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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等、等一下……」

突然之間遭到了異物的侵入,松岡發出了悲鳴。

「不要!疼、好疼,寬末,好疼……」

明明說了不要,寬末還是用力捂著松岡的嘴。

「真、真的很疼……」

儘管嘴被捂住了,松岡還是用模糊的聲音拚命傾訴著。可是寬末卻一點也沒有聽進去,松岡因為侵入的暴力而淌下了淚水。

「葉子……好緊。」

在忍耐著如此的疼痛的同時還要被叫成葉子,松岡只覺得自己都快要瘋掉了。

「我不是葉……」

這次是整個手掌都蒙住了他的嘴。

「為什麼要抗拒我?為什麼不把身體交給我?你放鬆力氣……」

疼成那個樣子還要放鬆力量根本就不可能,可是知道要抱怨也會被捂住嘴,松岡只能拚命搖頭。

「咽!」

疼痛讓松岡的脊背都顫抖了起來,感覺到有什麼東西流下了大腿,他伸手一摸,是鮮紅的血液。

「不要再動了……流血了。拜託了,拜託!」

不管松岡再怎麼哀求,男人還是一味沉醉於自己的行為中。直到過了很久之後,男人才緊緊抱著松岡,突然停止了動作。

注意到對方是睡著了之後,松岡試圖從男人身體下面爬出來,可是身體只要輕微一動,腰部就好像針扎一樣疼痛,讓他不只一次呻吟了起來。好不容易掙脫了男人的身體后,他已經渾身無力,癱倒在了地上。他的腰部整個都幾乎失去了感覺,糟糕透頂這個詞浮現在了他的腦海中,再怎麼說是出於自己的誘惑,他也沒有想到寬末會露骨到如此的程度。

即使剛才的過程可以稱為做愛,但是寬末的對象也不是松岡洋介。如果寬末知道自己的對象是男人的話,至少在方式上會有若干的改變。好不容易整理好衣服之後,松岡只想儘快的回家,儘快的洗澡。他看了看錶,已經是凌晨三點,是深夜時間了。

松岡靠近了全裸趴在地上的男人,看著那個男人好像睡得非常舒服的臉孔,松岡的淚水不知不覺涌了出來,滴落在了男人的面頰上,松岡跪了下來,輕輕抱住了那個亂蓬蓬的腦袋。

過了一段時間之後,松岡從柜子里取出了毯子蓋在男人的身上。然後將鬧鐘定在了早上七點,在便條上寫道(鑰匙我放進了郵箱里),然後就離開房間鎖上了門。

松岡走了幾步之後腰部就不對勁了,可是站也好坐也好都一樣痛苦。因為是深夜,所以即使在大路上也沒有什麼計程車,花了二十分鐘左右他好不容易才攔到了一輛,一上車他就倒在了後座上,在到達自己的公寓之前,他都睡得如同爛泥一樣。

進入公寓的房間之後,他也沒有淋浴就躺在了床上。睡了三個小時左右後他爬了起來洗了個澡,可是就算身體上的污濁可以洗掉,下半身的倦怠就不是他能解決的了。

即使如此他還是在早上八點十五就來到了公司。因為要外出聯繫客戶,所以他乾脆就趁著工作的間隙在公園的長椅上躺了下來,從下午起他的身體就熱的奇怪,讓他覺得好像是發燒了,即使如此他還是決定繼續工作,因為他覺得要是靜下來的話只會讓自己想到多餘的事情,於是更加痛苦。

下午六點松岡回到家裡的時候已經渾身無力,連笑容都擠不出一個了。一進家門他就倒在床上,直到門鈴響起之前都在呼呼大睡,最開始他無視門鈴的響聲,因為他以為反正也不過是推銷報紙的。過了一會兒手機又響了起來,是來自寬末的郵件。

(你現在在什麼地方?我在你的房間前面。因為我無論如何都想和你道歉,你能見我一面嗎?)

松岡慌忙跳了起采,因為突然的動作,他的腰部很是疼痛。不過他並沒有放在心上,但是到了玄關的時候,他又思索了起來,他的感情很高漲,儘管受到了那麼過分的對待,從感情上來說松岡還是想見寬末,可是目前他必須對所有的一切客觀考慮一下,無論是對於過去,還是未來。

考慮了十分鐘左右後,松岡打開了房門。依靠著欄杆站在那裡的寬末吃驚的抬起了頭,然後馬上又低垂了下去。

「昨天真的很抱歉。」男人深深低頭道歉。

「可以進來嗎?」

男人抬起了面孔。

「這些事情我不想在外面說。」

寬末按照松岡的意思進入了玄關,但是卻沒有脫鞋,松岡也不打算讓他進入更裡面的房間。

「說老實話,對於昨天的事情我記得不是很清楚,但是我知道自己對你做出了不能用喝醉了作借口就打發掉的事情,對不起。」

「你用不著道歉。」松岡輕聲嘆了口氣,將雙臂交叉在了胸前,「原本就是我誘惑你的,我們都是大人了,而且沒有強迫的成分,所以你不用放在心上。」

「可是……」

「你是在介意將來的事情嗎?」

男人低垂的頭顱動了一下。

「放心吧,我不會再給你發信或者打電話了,因為昨天的事情已經讓我很清楚你是如何看我的了。」

男人低垂著腦袋一言不發。

「你抬起頭來吧。」

男人抬起了頭。

「可以讓我們的關係就到此為止嗎?」

松岡沒有錯過聽到自己的話后男人臉上顯露出的安心感。最好的證據就是,男人毫不遲疑的回答:「我明白。」

「說老實話,我也累了。並不是說我上了床就滿足了。」

寬末沒有回答,他注視著自己的眼睛帶著某種冰冷的感覺。

「你可以回去了。」

寬末在他的催促下打開了玄關的門,就在他想要出門的時候,突然想起了什麼一樣轉過頭來。

「對了,你的身體沒事吧?」

松岡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因為……榻榻米上髒了……」

松岡在回去之前已經擦掉了顯眼的部分,但是有些地方還是擦不下去。

「沒什麼。」

這樣啊,嘀咕了一句之後,男人客套而又生疏地關上了房門。在房門關上之後,松岡當場滑落到了地上。為了不讓寬末感覺到罪惡感,他仔細擦拭了帶著血跡的榻榻米。所以血跡應該不是很顯眼,因此寬末也只會順便想到問一下自己的身體,儘管心裡明白這一點,松岡還是覺得十分空虛。

他忍不住詢問自己,那種鈍感而且又不懂得體貼別人的男人究竟哪裡好了?可是,愛上了就是愛上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對方完全沒有那個意思,不只如此,而且還覺得自己的存在煩人,這讓松岡當然說不出口想要繼續下去。

如果他還說我愛你的話,顯而易見寬末會非常困惑,所以他裝成自己已經對這段感情失去了興趣的樣子而結束了兩人的關係,如果強調自己的感情也淡漠了的話,寬末多少也能輕鬆一些吧。自己如此的為對方著想,但是自己所愛的男人,卻半點也沒有為自己考慮過什麼。只留下了讓人心痛的語言和態度。松岡搖搖晃晃的回到了房間內部,即使在遭到了那麼過分的對待后,自己卻還是愛著那個男人,這讓他覺得說不出凄涼和無奈。

松岡事後不只一次後悔的想到,如果沒有和寬末上床就好了。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松岡開始覺得以這種方式結束反而是件好事。因為這樣才不會讓自己留下留戀的餘地。這次的做愛是最糟糕的經歷,而且自己也對於寬末毫無感情的態度徹底感到了死心。

冷靜下來想想的話,自己也有哪裡不對勁。穿著女裝和男人見面,受到了對方的追求就自己也有了那個意思。明知道對方絲毫沒有懷疑過自己是真正的女人,但是還樂天的相信就算對方知道了自己是男人,他們的戀愛還是可以照舊繼續下去。他至少也知道嘴裡說的和心裡想的並不能完全一樣,換作普通人來看的話,他們之間的關係會結束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有的時候人生就好像多米諾骨牌一樣,只要遇到什麼倒霉的事情就會一古腦向不好的方向發展。就如同工作時也會有順利和不順利的時期一樣。但是基本上只要耐心等待下去,大部分的事情都能就這麼過去了。總有一天,人們會對於當初到底發生了什麼,自己有哪裡不好都無法再記起來。松岡覺得這應該也屬於同類的東西,所以自己也只要等待著時間來解決一切就好了。

在和寬末徹底分手的一周左右後,松岡將女裝用的衣服鞋子以及假髮等等全都扔掉了。整理了一下之後居然足足裝滿了兩個大垃圾袋,也不知道是因為驚訝還是空虛,他不知道為什麼反而笑了出來。通過從房間中排除了所有的過去的味道,松岡終於在自己的身體上按下了「重新啟動」的按鈕,回到了普通的日常生活。

從那之後,松岡開始埋頭於工作。他比其他人多跑了成倍的潛在客戶,營業成績也有了顯著增長。面對儼然化身為工作狂的松岡,其它同事還取笑他最近是不是有什麼急著用錢的地方,難不成是要打算結婚了?而這種時候他往往只是笑著糊弄過去。

他不認為自己可以那麼簡單就忘記寬末的事情,可是說真心話他還是希望能夠儘早忘記,但是儘管他為了分散心情而拚命工作,但是還是遲遲無法達成關鍵目標。即使他工作到要死,即使他的身體已經疲勞的如同一堆爛泥,還是在稍微鬆懈的瞬間就會立刻想起。而一旦墜落進這種自我厭惡的谷底,夜晚就會成為一種非常漫長而折磨人的東西。

從五月開始,松岡的業績接連兩個月在營業部都是第一位。在受到了上司的誇獎后,他原本以為自己會很高興,但不知道為什麼就是無法徹底高興起來。即使面帶笑容,心裡的某個地方也總像是開了一個洞一樣。而從那個縫隙里吹來的冷風總是輕易就能讓自己體內的感情溫度瞬間下降。即使在度過了黃金周,迎來了空氣潮濕的炎熱季節之後,這一點也依然沒有任何的改變。

在七月半左右,營業部的事務員葉山從松葉川研究所返回了這裡。葉山之所以去那裡,是因為四月左右研究所方面表示原本的事務員分別辭職和受傷,所以在另一個事務員休完產假的兩個月之內急需人手,需要總部的支援。由於對方不要新職員,而是立刻就可以工作的人,所以這個工作落到了與松岡同期的工作好友葉山身上。在去之前葉山抱怨了半天,嫌那裡太遠,又是陌生的地方,而且萬一要是回不來就更糟糕了。儘管一聽到研究所就會讓松岡聯想到寬末,但他還是盡量掩藏住了沮喪的心情,安慰葉山兩個月很快就能過去。

那天松岡從早上到中午一直在跑業務,按照預定他原本想要再多跑幾家,可是因為實在太熱所以還是中途就返回了公司。就在他正在空調充足的涼爽房間中埋頭於案頭工作的時候,背後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松岡」。

回頭一看,兩個月不見的葉山正在沖他微笑。

「啊,你回來啦。」

「沒錯,又要請多關照了。」

松岡覺得葉山似乎改變了不少,以前她的化妝更加鮮明,現在則柔和了不少。

「這是怎麼回事?」葉山用手指著松岡的下巴。

「沒什麼,只是一直想試一次而已。」松岡摸了摸自己短短的鬍子。

「雖然不是很不適合啦……」葉山的語氣很微妙。

「我頭髮也剪短了,這個夏天打算走一走野性形象。儘管在客戶那裡是毀譽參半,不過也正好給大家提供了話題。」

葉山嘀咕了一句,「我還是覺得以前的比較好。」今天好像是輪到她負責茶水,所以她問松岡:「你喝咖啡就好吧?」

松岡下意識回答了一句好之後,才想起來自己最近胃不太好,最好不要沾咖啡因。可是這時候葉山已經走了出去,松岡於是一直追到了走廊盡頭的茶水室,正在倒茶的葉山注意到了身後的動靜轉過頭來。

「怎麼了?」

「我的咖啡還是換成茶好了。」

葉山嘀咕了一句「OK」,然後注視著松岡的臉孔,「我怎麼覺得你的臉色不太好啊。」

「啊?是嗎?」松岡反射性按住了臉孔。

「因為鬍子的關係最開始我沒有注意到,你瘦了對不對?我聽說五六月份你的業績都是第一,是不是勞動過頭了?」

松岡露出了慣例的曖昧笑容。

「女孩子們都在傳說松岡是不是要結婚了呢?因為你最近的工作幹勁實在非同尋常,大家都說你一定是急需用錢吧?而最可能的當然就是結婚了。」

松岡聳了聳肩膀,「如果有這種對象就好了,我現在是因為工作而燃燒的男人,獲取契約對我來說是一種快樂啦。」

葉山停下了手露出了思索的表情,「你沒有交往的對象嗎?」

「居然放著我這麼好的男人不要,如今的女孩子真是太沒有眼光了!」

葉山縱聲笑了出來,「我周圍有好多喜歡松岡的女孩子哦,不過因為你老是在外面跑業務,所以大家都找不到和你說話的機會啦。」

其實松岡也能感覺得到對自己有好感的女孩子,他在這上面還是相當敏銳的,可是遇到這種對象他都會巧妙的岔開話題,因為他現在還沒有和其他人交往的心『隋。

「說老實話,我有個很不錯的朋友。」

明明已經盡量小心不扯上戀愛話題了,沒想到卻碰上了葉山這樣的單刀直人,松岡內心暗暗叫了聲「糟糕。」。

「她比我小三歲,現在在幼兒園工作。人很可愛,性格也好,就是特別害羞。所以至今都沒有和男孩子交往過。」葉山認真的看著松岡,「松岡,如果可以的話和這個孩子見一面好嗎?」

從剛才的對話流程來說,會說到這一步也再正常不過,正因為如此,松岡才要拚命去考慮究竟該如何適當地拒絕。

「因為我和她的交情特別好,所以也不想隨便給她介紹對象。可是以松岡的條件來說我覺得應該沒什麼可挑剔的……」

「你太抬舉我了,其實我這個人相當隨便的,而且……」

就在松岡拚命尋找自己的缺點的時候,葉山已經做出了斷言。

「松岡很體貼啊,雖然你嘴上這麼說,其實人很認真的。」面對沉默的松岡,葉山慌忙補充,「啊,如果你不願意的話也不用勉強啦,只是我自己覺得你們應該不錯,而且我也還沒有和那個孩子說過。」

周圍飄蕩著讓松岡不好意思拒絕的空氣。

「光是見見面怎麼樣?一開始就說要交往的話,那個孩子也會不好意思的。最初還是多叫上幾個朋友一起吃飯什麼的……」

既然不是單獨兩個人的話,松岡覺得自己還是先妥協一下好了。現在的狀況讓他很難拒絕,而且見一次也就算盡了義務。事後再說性格上合不來拒絕掉就好了。

「難得你一番好意,那就見一面好了。」

葉山立刻露出了高興的表情。

「真的?」

「嗯。你去問問那女孩子什麼時間合適,到時我盡量調整一下工作不要加班好了。」

話題告一段落之後,松岡返回了自己的辦公室,因為女孩子的介紹完全在意料之外,所以他最開始非常的鬱悶,不過想著想著就覺得好象也不是什麼特別嚴重的事情了。

最近他幾乎都沒有和其他人一起吃過飯了,既沒有人請他,也是他自己沒有這個心情。他只是不斷工作再工作,希望能儘早忘掉那段過去,但是卻遲遲得不到期待的結果。

現在他所能期待的只有時間一點點沖淡這個記憶。雖然女孩子的介紹在意料之外,但是通過和完全陌生的人的對話,他也許反而能轉換一點心情吧?

葉山很快就和他那個女性朋友取得了聯絡,第二天就和松岡定下了周五晚上七點見面的約定。

當天松岡在下午六點半左右就結束了全部的工作,和葉山一起離開了公司。周圍已經昏暗了下來,雖然沒有了刺人的陽光,但是那種潮濕的粘糊糊的感覺還是健在,松岡忍不住想要快點來上一杯啤酒。

他們約定的場所是一家距離公司不遠的義大利料理店。因為裝飾時髦而又自然的關係,裡面有不少的年輕情侶。葉山已經預定好了座位,所以他們很快就被帶到了一個四人的席位上。

看了看周圍,葉山嘆了口氣說好像還沒有來。她看了松岡一眼后,指著松岡的小圓形眼鏡說道:「這是怎麼了?」

「裝飾而已,有鬍子的話總覺得臉上有點缺乏平衡感。」松岡推了推眼鏡。

「你不覺得這樣比較帥嗎?」

葉山皺了皺眉頭,「雖然你長得漂亮,怎麼打扮都合適,可是我還是覺得不符合你的形象。」

「有點過頭了嗎?」

葉山輕聲笑了出來,在他們交談的期間,一個服務生走了過來,「兩位的朋友到了。」

那個長頭髮的女孩子穿著黑色的套頭衫和牛仔褲,身上挎著一個帆布書包。如果事前知道要來見男孩子還穿成這樣的話,只能說她的性格還真是粗枝大葉吧?

「因為沒有時間,所以我是直接從工作場所來這裡的,所以還沒來的及換衣服。」

松岡為了不讓對方感覺到壓力,已經儘力在偷偷打量她了。但是那女孩還是看都不看松岡一眼,只是一個勁和葉山說話。

「你用不著放在心上,那麼我來介紹一下吧,這個人是我的同事,營業部的松岡先生。」

看到女孩子的視線好不容易轉到了這邊,松岡露出了一個在客戶那裡常用的燦爛無比的笑容。

「你好,我是松岡。」

女孩子看也不看松岡,低垂著眼睛,小小地點了一下頭。

「她是我在大學的後輩藤本真子,是幼兒園的保姆。」

「你好。」

女孩子的聲音有些顫抖,儘管五官輪廓很可愛,但是由於過度的緊張而讓面頰有些變形。這可有點不好對付了,松岡在內心暗自這麼想著。藤本雖然試圖坐到葉山的旁邊,但是在葉山不動聲色的一句「真子坐在那邊吧」之後,還是坐到了松岡的旁邊。

這時候葉山的手機響了起來,葉山說了句「不好意思」就離開了座位。一剩下他們兩個人,藤本立刻全身都散發出了不要接近我的氣息。

「難道說你是在緊張嗎?」

聽到松岡的聲音后,藤本筆直看著前方搖了搖腦袋。因為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不擅長和男孩子接觸的女性,所以她那逞強的樣子反而激發起了松岡的興趣。

「我啊,前不久才失戀了呢。」看到目光轉向這邊之後,松岡苦笑了一下,「我並不是說這有多麼重要啦,不過你不用在意我的事情好好享受飯菜吧,因為看到別人快樂的樣子,我也能比較打起精神來。」

女孩子那雙大大的眼睛里出現了某種不同於同情的微妙的色彩。在她的凝視下,松岡開始覺得有些彆扭,於是盡量自然地移開了視線,嘴裡嘀咕著「葉山好慢啊。」

「喝點飲料吧,你想要什麼?」

就在松岡打開菜單的時候,葉山回來了,她說道:「我們先點菜吧。」不過在點完菜之後,葉山始終在意著飯店的人口方向,有些坐立不安的樣子。

「還有誰要來嗎?」

聽到松岡的問話后,葉山打量著飯店的人口說道:「那個啊……」,突然,她「啊」的一聲叫了出來。臉上瞬間充滿了笑容。

「來了。」

看到了被服務生帶過來的男人後,松岡驚訝的倒吸了一口氣,他一動不動地凝視著那個身影,甚至忘記了眨眼。

「寬末,這邊!」

葉山舉手叫了那個男人。為什麼寬末會來這裡?為什麼?為什麼?松岡腦海中盤旋著無數個問號。逐漸逼近的身影讓他的胸口劇烈地疼痛了起來,他在桌子下握緊的雙手不斷顫抖著,那個糟糕透頂的分手方式也被他忘到了腦後,甚至於讓他期待著寬末是不是來見自己的。

寬末儘管看了松岡一眼,但是只是輕輕的向面對陌生人一樣打了個招呼。

「抱歉我來遲了,路上太擁擠……」

「你工作很忙吧?抱歉突然把你叫出來,坐吧。」

寬末坐到了葉山的身邊,將手裡的皮包放到了腳邊。

「真子是第一次見他吧?他是寬末曉,我在松葉川研究所的時候多虧他照顧了。」

葉山介紹了之後,寬末微笑著對藤本說了句「你好」。

「她叫藤本真子,是我大學時代的學妹,旁邊這位是松岡洋介先生。」

「啊?松岡。」寬末提高聲音瞪大了眼睛,他半張著嘴凝視著松岡。

「寬末,你認識松岡嗎?」

啊,嗯,不,那個,聽到寬末含糊不清的回答,葉山有些迷惑。而寬末再也不看松崗,露骨地躲避開了他的眼神。他低垂下的額頭上好像很清晰地寫著「為難」兩個字,這讓松岡忍不住笑了出來。

「你好,好久不見了。」

松岡凝視著男人,一字一句地清楚的說道。他已經不再認為寬末是來見自己的了,事實也讓他無法這麼認為。

「松岡,你認識寬末?」

「他以前不是在總公司的總務嗎?我有個同期的朋友在那裡,所以通過那個人的關係……」

松岡並沒有說謊。儘管他在餐桌下神經質地摩擦著手指,但是表面上還是裝出了若無其事的樣子。

「難道說你們兩個在交往嗎?」

聽到松岡的詢問后,葉山有些不好意思的紅了臉,「應該算是吧。」葉山用小得幾乎快要消失的聲音說了之後,把手放在了身邊的男人的肩頭上。寬末慌忙抬起了臉,看了松岡一眼,又急忙避開了視線。

不久之後啤酒就被送了過來,四人幹了一杯。松岡動員了臉部的全部肌肉才勉強擠出了一絲笑容。他只喝了一口,就立刻把杯子放在了桌面上。因為他的右手顫抖的厲害,隨時都可能灑出來,所以根本就無法拿住。

選擇料理的主要都是兩位女性,即使她們徵求松岡的意見,松岡也都用一句無所謂就打發掉了。在結束了訂菜之後,葉山開始和藤本說話。寬末不擅長說話,即使扯到了什麼話題也很難發揮下去。而松岡,因為根本不想說,所以故意採取了讓話題難以繼續下去的口氣。無視兩位提不起精神的男性,女人們開始熱烈的討論起了服裝。松岡牢牢注視著低垂眼帘,不知所措的一會兒攥緊一會兒又放開空空的酒杯的寬末的手掌。

當料理上桌之後,松岡與其說是為了填飽空空的肚子,倒不如說是為了讓自己的沉默顯得自然,才拚命讓自己裝出了吃個不停的樣子。看著色彩魔斕的菜肴,他一邊感嘆著「看起來很好吃的樣子」,一邊往自己的盤子里放了不少,但是就只是用叉子攪拌著,卻沒有送進口任何東西。

「松岡。」

聽到叫到自己的名字后,松岡慌忙看著葉山。

「你沒事吧?你好像都沒有吃什麼。」

「沒什麼,我只是因為身邊有這麼可愛的女孩,所以緊張而已……」

松岡嘀咕著「這個好像很好吃」,然後將不喜歡吃的鮭魚也夾進了自己的盤子。

「這個店子感覺真不錯啊,你是怎麼知道的?」

「是公司的後輩告訴我這裡有家很不錯的飯店。」

「是齊藤吧?」

葉山吃驚的瞪圓了眼睛,「松岡,你為什麼會知道?」

「只有那小子最講究吃不是嗎?」

「你真過分。」,葉山笑著說道。

「齊藤是我的後輩,雖然有點圓滾滾的,可是還是很喜歡吃東西,對於各種店子也非常熟悉。」

看到寬末不明白他們內部的話題,葉山細心地進行著說明。他們兩個人面對面說話的樣子,讓松岡感覺到了莫名的煩躁。他不想看見這兩個人,也不想和他們呆在同一個地方,就在這些感情一口氣噴發了出來,讓他快要從椅子上站起來的時候。

「那你和寬末先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交往的?」

藤本的問題讓松岡原本快要沸騰的腦袋一下子清醒了過來,松岡不知道為什麼反而更加焦急,不知所措地打量著四周。

「一個月前吧?」

一個月前的話,松岡自己好像發瘋一樣努力地工作再工作。就在自己想要忘記卻無法忘記的時候,寬末卻早早就找到了新的對象。

「我剛到研究所的時候,因為無法習慣工作而非常沮喪,那個時候安慰了我的人就是寬末。從那之後我們就覺得彼此感覺不錯……」

葉山看著寬末,彷彿在徵求他的同意,男人輕輕點了點頭。

「他這個人非常害羞,你不用放在心上啦。」

松岡猛地站了起來,椅子發出了很大的聲音,三人的視線都集中到了那裡。

「我要去一下洗手間。」

在進入洗手間的隔間,從內側鎖上門的同時,松岡已經背靠著牆壁哧溜溜的坐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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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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