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莊園內一如往常的平靜,今天,更多了股哀傷的氣氛,但這氣氛並未在莊園內籠罩過久。

「夫……夫人!」管家約翰幾乎是跌跌撞撞的進入起居室,與他平常優雅的行徑迥異。

「約翰,什麼事這麼慌張?」莉亞嫁來這兒這麼久,還沒見過約翰有任何失常的行為出現。

「約翰,你是不是大白天見鬼了?」莉亞身邊一名身著襯衫,馬褲,足蹬一雙上好皮革制的鞋,年齡約莫十五歲的男生笑問。

他是大衛.威爾,再三年便可接任諾頓公爵之位的公爵之子。

「請夫人和少爺見諒,約翰實在是太震驚了,約翰長到這個歲數,從未見過摩根少爺……不,伯爵大人有這樣的行為,說這樣的話……」約翰順了口氣后才驚訝的開口,緊接著,他愈說呼吸就愈急促。

「慢慢來,約翰,這兒沒人命你說話這麼快。」大衛取笑,難得見老管家會在除了他惹禍之外的時間露出這樣的表情。

「大衛。」莉亞輕聲斥責。「約翰,有話慢慢說。」

「是,夫人。」約翰穩下心思,才要開口,身後就傳來摩根的聲音。

「約翰,我當你跑哪兒去了,原來在這兒。」摩根高大的身影出現在起居室門口。

「叫人準備熱水,清出一間客房……算了,就我隔壁的房間好了,我們有『貴客』。」

「是,爵爺。」約翰朝摩根行個禮,再向莉亞及大衛行個禮才前去執行摩根下的命令。

「摩根叔叔。」大衛一見摩根,堆滿了笑容叫著,才想上前給叔叔一個擁抱,就讓母親伸手攬下。

摩根回以一個淺笑──非常勉強的──只因他沒什麼餘力再去管他的禮節是否合宜。

「摩根,咱們的貴客現在何處?」莉亞的眼睛可沒壞到忽略摩根肩上扛的人。

一個髒兮兮的人,看樣子他似乎昏了。不,不止是摩根肩上的人髒兮兮,連摩根自己也難倖免。

摩根聞言笑了笑,拾拾扛在肩上的人,「就是她。」

「她?」莉亞張大小嘴,隨即因自己的失態而合上,露出一個合宜的微笑。「伯爵真愛說笑。」

那個全身臟透的人,是女的?怎麼一個好好的女人家弄成這副德行?

摩根聽了莉亞的話只是微微牽動唇角,不是他沒禮貌,而是禮教全讓肩上這個女人給磨光了。

「請容我先行告退。」摩根朝他們母子倆輕輕頷首便往樓上去了。

留下莉亞和大衛面面相覷。

「母親,我上樓去看看。」大衛朝母親一個行禮后便衝上樓去。

沒多久,一陣騷動透過天花板傳達至起居室,莉亞皺起眉頭,優美的提起裙子也往樓上去一探究竟。

「好好替她清洗一番。」摩根丟下肩上的潔兒,命令女僕后便往隔壁房去。

這個該好好打一頓的女人,原以為塞斯已經讓她得到教訓,沒想到她一落地又跑開,弄得他跟著她跑了一會兒才捉住,她又一路劇烈的掙扎,他一氣,才把她扛上眉,讓她一路掙扎的回到莊園,最後看來她是沒力了,到現在都沒動過一下。

「不知道爵爺從哪兒弄來這麼一個髒兮兮的女人。」女僕甲小聲的說著,一邊為潔兒脫下衣服。

「是啊!不過肯定不是什麼貴族婦女。」女僕乙也跟著嚼起舌根,從潔兒身上穿的衣料就可知她極可能是平民。

但是一個平民值得爵爺付出這麼大的精力帶回來嗎?

兩個女僕面面相望,誰也沒將心中所想的說出。

潔兒快累死了!

她從二十歲開始就再也沒跑過那麼久,也沒被一匹馬搞得亂七八糟,更沒讓個人扛上肩過,她沒力再掙扎了……直想躺在溫暖的被窩裡大睡一場,然後忘了這場惡夢──由梅兒碧引起的惡夢。

可是,為什麼會有兩隻蒼蠅一直在她耳邊「嗡嗡」叫個不停的擾她安眠呢?

潔兒張開眼帘,看清是兩個身著電視上僕人服裝的女人在她身旁,但為什麼她眼前會冒起一陣又一陣的白煙呢?而她全身都覺得一陣陣的熱氣竄入四肢百骸,舒緩了她的疲累。

她勉強自己在舒適中睜開眼睛,只見自己全身赤裸裸地泡在一個大木桶內,而這兩個剛剛她以為是蒼蠅的女僕正在幫她洗澡。

真好,洗澡……洗澡?洗澡!潔兒整個人突然清醒過來,兩名女僕則因潔兒突然動了起來而同聲驚呼。

「你們……我……」潔兒想起身,但一想到自己沒穿衣服又進木桶內。

「小姐,我們在替您梳洗。」女僕甲最先恢復鎮定,向潔兒一個彎身。

雖然心中認定潔兒是平民,但能讓伯爵帶回來且以禮待之的只有她一個,所以非得小心不可。

「梳洗?」潔兒疑惑的重複,綠眸子因熱氣而蒙上一層氤氳。

「是的,梳洗。」女僕乙肯定的回答。

「哦。」潔兒有點搞不清楚狀況的點下頭,怎麼……她剛剛不是在逃跑嗎?怎麼才一下子她就身在木桶中了?

算了,難得有熱水澡可以洗,還是先享受完才思考吧!潔兒才想用手舀水,卻見兩名女僕仍蹲在自己左右邊,她的動作停止。

「呃……可以請你們離開嗎?我想洗澡。」潔兒尚保持禮貌。

兩名女僕互視,「可是,爵爺吩咐我們替您清洗……」

「我自己來可以。」潔兒打斷她們的話,語末還露出一個笑容。

「可是……」她們兩個遲疑的互望一眼,雖然她們很樂意有機會可以偷閑,但伯爵人就在隔壁房……

潔兒看出她們的為難,但她不習慣讓別人看到她的身體,更不習慣別人這麼瑣碎的伺候,「這樣好了,你們出去站在門口替我守門,要是我有需要就叫你們,如何?」

兩名女僕聽出潔兒話中的命令意味,點頭起身一福,一同到門口去守門。

潔兒等門合上之後才安心的噓口氣,也才有餘力來打量這間房間。

房內的擺設比一般人家奢華,光看那張床的木頭就知道這張床的價值,遑論其它小地方,潔兒舀起水來潑潑自己的臉,注意到水面上飄著幾片玫瑰花瓣,而水也因花瓣而泛著香氣。

這兒應該是那個伯爵的宅邸。潔兒久久之後下了這麼一個定論。

可是,為什麼?

照理說,她應該是被囚在牢房裡才對,因為她對一個貴族出言不遜又忤逆他的命令,挑戰他的權威,應該是在被處死的邊緣才對!亨利八世在脫離教廷時不是有個叫什麼湯瑪斯.莫爾,那個寫烏托邦(Utopia)的傢伙,反對亨利八世脫離教廷而被處死嗎?

他還是亨利八世的寵臣呢!而她現在的處境就只是一個平民,誰知道這個伯爵兼民事官的人不會公報私仇,難不成,這澡洗完后就處死?

潔兒愈想背脊愈涼,不會的,貴族沒這麼不講理,她在書上讀到的貴族是……是跋

扈無禮,受過訓練的……披著羊皮的狼……

尤其是時代愈久的貴族愈沒開化。

不行,她還想回家去呢!不能就這麼死在這兒!早知道剛剛就跑遠一點。

天啊,誰來告訴她怎麼結束這一場夢?怎麼她這場夢作了一年之久,非但沒醒還淪為一份禮物!潔兒失了冷靜,一連串的打擊讓她想好好的大哭一場。

不行,她不能在這個時候倒下,她得想個法子。

想法子,魏潔兒,你得想法子逃開!

潔兒慌忙起身,抓了置於床尾椅上的衣裙隨意穿上,就想爬上窗戶依著窗外那棵大樹逃出去,豈料,就在她以為一切都很順利時,一個力道將她拉離窗口。

「啊!」潔兒一聲低呼,直想再接近窗口。

「你敢再給我動一下試試看,女人!」摩根壓迫感十足的吼聲傳入她的耳內,大聲得潔兒得捂起耳朵才舒服一點。

這個女人到底要闖出多少事情才肯罷休?摩根怒氣沖沖的想著,要不是他換好衣服出來看見女僕守在門口,感到不對勁,馬上衝進房來,她不就被摔死了?想爬窗遁逃也不看清那棵樹雜窗戶有兩個手臂寬,這一跳,不死也半條命去了。

一想到這個女人的死狀,摩根不禁想狠狠的打她一頓屁股。

該死的梅兒碧,什麼不送竟送個麻煩女人來給他,還擺明了說是遺言,讓他想退也退不了。現在他終於明白為什麼梅兒碧要將這個麻煩送給他了!原因是要他照顧她!天啊!要託孤直說不就行了,還說什麼禮物,弄出這一團亂誰該收拾?

「爵爺……」兩名女僕一見潔兒想逃跑,也同時在心中捏了把冷汗──為她們保住自己的小命而放心。

「先出去!」摩根要好好的教訓這個不受教的野女子。

「是。」兩名女僕福了福,連忙離開。

「發生了什麼事?」大衛迎面而來,見她們倉皇的表情,好奇的問。

「少爺。」她們倆同時行禮。

「免了,免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大衛遺傳了父親的黑髮、藍眸,輪廓也完全承自父親,因而看起來和摩根有三分相似,不同的是大衛的輪廓較柔和較女孩子氣,或許是尚未成年才顯得如此中性,眼角的笑紋同時顯示他是個笑口常開的少年。

「回少爺。伯爵,伯爵他……和那名他帶回來的女子正在房間里,而那名陌生女子似乎想跳窗逃走。」

「哦?」大衛藍眸閃了閃,朝她們露出一個笑容。「好了,去做你們的事吧!」

「是,少爺。」兩名女僕以跑百米的速度離開,只因她們從沒見過摩根發這麼大的脾氣。

大衛在她們走開后躡手躡腳的靠近房門,將耳朵貼上門板,想得知裡頭發生的事。

「你知不知道這裡是二樓?」摩根緊抱著潔兒的腰,讓她整個人落入他的箝制中。

潔兒拚命的掙扎,想脫離摩根的掌握,但這非但沒用,反而惹來摩根的手摸上她的胸前,另一隻手則緊纏著她的腰身。

「你……」潔兒停止掙扎,因為她感受到摩根炙熱的慾望正抵著她柔軟的曲線。

「我是個男人,女人,別以為你這樣不停的掙扎不會引起任何反應。」摩根極力抑止因潔兒而生的慾望,聲音啞了幾分。

「對……對不起……」潔兒紅了臉。「你可以放我下來的……」

「然後讓你逃開?」摩根低笑幾聲,就近在潔兒耳邊,讓她臉上的溫度更上升幾度。

「我保證不逃開,你放開我。」潔兒做出保證,她也累得沒氣力再逃了。

摩根保持著沉默,顯然並不相信潔兒的說詞,她是他這輩子見過精力最旺盛、體力最好,也最頑固的女人。

「你以為經過剛剛的折膽,我還會有力氣?」潔兒再次保證。

摩根低頭看她,對上她那雙綠眸,放鬆力道,但是沒讓潔兒離他太遠,以免她再次逃跑。

「好了,我想我們必須談一談。」摩根如是道。

「談?」潔兒疑惑的挑眉,他們之間似乎沒什麼好談的,除了梅兒碧的惡作劇。

摩根看出了潔兒的想法,「沒錯,我們要談的,就是梅兒碧的惡作劇。」

潔兒直盯著摩根,等他開口,既然他們冷靜下來,那用文明的辦法談談也好。

「梅兒碧在信上說把你送給我當禮物,這句話的意思,是將你託付給我,免得你一個人遇上什麼危險。」

摩根的話讓潔兒微皺下眉。「我不會有什麼危險的。」

梅兒碧在想什麼?她應該知道她根本就不屬於這兒,她總有一天會回去自己的世界,只是時間早晚罷了,她會留在這兒只是因為梅兒碧可能可以幫她,沒想到梅兒碧死了,她唯一的指望沒了。她也只好自己找,等到她找到回去的方法,她會瀟洒的向這個時代說再見。

梅兒碧怎麼會想出這麼奇怪的主意來……套句這個伯爵說的話,保護她?

「我想梅兒碧並未對你解釋過狀況。」摩根鄭重其事的說。

「什麼狀況?」潔兒不解,但態度跟著摩根而謹慎起來。

「四年前,梅兒碧的姊姊梅莉被鄰郡的人以女巫的罪名處死;四年後,梅兒碧被人弔死,而她生前唯一接觸的人就只有你,難保不會有人拿你當女巫,進而殺死你。」摩根仔細的分析狀況,想要潔兒了解。

「梅莉是被鄰郡的人殺死的?」潔兒推敲了下。「那麼,梅兒碧是不是也可能是被鄰郡的人……」

「這兩起案子我都沒實據可以說是他們干下的。」摩根臉上有一閃而逝的寒意。

就算有嫌疑仍然不能定罪,應該視為無辜。潔兒看出摩根為此而深深自責。不明所以,她的心因而緊縮了下,她反抱住摩根,拍拍他的背。

「放心。有一天真相會大白的。你毋須自責。」潔兒柔聲道。

摩根一愣,沒人看得出他隱藏在表面下的自責,這名女子竟然……

潔兒抬頭看著摩根,意識到自己的動作太……因而放開他,「然後呢?」

摩根竟有股衝動想在潔兒離開自己時拉她入懷,但他沒有,「因此,我希望你能留在城內,接受我的保護,暫時接替梅兒碧的工作,梅兒碧說,她將該教的全教給了你。」

摩根並未說「禮物」這字,因為他發現潔兒非常排斥被當成物品送來送去。

「我不會有危險的,我並不打算留在這兒……」潔兒話說到一半整個人頓住,因為摩根的表情十分嚇人。

「城裡需要一個醫者。」摩根只給了潔兒這個理由,而這個理由有很嚴正的命令意味。「而且,你能去哪兒?」

他沒說出口的是:一個勢單力薄的女子能一個人上哪兒去?

「城裡有很多醫者。」敢情他是當城裡只有梅兒碧一個醫者,其它的全死光了?

「我有很多地方可以去,只要能找到一條路回家,我什麼龍潭虎穴都會去。」

「回家?」摩根記起她說她是從很遠很遠的西方來的。

「是的,回家。」回去二十世紀。

「如何回去?」摩根再問。

潔兒被這個問題問倒了,她無言了,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因為她的家遠在未來,而她該死的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卡在這兒。

久久,潔兒才小小聲的說:「我不知道,我找不到回家的路,我一醒來就在梅兒碧的小屋裡,什麼也不清楚,什麼也不能做。」

摩根了解自己踩到了潔兒的痛處,看她這樣,他遠比較想看之前她那副張牙舞爪的模樣。

「綠眼睛,聽著,我……」

「好吧!我答應你留在這兒一陣子。」潔兒突然下了決定。

「啊?」摩根訝異,她剛剛還說……

「其實跟在梅兒碧身邊一年,我很清楚居民有多信任梅兒碧的醫術,另一方面,我也想捉出殺害梅兒碧的兇手以慰她在天之靈。我想,梅兒碧就這樣死了,誰都會為她抱不平。」潔兒微笑著解釋。

摩根不曉得如何給心中的釋然做一個解釋,但他露出一個歡迎的笑容。

「綠眼睛,以後就拜託你了。」

「為什麼叫我綠眼睛?」潔兒到現在才發現自已被改了名,她微蹙起眉。

「綠眼睛很好聽,不是嗎?」摩根笑了笑,姿態自然地反問,好似這個名字就是潔兒的名字。

「我叫潔兒.魏,不是綠眼睛。」什麼綠眼睛,一個二十六歲的女人被叫綠眼睛,好噁心。

「潔兒?好拗口,我還是比較喜歡綠眼睛。」摩根笑意盎然地望著潔兒那雙幽綠的眸子。

「可是我不喜歡,聽著,你最好別再讓我聽見你叫我綠眼睛,不然,我立刻就走,不管這裡有多需要一個醫者,也不管殺梅兒碧的兇手。」潔兒威脅道,怎麼這個伯爵前一刻還正經嚴肅地同她談事,下一刻就變成這樣。

摩根望著潔兒橫眉倒豎的俏模樣,不自覺地彎起唇角,連帶地,蔚藍瞳眸閃著笑意,使他的臉部線條相對柔和,看得潔兒不悅地揚眉,但也說不出什麼話來,最後,在她的努力之下,她略微脅迫性地低吼:「總之,不管怎麼樣,你要不就叫我潔兒,要不就連名帶姓的叫,不要隨便把一堆怪模怪樣又噁心至極的稱號冠在我身上!」

「那麼潔兒,請你喚我的名,摩根。」摩根自然而然的脫口而出,一說出口才發現自己竟然說了這樣的話,不過,說出口的話無法收回,只好順其自然。隨之,他在心中加上一句:還是綠眼睛好聽。

潔兒這才大方的笑笑,「好的,摩根。」

摩根呆了呆,她的笑容有種讓人移不開視線的魅力。「呃……」他輕咳一聲,「我想,有必要向大家介紹你。」

而且,為了保護她,有必要撒一點小謊。摩根心思縝密的考慮到一些細節。

他伸出手,帶著一抹淺笑迎接潔兒。

潔兒也站起身,走近他,這才發現他有超過八呎的身高,而她這隻有五呎四齣頭的身高,站在他身邊略嫌嬌小。

她不自在的低下頭,該死,她沒事心跳這麼快做什麼?

摩根牽引著她來到所有人面前。

「這位是潔兒.魏,我們威爾家的遠房親戚,因居住的地方有瘟疫而前來投靠我們,在途中生了病,所幸梅兒碧救了她,直到今日才得以安然出現。」摩根的介紹詞讓潔兒皺起眉,疑問地望著他。

「你好,我是大衛,未來的諾頓公爵,摩根叔叔的侄子。你好漂亮,當我的新娘吧!」大衛頭一個上前拉住潔兒的手,而且一開口就是求婚。

大衛的話讓莉亞翻了翻白眼,摩根當場呆住,眾僕役們拉長耳朵想知道潔兒怎麼回答。

「大衛,別開玩笑。」莉亞出口制止大衛的舉動。

「我才不是開玩笑。」大衛是真的覺得潔兒很漂亮,想娶她當妻子。怎麼說,潔兒比克萊兒.雷格那個黏人的女人好多了,他喜歡潔兒的冷靜,聽到他當場求婚,竟然連眉毛也沒動一下。

「很抱歉,我拒絕。」潔兒鎮定的拒絕大衛的求婚。

她的回答讓所有人鬆了口氣。

「為什麼?」大衛不高興的質問。

「因為我不認識你,也不了解你,還有,我對你沒感覺。」潔兒說著說著,微牽唇角算是響應。

「沒關係,反正你會待在這兒,我們有的是時間培養感情。」大衛捉著潔兒的手想要抱住她,潔兒反應靈敏,往後退一步讓他撲個空。

「好啦!」摩根一個箭步站到兩人中間,隔開他們。「潔兒將會是諾頓城內接替梅兒碧的新醫者。」他低頭對潔兒說:「或許你會想休息一下。」

潔兒點點頭。「謝謝。」

摩根只以微笑回答。

「我來帶我們的客人上樓。」莉亞朝潔兒點頭微笑,和善地做出一個請的手勢。

潔兒因莉亞親切的笑容而綻開笑顏,原本殘留容顏上的冰冷盡失,她的笑如春風般拂上每個人的心。

「潔兒,別忘了,我是你的未婚夫喲!」大衛覺得驚為天人,當場就將潔兒訂下。

潔兒不作任何錶示的跟著莉亞上樓去。

摩根望著潔兒的背影,再看看大衛誓在必得的神情,不知怎地,心頭怪怪的。

厚重的雲層教陽光劃開,投射在讓雨水洗禮過的大地上。

於是,潔兒展開了她在這兒生活的另一頁。

「這位是潔兒.魏,我們威爾家的遠房親戚,因居住的地方有瘟疫而前來投靠我們,在途中生了病,所幸梅兒碧救了她,直到今日才得以安然出現。」

摩根的介紹詞,潔兒一直到現在都還很納悶。潔兒漫步在庭園內,輾轉來到亭台前。

那天,摩根依言將地介紹給莉亞他們,但介紹詞卻讓她百思不解。她是平民,直接介紹平民就好了,何必大費周章的把她和他家扯上關係呢?

「綠眼睛,跟我來!」摩根騎著塞斯突然出現在花園中,對著想得出神的潔兒如此說道。

「啊?」潔兒因為摩根沒頭沒尾的表現顯得反應不過來。

「帶著你的葯袋,快!」摩根拾指安置於潔兒身邊的葯袋。

「哦!」對於情況仍不甚了解的潔兒,匆匆抬起葯袋拉住摩根伸出的手,這回,她被拉到摩根前面側坐。「摩根?」

潔兒非常不習慣側坐,這樣她會跌下去的。

「這回你得這麼坐。」摩根沒有跟潔兒解釋理由,將塞斯掉個頭便策馬狂奔。

不一會兒,他們來到了一間民房前,一群居民正聚集在房子前面。

「爵爺,爵爺來了!」其中有人見到摩根,喊出聲。

屋裡馬上跑出一名婦人,朝著正扶著潔兒下馬的摩根行禮,焦急的說:「爵爺,您可得救救我們家老麥!」

摩根驅前扶起那名婦人,安撫地微笑著。「放心,我帶了醫者來。」

「可是我們家老麥只讓梅兒碧醫治,只吃梅兒碧給的草藥,可是梅兒碧她……」婦人隱去話尾,往摩根身後探去,只見潔兒一人,哪來的醫者。「爵……爵爺,醫者呢?」

摩根伸手要潔兒走近。「她就是醫者。」

「她?」眾人驚呼。「一個女孩兒?」

所有人耳語了起來,內容不外乎是「這樣一個女孩子怎麼可能是醫者」,「爵爺是不是帶錯了人」之類的話。

「爵爺……」婦人難過的表情,明顯的訴說這樣一個女子怎可能醫好她家老麥,而且這個女人看起來就知道是混血的。

潔兒看出了眾人不信任,深吸口氣。「何不等我診療過了老麥先生再來定奪我是否是個醫者?」

「爵爺……」婦人遲疑著,看得出來她連想讓潔兒入屋的意願也沒有。

「麥太太,潔兒是梅兒碧的學生,梅兒碧會的全教給了潔兒,若是你還在遲疑的話,只怕老麥……」摩根開口為潔兒的身分加了一點保證。

「可是……」麥太太仍是不敢將先生的命交在這個看起來只有十八歲的年輕小姐,但屋內傳來的呻吟聲讓她不得不痛下決定。「潔兒小姐,拜託你了。」

潔兒面無表情的點一下頭。「我儘力而為。」

她從來沒有實戰經驗,算他倒霉。

麥太太領著潔兒與摩根進屋,留下眾人猜測這個新的醫者的技術及老麥的存活率。

「老麥,你忍著點,爵爺帶醫者來了。」麥太太領他們進到一間房裡,床上躺著一名不斷呻吟的男人。

「除了梅兒碧,我誰也不要。」老麥痛得冷汗涔涔,但仍嘴硬的要已經上天堂去了的梅兒碧來醫。

「那你留著這條命到天國去找梅兒碧醫好了。」潔兒冷淡的開口。

老麥聽到潔兒的話語,忍著痛睜眼想看看聲音的主人。「珍妮,這個女人是誰,趕走她!」

「老麥……」麥太太連忙拍拍丈夫的背。「她是前來醫治你的醫者。」

「什麼?」一向就是大嗓門的老麥這會兒叫得更大聲。「女人!我不要!一個女人能把我醫好才怪!」

潔兒因老麥話中的輕蔑而沉下臉,綠眸像覆上一層霜般冰冷。「梅兒碧也是女人,你怎麼肯讓她治?」

「那不一樣!梅兒碧的醫術大家有目共睹,你一個小女孩懂個屁!」雖然受傷,但老麥的舌頭顯然完好,這是潔兒不用診斷就非常肯定的一點。

「很遺憾,你現在就只有我這個小女孩一個選擇。」潔兒坐上床沿,老麥、麥太太和摩根同時訝然睜眼。

她……一個女人怎麼就這麼爬上一個有男人的床?

她有沒有一點道德概念?

「綠眼睛……」摩根才想叫她下來,就讓潔兒叫了過去。

「摩根,麻煩你一下。」

「嗯?」摩根依言上前。

潔兒左看右看,看得老麥心慌。

「看什麼看!」礙於摩根在場,老麥吼得沒什麼威力。

潔兒牽動一下唇角,「摩根,你壓住老麥先生的腳,麥太太。」

發獃中的麥太太驚醒。「啊?」

「麻煩你按住老麥先生的左肩。」潔兒沉穩的命令讓麥太太不由自主的遵從。

「女人,你想幹什麼?」老麥不信任的質問潔兒。

「我有名字的,老麥先生。」老麥驚恐的望著潔兒小小的手拉住他粗壯的右臂。

「你……你要幹什麼?」老麥的聲音開始軟弱。

「你……會不會有事啊?」麥太太同樣緊張的問。

潔兒沒有回答,只道:「壓緊了。」

「哦。」麥太太不由自主的答應。

摩根也壓緊老麥的雙腳,一邊觀察著潔兒,內心同樣緊張,不過,他是為潔兒緊張。

潔兒用力地將老麥的右臂一拉,「喀!」的一聲伴著「啊!」

老麥的慘叫聲驚動了全城,潔兒再一推,「喀!」的一聲,也伴著「啊!」

老麥又是一聲慘叫,這次棲在城內的鳥兒紛紛飛向天空,以為有什麼事發生。

麥太太一見丈夫痛極的叫聲,不由得對潔兒產生怒意,一個揚手,潔兒來不及躲開,五道鮮紅的掌印就這麼直直地印在潔兒頰上。

「你這算什麼醫者!」

「綠眼睛!」摩根連忙扶住整個人往一旁傾倒的潔兒,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火氣直衝上腦門,語氣如冰地吐出:「麥太太,你怎麼可以打她!」

麥太太一愣,吶吶的喚著:「爵……爵爺……」

她從沒見過待人溫和的伯爵發這麼大的脾氣。

「我……她……老麥……」

摩根藍眸如雨道冰箭直射麥太太,凍得麥太太只能僵在原地,不得動彈。

「綠眼睛,潔兒,你沒事吧!怎麼樣了?」摩根搖搖懷中的人兒,擔心的詢問著。

一道血痕沿著潔兒的唇角滑下,瀏海遮著她的眼睛,看不出她淡漠的表情下有什麼心緒浮動。

「綠眼睛!」摩根因得不到潔兒的響應而急躁起來,低頭望著她頰上的五道指即,心不由得跟著抽了一下。

「……我沒事。」潔兒小聲的回答,每講一字,她的臉頰和嘴角就跟著痛上一遍,她抬起眼,眨眨疼出淚來的眼想讓視線更清楚些,寒颼颼的綠眸盯著老麥,因適才妻子打了她一巴掌而忘了肩膀的痛的老麥不禁吞了吞口水,看樣子這個女人很得爵爺的心,而且她的氣勢好可怕,珍妮會不會因為打了她一巴掌而被判刑?「還有,別叫我綠眼睛。」

摩根聽到潔兒命令的口吻,反而欣喜地將她摟得更緊,潔兒雖然想推開他,但她現在無暇顧及摩根的行為。

「你動動你的右肩看看。」潔兒勉強穩住自己的聲音,下意識地,她捉緊摩根的手臂。

老麥不敢不從,但這一動,才發現原本疼極了像被地獄的火烤過一樣的右肩已經不痛了,可以活動自如。

「我好了!不痛了!」老麥驚喜的說,他的右肩甚至比以往更好活動。

「啊!這……」麥太太聽丈夫這麼一說,也知自己錯打了好人,尷尬的立在那兒,不知該如何是好。

「珍妮,快向醫者道歉。」老麥推推呆若木雞的妻子。

「潔兒小姐,小的很抱歉,對不起!」麥太太誠惶誠恐的對潔兒行禮、道歉。

「算了。」潔兒倚著摩根困難的起身,該死,她的臉痛死了,整個腦袋直響,昏沉沉的,這個女人的力道真大,要是在二十世紀,一定可以去參加腕力或臂力比賽,跟男人們一較高下。「要是有什麼地方不舒服,再找我來吧!」

「是!」麥太太看潔兒的臉色不太對,愧疚的說:「爵爺,潔兒小姐好象很不舒服,可否留她在此休息一下?」

「不必了,本爵送她回宅即可。」摩根也看出了潔兒的不適,憂心地蹙眉,但他也明白肇事者麥太太是出於擔心丈夫的安危才做出這種事來,他也不便責怪她。

摩根脫下外套蓋住潔兒的頰,以免讓人看見。

「是,小的恭送爵爺。」麥太太送摩根和潔兒到門口,途中潔兒還因頭昏的關係數次差點跌倒。

摩根抱著潔兒上馬,自己坐在她身後,潔兒已經沒什麼力氣跟摩根保持距離,只能倚著他,低喘著氣。

摩根輕點一下頭,便驅使塞斯全速前進回莊園。

留下的麥太太則開始跟眾人說明剛剛老麥的慘叫所為何來。

潔兒.魏,繼任梅兒碧的醫者,名聲由一個讓她臉頰腫了三天的巴掌換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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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語寄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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