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疑團四起】
結果是裴妤再次被記警告,再次留職停薪在家思過,還被逼寫悔過書。
伊恩對於裴妤的處罰如此輕感到不可思議,而且他記得自己在裴妤家吸收人界知識時,曾看過很多報導指出,現在的家長常常在子女出了問題后,才來責怪行政單位不儘力,而裴妤堪稱「暴行」的行為,竟沒有一名家長出面指責。
私下問過其他人,才知原來裴妤的來頭不小,只要她一惹事,她家裡的人便會在後頭替她收拾;但相對的,也讓裴妤永遠只能當個警官,不能更上一層樓,間接局限了她的發展。
他不能想像往在骯髒不堪、空間小小的公寓裡頭的裴妤會有雄厚的家庭背景,先前還以為裴妤是孤女,聽到這樣的消息,他不免懷疑。
裴妤身上的謎團一個接著一個冒出來,像山嵐,繚繞山頭不能散去。
於是,為了深探裴妤的內心世界,又不致傷害她,伊恩選擇使用「窺夢」的咒術。
他在裴妤的枕頭底下放了一顆琥珀色的黃玉,藉由它的功用紓緩裴妤的神經,使她夢境大敞,他得以窺見她的夢。
是夜——「什麼?你想變成貓睡覺喔!」裴妤一邊將藍色的膏狀物敷在臉上,一邊訝異的瞪著出現在浴室門前的伊恩。
「最近天候有些寒。」伊恩面色不自然的輕咳了幾聲,拿著除塵紙拖把在浴室門口拖啊拖的,掩飾自己的心虛。
時序漸轉,天氣由燠熱轉涼,老讓伊恩睡沙發也不是辦法,加上他手長腳長的……嗯,也對,他變成貓能睡的地方反而更多。
「好啊,要不要我找些不要的衣服當你的床?」抬起下巴來檢查有沒有漏敷的地方,裴妤問道。「好。你在塗什麼?為什麼要把臉塗得藍藍的?」伊恩不解的發問,他看見好幾次裴妤在睡覺之前臉上會出現一些怪顏色,有時候是綠色,有時候是泥巴的顏色,現在是藍色。
「面膜啊,反正跟你說你也不懂,這是女人的秘密。」裴妤揮揮手,要伊恩別再追根究柢,不然她得花不少唇舌才能讓他那顆死腦袋明白什麼叫「面膜」。
她翻箱倒櫃,找出一件紅色的毛衣丟給伊恩。
「喔。」伊恩接過那質地軟柔的毛衣,聰明的不再問下去,想起先前他問過她什麼叫化妝品,結果她解釋了三句之後,看他一頭霧水的模樣,馬上一記爆栗子伺候。「我可以睡在你房間嗎?」
伊恩經過深思后才提出「同房」要求,十分不習慣這種事情的他一說完,俊臉微紅。平常真該跟傑斯討教兩招的,伊恩心中不免後悔未曾想過向傑斯請益這類的事情。
「好啊!」裴妤大方的答應,「可是你不能掉毛。」
變身為貓的伊恩毛不算長,但比起短毛貓仍是長了許多。
伊恩本人長得很好看,氣質高貴,進退得宜,是那種漫畫中常常可以見到的「王子」類型。帶著他上班沒幾天,他就吸引了無數愛慕的眼光流連,不為人知的是——他那顆轉不過來的死腦筋讓裴妤很傷腦筋。
可當他變為貓后,常教裴妤以為自己家裡養了一隻血統純正的王子貓。
「那不是我能控制的,不過我會清理掉。」伊恩得到裴妤的首肯,轉身去為自己鋪床,裴妤則因面膜幹掉而動手清洗。
夜神牽著睡神的手緩緩降臨,為原本活躍的城市灑下睡眠晶粉,讓城市落入沉眠……***
怪怪的,好像自己又來到那個不是很熟悉的地方。裴妤四下張望,那夢幻的感覺愈盛,她的臉色就愈差。
該不會……她又做了「那個」夢吧?
一意識到這個「事實」,她開始四下張望,想要看看那隻酷似伊恩的惡劣貓在不在?在巡遍四周發覺這兒只有她一人時,她放心的吁口氣。
呼!這下就沒有人不對,是沒有貓可以阻止她偷看那扇門後頭是什麼了。
毫不掩飾自己嘴邊泛起的奸笑,她加快腳步往遠處的光源跑去,然後在那扇似曾相識的門前止步,悄然地湊近那依舊微敞的門縫——然而在偷窺之前,她的心猛地一痛,讓她不由自主地捉住自己左胸前的衣服。她莫名其妙的低頭看了下自己的心口,沒有異樣,卻有些空蕩蕩的,好似遺忘了什麼,可她仔細想了想,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於是她忽略心偷偷遞送的警訊,傾身細瞧。
接續上次的夢境,她瞧見那躺在床上赤身相擁的男女,被男人壓倒在床的……赫然是一張與自己一模一樣的臉孔!
那張教情慾炫暈,綻放絕無僅有的妖艷色彩的,竟然是自己天天在鏡中看見的熟悉面容。這個打擊讓她站不住腳地踉蹌後退,好不容易穩住自己的身子,她眨著酸澀不已的眼,感覺心在狂跳,大腦亂烘烘的……她下意識的捂住自己張大的嘴,深怕自己叫出聲來打擾了他們,不,怎會是他們呢?
如果那個女人是她,那麼,她是誰?現在站在門外窺伺的裴妤與房內的裴妤,哪一個才是真正的她?
「她不是你。」一個冷靜沉穩的聲音似滴穿石頭的水珠滲進她混亂的腦海里。
「誰?」她用盡所有的氣力低吼出聲。
「她不是你,你看清楚。」衣角再次被一個力道拉住,迫使裴妤低頭,望入一雙再熟稔不過的晶藍貓眸——那隻阻止她偷看的王子貓又再次出現。
只不過這回它竟是要自己再看一次。
裴妤驚恐的搖搖頭,她不想看,不願意再看,深怕再次證實那是她,在男人底下吟哦浪叫的女人是她!
「很多事情你必須用心去看,而不是用眼睛觀察,再看一次,看仔細。」冰冷醒神的嗓音像清晨的響鐘,敲打著裴妤的心神,讓她安定、也讓她恢復神智。
「為什麼我要聽你的話?!」她裴妤不是一隻貓可以命令得來的。
「不是命令,而是建議,你也不想被這個疑問給纏住吧?」王子貓不卑不亢的輕喃,說服了裴妤。是以裴妤鼓起勇氣,再次走近那扇門扉,張大媚眸看清楚——房內的男女已完事,原先背對著門的男人翻身起床,面容映現在她眸底,那是一張經過情事後的饜足,但五官是她再熟悉不過的。
原該浮現在記憶扉頁里的名字此刻卻翻找不著,恍若被人拿立可白塗掉似的,只余留下一個又一個的空白;明明這張臉她很熟悉,卻無法叫出他的名字。
她的視線由男人轉向女人——那有著與她一模一樣五官的容顏。裴妤想闔上眼不看她,但王子貓說過的話迫使她定睛仔仔細細地觀察她。
爾後,她終是發現女人與自己不相同的地方,就在她慶幸那個女人不是自己的時候,她聽見男人開口說話——「裴妤會氣瘋的,」點燃煙,裊裊上升的白煙為化不開的情慾與汗水氣息添上一抹氳然。「如果她知道我跟你混的話。」
女人低笑出聲,裴妤覺得她的笑聲好熟好熟,就是想不起來在哪裡聽過。她說了一些話,但裴妤沒有聽見,想要仔細聆聽,與上次一模一樣的光亮朝她追來,這次她想逃也逃不了,就這麼被那片光亮吞沒——「啊……啊……」裴妤不想張眼,她不要張開眼睛,她要聽,要聽那個酷似自己的女人說了什麼。
一隻溫暖的大手拂去她額上的冷汗,輕柔地拭去由她眼角滑出的淚,如若輕風地吐出撫慰的話語,「睡吧。」
裴妤無意識地伸手捉住那隻手,怎麼也不肯放開,想要那隻手帶給她溫暖,想要那隻手的主人用他柔柔的聲音告訴她:沒事了。
手的主人依她所願地再度開口,「沒事了,你只是做夢。」
夢,是啊,是夢,她只是做夢,那這次她再睡著,會不會再做一次那個夢呢?
「不會,我在你身邊,你不會再做一次那個夢。」手的主人反握住她的手,沉穩平靜的聲音似涓涓流水,緩下她惶然不安的心。
那就好……那就好……裴妤安心地任意識飄遠,沉落在黑甜的夢鄉。
清晨的微光穿過厚重的窗帘斜射進房,房內可見的是籠罩著裴妤全身的白色光芒,在她身邊坐著一個人影,那個人的手被裴妤死捉著不放,他的面容模糊,惟一可辨識的是他有一雙美麗絕倫的藍眸。
「砰」的一聲巨響傳來,讓裴妤自夢中驚醒,臀部的疼痛讓她知道,那聲巨響是她發出來的。
她按著摔疼的臀,只手壓床,起身的當口,門板被敲了兩下,伊恩的聲音自門外傳來,「裴妤,你怎麼了?」
「睡太好摔倒了!」裴妤坐上床沿,打個呵欠,肚子突然「咕嚕咕嚕」的叫了兩聲,鼻子敏銳地聞到自房外飄進來的香味,她深吸一大口氣,然後衝到門前拉開門,「伊恩!」
原本轉身要回廚房繼續煮早餐的伊恩因聽見她的叫喚而回頭,藍眸倒映著沐浴在晨光下的澄麗美顏,微漾笑意地顧盼,「怎麼了?」
「我要吃大碗公,兩碗,都要大的喔!」交代完這句話,門「砰」的一聲又闔上。
伊恩愣了愣,久久才揚起唇角,含笑應道:「遵命。」
二十分鐘后,刷完牙、洗完臉的裴妤穿著睡衣就跑出來,坐上早已置放了豐盛早餐的餐桌旁!滿是期待的看著伊恩盛了一大碗公的飯給她。她接過來,熱熱暖暖的飯透過碗公傳到她的掌心,浸入她的血管,隨著血液的運流,讓她整個人都溫暖起來。
「今天早上吃這麼好?」她滿心滿眼都是桌上豐富但不油膩的菜肴,一邊綁好餐布,一邊問著伊恩。
一雙大手自她身後將她的長發攬起,靈巧地綁好兩條辮子。「你放假不是嗎?」
「放假就可以吃這麼好?」想她上一次在家思過的時候,就沒吃過這種好料理。不過上一次思過時,她還沒撿回伊恩。「那我一定要常常放假。」
「不行。下次你要是再放假就沒有這種好料吃了。」伊恩會煮這麼豐盛是出於補償心態,他偷窺了裴妤的夢,不只偷窺,還出手干預,這是除了夢境傳送之外絕不能做的事情,但他忍不住,受不了看見裴妤那深受打擊的模樣!
「啊……」裴妤嘟起小嘴,很是不願的說:「我又不是故意要放假的,是上頭放我假。」
她也不想放假,放假在家裡無所事事,多無聊啊,不過幸好有伊恩在,多個人陪總比自己對自己說話來得好。
「你沒有失控打人就不會被強制放假。」伊恩夾了空心菜到裴妤的碗里。裴妤一臉噁心的瞪著那青色的物體,然後在伊恩的注視下張開小嘴將它吞下去,末了!還打了個冷顫,活似吃了什麼蟲類料理。
「我才沒有失控。」裴妤死不承認的扒飯。
「那些學生身上的傷是自己惹來的?」伊恩平靜的問,柔和的語調讓裴妤無法對他發火。
「對。」好香好軟的魯肉,好好吃。裴妤動筷夾了好幾塊在嘴裡,大啖特啖。
伊恩再夾了菠菜到她碗里,裴妤一張臉全寫滿了「苦」字。
「這很難吃,超難吃,我不要吃它。」她最討厭的蔬菜前十名菠菜肯定榜上有名,而且是排行前幾名。
「不行,女孩子多吃菠菜好。」伊恩輕聲打回票,讓裴妤無力反擊,只好含淚將它咽下去。
若是伊恩厲聲制止,她或許還會更大聲的吼回去,或者根本不吃,然而伊恩的輕聲細語是她最不能抗拒的。
「為什麼世界上要有菜的存在?」裴妤巴不得全天下的蔬菜都死光。
「因為有正也有負,有陰必有陽,所以有肉也會有菜的存在,這樣才能平衡,明白了嗎?」就像裴妤本身便是一個極不平衡的存在。
伊恩沒有察覺自己看她的目光變了,也沒有察覺自己對她付出的關心多了。
「不明白。」裴妤乾脆的說,「就像我不明白你的白水晶會跑到我的身體裡面一樣。」
「我也不明白為什麼,但是我開始有些理解……」伊恩笑著逸去話尾,盯著她的胸口瞧,白水晶的星芒未減反增,似在回應他的話。
「理解什麼?」裴妤把碗公遞給伊恩,要他替她添飯。
「沒什麼,不過你真得好好想想,你那樣做對嗎?」他接過空空的碗公,再替她添滿飯。
「對。」裴妤理直氣壯的說,「誰教他們欺負弱小,我教訓他們是對的。」
「可是在你手下,還有誰不是弱小呢?」伊恩笑問,藍眸卻緊盯著裴妤,注意著她的神態變化。
裴妤一頓,媚眼快速閃過一道光芒,之後,她神情未改的夾了空心菜入口,亂嚼一通,還覺得這「肉」怪怪的,一點嚼勁也沒有。「我不知道。」
沒有發覺自己的失態已落入伊恩的眼裡,像是不知自己已落入蜘蛛陷阱的蝶兒仍試著展翅飛舞。
「裴妤,你真的不知道嗎?」伊恩雙手交疊支頷,藍眸映著她的容顏。
裴妤擰眉,突然失了食慾,她大力將碗筷「放」在桌上,推桌起身。「你不想我吃那麼多就直說,別在我吃東西的時候凈說些我不愛聽的話!」
「你一定缺鈣,否則怎麼這麼容易生氣?」伊恩不受影響繼續說道。
「你……你活得不耐煩了是不是?還是我最近對你太好,讓你以為可以爬到我頭上來?」若不是見桌上的菜有大半是她愛吃且想吃都不見得吃得到的,她肯定翻桌,先動手再說,哪會像這會兒這麼「文明」的跟伊恩「溝通」。
「我要怎麼爬到你頭上呢?」伊恩好奇的問,「我只是中肯的建議你罷了。」
「你那叫中肯啊!簡直就是針鋒相對!」裴妤心眼小到不行,就算伊恩對她而言再無害,並不代表他說出的話對她沒有影響。
「今天中午很適合吃酸菜炒肉絲。」伊恩風馬牛不相及的冒出這麼一句話。
「酸菜……」裴妤的在意力很快地被轉移到酸菜上頭。「我要吃!肉絲要大塊的喔!」
「那就不是酸菜炒肉絲,而是酸菜炒肉塊了。」伊恩笑答,伸手摸摸她的頭。「坐下吃完吧,不要辜負我今天早起的苦心。」
「包在我身上!」裴妤拍拍胸脯,坐下狂吃。
伊恩則再也未動碗筷,心思飄得老遠,想著如何才能讓裴妤自動敞開心房,告訴他,夢境里那與她酷似的女人是誰?是否跟她有血緣關係?這種問題他問不出口,也不能問,就算問了,裴妤也不會回答,搞不好他還會被狠狠的揍一頓。
但他有強烈的預感,裴妤會凶性大發肯定與她的過往有關,要了解——很難,但若不去了解,他……那種心頭糾結成一團的感覺他不想再承受,無法理解為何自己會有這樣的反應,伊恩決定先將自己的感覺擱在一旁。
總之,必要時,他會再使用一次「窺夢術」。
超市的奇景又再次出現——「為什麼不能吃火鍋?」裴妤突發奇想想吃火鍋,卻遭到伊恩阻止,讓她老大不高興的綳著俏顏,一路跟他糾纏。
「時節未到。」伊恩以簡單的四個字回絕。
「吃火鍋哪有分時節的?我今天要吃就一定要吃到!」她掄拳打上伊恩的背,像極了要不到糖吃的小女孩。
「不行。」伊恩立場堅定,旁人向來無法稍動分毫。「下面吃?」
「火鍋。」
「粥?」伊恩再問。
「火鍋啦!我要火鍋!」
「跟你說時節未到不能吃火鍋,小心長痘子。」伊恩出言恫喝。
「天氣轉涼了,可以吃火鍋了!」裴妤搖著他推推車的手臂,堅持要吃火鍋。
「不行。」無奈伊恩仍是不肯妥協。
「我想吃火鍋,今天是我的生日!」過生日的人最大!想吃什麼就可以吃什麼。「生日吃火鍋,就算長痘子我也不怕!」
「你生日?」伊恩確信裴妤沒有說謊,因為她不屑說謊,甚至痛恨說謊,緊接著,他搖頭嘆息,「AB型加天蠍座,你的確夠格。」
這是他最近除了研究人界法律之外的興趣,人界的各種卜占書多到令他眼花撩亂,光是血型和星座占卜。書就可以排上整面書架。
「你是什麼意思?」裴妤揚眉,用手肘頂他的肋骨。
「什麼意思也沒有。」他悶哼一聲,忍著痛楚回答。太久沒被裴妤揍,害他的警覺心下降很多。「壽星可以吃火鍋吧?」裴妤掄拳湊到伊恩面前晃了晃,語帶濃重威脅。
「可以。」伊恩還能說不嗎?
「吶!」裴妤大叫一聲,衝到放火鍋料的冰櫃去拿料理。
「裴妤。」伊恩突然想到一件事情,於是推著車子走向她。
「什麼?別跟我說不行吃火鍋,我會砍了你當火鍋料。」她將手中的餃類、肉類、蟹棒、貢丸等一古腦兒的往推車裡丟。
「不是這個問題。」伊恩向來答允的事不會再反悔,這是他的優點,也是缺點。
「不然是什麼?」裴妤搶過推車,開心不已的推著它到處跑,跑到放醬料的地方,不料她瞧見迎面而來的幾個人,猛然呆立在原地。
「我根本不會——」伊恩見她跑,大步一跨,連忙跟上她的腳步,因而沒注意到她突然停下來的舉止,整個人撞上裴妤。裴妤重心不穩的往前傾,但教及時穩住自己的伊恩攬住腰,往自己懷裡帶,免去她跌倒的命運。
「對不起。」不管錯是不是在他,先道歉可免皮肉之苦。
裴妤沒有反應,待伊恩發覺她的不對勁時,也是那些人看見裴妤,朝著裴妤走來,在她面前站定之時。
「小姐。」為首的人朝裴妤行禮低喚。
裴妤僵立在那兒,沒有回答,媚眸流轉著震驚,連自己是被伊恩護在懷裡的事也一無所知。
「小姐。」男人抬頭。伊恩見了,藍眸閃過無數種情緒,最後留下帶點冷意的打量。
「你叫誰小姐?」裴妤瞪著男人,身子自動尋著身後的大暖源,更加地倚靠著伊恩。
伊恩敏銳地察覺她的身子輕顫著,藍眸低斂,看來不必他再次使用「窺夢術」,謎題已有了解答的線頭。
「妤小姐,老爺和夫人請你回家一趟,為了慶祝你和捷小姐的生日,他們特地舉辦了一場宴會。」男人唇邊揚起曖昧的弧度,無視於伊恩的存在直視裴妤。「他們非常希望能看到你。」
末了加註的那句話像魔咒——專為裴妤施下,將她自迷離幻境中拉回。
裴妤的身子微顫了下,掄起拳頭,咬牙回道:「我知道了,宴會幾點開始?」
「晚上七點。」
「我會準時到。你這麼回復便行。」
「但是夫人已為你備好髮型師——」男人的話被裴妤打斷。
「我肯回去就算給你們面子了,別以為我會任你們擺布。」說完,她棄推車於不顧,拉了伊恩就走。
伊恩任她拖走,臨別前,回首望眼那些人——尤其是為首的那名男子。
平靜無痕的藍眸逐漸凝聚風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