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隔天下午,蜜婕原有外景戲要拍,卻因天空下雨而提早收工。於是她撥了電話給娜娜,早點工作,早點償還石彪的人情債。娜娜興奮地應允,並主動表示不必再找石彪,因為石彪正在她家。

蜜婕依約前往,發現娜娜的住處居然是棟至少三百坪的海邊豪華別墅,姑且不談別墅的外觀是氣派雄偉的歐式建築,光是前庭的草皮和游泳池就足以提供尋常公寓的數戶單位不止。

娜娜才出道近二年,所主演的三級片雖然票房成績不惡,但她的財力絕不至於到如此雄厚的地步,想來石彪是個慷慨的供養人,心念及此,蜜婕不禁感到微微的不悅。

她跟隨菲佣至客廳,猶未入廳,便聽見娜娜性感愉悅的笑語夾雜著石彪低沉的聲音,此際,蜜婕已無暇欣賞娜娜摩登富麗的室內設計,她一心忙著武裝自己、面對他們。

甫一入廳,娜娜便歡喜地迎上來,帶來一陣香奈兒的花香味。「蜜妞,來這兒坐。」她親熱地執起蜜婕的手,拉她到沙發上坐。「彪哥也在。」

石彪果然已坐在對面的沙發上,好整以暇地蹺起二郎腿,但未曾介面或寒喧。

蜜婕打算當他不存在似的忽視他,但仍不由自主地朝他偷瞄去,她發現石彪雖然狀甚悠閑,面帶微笑,卻隱藏不了深陷的眼眶與布滿血絲的眼底,好像十分疲倦,迫切需要三天三夜的一頓好眠。

一時間,蜜婕對自己無理要求他在場聽課的壞心眼,感到微微的內疚與後悔,幾度想開口釋放他。好幾個字眼一直在她的舌尖上打轉,但就是很難扯下臉,發出聲音。

「蜜妞,喝點什麼?」殷勤的招喚暫緩了蜜婕的軟弱掙扎。「果汁?汽水?香檳?還是酒?還有……」娜娜的臉上儘是急於討好的笑容,像個孩子似的。

「果汁就可以了,謝謝。」蜜婕不由得微笑相對,面對這樣的一張笑臉,縱是先前再怎麼滿心不願,也很難再板起臉孔。

蜜婕以為娜娜會叫菲佣,她卻請石彪代替。

「彪哥,麻煩你一下,果汁。」

石彪並不起身,只是長手一伸,頭也不回地自身旁的小冰箱取出一瓶飲料,順手一丟。「接著。」

娜娜驚呼一聲。

蜜婕本能地傾身相接,在接住的同時,卻聞到石彪身上的男性麝香味中混雜著一絲熟悉的味道,香奈兒的花香味,和娜娜的同出一轍!

蜜婕驚訝地盯著順利落至手上的果汁,繼而厭惡地瞪視他的眼眶、血絲。活該,縱慾的無賴!

「彪哥總是這樣,別生氣。」娜娜以為蜜婕憤怒的表情是為了方才的傳球。

「沒事。我們開始吧!」蜜婕平淡地說道。

「沒錯,我們曾多次排練,台詞沒問題。」石彪作證肯定娜娜之言。

蜜婕強迫自己不去看他。她翻開娜娜的劇本,乾淨如新,絲毫不見任何筆記或心得。「今天不練習,先討論研究各角色的心態和故事主旨。」她停頓一會兒。「請備妥紙筆。」

「現在記下我的問題再回答:故事的角色有哪些?主要角色?中心角色?對比性人物?各角色的目標及結果?」蜜婕一口氣提出一大堆問題,隨即低頭振筆疾書寫了自己的答案。

娜娜則苦著臉,猶豫地塗寫答案,又胡亂地畫去。

「沒關係,想清楚再作答,不必急於告訴我。」蜜婕柔聲安慰道。

良久,娜娜始期期艾艾地告知答案。蜜婕取過娜娜的紙張,並將自己的交予娜娜。

「故事角色?」蜜婕審視她的答案。「嗯,差不多,不過還漏了藝術家的大嫂,還有藝術家好友的同事。」

「嗯。」娜娜咬著下唇,同意地應道,她忘了那些小角色,只有一、兩句台詞吧!?

「主要角色?你認為是藝術家和她的情人。我的則是藝術家、好友,及其女兒。」蜜婕放下紙張,兩手一揮。「OK,你認為什麼是主要角色?」

「呃,就是男主角和女主角?」娜娜囁嚅地說道。

「一般來說,可能是。不過你想想,在這齣戲里男主角的戲分多不多?」蜜婕不直接回答對錯,只提出暗示性的問題引導。

「不多,只有一個鏡頭,是關於激情的部分。」她正確無誤地答道。

「從這個鏡頭中,除了知道他很英俊、狂放、年輕,我們還能知道些什麼?個性?態度?人生觀?對藝術家的影響?或其他訊息?」蜜婕看著娜娜,逐一問道。

「好像沒有。」娜娜不具信心的回答。「呃,沒有。」

「也就是說,他只是一個無變化的靜態角色,他的存在,只是告訴觀眾藝術家曾有這麼一段狂野年輕的激情,造成她未婚生子的結果。」蜜婕分析道。

「無變化的靜態角色?這樣的角色就不能當主角了嗎?」娜娜不解地問道。

「一般說來,可能不能。因為戲劇的發生需要衝突,而高潮之處就是為了解決衝突,沒有衝突就無……」

就這樣,蜜婕以問答對話的引導方式為娜娜輸入戲劇意念。大部分的時間都是蜜婕在說或問,娜娜則只能勉強就劇本對白劇情作現成的答案,而缺乏深入透徹的解析或領悟。

其間,石彪並未插嘴打斷或加入討論,只是一逕若有所思地望著窗外,幾乎和客廳里的傢具沒什麼兩樣。然而,由眼角的余光中,蜜婕能確定石彪並未錯過她和娜娜的任何對話,甚至隻字片語。

許久,在蜜婕多次舉例列證下,娜娜終於有所領悟。

「我明白了,藝術家雖然將死,但她仍投身工作,努力想完成不朽的作品,好永恆地留在人間。」娜娜興奮地說道。「是不是?」

蜜婕笑著點頭。「也就是一個臨死的病人會比任何人渴望且熱愛生命,因而超越死亡,獲得生命不朽的永恆。」蜜婕稍一停頓,審視娜娜的反應。

「藝術家、好友、女兒三個背景、個性、閱歷互異的女性,面對死亡時所抱持的態度、反應、作為,就是故事的精髓所在,她們各有各的衝突、難處,她們的目標就在於解決衝突,克服難處,所以我認為她們三人都是這齣戲的主角。」娜娜認真而渴望的表情使蜜婕說出個人心得。

「蜜妞,你真厲害。」娜娜讚佩地看著她,既崇拜又羨慕。「我要是有你的一半就好了。」

「這只是我個人的淺見,不算很准。」蜜婕發現石彪面帶奇異的笑容,未表意見地看著她們。「嗯,別人或許有更高明的意見。」她試圖挑釁。

石彪卻仍只是笑而不答。

她以為他會無聊得要死!

經過多日不眠不休的業務工作,又在昨晚與娜娜徹夜作台詞練習,直至今晨。石彪渴望片刻安眠,卻還得依約聽課,這不啻是一項最嚴厲的酷刑,所以他假裝看著窗外,打算乘機偷懶。

然而,蜜婕清潤悅耳的聲音卻穿透睡意的濃霧,進入他的耳朵,感性智慧的話語,就像那天在他家討論劇本的情景,石彪的腦中不期然地想起她自信耀眼的表情,彷彿萬丈燦爛的陽光照耀著清澈的湖面。

突然,石彪發覺他的疲倦和睡意盡去,取而代之的是連他自己都感到意外的輕鬆與喜樂。他悠閑地坐在一旁,安靜地聆聽這場難得的戲劇賞析。

其間,他多次敏銳地察覺蜜婕一直朝他瞥視複流轉,但未曾揭發她,連她明顯的蓄意叫陣,石彪也不予回應,只是在心中默默地應道:她就像是一朵初綻的玫瑰,多刺卻令人期待。

「那中心角色呢?」娜娜未察覺出蜜婕和石彪的無言戰爭,她只想儘可能的學習。

「中心角色就是引導觀眾、穿梭各幕情節,主導劇情走向的靈魂人物。」蜜婕低頭看娜娜的答案。「藝術家。」

「你的是好友。」娜娜看向蜜婕的紙張。「為什麼?」

「你必須自己去思考,不能完全依賴別人來告訴你答案。」蜜婕微笑而堅持地告訴娜娜。「等你想出來,就表示你已經懂得這齣戲的三分之一了。」

「那還有三分之二呢?」

「就是各角色的目標和結果所串連的主旨,也就是故事所要表達的意念和旨趣,還有一些戲劇技巧等等。」

「各角色的目標和結果……」娜娜一字一句記下蜜婕的話。

「還有對比性人物?」娜娜又問道。「藝術家和好友?好友和女兒?」她念出蜜婕的答案。「好友的家庭和藝術家的家庭?」

「對比性人物是屬於人物衝突的兩極化,譬如富人和窮人、紳士與流氓,可以強化戲劇張力,達到立竿見影的效果。」蜜婕解釋。

「兩極化,戲劇張力……」娜娜記在紙上。「我還是不太懂。」

「你不妨再仔細研究每個角色的個性、背景,和彼此間的互動關係,及對整個故事的發展影響,你就能了解得更深入。」蜜婕發現娜娜的迷惘似乎愈來愈深。

「今天我們就討論至此吧!你不妨思考我的問題,明天再接著討論其他部分。如果你還想再上課的話。」

「要,我要再上課,拜託你。」娜娜唯恐蜜婕中止課程地說道。「我會更認真思考這些問題。」

「嗯,那明天見。」蜜婕對娜娜說道。

「跟我們一起吃晚飯!?彪哥買了些北京燒鴨,是福隆的。很有名!」娜娜挽留蜜婕。

她看著石彪,仍是一臉似笑非笑的表情,蜜婕原本打定主意不理他,讓石彪在一旁枯索無趣的聽課,煩死他,結果不但沒達到目的,他反而一副自得其樂、輕鬆怡然的樣子。

該死!

「不了,我待會兒還有事。明天見。」她道別,即轉身而去,將美味的北京燒鴨留給他們的二人世界。最好噎死、撐死!該死的豬八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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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蜜婕到娜娜家中繼續未完的課程。經過昨日的初級啟蒙,娜娜似乎有些許的進步,不過仍嫌不足。

「你覺得對女藝術家影響最深的人或理由是什麼?」蜜婕再次提出新的關聯問題。

「呃……」娜娜第N次向石彪發出求救的眼神。

石彪今天的精神似乎好了很多,完全不見昨日眼裡的血絲,他溫煦一笑,表示無聲的精神鼓舞。

「彪哥,你也看過劇本,你說呢?」娜娜終於大膽地出言求救。

蜜婕警告性的瞪他一眼,正欲阻止。石彪卻已開口。

「放輕鬆,想到什麼就說什麼。現在只是在討論劇本,不是考試,說錯也沒關係。」他柔聲慰道。

蜜婕白他一眼,算他識相!「是的,重要的不是答案,而是你開始刺激自己去思考、判斷。」

娜娜靦腆一笑,點頭表示了解。

沉思一會兒。「女藝術家因為是從事藝術工作,本來就和一般人不同。」娜娜小心翼翼地說道,生怕出差錯,說錯話。

「如何不同呢?」蜜婕提示的問道。

「獨立、自主、不受拘束,也不管別人的想法。」這些話蜜婕昨天曾說過,娜娜頗具信心地重複道。

「比如說?」

「噢,她還沒結婚就生子、獨居等。」

「很好,那她不管誰的想法或要求呢?」

「她的父母、哥哥、嫂嫂,還有其他上流社會家族成員,他們希望她和他們一樣,做醫生、律師,或者嫁個醫生,做個醫生太太,生活優渥、安定規律,受人尊重。」

「很好!」蜜婕讚許地點頭,想再提出新的問題。但發覺娜娜蠕動雙唇,似乎還有話想說。「還有呢?」她鼓勵道。

「可是她不想和他們一樣,一輩子過著安穩卻沉悶的生活,她寧願生活苦一點、窮一點,也要去追求她想要的生活,一種自由而充實的生活。」娜娜放大膽地說出心中的想法,連她自己都有點不敢相信自己能說出這番話。

「沒錯!」蜜婕嘉許道,看來娜娜還是有潛力的,只是仍待發掘、發揮。

「那她是什麼時候和別人、和她的家人想法不同呢?」蜜婕問另一個導題。

「大學時代,當她和房屋經紀人成為好友。」

「為什麼她會影響她呢?」

娜娜開始支吾閃爍,無法具體回答。

「是個性?家庭背景?人生觀?」蜜婕提示道。

「呃……」

在這當下,娜娜家中的菲佣出現客廳。

「小姐,您的電話!」

娜娜對菲佣親切一笑。「對不起,我正在上課,能不能請他留下電話號嗎?待會兒再回電。」

「我告訴過他,可是,他說您如果不聽會後悔,一定要小姐聽。」菲佣轉述。

「這樣!?」娜娜有點為難,想聽又不好意思。

「你先去吧!我等你。」蜜婕大方地說道。

娜娜嫣然而笑,說著:「馬上就好。」便到房內接聽電話。

娜娜一走,客廳內便只剩她和石彪兩人。蜜婕打算閉上雙眼,稍事休息。石彪卻點起一根煙,緩緩說道。

「你別看娜娜整天笑容不斷,好像沒憂愁似的。其實她的心裡比誰都孤單、渴望。」

「何以見得?她不是有一群數不盡的愛慕者,像電腦界的李小開、餐飲業的龍頭會長,還有……」蜜婕盯著石彪,意思相當明顯。蜜婕曾在片場多次見過頗具社會地位的知名人士到場探班,而娜娜亦熱情招待他們。渴望?她相信;孤單?不可能!何況娜娜還有一密友——石彪。

「那些公子哥兒不過是貪她性感名氣,想揩油,哪裡會用真心!?你應該明白,像飲料業的張公子,連鎖乾洗店的劉公子,不也是嗎?」石彪提了兩個追求蜜婕最強烈死纏的男士,似乎曾對蜜婕做過一番調查。

蜜婕瞪他一眼,覺得自己像是玻璃缸內的金魚,被人一覽無遺。

「這可不一定,有錢人也可以交心。」蜜婕駁斥他的說詞。她就曾和一些政界、企業人士結為好友。

石彪審視她的臉,若有所思。「或許吧!但我確定追求娜娜的,都不安好心眼。」他十分肯定地評道。

「包括你自己!?」蜜婕不假思索的反應。她話一出口,便恨不得割掉自己的舌頭,因為她那口氣聽起來不僅像在刺探,更像在吃醋,連她自己都聽得出來,更何況是精明若他呢?

不過,石彪並沒有抓她的小辮子。

「我和娜娜的關係很複雜,不是三言兩語就說得盡,也不是旁人能了解的。只能說,我們是很好的朋友,我信任她,她也信任我。這輩子都不會變的。」他堅定地說道,既不回答也不解釋。

「我相信。」蜜婕悶聲應道。

「娜娜很敬佩你,處處以你為榜樣,立志做個才貌兼具的好演員,擺脫三級脫星的花瓶形象。」石彪稍作停頓,誠懇地看著蜜婕。「如果可能,希望你能做娜娜的好朋友,她一定會很高興的。」

這算是什麼?命令!?「我記得我好像只欠你一個人情,石總經理!?」蜜婕諷刺道。

「這不是要脅,也不是人情壓迫,這是我和娜娜的共同希望。」他不卑不亢地說道。「當然,決定權在你。」

石彪的態度讓蜜婕覺得自己的反應有點過火,小題大作。然而,她仍倔強的為反對而反對。什麼共同希望?既刺耳又噁心!

「我不願意,你自己去……」

「噓,娜娜來了!」石彪低聲示警。接著起身走向娜娜。

「誰打來的?談這麼久。」他問道,

娜娜的笑容略帶僵硬。「是老朋友,他約我出去聊聊。」娜娜歉意地對蜜婕說。「對不起,今天的練習只能到此為止,你能不能寫下問題?我保證我今晚一定會設法去思考這些問題的答案。」

「OK。」蜜婕只能如此回答,面對娜娜的懇求,很難拒絕。「反正,我待會兒也要送車進保養廠檢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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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蜜婕搭計程車到娜娜家,看看腕上手錶,提早了二十分鐘,她取出娜娜給她的鑰匙,走進玄關,欲轉入練習時的客廳,卻聽見客廳內傳來爭執聲。

「你就答應嘛,小寶貝,反正你也不是黃花大閨女了!」粗濁的嗓門,蜜婕聽得出是馬強的聲音。他怎麼會來這裡呢?

「不,我現在再也不做這種事!」娜娜輕柔卻堅定地說道,似乎十分堅決。

「你要從良,我不反對,就當是最後一次。」馬強勸誘道。

他們似乎在談一些涉及私人隱私的事情,蜜婕緩步轉身,打算先出去,待會兒再進來。然而,娜娜語氣中的某種東西留住了蜜婕的腳步。

「強哥,求求你別逼我。」娜娜無助地哀求道。「公司、酒店有很多更漂亮、更年輕的女孩子願意做,求求你,去找她們,別逼我。」

「不行。客人只要你,不要別人。」

「強哥,我真的不行。你行行好,放我一條生路吧!?」

「別敬酒不吃吃罰酒。別忘了,你有把柄在我手上。」夾著一陣猙獰的粉笑聲,像邪惡的響尾蛇。

「你敢,我告訴彪哥!」娜娜的聲音聽得出一絲虛張的勇氣。

「少拿石彪那渾小子來壓我。誰惹毛老子,老子一樣做掉誰!識相的,現在就跟我走!」

「不——」娜娜的尖叫聲嘎然而止,蜜婕猜是馬強失去耐性,打算採取暴力逼娜娜就範。

「娜娜,我來了!」蜜婕退回門口,故意扯開喉嚨,親膩的喊喚娜娜。接著裝作不知情地走進客廳。

「娜娜,你看。」她親密地拉起娜娜的手。「你看,我買的新皮包,好不好看?」她興奮地打開皮包要給娜娜看。

「我——」娜娜支吾其詞地看著馬強。

「噢,強哥!好久不見!娜娜,阿彪去買果汁,等會兒就進來。」蜜婕若無其事地說道。

馬強亦客套回應,接著對娜娜說:「我先走了,明天晚上我來接你!」語畢,即倉促離去。

「馬強逼你做什麼?」蜜婕迫不及待地問道。

「沒,沒什麼!」娜娜驚慌地轉身,搖頭否認。

「你們剛才說的話,我都聽見了!」

娜娜雙肩頹然垂下,乎日的笑容完全失去蹤影。

「說出來吧!如果他太過分,我們可以報警,告他恐嚇、威脅,將他繩之以法。」

「沒用的!」娜娜仍搖頭拒絕,臉上載滿憂愁、苦楚與無奈,幾乎泫然欲泣。

「你不說,我怎麼幫你?」蜜婕急躁地追問。

「等彪哥來再說吧!」略帶硬咽的聲調。

接下來的十分鐘似乎有一世紀那麼久,空氣中沉悶的氣氛,秘娜娜強忍的啜泣聲,幾乎讓蜜婕捉狂,而娜娜又拒絕透露所為何事,只是不斷的抽動雙肩,彷彿大難臨頭。

就在蜜婕忍不住的當下,石彪終於來了。

石彪進入客廳,看見娜娜紅腫的雙眼,二話不說,就拉娜娜入房,連一句交代的話也沒對蜜婕說。

「還說要我作她的好朋友,這是對待好朋友的態度和方法嗎?」蜜婕喃喃地抱怨,對被排在局外,十分不滿。

「算了,不知為不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轉而自我安慰。

過了一會兒,終於對好奇心妥協!

她悄悄用紙杯將耳朵附在門外。

「馬強最近愈來愈囂張,皮條也愈拉愈上手,乾脆專職拉皮條算了!」石彪不嚴自威的聲音。

「這還不止,他還利用公司明星賣春和販毒!」娜娜說道。

「我知道。」

「偏偏我有片子在他手上,如果他公開,就算我想改正三級脫星的形象,也沒人肯相信。為什麼?我就這麼倒霉,註定要做一輩子的賤貨、婊子,永世不得翻身。」

「別這樣,總有辦法的。」

「不用想了,反正我本來就是賤貨、婊子。」她自暴自棄地說。

蜜婕忍不住闖進,只見娜娜手裡舉著半瓶酒,正咕嚕咕嚕倒進喉嚨。她一把搶過酒瓶。「沒有人天生就是賤貨、婊子,除非她想做。」

「還我,」娜娜信手搶回瓶子。「你懂什麼?你出身好,怎麼會了解我們這種人!?」她提起酒往喉嚨倒。

「我不清楚你們的問題如何?我只知道,如果你屈服,讓馬強得逞,達到目的,那你這輩子都沒得救了!」蜜婕斬釘截鐵地說道。

「不錯,只要你下定決心。馬強不是問題,我會對付他。」石彪亦說服著。

「可是,馬強威脅要對付你,我不想連累你。」娜娜憂心忡忡地說道。

「別拍。我在組織里的地位愈來愈重要,甚至凌駕他之上。他暫時不敢動我,否則我一有事,馬強就是當然嫌犯。同門相殘得遭門規重罰,我料他沒這個膽。」石彪的話,果然寬慰娜娜不少,她臉上升起微亮的希望。

「可是,片子……」她仍有顧忌。

「沒關係,就算馬強公開你的片子,我們可以反告他利用你以前拍的三級毛片,以影片剪接方式破壞你的聲譽,甚至要他公開道歉、賠償。」由先前的「旁聽」。蜜婕已大略得知事情的始末。

娜娜羞愧地看著蜜婕,後者回以清澈無偽的目光。

「真的可以嗎?」娜娜疑懼地問道,像是缺乏安全感的小孩。

蜜婕毫不猶豫地點。「放心,沒問題,我們一定會幫你的。必要時,我可以替你作證指控馬強,別忘了,我剛剛也聽到他的恫嚇之詞。」

「是!」娜娜的臉上燃起希望的光芒。又迅速熄滅。「可是,萬一強哥轉而對付你呢?我了解他,他什麼事都做得出來。」她的臉上寫滿新的恐懼。

「我知道,可是我不怕。如果我害怕,又憑什麼來幫助你!?」蜜婕以強烈的信心向她保證。

「蜜——」才說第一個字,豆大的淚珠瞬即進出娜娜的眼眶,她激動得無法言語,只能顫抖地握住蜜婕的手,像墜陷無底深淵的同時,突然出現一條結實可靠的繩索。

蜜婕溫柔地拭去她的淚,一抹堅決的微笑浮現在嘴角。「只要能堅持到底,沒有沖不破的難關。相信我。」

石彪毫不懷疑她的說詞,她一定不知道她此時有多吸引人。濃密的秀髮率性而優雅地隨著每一句話語甩動,像激揚耀越的活瀑布;燃燒紅暈的粉頰和頑固高昂的下巴,是綻放原野的溫馴玫瑰;兩片柔軟的甜蜜朱唇在開合間,與扇貝般的白齒,翩然閃露的粉紅小舌形成最誘人的對比;然而最引人注目的是,鬈翹的黑睫毛下,明亮的星眸躍動著粲然的火焰,忠誠地投映出一顆溫暖聖潔的靈魂。

有多少女人能像她那樣?勇敢的堅守原則、聰慧的對抗難關、又無條件的伸出援手、幫助不相干的人,即使可能使自己捲入前所未有的危險里,也在所不惜。她是萬中難尋的好女人!!

一股溢漲的柔情不由自主地升起,石彪幾乎無法隱藏對她的愛慕與渴望。遺憾的是,蜜婕只顧著安撫啜泣的娜娜,卻錯過他臉上赤裸裸的神情。

石彪顫抖地閉上雙眼,復平靜地睜開。

」好了,雨過天晴,我們可以開始今天的課程嗎,兩位小姐!「他雙手插在腰上,等待她們的注意。

娜娜破涕為笑,和蜜婕相視一眼,同時笑喊。「Yes,Sir!」

課後,石彪應娜娜的要求,搭載蜜婕回家。蜜婕雖曾推辭,但拂逆不了娜娜的好意。

黑色的小牛皮,簡單無華的車內擺設,是石彪的一貫風格。車內空間寬敞、空調宜人,蜜婕卻覺得坐立不安,呼吸困難。

蜜婕了解她的緊張源自於身旁的石彪,他並未開口說話或靠近蜜婕,卻以一種蜜婕無法理解的方式深深的影響她。稜角分明的側面,結實黝黑的身軀,強烈地散發出獨特的陽剛氣息,彷彿一張無形的網密密地包圍住蜜婕。

她覺得她必須做點什麼來打破這窒人的網。

「我現在明白你的意思了!」蜜婕突如其來地說道。

「嗯?」駕駛座上的石彪問道,並偏頭看她一眼。

「你說娜娜需要朋友,還有想走正途。」蜜婕低頭,慌亂地解釋道。

「其實,在娜娜明艷性感的曲線下,她是一個毫無心機、真誠善良的好女孩。」石彪直視前方認真地說道。

「我同意,看她寧願委屈自己,也不願拖累你就知道了。」

石彪喟嘆一聲。「娜娜的天生風情,對她而言是幸,也是不幸。」他停頓一會兒,仰視遠方,午夜的星空高掛一輪明月。「如果娜娜的男性愛慕者像天上的星星,數也數不盡瀾,那她的女性朋友,大概就像月亮或太陽吧!?」

「我也是女人,我能理解。」蜜婕介面道,同時遙望遠方的夜空。嚴娜娜的美艷讓她在男人堆里無往不利,甚至遭人覬覦,引發邪念;同時也讓女人產生備受威脅的較量心理,自然難獲同性間的友誼。」

石彪動容地望著她。「所以,我希望你能做她的朋友,指引她、幫助她。」他推崇而虔誠地說道。

認識他以來,石彪未曾以如此接近讚美的口吻對她說話,蜜婕的心開始狂跳,有種莫名的節奏。「其實,我也有很多缺點的。」她羞赧地自謙。

石彪的嘴角彎起。「我知道,刁鑽、任性、好奇心重……」他口氣一轉,老大不客氣地批評。

「那你呢?」蜜婕動氣。「陰險、暴力、卑鄙、下流,無恥、好色、噁心……」她一口氣噼哩啪啦的開罵,要洗大家一起來洗,看誰的水黑!?

「噢!」石彪停車,故作思索狀。「還有小心眼以及大小姐脾氣——說翻臉就翻臉!」

「要——」甫一張嘴,石彪的唇便饑渴地困住她,蜜婕想轉頭避開,但他的手牢牢地攫住她的下巴,同時以舌施展邪惡美妙的魔法。

蜜婕既無法掙脫他的手,也無力抗拒他的吻,所有的理智和謹慎都不翼而飛,熾熱的激情瞬間在他們之間引爆。

石彪的吻變得更加深入、更加纏綿。在一陣久違失控的吮吻后,他的呼吸粗重,用力地在她唇邊換氣喘息。旋即不顧一切地重回蜜婕紅腫的雙唇,狂猛地汲取她的甜蜜。而她得到的愈多,他想要的也愈多。對她的饑渴似乎永遠也無法滿足,再多也不夠!!

當蜜婕閉上雙眼,手指熱切地撫弄石彪的黑髮,喉嚨逸出串串喜悅的嚶嚀,忘我地向他渴求更多蠱人的歡愉時,石彪突然全身僵直,猛抬起頭,抽離一切溫暖。

蜜婕本能地呻吟抗議,睜開迷濛的雙眼,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而後紅暈迅速爬上她的臉,她回憶起他的吻曾經如何地燃燒她,而她又如何大膽地回應他。

天!他到底對她做了什麼?她居然像一個恬不知恥的女人,瘋狂地任他予取予求,甚至忍不住想哀求他永遠別停止那種美妙的感覺。蜜婕驚悚地顫抖,開始懷疑自己永遠也無法抗拒他,哦,或許沒有一個女人能抗拒他!?一個人影躍入她的腦中,娜娜是否也是如此?當他吻她時,娜娜是否也在他的懷中融化、渴求……

羞赧的感覺很快竄升為沸騰的憤怒。他既然擁有娜娜,幹麼又來招惹她!?石彪是一個經驗豐富的男人,他明知她敵不過他誘人的技巧,卻乘機偷吻她,分明是一心想玩弄吧!!

石彪確切地看出她的反應,並歡迎感激她及時的憤怒。「除非,你想學完整套,否則不要用那種方式回吻一個男人。」他以一種自大的口吻說道,臉上帶著一副做善事的表情,彷彿在說:「你該感激我,否則你會學到整套!!」

蜜婕氣得口不擇言。「你以為自己有多強?哼!你的嘴無聊死了,我差點快睡著了。」

石彪懶懶地笑道:「是嗎?要不要打個賭?」同時作勢欺近她,直朝她的唇吻去。

「你敢?」蜜婕既驚且慌地捂住她的嘴,自指縫間吐出掙扎之詞。

石彪輕易地扳開她的手,狂妄地壓往她的唇,蜜婕能感受到他熾熱的氣息拂過她的唇,她閉上雙眼,等待無可避免的狂吻,心跳也不爭氣的狂躍,卻聽見石彪發出一聲輕笑。

「你睡著了嗎?」

蜜婕還來不及說出更有力的反擊,石彪已發動車子,駛上回程的路。

「噁心的變態狂!」蜜婕挑釁地啐道。

石彪卻只是一逕掛著可惡的笑容,穩穩的握緊方向盤,不再逗弄她,蜜婕也只好無趣地閉上雙眼,假裝真的睡著了。

她密切地注意車程,當祖屋出現眼前時,石彪一停下車同時,便即刻跳出車門,直奔祖屋,連再見的客套話也沒對他說。

石彪搖下車窗,探出頭。「對了,下回要偷聽別人的說話,用玻璃杯的傳聲效果會比較好。」語畢,蜜婕一回頭,車子已飛速馳過。

「他知道!」蜜婕震驚地意會。「他由一開始就知道我會偷聽!」她氣忿地跺腳。「可惡!早知道就不要中他的計,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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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妞獵愛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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