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兩人的婚假都還沒過完，就回公司上班了，要養家糊口還貸款，不工作怎麼行?其實是他的事比較多，她也不想在家閑著發霉。
「丫頭，這麼早就回公司上班，新婚不快樂啊！」程斯昂見老師又禁不住嘴癢，心裡暗忖：怎麼這麼好鬥？
百里煙看都不看馮清遠一眼，「我神清氣爽，馮老你看我哪點兒不好了？倒是你，看起來快要發霉的樣子。」
程斯昂為防兩人又爭起來耽誤了時間，趕緊湊到她耳邊，「中午去錢小月那兒吃飯？」
百里煙看馮清遠的眼珠子在她和他之間溜來溜去，又不是偵察敵情，看得這麼詭詐！
「不，媽在家做了飯，回家吃。」這也算是結婚前後的大不同，不用在外吃快餐炒飯，回家吃大鍋飯一切溫馨從簡。
「我也去。」馮清遠咋呼著很不識相偏要去打攪人家夫妻說話。
百里煙按下電梯，「媽不做多餘的飯。到了，您，走先。」快走人吧！馮老怪！
「下班要不要我等你？」程斯昂回頭問了一句，很平常的一句問話，每天有無數人要這樣說，但在這對新婚的夫妻之間，有濃濃的家人的味道和牽扯。
百里煙看見馮清遠又開始擠眉弄眼嘮嘮叨叨什麼新婚燕爾，甜蜜如斯類廢話，心想，這人怎麼一點為人師表的樣子都沒有!
「不用，你十點還要去『中信』，不同路，各自回家吧。」
程斯昂點頭走人。如果日子都是這樣過，她想，其實也還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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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走回辦公室，碰上的人都對她笑得曖昧，她額上有寫「已婚婦女」四個字嗎？反應都這麼奇怪。
「新婚快樂！」小劉從背後一拍她的肩膀說。
「謝謝。」
「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上班了？」
百里煙看了她一眼，「要賺錢養家啊。」
小劉聽了笑得神經兮兮，「又不用你養。」
「哎，百里，你和你老公以前就認識的啊，什麼時候？是大學同學？」驚爆消息一出，她們大家都還以為是辦公室速食新戀曲，不料人家早就是老相好了。
「高中同學。」
「哇！」小劉露出稀奇古怪的表情，「高中就開始戀上啦！」
百里煙回頭看了小劉足足有五秒，後者還是遲鈍得沒發現她的不悅。
「不是。」
「那什麼時候開始談戀愛的，說來聽聽。」說來聽聽？很閑嘛！百里煙倚著桌子轉身面對小劉，雙手環胸看著她不說話，不說話的時候小劉才慢慢地漸漸地心裡發毛，她頭腦發暈了不成，會來找百里煙磕牙！她原本只是想來恭喜她一聲就走人的。
「很喜歡探聽是不是？」
小劉嘿嘿一笑揮揮手，「隨便問問，你工作，你工作!"
小劉一走，百里煙開始看這幾日的工作日誌，不由得也覺好笑，她和程斯昂怎麼談的戀愛？她自己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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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斯昂是奉行「君子遠皰廚」那一套的，但百里煙也不是什麼好手，頂多會炒蔥油飯，不然當初也不會淪落到到錢小月那兒去吃揚州炒飯了。所以，這類的事一般是由程斯昂他媽媽來做。
可能是三個人在一起過日子時間還不算久，至今還沒有什麼摩擦，但百里煙認為，最大的可能是即使有什麼不滿，她婆婆也不會講。程氏和她一樣是不喜歡多話的人，甚至更能忍！
吃完飯收拾碗筷，見婆婆手腳麻利地收拾，百里煙也覺得不好意思了，人家又不是來當專屬傭人的！「我來吧。」
她說這句話程氏倒沒覺得什麼，很自然地將碗筷交給她，這樣還好，她就怕兩個人矯情地爭來搶去。不過程斯昂卻抬頭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意思好像還很不理解她怎麼會這麼主動。百里煙想，我可不像你，吃閑飯的，動也不會動一下。
在廚房裡刷碗的時候，感覺他走進來，本以為他要說什麼，臀部上卻突然被拍了一巴掌，她雙手沾滿了洗潔精不便躲閃。
「我回書房看書。」
百里煙瞪了他一眼，說話就說話，動手動腳做什麼！
程斯昂好笑地看著她的表情，看她圍著圍裙，手上滿是泡泡，這個家庭主婦好可愛！
「知道了。」麻煩的人一走，她才安心刷她的碗，如果她早知道和他結婚會是這個樣子，她還會不會答應？
答案是肯定的。情形至少並沒有如她原本想象的那麼冷淡，如果肯老實一點承認，這樣，確實有家的感覺，程斯昂和她，原來還可以這樣生活。
收拾妥當走進客廳看見程氏已經開始津津有味地看電視了。
「酷妹當家？」婆婆好像很鍾情看這個卡通片。
程氏看見百里煙出來，身體很自然地往沙發一邊挪了挪，百里煙就走過去坐在她旁邊。
「百里，你看不看這個？」她這個媳婦兒不屬於那種會哄老人開心，熱情的人。
「看。」鬼扯！她八百年不看這個了。
程氏不覺笑了笑，不熱情沒關係，反正她這個婆婆也是這樣，百里煙是個很有分寸和責任感的人，這點她老太婆感覺得出來，所以她對百里煙，還是比較滿意的。
婆媳倆就這樣看電視看到近12點，中間說的話加起來沒超過十句，但氣氛卻不覺尷尬。程氏看完卡通片，她接著看七點檔；她七點檔看完，程氏看九點檔，然後兩個人都看十點檔，其實就是兩個人互相陪看。
程氏覺得百里煙還能陪她看會兒電視，百里煙覺得她婆婆看電視的口味還可以接受，兩個人還能看到一塊兒去。
十二點半的時候，百里煙看她眼睛已經一眯一眯頭微微耷拉，伸手推推，「媽，先去睡。」
程氏兩眼過蛘也蛔漚咕啵「你們還吃宵夜——」
「要吃我們自己做行了，你先去睡。」
程氏點點頭，一搖一晃地晃回自己房裡，百里煙把電視關掉，邊走向書房邊想，其實兩個人的底限都在12點，她婆婆和她各自陪對方無聊了半小時。
走進書房看見他還在看書，百里煙忍不住打了一個哈欠，問道：「還要不要吃東西？」
程斯昂看她自己都快不行了，搖搖頭，便看見百里煙同樣一晃一晃回卧室，連一句「你早點睡」都不給他說，這個老婆真不盡職。
他兀自笑笑，其實家裡的三個人都在適應彼此的存在，都在磨合，這個過程看起來，還算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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莎莎也沒有想到，百里和程斯昂的夫妻生活會過得如此順暢。百里煙雖沒有說什麼，但看她臉色紅潤，神清氣爽，也知道她生活幸福了。百里煙以前晚上還會出來和她們聚聚，現在只在家裡陪她婆婆看電視，即使出來，也是帶著她婆婆一起，好在程氏還算是好相處的人，所以她們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好。
「看得我都想結婚了！」錢小月撇撇嘴，「生活幸福啊！家事也有婆婆幫忙料理，老公也算不錯，無不良嗜好，又不出去好天酒地。」程斯昂喝酒不抽煙，自制力又強，本身又是力求上進有目標有計劃的好青年，錢小月覺得百里煙當時沒聽她的反對真是大幸！
這愛情一回事，婚姻又是另外一回事，女人一輩子最終想要的，其實不就是一個安穩的家嘛！
莎莎拍拍錢小月的肩膀，「快去找個『四有新人』吧！」
小月霧頭霧腦問：「什麼『四有新人』？」
「有車子有房子有票子有樣子，四有啊！你說好不好？」莎莎擠眉弄眼地笑笑，轉向百里煙，「你覺得這種生活過得怎麼樣？」
百里煙托著下巴，「程斯昂可談不上是『四有』啊。」笑笑又回答，「很好啊。」平靜不至於平淡，說平常又有那麼點不平常。
「程斯昂他對你好不好？」莎莎一問，錢小月就白了她一眼，這麼白痴的問題都問出來，看百里煙的樣子也知道不錯了。
程斯昂對她好不好？好和不好的概念是什麼？界限又是什麼？百里煙想了想，「不錯。」
莎莎喜上眉梢，「他對你做過什麼？」想她未嫁探聽一下男女情事以作為將來參考，可以理解吧！
錢小月一聽也來了勁兒，催促著：「說啊！」
百里煙耳根子微紅，回答得有些不自然：「問什麼問?！該做的都做了。」該做的都做了！兩色女對看一眼，眼神曖昧。百里煙心思一轉，笑了笑，「我說了你們兩個也不懂，何必問。」當她好欺負不成。
「嘿！真當比我們高一截了，已婚婦女！」錢小月和莎莎不服氣也沒辦法，她們兩個確實不懂。
莎莎一拍腦門兒，「百里，你為你的愛情做努力了沒？」百里煙一愣，愛情？沒反應過來，自結婚後好像就忘記想這個問題了。
「還用得著說什麼愛情，她都結婚了還要愛情來幹什麼?！橫豎程斯昂都是她老公，她是程斯昂老婆，不就結了。」錢小月就想這結局反正也是一樣，就不用太計較過程了嘛！
「你懂什麼，沒有愛情的婚姻是不能長久的。」
「你也沒結過婚好不好！不要搞得自己好像愛情專家，你知不知道，那麼多有愛情的大學生最終勞燕分飛為什麼？就是這個所謂的愛情太薄弱！婚姻是要靠相互的信任和累積的親情來維繫的。」
「哈——哈——哈——」莎莎脆脆地笑了三聲，「信任和親情的積累不是以愛情為基礎的嗎？兩個人都不愛了還信任來做什麼！再說，大學愛情的失敗不是因為愛情本身，而是因為人本身沒有經濟能力負擔不起愛情的奢侈。」
「我不同意——」
百里煙看這兩個人又開始為「愛情」爭論起來，她則舒舒服服眯著眼休息，關於愛情，她們都了解得太少！
程斯昂難得不看書和她倆一起看電視，反而成了插足第三者不受歡迎。
「你不要亂按，我們都看這個台。」百里煙一把搶過遙控器阻止他亂換台。
「兒子，你要是無聊你就去睡覺，不要在這兒打擾我們。」程氏也開口。
程斯昂不覺有些稀奇，什麼時候這兩人這麼默契?他倒成了多餘的人。他走的時候特意看了那兩人一眼，兩個人坐得好好的一點反應都沒有，真不當他一回事。程斯昂推推銀邊眼鏡回卧室。
12點多百里煙才面露疲態回房，看見他倚在床頭看書，隨口問了一句：「還沒睡啊？」就自個兒躺在床上，身子一側、被子一抱，睡自己的覺去了。
程斯昂放下書，伸手將她的身子一扳，抱離近自己幾分，「我是在等你。」
百里煙本來很放鬆，一聽這話身體不自覺一綳，他等她！幹嗎?"你明天很多事，睡覺了好不好？」
程斯昂看她又往床邊溜，一把抓住拉扯到自己身邊，「睡這麼遠做什麼？」
她是一頭撞在他胸口上，好不容易分開一點，「熱，你不要黏這麼近。」早知道多看半小時，等他睡著了再進來。
「娃娃，你緊張什麼？我們已經結婚三個月了。」
百里煙眼一閉，索性不理人，打算隨他了。突然腦子裡閃過莎莎的話，不覺心一動，睜眼便問：「你知道我為什麼答應和你結婚嗎？」
程斯昂顯然沒想到她會問出問題，而且還是這樣的問題，通常這樣的開頭接下來就會有一連串不好回答的問題，「不知道。」
百里煙瞥了他一眼，「你知道，因為我喜歡你。」
他低頭在她唇上吻了一下，「我也喜歡你。」只是兩個人的喜歡是不一樣的。
「如果我說，我對你，比喜歡的程度更深呢？」他還會不會回應，應該不會了，因為他的行為已經替他做出了回答。程斯昂緩緩鬆手放開她，狀似很自然的動作卻讓她暗自心涼。
「百里，我並不想討論這個問題，而且，我倆之間，也沒有討論的必要。」
百里煙閉上眼睛側身不再說話，她是在自揭瘡疤還是太不自量力。
程斯昂也知道自己傷了她，這並不是他的本意，所以他願意主動和解，低下身子窩在她身後，摟了摟她的肩膀，「娃娃，別這樣。」
「睡覺了。」
聽得出有點賭氣的味道，程斯昂嘴角上揚微微一笑，「你和媽的默契什麼時候這麼好了?通常應該是我和你比較有默契。」
隔了半晌她都沒反應，在程斯昂幾乎快以為她已經睡著了的時候，卻聽到她的聲音：「我和你沒有默契。」語氣已經平緩，看來已是不在意剛剛的小彆扭，但怨氣還在。
「你記不記得，從前，你還幫我們年級女生遞過紙條給我，記不記得啊！那個時候我們兩個幾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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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一年南陽九中高中部
「百里煙。」
聽見聲音回頭一瞧，是從前班級的女同學，進入高中部就分開了，找她會幹嗎？「什麼事？」
蘭笑笑，「看見你，所以叫你一聲。」蘭和她以前關係還算好，少數幾個朋友之一。
「怎麼樣？在新班級感覺如何？看你變化很大哦！」以前百里煙哪是這個樣子，當然不是指外表而是性情。
「新生太多，麻煩也多。」況且她還是個莫名其妙的班長。
蘭拍拍她的肩膀，「你能者多勞吧。」
百里煙拍拍包包，抬眼看她，「你是出了名的快嘴蘭，話憋在心裡也夠久了，說吧，找我什麼事？」快嘴蘭也不是喜歡套交情的人，無事不登三寶殿。
蘭嘴巴嘖嘖兩下，「老大，你還這麼厲害！」
百里煙正兒八經地對她說：「我不做大哥好多年。」
蘭用手肘頂頂她，「你以為你唱戲吶。」說著兩個女生都笑了。
「不過，我確實有事請你幫忙，程斯昂，你很熟吧?"她問過她們班的人，眾口一致告訴她，要找程斯昂，得先找百里煙。
百里煙一愣，和那小子又扯上邊兒？「我同桌，什麼事？」
蘭從書包里拿出一個信封，「幫我交給他。」
百里煙接過信封掂了掂，「什麼東西？」
蘭清清嗓子，「以前呢，有人說這叫男女生之間遞紙條，現在有人說這叫『情書』！我這個還談不上是什麼情書，頂多是一封邀約信。」
百里煙一愣，蘭見她沒反應，催了催：「幫不幫忙啊？」
百里煙淡淡地笑笑，「你喜歡他？」程斯昂知道了會是什麼反應？
「感覺還好，做朋友也可以，所以約出來見見。」
百里煙揚揚手中的信封，「幹嗎不自己交給他，或者直接對他說?寫這玩意兒，不嫌麻煩嗎？」
蘭瞪她一眼，「我膽子沒那麼大好不好，你當我女阿飛!幫下忙了老大，我知道你不喜歡別人麻煩你，不過我也沒怎麼麻煩你吧。」
百里煙想了想，「行。」
「多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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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有一封信，是給你的。」她之所以沒有放下信走人，是想瞧瞧他的反應。
程斯昂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接過信拆開看。
百里煙看著他的表情，很正常，是不是收這種東西收多了習慣成自然?
「這個女生是誰？」能勞駕班長來遞信！
「楮蘭，我以前同班同學，個性很直。」
程斯昂眉頭一揚，「你和她關係還不錯？」
「可以。」
「所以，你給她送這種東西？」他難得看她會這麼熱情，不像她個性。
「這種東西？什麼東西？」百里煙不自覺笑了笑。
他拿起信封朝她頭上打去，「裝蒜！你會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還鬼笑！」
她識時務地止住笑，「楮蘭可是不輕易對別人感興趣的，你是不是覺得很得意？」
他一哼，「你別說笑了。」
百里煙瞥他一眼，「拒絕人家？」
「談這些事，我寧願天天來盯著你。」
她一聽難得不服氣，「寧願？說得很委屈啊！」想了想又趕緊補上一句，「楮蘭的事，你別找我。」要拒絕他自己去說。
程斯昂拍拍她的後腦勺，「我當然會自己處理。」
百里煙和他走了一段才開口：「你剛剛說，你天天盯著我，誰讓你這麼做的？那七人？」
盯著她？當她什麼？她不說話那七人當真以為得到了她爸媽的特許得寸進尺！
程斯昂偏頭詢問：「他們為什麼要盯著你？」
「一個人過去做錯過事，別人就會當你永遠錯下去。」
「你——」程斯昂略一遲疑，「以前做錯過什麼事？」
百里煙有些不以為然地打量他，「他們沒告訴你嗎？」
「略有耳聞。」
她把挎包往後一甩，徑直走人，「那就行了。」
程斯昂聳聳肩追上去，「你以前朋友很多？」據說三教九流都有。
「不會比現在多。」再怎麼朋友，疏離久了，也不會有多好的交情。
「我以為你人緣很好，以壓倒性的票數當選班長。」而他們新生無一中選。後面據他觀察，她實在談不上是一個熱情負責盡職的班長。
百里煙不說話不回答，自行忽略他這個問題，「我要回去看書，你自己去球場。」
程斯昂奇怪了，天下紅雨？「你會回去看書？」她都是在課堂上消化，很少課下再複習。
百里煙平靜地點點頭，「你知道上次考試，誰是第六名嗎？」
他一聽不自覺笑開，原來是寶座不小心被人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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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煙不像程斯昂那樣時刻都有銀邊眼鏡罩著，她只有在認為自己看書要看很久的情況下，才會將那副特大號黑框古董級眼鏡架上，再拿一把黑色特長髮夾把前額的頭髮夾好，才開始看書。
通常情況下，是窩在客廳沙發，音樂必須要有，BrianMcKnight的《BackatOneandMore......》一切準備就緒她才兩耳不聞身邊事，一心只讀聖賢書。
她看書的時候別人最好別去打擾，中途被打斷她的脾氣會很不好，這點她跟程斯昂和程氏都交代過。百里煙自有她的分寸，看書也有她的時限。
程氏聽她放音樂聽多了，邊做菜不自禁身體也跟著節奏扭了扭。程斯昂回家來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情景：他媽媽在廚房拿著菜刀擺動，他老婆窩在沙發躺著橫七豎八地看書，正好六點報時，一老一少兩個女人同時動作，老的在這邊喊吃飯，另一個在那邊從書堆中鑽出來。
他走過去拿起書一看——《InternationalTradeExperience》，「這麼用功？想調回海運部？」他記得她之前是在海運部做實務的。
「隨便看看。」將書收了收準備過去幫忙端菜，他一把扯住她，把眼鏡從她臉上摘下來，「醜死了！」
百里煙瞪了他一眼，婆婆又在那邊叫吃飯，她走過去幫忙擺碗筷，他笑著去洗手間梳洗。這個時候沙發上傳來手機聲響，百里煙沒打算去接，畢竟私人電話。
程斯昂雙手不便，探出頭來，「娃娃，你去幫我接一下，在上衣左邊口袋。」
百里煙撇撇嘴，跑過去掏出他手機，誰啊?這麼堅持不懈。
一看來電顯示，呵！馮老怪！百里煙不覺笑了笑，「喂！」
馮清遠那邊顯然先愣了一下，隔了一秒才說話：「我找程斯昂，你誰啊?"馮老怪故意問道。
「馮老，這個時候可是吃飯時間，你現在打來不是想蹭飯吧?"百里煙不自覺已經拿著手機邊說邊走回餐桌，程斯昂出來看見她講電話講得很帶勁，一點也沒有把手機遞給他的意思。
「哦！是百里啊，程斯昂不在嗎？他不在你也不能仗著是他老婆就隨便接他的電話嘛，還好是我老頭子打來的，要是個什麼異性那就不好解釋了。」
馮老怪！挑撥離間破壞夫妻感情胡說八道他就最拿手！「這個你不用擔心，是他叫我接的，你學生光明正大，馮老你這個做老師的怎麼反而心術不正了?"
程斯昂就看見她拿著他的手機興緻很高地和老師鬥嘴鬥了半天，終於掛機了，看見他才反應過來，「哦！我忘了是你的電話。」都是馮老怪的錯。
程斯昂好笑，「老師說什麼事沒有？」
百里煙扯了扯嘴角，「他什麼也沒說。」八成和她說話正事也給忘了。
「沒關係，有事兒他等一會兒會再打來的。」話還沒落完尾音，手機便又響了，這次百里煙把手機遞給他讓他自己來接，程斯昂走到一邊接電話。
程氏就問她：「百里，馮老師和你關係還不錯？」
她聳聳鼻子，忍不住想哼一聲，「我沒有和馮老怪關係不錯。」
馮老怪？程氏奇怪地看她，在她印象中，馮清遠並不是個容易相處的人，挺不苟言笑的。
百里煙意識到自己失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和馮老互侃侃慣了，所以——」
程氏笑了笑，「沒關係，看得出馮老師是很喜歡你的，你也知道，他對人向來沒好臉色，老人家功成名就難免心高氣傲了，對你，倒是格外不一樣。」
百里煙只得一笑了之，馮老怪的特別待遇，她自己還感受不出來嗎？
「吃飯吃飯，菜都要涼了。」
程氏正準備要開飯，程斯昂掛了電話叫住她：「媽，等一下，老師說他要過來吃飯。」他瞟了一旁百里煙一眼，後者莫名其妙地回看，看她做什麼？
「老師說，是娃娃邀請他過來吃飯的。」
百里煙眼一眯，輕輕地磨磨牙默念三個字：馮——老——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