿著安全帽,宇文睿微笑地轉身向不遠處的雜物堆走去,如果他沒聽錯,應該還有一條漏網之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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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躲了,出來吧。」

頎長的身子站在方桐面前,借著略昏暗的光芒,宇文睿靜靜打量著眼前這位不速之客。

她看上去也不過二十歲,一頭烏黑長發盤成高髻束在腦後,看起來頗為好笑;有如鄰家妹妹般清新可人的小臉上沾染了少許泥污,但這並不妨礙她清純的美麗,尤其是那張小小微啟的紅唇,讓人忍不住想一親芳澤,品嘗那甜美的嬌嫩。

她一身簡便裝束,身上斜背著一個大包,包包旁邊還掛著一個空了大半的水壺;更重要的,她脖子上掛著的專業相機證明了她的身分。

這女孩是個記者?他略略皺起眉頭。

縱然見慣了美女,眼前這位頂多算是清秀而已,但不知為什麼,她就有一種吸引他目光的特質,令他移不開眼。

從外表上來說,她沒有任何殺傷力,可事實上,他沒有錯過她那雙閃爍著慧黠的水靈眼眸,畢竟,乖巧的女孩深夜不會出現在這裡,所以他有權利懷疑她的真實意圖。

在宇文睿打量她的同時,方桐也看著他,一襲黑衣,彷彿要融入夜色之中,一頭凌亂的黑髮也因風的吹打而顯得格外狂野。

以她一米六五的身高來說,他足足比她高了一顆頭,光憑目測,就知道他有一米八○以上。這種好身材不去賣肉真可惜,她略帶鄙夷的想。

魔魅而炯亮的眼眸,猶如刀刻般挺拔的鼻樑,沒有平日戴著的金框眼鏡,少了幾分斯文的他不失風度地微揚著性感的薄唇。

她以前也拍過這男人不少照片,對於這種只知道招蜂引蝶的斯文敗類她一向敬而遠之,可今晚的他竟讓她看得失神。

她一定是被雜誌社裡的那些花痴傳染了,忘記了自己最討厭的東西。她憤恨地吸了口氣。

「我哪裡有躲啊!只不過時間久了,腳麻掉而已。」使勁地敲了敲快要復元的雙腿,方桐勉強從地上爬起來,當了這麼多年狗仔,頭一次被人抓包,想想也夠糗的。

「是你一直跟著我?」宇文睿在出門時,就察覺到有些不對,直到在後照鏡中看到另一輛機車跟著他時,他才證實了這一點;若他沒記錯的話,他應該把那人甩掉了,怎麼還會出現這種狀況?

「你還好意思說,大半夜的不去夜店泡美眉也就罷了,還跑到這鬼地方來,害得我三餐不濟。」兩簇小火焰在美麗的亮眸中燃著,甜美的聲音裡帶著令人難以忽視的怒氣,說到這裡,她干扁的小肚子很合作地回應起來,證明她所言不假。

一天沒吃飯,還騎機車騎了好幾個小時,為的就是目睹了殺人案?換了是誰,不生氣才怪。

「就你一個?」事情有點出乎意料,不過這小妹妹的脾氣似乎不怎麼好,一開口兇巴巴的,壞了甜美的氣質。

「廢話,除了我之外,誰還有閒情逸緻陪你到這種鬼地方喂蚊子?」哼了一聲,方桐有點不屑地說。

「你不怕?」眉一挑,他有點不敢置信,這種場景,別說是女人,就是大男人見了也要毛骨悚然,而這個女人居然視而不見,還有閑工夫指責他的不是。光是這點,就引起他的興趣。

「這有什麼?連環變態殺人案比這個刺激多了,小Case啦!」話一出口,方桐覺得自己好像太過得意忘形,一旦這傢伙看她不爽……「怕,怎麼不怕,我怕死了!」

小臉一皺,她裝出十分驚恐的樣子。「我什麼都沒有看到,你暫時不要殺人滅口好不好,等我領完這個月的薪水再說?」楚楚可憐的模樣著實惹人憐愛。

「誰說我要殺人滅口?」一開始宇文睿確實有這個打算,不過看在她是個有趣的女孩份上,他暫時改變了主意。

「電視劇里都是這麼演的啊!看到不應該看的,不是挖掉眼珠就是割去舌頭,嚴重點的裝麻袋扔大海……」

「抱歉,我不看電視劇。」在作案現場頗有閒情逸緻的和一個目擊證人聊天,他確實創下了金氏世界紀錄。

「你不殺我?」這次輪到她好奇了,這個人不是自視過高就是腦袋有問題,長這麼大,頭一次看到這麼蠢的兇手。「你不怕我去報警?」她好心地提醒。

雖然報警的獎金不少,但當線人的下場通常好不到哪裡去,錢還沒花到,人就被幹掉,所以這種錢盡量別要的好。

「你認為警察是會信你,還是信我?」把方桐錯綜複雜的表情盡收眼底,他伸手將她從雜物堆中拉起來。這個社會,只要有錢就沒有辦不成的事,況且,在來之前他已經做好萬全準備。

「那可沒準兒。」好說她也在警界混了這麼多年,怎麼說也有點名氣。

「我坐牢對你有什麼好處?」

宇文睿露出一抹足以令眾生傾倒的俊帥笑容,竟令她看得有些閃神。

「是沒有好處,但我可以得到高額獎金。」這是她今天晚上第二次被男色所迷惑,呸!要是傳出去,她還用不用做人啊?

「你不是那種人。」他不著痕迹地握住她的手,感受著從她身上傳來的溫暖,略微粗糙的手感不禁讓他神情一凜,隨即在方桐尚未察覺時,很好地隱藏住驚訝的表情。

「你拉著我幹什麼?」低頭看著兩人不知什麼時候交握在一起的手,方桐皺眉看向笑得狡猾的宇文睿,殊不知腳步已跟隨著他來到重型機車旁邊。

她不討厭被這男人牽著的感覺,若是換了其他男人,她早就一個過肩摔外帶滿清十大酷刑伺候。事實上,她相當討厭男人碰到她;當然,家裡人例外。

「一起用餐怎麼樣?」在很多事情沒有弄清楚之前,他不能讓這個女人離開他的視線,跨上機車,他做出了「邀請」。

「可我機車還在那邊──」指了指遠處,她滿臉的不情願,她就知道事情沒這麼簡單,說不殺她滅口,天曉得是不是讓她一輩子都開不了口?

「那不是問題。」宇文睿從上衣的口袋裡掏出手機,撥了個號碼,然後吩咐了幾句后,他收了線。「我們可以去吃飯了。」

「你不會貪圖我的美色吧?」一個不安的念頭迅速湧上她腦海,這年頭的男人信不得,說不定他借著用餐為由,先奸后殺,再將她曝屍荒野,要不然姦殺案怎麼會那麼多?

「美色?」宇文睿啞然失笑,「我什麼美女沒見過?不至於飢不擇食。」

「那可沒準兒,你們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動物。」方桐小聲地嘀咕著,但還是乖乖地爬上機車後座,不為別的,她餓了。

一聲呼嘯后,機車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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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狸愛綿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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