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天色漸漸暗下來,原天霜開始著急了,在這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地方,晚上怎麼休息呢?她是走慣江湖的人,自然不怕,可是勒棲雲一定又會嘰嘰喳喳埋怨個不停。但是每到那個時候,他仍是那一副優閑自得的表情,完全不會為食宿擔心,重擔就全壓在她一個人身上;找不到就完全是她的錯,找到了還得看看吃的好不好、睡的地方干不幹凈……
唉!原天霜心裡重重地嘆了一口氣,愁眉不展地左顧右盼著。
「咦?那裡有間茅屋!」看到不遠處竟然有間房屋,屋裡還亮著燭光,彷佛是指引著他們走向希望的明燈,她不禁驚喜萬分,他卻無所謂地攤了攤手。
原天霜上前敲了敲門,好半天才有一個六七十歲、滿臉皺紋的老太婆慢悠悠地打開了門。
「你們找誰?」她的口氣十分不友善,臉也拉得長長的。
原天霜解釋道:「是這樣的,我們路經此地,想借宿一晚,不知……」
她話還沒說完,那老太婆就斷然拒絕。「不行!」話一說完,她便用力地關上了門。
勒棲雲湊上前去取笑她道:「妳看妳,一臉冷冰冰的,活像個女強盜,誰敢讓妳借宿呀?」
「我看她的臉比我還冷!」原天霜白了他一眼,「你那麼厲害,不然你來試試看呀!」
「我來就我來!」他揚了揚眉,輕輕地敲了敲門。
老太婆打開門劈頭就是一頓罵:「你們又有什麼事呀?」
勒棲雲笑嘻嘻地陪笑道:「婆婆!哇,您生起氣來還是那麼漂亮,您今年貴庚呀?您先別說,讓我猜猜看。嗯,四十多……」
老太婆一言不發,啪的一聲就關上大門,還差點撞上勒棲雲的鼻子。
他吃了個閉門羹,心裡正老大不痛快。
她不禁笑彎了腰,「這就是你的本事呀?我還以為有多厲害。」
勒棲雲嘴硬地道:「我這方法本來是很有效的,一定是那位婆婆看到妳,所以才不讓我們留宿的。」
「這又關我什麼事?」她話剛說完,就聽到屋內響起小孩哇哇大哭的聲音,哭聲之凄厲悲慘,令人惻目。
他忽然偏著頭,用心聽起小孩的哭聲。
他那副認真的模樣令她大感驚奇。「你在幹什麼?」
「噓!」勒棲雲豎起手指,凝神聽了一會兒才說:「那小孩病得不輕。」
她不解地問:「那又如何?」
勒棲雲不回答,只是又去敲門。
「你們到底想做什麼?」老太婆不耐煩地呼喝:「惹火了我海婆婆,你們就沒好日子過……2
「海婆婆,裡面哭得這麼凄慘的小孩是您的什麼人?」勒棲雲誠懇地問。
一提到小孩,海婆婆的口氣倒是緩和了不少。「他是我的孫子,有什麼問題嗎?」
「您的孫子病得不輕,為什麼不送他去看大夫呢?」他收起平日玩笑的表情,認真地道。
海婆婆一臉詫異,緊張地問:「你怎麼知道我孫子病了?」
原天霜這時醒悟過來,連忙上前添油加醋地說:「這位就是人稱起死回生的妙手神醫--勒棲雲勒大夫!他剛才一聽到您孫子的哭聲,就知道他生了重病。」
「是真的嗎?」海婆婆又驚又喜,馬上跪在地上,「神醫!我求求您救救我的孫子,他是我唯一的親人了!」
他慌忙地將她扶起,「我一定會儘力的!快帶我進去看看吧!」
「哦!哦!」海婆婆忙不迭地點頭,將二人帶進屋子裡去。
卧室的床上躺著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長得十分可愛,只是他的面容潮紅,哭個不停,以致聲音沙啞難聽。
勒棲雲眉頭一皺,輕輕拉過小男孩的手腕把起脈來。
「怎麼樣?」海婆婆緊張不已。
他沉吟片刻,問道:「他是不是已經病了一段時間了?」
海婆婆用力地點點頭,「不錯!我帶他去看了好幾個大夫,可是他們都沒有辦法治好他……」她一邊說一邊抹著眼淚。
「那些庸醫!」勒棲雲不屑地冷哼一聲,「您不用緊張,我給他開幾帖葯,服下之後就會慢慢好起來的!」
他拿出紙筆龍飛鳳舞地寫了一些字,然後把它交給海婆婆,「現在這麼晚了,還能買到葯嗎?」
海婆婆欣喜地道:「山下小鎮有賣,我現在馬上就去買!」
原天霜迅速起身,扶著海婆婆的手,「海婆婆,天黑路遠太危險了,不如我陪您去,路上也好有個照應。」
勒棲雲立刻阻止她,「不行,妳留下來!」
「為什麼?」原天霜不解。
「我怕到時候妳保護不了她,反過來還要海婆婆來保護妳!」他取笑道。
見她皺起眉頭要發作,海婆婆忙擺擺手勸道:「沒關係,我一個人去就好了!我已習慣走山路,這位姑娘嬌嫩嫩的,萬一受傷就麻煩了!」
海婆婆堅持不讓她陪,原天霜也只得作罷。
誰知等海婆婆一離開,勒棲雲卻立即取出一大盒的銀針,依順序在桌上排開。
這舉動嚇了原天霜一大跳,「你要做什麼?」
「針灸。」勒棲雲說得簡單利落。
「你剛才不是說只要幾帖葯就可以了嗎?」
他白了她一眼,「如果在海婆婆面前針灸,非嚇壞她老人家不可!我要她離開,只不過是個幌子罷了!」
她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她根本就不需要去買葯……」
「那也不對,我讓她去買的葯,是針灸后調理用的。只是沒必要那麼急著買,明天再去買也是可以的!」他看向窗外,外面烏漆抹烏的,但此刻他沒空去擔心海婆婆了。
原天霜明白了。「所以你不讓我陪她去買葯,是想要我留下來幫你的忙。」
勒棲雲看了她一眼,「原來妳還不笨嘛!快點幫我把他扶起來。」
「哦!」原天霜溫柔地將小男孩扶起靠在自己的身上。
他細心地替小男孩施以針灸,汗水一顆顆滴落;她連忙取出手絹,輕輕地替他抹去汗水。
勒棲雲也顧不得道謝,他全心地投入治病當中;她還是頭一次見到他如此不苟言笑、細心的一面。
勒棲雲百忙之中瞥了她一眼,「妳怎麼盯著我不放,是不是我長得太帥了?」
一句話將原天霜對他的好感完全擊潰。「你怎麼還有心思說笑?」
「這只是小意思,我一隻手就可以將他治好。」他幫忙她扶小男孩躺下,然後小心翼翼地收拾好銀針。
「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學醫的?」原天霜十分好奇。
「從小就開始了,不過沒有人數,我是無師自通的!」勒棲雲眨一眨眼。
「怎麼可能無師自通,你完全是看書學來的嗎?」她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小時候我家裡是開藥鋪的,閑著沒事我就煮些葯喂貓和老鼠之類的。有隻小狗的腿斷了,我就把各種草藥給敷上去……」
原天霜吃了一驚。「那隻狗結果怎麼樣了?」她有預感那隻狗一定是……
勒棲雲輕輕地嘆了一聲,「可憐那隻狗,我還沒看到成效,牠就被幾個乞丐抓住熬了湯喝。不過,那幾個乞丐吃了狗肉,足足拉了三天三夜……」他邊說邊笑個不停。
原來他是從小就這麼的調皮!原天霜的唇邊也不禁泛起微微的笑。
勒棲雲不由得看呆了。「娘子,原來妳笑起來這麼漂亮……」
原天霜渾身一顫,忙收起笑容,不自在地說:「你一定餓了吧?我……我去廚房看看有沒有吃的。」
他若有所思地看著她的背影,笑容更加燦爛。
「廚房裡沒剩什麼東西,所以我就煮了些飯,炒了一盤青菜和一碗蛋花湯,你將就著吃吧!」原天霜一一將菜端上。
然後她想了想,又掏出僅剩的一些碎銀子放在海婆婆的廚房裡。
待到她轉身回來時,桌上的飯菜已經被他吃到所剩無幾,她不由得呆住了。
「你怎麼餓成這樣?」
「不好意思啦!」勒棲雲一邊嚼著滿嘴的飯一邊說:「都怪妳煮的飯真是太好吃了!以後誰娶了妳,可真是有福氣呀!」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原天霜並不接話,反而陷入了沉思。她雖然已經老大不小了,但是因為常年在外頭奔波,見過一些世面,所以眼光不由得高了起來,尋常男子她是看不上眼的;而她的父母也是比較開明的人,不會輕易將她許配給她不喜歡的人。她時常在想,是否這一輩子她將一個人終老一生呢?
「妳在想什麼?」勒棲雲揮掌在她眼前晃來晃去。
「緣分是可遇不可求的,遇到了對的人,是他的福氣,也是我的福氣。」她淡淡地說著。
他反覆思索著她的話,忽然又問:「如果遇不到,妳會隨便嫁給一個妳不喜歡的人嗎?」
原天霜搖搖頭,「我沒想過這個問題,順其自然就好了。人在每個年齡的想法都是不相同的,我何苦現在就急著替自己的將來打開或關閉一扇門呢?」
這時候,門嘎吱一聲被打開,打斷了他們的談話。
海婆婆喘著氣快步走了進來,她的手中緊緊握著一大包草藥。
勒棲雲忙替她揉了揉後背,「海婆婆,您不必走得這麼匆忙啊。」
海婆婆嘆了一口氣,「我是擔心我的孫子!」
勒棲雲接過葯,便對原天霜說:「娘子,妳和海婆婆先去房裡休息,這裡有我照顧他,妳們可以放心。」
原天霜懷疑地看了他一眼,雖然他平時玩心很重,但是對於治病救人,他倒是有模有樣、認真細心。也罷,就信他一次吧!於是原天霜就扶著海婆婆到屋裡休息去了。
他們離開后,勒棲雲又是洗葯、又是熬藥,累得骨頭都快散了;偏偏那小男孩此刻竟鬧起脾氣來,不肯喝葯。
「好苦好苦,我不喝!」
「那……這樣吧!」勒棲雲沒有哄小孩的經驗,已經氣得頭疼欲裂了,「我問你幾個問題,如果你答不上來,就喝一口葯,好不好?」
「那如果答上來了呢?」小男孩嘟起嘴看著他。
「那你這一口葯就可以不要喝了!」勒棲雲理所當然地答道,但他心中卻在竊笑著,下一題答錯了再喝。
小男孩不開心地點點頭。「好,你問吧,不過問題不能太難喔。」
「絕對不會難!」他信誓旦旦地拍著胸口保證,「那我問第一題了。為什麼你要喝葯?」
「因為我生病了!」小男孩想也不想就回答,「我是不是答對了?」
「錯,答錯了!」勒棲雲端起碗到他面前,「是因為你回答錯了,所以才要喝葯!雖然你生病了,可是若你回答得對,還是可以不用喝葯,明白了嗎?」
小男孩了解地點點頭。
「題目是不是很簡單?」勒棲雲又問。
小男孩信服地點點頭,喝下第一口葯,喝完之後還皺了兩下眉頭。
「再來第二題,你是用什麼吃飯的?」勒棲雲偏頭問道。
小男孩遲疑了一下,確信無誤才回答:「竹筷!」
「又錯了!」勒棲雲嘻笑著,「竹筷沒有嘴巴怎麼吃飯?」
「哦,是用嘴巴吃飯。」小男孩懊悔地低下了頭,乖乖喝下第二口葯。
「第三題,嗯……剛才那個姐姐對哥哥好不好?」勒棲雲充滿希望地看著他。
「好!剛才姐姐還煮飯給你吃呢!」小男孩的眼睛亮了起來。
「哇!煮飯給我吃就是對我好啊?」勒棲雲不信地斜了他一眼。
「當然了!」小男孩嚷道:「以前都是娘煮飯給爹吃,娘對爹可好了!」
勒棲雲嘻嘻一笑,「好吧!這題算你答對了,可以不用喝葯!我繼續問下一題喔……」
原天霜斜倚在門外,獃獃地看著他們倆的嬉鬧和對話;過了好久,她才幽幽地嘆了一口氣。
直到小男孩將葯喝得一滴不剩,勒棲雲才鬆了一口氣,累得癱靠在桌上沉沉睡去。
隔天一早,原天霜一醒來,就看到勒棲雲趴在桌上休息。他的面容仍是那般孩子氣,微皺著眉,彷佛在夢中遇到什麼難以解決的問題。像他這樣的人也會有不開心的事嗎?
原天霜怔忡不已,眼前這個人和她所認識的勒棲雲簡直是判若兩人。她輕嘆一聲,幫他披上一件外衣;他仍然一動也不動,恍若未覺。
門外忽然響起嘈雜的人聲,勒棲雲被吵醒了,抬起頭來問道:「什麼事這麼吵呀?」
海婆婆好奇地走出門去看。過了一會兒,她匆忙地邊跑邊叫道:「不好了!這回麻煩可大了!」
「什麼事呀,海婆婆?」原天霜趕忙迎了上去。
「外面有好多村民嚷著說要見……妙手神醫。」海婆婆的眼裡閃過一絲慌亂,不敢直視勒棲雲。
原天霜甚是不解。「他們怎麼知道勒大夫在這裡?」她看著海婆婆驚惶的模樣,頓時明白過來。
「都怪我不好!是我昨晚……去鎮上買葯的時候……說漏了嘴……」海婆婆歉疚地低下頭。
勒棲雲看了看窗外,「哇!他們全都圍了過來,這可怎麼辦?不會把我煮來吃了吧?」他的睡意頓時被嚇得無影無蹤。
「不要怕,有我在!」原天霜冷靜地道。他絲毫不懂武功,若被村民們看到,跑都跑不掉,所以她想到一個辦法。「我裝成你的模樣,出去引開那些村民,然後你就從後門離開。正午時分,我們約在前面城鎮的縣衙門口見。」
海婆婆好心地提醒他們,「前面的縣城叫作東平縣,他們的縣衙很大很好認,左邊是一條很長的小河。」
「好是好,但是為什麼要約在縣衙門口見呢?」以勒棲雲的想法,他們應該在酒樓見面才對,可以一邊吃一邊等。
她像是知道他的想法。「因為那裡有很多酒樓,但是縣衙是只有一個,不會弄錯。」她一邊說,一邊換上勒棲雲的外套,同時將長長的秀髮紮成一束,看起來頗像文弱秀氣的書生。
他嘖嘖有聲地贊道:「如果我是女孩子,一定非妳莫嫁!」
原天霜瞪了他一眼,「少貧嘴!到時候如果看不到你,我就先回匆石山莊了。」
「知道了。」勒棲雲漫不經心地說道,「到時候如果我等不到妳,我也自己去匆石山莊。」
原天霜不說話,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海婆婆陪著原天霜走出大門,邊走口中還大聲的說:「勒神醫,這次真是多虧了您的幫忙,我的小孫子才能脫離危險……」
一聽此言,在房子周圍等待的人全都圍了過來,想要一睹神醫的風采。
原天霜眼看場面即將失控,便快步離開。她的腳步既不太快又不太慢,保持在眾人看得到卻又追不上的速度。
這個場面十分的壯觀,在屋裡的勒棲雲好半天合不上嘴,喃喃地自語道:「想不到我也是個萬人迷,不過那些男的就不要追來了,女孩子還差不多……」
原天霜卻無論身後是男還是女,都叫苦連天。她沒想到因為她不熟悉附近的道路,所以有人抄了小路,趕到她的前面截住了她。在山上跑了那麼久,她已經氣喘吁吁,累得上氣不接下氣;而那些村民都是在山上跑慣了的,這一點路程反而不算什麼。
「勒神醫,我們家老爺請您到家裡去坐坐!」
「勒大夫,我們藥鋪是方圓十里最大的藥鋪,掌柜希望和您切磋切磋!」
「神醫!求您救救我兒子吧!他已經一天一夜不肯吃飯了……」
「菩薩,我家的牛不行了,求您發發慈悲吧!」
就在原天霜被弄得暈頭轉向的時候,一聲巨響將村民們震在原地,一下子全都安靜下來。
「是迷蹤彈!」這是江湖中人用來迷惑敵人的武器。
原天霜不禁一愣,她看到一匹快馬疾馳而來,馬上的人遠遠地便沖著她大聲叫道:「快上馬!」
她毫不猶豫立刻縱身上馬,馬匹迅速絕塵而去,山路上只留下一群目瞪口呆的村民。
原天霜吁了一口氣,這才仔細端詳馬上的人。那是一個相貌不俗的男人,約莫二十五六歲的年紀,身著黑袍,身後背著一柄長劍。他的唇角帶笑,目光凝視著前方道路。
很快的,馬兒奔到了山下平坦的大路上。「這裡應該安全了,再往前幾步就到市集了。」那人看了看四周,回頭對她說道。
原天霜翻身下馬,感激地說:「謝謝你!」
那人搖搖頭,朗聲笑道:「被那麼多人圍住的滋味很一定不好受吧?」
她點點頭,「你不怕我是壞人嗎?」
「我覺得不像!況且像妳這麼漂亮的女子,再壞又能壞到哪裡去?」那人含笑的看著她,目光銳利得似乎要將她看穿。
她詫異地道:「原來你早就知道我是女子了。我叫原天霜,請問壯士尊姓大名?」
「楊肅。」他邊說邊打量著原天霜,「原姑娘看起來不像本地人。」
原天霜暗暗思忖,江湖上並沒有聽過這一號人物。不過武林人才輩出,沒聽過的人物多不勝數。想到這裡,她也就釋然了。「不錯,我是路經此地。」
楊肅點點頭,欲言又止的,但他話鋒一轉笑道:「既然如此,希望下次有緣能和原姑娘再見面!」
她微一頷首,楊肅已策馬遠去,只留下一地的塵土漫天飛揚。
勒棲雲在東平縣縣衙前等了許久,都不見原天霜,正覺得無聊時,轉身看到兩個小孩,於是湊了上去。「小弟弟,你們在玩什麼?」
「在玩螞蟻!」兩個小孩瞥了勒棲雲一眼,又繼續撥弄著那個螞蟻洞。
「螞蟻呀?」勒棲雲頓時有了興趣,「小弟弟,你們想不想看到所有螞蟻一窩蜂湧出來的那種壯觀場面。」
兩個小孩眨了眨眼看著他,「怎麼樣才能看到?」
他蹲下身子神秘地道:「看我的!」說著,他手一揮,裝腔作勢地在螞蟻洞前一甩,大叫一聲:「變!」
兩個小孩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著螞蟻洞,好半天,洞口都沒有動靜;於是他們用手指著勒棲雲道:「哦!你騙人!」
「我長得像是那種會騙小孩的人嗎?」勒棲雲指著鼻子問。
「像!」其中一個小孩搶著道。
「唉,你們……」勒棲雲不滿地叫道:「說句真心話就那麼難嗎?」
另一個小孩忽然叫了起來:「螞蟻真的全跑出來了!」
果然,螞蟻們爭先恐後紛紛湧出洞來。
兩個小孩看得驚嘆不已,「叔叔,你是怎麼弄的,快教我們!」
「叔叔?」勒棲雲皺起了眉頭,他什麼時候變得那麼老了?長生不老葯他沒有興趣,不過除皺葯倒是可以研究研究……
見狀,兩個小孩機伶的趕緊改變稱呼。「哥哥!你好厲害呀,能不能把你的法術教給我們呀?」
勒棲雲洋洋得意,卻摀著肚子喊著:「哎喲!哥哥好餓,沒力氣教你們……」他要是教他們了,以後還混什麼?況且藥物的使用,並不是那麼容易就學會的。
年紀稍長的小孩皺起眉頭,「原來是個騙子!小弟,我們走!」
於是兩個小孩朝他做了個鬼臉便轉身跑開。
他愣在原地張大了嘴,「這裡的小孩怎麼比我家鄉的厲害許多。」他正喃喃自語著,卻看到原天霜向他走來,他不禁高興地衝上去想抱住她。「娘子!」
原天霜側身一閃,「又不是幾年沒見,這麼熱情做什麼?」
「古人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我們半日不見了,就彷佛六年沒見一樣。」他傻傻地笑著。
「六年以後,你如果還是這樣,你這輩子就完了。」她哀嘆著氣。
「娘子,我餓了。」勒棲雲像個小孩子一樣拉著原天霜的衣袖。
「餓了不會自己去買吃的嗎?」她心裡直呼救命。
「我怕我走開了,妳找不到就慘了!」他無辜地說。
他的話倒是事實,她不忍心再苛責他。「那你想吃什麼?」
「就吃面吧。」
路邊就有一個麵攤,勒棲雲馬上就坐下來。好舒服呀!要他再多走幾步路去吃山珍海味他也不願意。
他快速地吃完兩碗面,當他在吃第三碗的時候,原天霜卻還在慢條斯理地吃著第一碗。
「行行好吧,我已經三天沒有吃飯了。」旁邊一個滿身污穢的小女孩正淚眼汪汪地哀求著過路的行人。
勒棲雲看了她幾眼,忽然掏出身上的所有銀子放到那個小女孩的破碗里。
那個小女孩道了聲謝,然後快速地跑開。
「你在幹什麼?」原天霜抬起頭,驚愕地看著勒棲雲。
「做善事而已啦,不用誇獎我,不然我會驕傲的。」他擺著手笑道。
「我是說……你身上還有多少銀兩?」原天霜一顆心提了起來,她想起昨晚已經將自己僅有的銀子都放在海婆婆的廚房裡,那現在……
「沒有了,全給她了!做好事就做到底嘛!」他一副慷慨大方的模樣,頓時氣壞了原天霜。
「那這幾碗面怎麼辦?」原天霜看了一眼麵攤老闆,小聲問道。
「什麼怎麼辦?把它吃完呀!」勒棲雲覺得莫名其妙。
「吃完了。然後呢?」她冷冷地看著他。
「然後可以走了。」他準備收拾東西。
「謝謝,十二文錢。」麵攤老闆笑嘻嘻地看著他們,
勒棲雲充滿希望的小臉殷切地看著原天霜。
她一臉尷尬的笑著,笑中帶點咬牙切齒的恨。
勒棲雲的笑容頓時僵在臉上,「不……不會吧?」他不慌不忙地轉頭看向麵攤老闆,「老闆!你說這面要多少錢?」
「十二文錢!」麵攤老闆以為他沒聽清楚,臉上依然堆著笑,又重複了一遍。
「十二文錢?」勒棲雲怪叫起來,「這麼難吃的面還要這麼貴?你不如去搶還比較快!」
麵攤老闆聞言皺起了眉頭,「你說我這面貴我還能原諒你,但你居然說它難吃?你知道東平縣幾十家賣面的就數我這家是老字號招牌!」
旁邊的客人也紛紛附和道:「沒錯呀,這家的面最好吃了!價格也公道,不算I貝了!」
勒棲雲搔搔頭,再仔細想想,剛才那面的味道的確很不錯,要不然他怎麼可能連吃三大碗呢?「不好意思,我是從……那個塞北來的,吃不慣這種江南的東西,所以才覺得不好吃。」他訥訥地解釋著。
「你哄三歲小孩子呀?看你們兩個皮膚都是白白嫩嫩的,怎麼可能是從那風沙滿天飛的地方來的!」麵攤老闆瞪了他們一眼。
原天霜不禁白了勒棲雲一眼,堂堂一個大男人長得白白嫩嫩的做什麼,害她出盡洋相!
「那……其實……」他支支吾吾地,不知該說些什麼。
「你們……是不是想吃霸王餐呀?」麵攤老闆的笑容倏地消失,一把奪過桌上的包袱。
「怎麼可能呢?你看我們衣著光鮮、儀錶堂堂,怎麼可能做那種事呢?」儘管口袋裡沒有銀兩,勒棲雲的聲音仍然很大。
「那好,付賬吧!十二文錢!」麵攤老闆向他伸出手,圍觀的人也越來越多。
「哇!老闆,你的手掌真的好大,果然有福相。」勒棲雲故作驚訝地叫了起來,圍觀者莫不哄然大笑。
原天霜大窘,恨不得自己便是那土行孫,可以土遁離開這是非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