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很靜。

上班時間,十個人待在二十坪不到的辦公室,居然這麼靜。相較於早上的歡聲雷動,下午的同一個場景,卻是噤若寒蟬,風雲變色。

A4的紙張掉在地上,鄰座的同事撿了起來,辦公室籠罩在詭異的低氣壓中。

「謝謝。」同事將紙遞過來,董玉卿神色如常,只是異常嚴肅。美女笑逐顏開時熱情洋溢,所有的人都能感受到她帶來的熱力;但她不笑的時候,竟是這樣清麗莊重。

「玉卿……」同事面呈擔懮,感到不安。她寧可看到董玉卿發怒,甚至哭泣,而不是無動於衷。

企劃部的經理何惠鈴喚她進小型會議室約談,董玉卿無精打采地應允。

何惠鈴是能力很強的中階幹部,也是董玉卿出社會以來,唯一一個完全不視她的外表而發掘她能力的主管。今年何惠鈴甚至向老闆舉薦,將大力電視這份重要的企劃交給她主導。

可惜,兩人經過一番深談,也沒有談出更好的結果——

「總經理要我先跟你談后,要你馬上去找他。這次的企劃大家都全力以赴了,你別想太多,等談完后看總經理說什麼,我們再研究。」何惠鈴沉重地說。

董玉卿無奈地點點頭,道聲謝即起身離開會議室:

何惠鈴看著地離去的背影,嘆了一門氣。

這次公司損失實在太多了——他們被撤換獨家轉播權……公司被人敲了一記悶棍,還不知敵人是友。

這回.恐怕她也保不了她……

☆☆☆☆

「總經理,董小姐來了。」

「讓她進來。」

秘書小姐看起來笑容可掬,可這叫臉笑心不笑。董玉卿自然也回以一個沒有溫度的商業性笑容。

有時想想,人類還真是吃飽橕著沒事幹,在群體生活中非得要戴著面具應對進退。好比現在的她明明,心情比吃屎還糟,竟還能笑得出來,誰會說她不是「面具族」的精英?但話又說回來,哪個人會對這樣的虛情假意甘之如飴?莫怪人家會說」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做了這樣的結論,董玉卿在走進門時,也武俠味十足地有了「千山我獨行,不必相送」的謬想。

風尚的總經理是一個高瘦的中年人,有一雙緊盯著人時會讓人渾身不對勁的鷹眼。此刻,他就是以這樣的眼眸對著董玉卿,先聲奪人。

「坐吧!」

董玉卿在他面前的椅子坐定。

「能不能請你解釋一下,為什麼早上我們纔拿到轉播權,下午就被人撤了?」生意人就是生意人,一開口就講重點。

「對不起,總經理,這也是我感到疑惑的地方。」她不卑不亢的回答。總經理沒有說活,似乎在思考她這話的真實性、

「你有沒有得罪業界的人?」

「沒有、」她董玉卿最擅長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從來不明做得罪人的賠本生意。這個圈子很小,她也沒那種本事,

總經理手指無意識地敲著桌面,微微皺眉。「那就麻煩了,比你知道原因麻煩得太多了……」

時間還在流動,空間卻已靜止。董玉卿知道他有話要說,她在等待他的裁決、

「董小姐,何經理一直很看重你,找也因此把這個企劃的重責大任交付給你。你的能力的確不錯,但是……」

董玉卿茫然地接下去,「您要開除我?」不,她不接受這種莫須有的罪名!

總經理雙掌交握,背靠椅背。「你容貌姣好,能力又強,說實在,我沒有道理做這樣的決定。但我要是還想風尚永續經營,就沒辦法留你。」

「對不起,我可以請問那是為什麼嗎?」雖然她在進總經理室之前,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但她萬萬沒有料到她連掙扎的機會都沒有,就已經被判死刑。她要是不能知道原囚,當真死不瞑目。

總經理偏著頭打量她,竟然輕笑一聲,「董小姐,你人這行多久了?」

「大約三年。」從就讀大學開始,她就陸陸續續栽入采編的行列。然而她發覺流行雜誌實在不適合她好強好鬥的性子,纔會轉到體育編輯。

總經理點點頭,仍帶著笑、「你還年輕.也還有理想。但光憑這些是不夠的。商場上爾虞我詐,瞬息萬變……你知不知道,你這次得罪了一個連我部惹不起的大人物。

董玉卿愈聽愈迷糊。「總經理,請您明示。」老天,她到底陷入怎麼樣的一團迷霧呀?

「我不知道對方是誰,只知道是比我們、大力甚至華榮還要大的財團。在影藝文化界,有這種實力的屈指可數、就算我知道對方的來歷,像風尚這種小公司也根本沒有能力得罪。」

「我……」她不懂,真的不懂。

然而總經理已經離開真皮座倚,客氣地下丁逐客令,她只好也站起身來。

「董小姐,我會寫一封推薦信給你。但如果我沒有猜錯,你很有可能已經被封殺了……也許你可以考慮暫時離開這行,試試別的工作,若有我幫得上忙的地方.我很樂意效勞。」

好一個官方說法。幸好他沒補上一句「我很遺憾」。

董玉卿畢竟也不是初出社會的新鮮人,她點點頭,知道總經理算是仁至義盡了。

吃了一記悶棍的何止是風尚?她還莫名其妙地被人從背後捅了一刀。

天呀!她到底是招誰惹誰了?

這下她還真是「千山我獨行,不必相送」了……

☆☆☆☆

連續劇不是都這樣演嗎?美麗的女主角遭此慘痛命運,必會有一個天上掉下來的天價工作機會,附贈一個大帥哥——

不過她纔堂堂邁入失業的第二天,能有什麼戲劇性的發展?而且她並不是在演戲,機會不會從天上掉下來,她也不會莫名其妙得到新工作,尤其在號稱她已經被封殺的時刻。

「咕……咕咕……咕咕……」雞啼聲從小漸大,由低沈到尖銳,最後以完美的一長一短一長畫下句點。

又是一個充滿活力的早晨,可惜」天美人不美」,向來拼勁十足、巴不得把一天二十四小時當成四十八小時用的董玉卿,居然有空一大早醒來發起床氣、

「吵死人啦!叫什麼叫……」無辜的咕咕雞鬧鐘就這樣從床頭飛列床尾。

鬧鐘被摔得恰到好處,而且沒有解體、董玉卿冷冷地盯著安然陷進棉被堆里的鬧鐘,一臉不甘願地再把它抓回床頭櫃。

真想率性一點,把鬧鐘摔得支離破碎以顯示她敢作敢當的俠女風範,但她現在可是「失業人口」,能省即省,老媽教過她」節儉是美德」。

她真是標準的「人若衰,種瓠子會生菜瓜」,今天剛好是她大姨媽來的第二天,痛得她神經緊繃,愈躺愈痛,愈躺心情愈差,差到連賴床都沒心情、

她索性扯開薄被,一臉呆樣,打算摸到浴室:

打了個大呵欠,依著走廊窗邊射進的陽光仲伸懶腰,她迷迷糊糊地轉開浴室門把——

「呀——」一聲比她的咕咕雞還要驚人的女高音嚇得她原本沒魂也會多出一魂。

「你……」裡頭的女人一絲不掛,手忙腳亂地扯落一地毛巾,抓了一條圍在身上,不忘大呼小叫,「你是誰?」

董玉卿挺直身子,莫名其妙之餘兼之火氣上升,一時間真不知要哭還是要笑。

她一臉平靜,發揮獅子座女人特有的貴氣靠在牆邊,溫吞吞地說:「小姐,你在我家浴室脫光光的,居然還問我是誰?好吧,我自我介紹一下,我姓董,很倒霉的剛好是昨晚帶你來這裡的那隻種馬挂名的老姐。您又是哪位呀?」

「你……你是方……那個的姐姐?」

嘖噴!現在的年輕人作文寫不好,連講話的邏輯部亂七八槽。什麼叫「那個的姐姐」?

董玉卿還沒來得及再開口,一團事物擦肩而過,浴室里的女人反應慢得恰好把東西就這麼抱住。

「穿上。」飽含磁性的聲音出現.結實的手越過董玉卿的身體,拉上浴室的門。

董王卿挑挑眉,雙手環肩,不屑地打量著大方露出結實胸膛的男人。

若是沒有看過現在這張摘下眼鏡的臉,誰也看不出來他有這麼性格,甚至劉著自己的姐姐,也是一副桀騖不馴的神態。「方季衡,你以為家裡沒大人了是不是?」家裡的那對老活寶出去旅遊,這個偽君子就把女人帶回來過夜,也未免太囂張了吧!

「是沒有。」方季衡一臉不把她放在眼底的表情。

「搞清楚,現在家裡我最大——我好歹大你兩歲,姓方的,叫姐姐!」董玉卿修長的食指直戳他的胸肌。

方季衡,董家十年前收養的男孩?現在已經是高大英俊的男子漢了。

不過這個高大英俊的傢伙跟她八字不合,兩人從小對峙到大。原以為平白無故多了一個弟弟,從此以後能姐友弟恭、和樂融融,誰知這傢伙架子端得比她還大。

方季衡早就領教夠了她的智障,他走下樓,不理會緊跟在後的她,徑自走到廚房給自己倒杯水。

「方季衡,你到底叫不叫?」

他回敬她無所謂到欠扁的口氣,「省省吧!我是不會叫你女王的。」

「你!」董玉卿氣紅了臉,「你這個滿腦子變態思想的王八蛋!你這種人怎麼可能為人師表?」

方季衡坐進沙發。「你幹嘛,吃了炸藥啦?昨天中午不是聽媽說你拿到什麼獨家權,怎麼現在還在這裡發神經?不會這麼剛好被裁員了吧?」

董玉卿原來打算好好揶揄他關於樓上的女人的,沒想到被他這活堵住,猶如啞巴吃黃連。

「對!我是陰溝裡翻船,莫名其妙被鬼壓,莫名其妙被封殺!我從今天起不用上班了,還可能會有很長一段時間待在家裡跟你大眼瞪小眼,怎樣?你高興了吧?」面對家裡的死對頭,她把職場上的禮節丟到垃圾桶,毫不客氣地咆哮出埋藏在心底至少有萬丈的怨氣。

方季衡專註地把水喝完,又走到廚房,喀哩叩噦地不知在搞什麼玩意。

「你想太多。我不知道有這樣的家人有什麼奸高興的?」沒多久,他走出來,手拿著一個冒煙的馬克杯遞給她。

「這是什麼?想毒死我?下輩子吧!」董玉卿接過手,阿華田的香味撲鼻而來。

「不用我下手——拜託你去照照鏡子,你的臉活像泡過福爾馬林。」

狗嘴裡吐不出象牙!董玉卿白了他一眼。

臭小子居然知道她生理期鬧胃痛?他再怎麼壞,也有貼心的一面……只是他們總是習慣針鋒相對,也習慣了用這種方式關心對方。

電話鈴聲適時響起,方季衡接起電話,說了幾句后對她揚揚話筒。「找你。」

「誰人?」

「藍天出版社的老闆,姓史。」藍天出版社,頗有名氣。不過找她幹嘛?

「我不認識。」

方季衡聳聳肩。「他說也許你有興趣了解新的工作機會。」

「呀?」董玉卿被阿華田燙了舌頭,不敢置信。她不是號稱被封殺了?

位於二十樓的藍天出版社,明亮的總編輯辦公室。

身為這家出版社的龍頭,卻鮮少被「文字」耍得團團轉的史覺笙這時竟然盯著手上的企劃案皺眉頭。

從這迭厚厚的紙張,他看到不淪是主題,辦法、執行、財務等各方而的企劃內容都寫得詳盡明白,以他十多年的經驗,也不能不同意這份企劃的用心與創意。

翻完最後一頁,他的眉頭還沒鬆開、

這個星期,在他們這行,最大的新聞大概就是「董玉卿一戰成名,林恩同兵敗美人計」。

林恩同的喪氣失志,讓從來不衝動的史覺笙做了生平最衝動的一件事——他拿起電話,撥了個他這輩子絕對忘不掉卻寧願記不得的號碼,給他父親。

「覺笙,你終於想通了是吧?」一生都習慣呼風喚雨的史父仍不改硬氣。

「我今天打電話的目的跟這件事沒有半點關係。」

「那就稀奇了!你會主動打來,難道是有求於我?」

「華榮掉了案子,我只是以為你有興趣知道。」

電話那頭停頓了好一會兒纔發話,「風尚的事,我聽說了。」

「那我不打擾了。」

於是一對形同陌路的父子,就在短短几句話中,決定了風尚被撤的命運,因為史覺笙知道父親絕對不能忍受世交之子遭受這種待遇。

他在做了這樣的決定后,纔動用關係將兩份企劃案調來,仔細研究。

最後,他可以理解大力為何會選擇董玉卿的企劃,而不是林恩同——如果是他,也會做同樣的選擇。

嚴格說來,董玉卿與林恩同的企劃各有千秋,但與董玉卿活潑有創意的企劃相較,林恩同的企劃則顯得太過中規中矩——對於一個電視台來說,創意遠比什麼都重要。

「老總,跟你有約的董小姐來了。」敲門聲附帶著這句話,史覺笙將企劃案收到抽屜里。

「謝謝。」悅耳明亮的女性嗓音響起,董玉卿從容得體地展現出她迷人的一面。

不過她的迷人風範大概只會維持到見到他之前-史覺笙暗忖。

董玉卿走進這個擁有一大片落地窗的辦公室,馬上就知道藍天的規模之大,果真是風尚這樣十多人的小公司無法比擬的。

藍天主打體育、探險與大自然相關的出版品,它也與圈內兩個規模龐大的電視台合作地理方面的節目製作。

要說是因為藍天的出版品製作品質精良,所以總能引導市場,其實這話太過檯面化了;藍天的企劃與產品自然不差,但是大概連史覺笙也不能否認,永遠話題不斷的他總能刺激銷量:他明快的作風與特立獨行的個人風格,在商界已經是指標性的人物。

他開出版社,原本做的該是採訪別人的工作,但從他在這行嶄露頭角后,媒體便對他充滿了興趣:因為白手起家的史覺笙,在成立公司的第二年,就使當紅偶像歌手方映霓為他痴狂絕倒,頻頻在媒體公開她對史覺笙的好感,使得原本不了解史覺笙為何人物的媒體開始留意到這位青年才俊。

而他本人雖然從事傳播文化業,卻非常低調,從不接受媒體的採訪與報導。

除此之外,史覺笙最引人注目的是與台灣屬一屬二的大企業「天鴻集團」密不可分的關係。據說史覺笙其實是天鴻集團董事長靳洪華的私生子,不過因為史覺笙與父親長年不合,早就搬出靳家獨立創業。

這樣一個集結豪門秘辛、卓絕能力、英俊外表於一身的男人,自然充滿了話題性。

撇開這一切不談,藍天仍然是一間真正有財力、有實力的出版社。對人這行年資還算淺的董玉卿來說,她根本沒有想過會有與這樣的人物合作的一天。也因此,她今天沒有什麼期待,只是存著學習與敬仰的心來藍天,她要看看藍天的總編輯是怎樣三頭六臂的人物,

她的目光從落地窗轉到了寬大的辦公桌,而起身迎接她的男人遠比她想象中高大、年輕與英俊。

他沒有三頭六臂,但她同樣驚愕得差點語不成句。

「你……」那天坐在林恩同對面、頻頻以眼神挑釁她、狂得七五八萬的男人!「你是史覺笙?!」

董玉卿突有一股不祥的預感,心頭紛紛擾擾的,直覺地猜測著他與她被裁員一事有何關聯。

「我是史覺笙。百忙中勞你大駕……要喝杯咖啡或茶嗎?董小姐。」

不知為何,那一聲「董小姐」實在讓董玉卿覺得刺耳。

史覺笙的世故,她頗有熟悉感,因為他那種「表面功夫無懈可擊」的可惡特質,跟地家裡那個罵人不帶髒字,但含沙射影得讓人抓狂的死對頭方季街簡直一模一樣。

「史先生,不知今日你找我來有何貴幹?」董玉卿嬌滴淌幻嗓音向來是她的武器之一,但這回她早早就擺出防禦的架勢,聲音雖柔,口氣可不見得溫柔婉約。

好敏銳的女人。這倒是身為采編的優越條件。

史覺笙輕輕一笑,無視於她的劍拔弩張,面色如常、

「我可以體會你的驚訝.董小姐。無巧不成書——也許可以說,命運是由無數個巧合造就的。」他意有所指,話中有話。

董玉卿幾乎可以確定,這個男人一定跟她的企劃被撤換一事有重大關聯。

「是嗎?你剛好是林恩同的朋友,那麼大力的獨播權不會恰巧跟你有關係吧?」

哼!她就直接將話挑明了吧!根據她的經驗,面對她這樣明快強力的戰帖,多數心虛理虧的男人聲勢馬上會矮地一截。

「是。風尚的企劃案被撤換,的確是我動用了夭鴻集團的關係。」史覺笙並未存心避諱,甚至敢做敢當,大方明示他的理虧。

這樣出乎意料的回答,著實教董玉卿愣住。

真是見鬼了,這個男人居然理虧得這麼理所當然,理虧得比她還要自信?可惡!

她辛苦已久的心血泡湯,被迫離開支持她的主管,她的一切就這樣化為烏有,而且還賠上了名聲——

林恩同輸了企劃,還能靠著背後財大氣粗的親朋好友給他出頭。她呢?她只能落個眾人奚笑、還被敵人請進門來羞辱一番的下場!人家是含著金場匙、銀湯匙出世,能夠呼風喚雨,愛怎麼做就怎麼做,而她不過是權力象徵下的犧牲品!

「你憑什麼這麼做?」董玉卿氣得聲音顫抖。有生以來,她沒有這麼憤怒過。

「你知道為什麼。」史覺笙淡淡的答,意指當天他看到她陪著大力的楊姓常董上樓的畫面。

「你不要自己是卑鄙無恥的小人,就把別人也看低了!像你這樣習慣不勞而獲的人,憑什麼對我明嘲暗諷?!」

史覺笙被她左一句卑鄙無恥、右一句不勞而獲的罵,也看不出有明顯的怒意,甚至還掛著淺淺的笑意。

「你過獎了,董小姐。真要比起來,女人依靠天賦獲取權利,男人仰仗手段掠奪權勢,不也是天地間的一種平衡?」

平衡個鬼!這男人,簡直不可能是人——他談笑風生,跟她為同一種人,是戴著面具生存在詭譎世間的佼佼者;但他猶勝於她,是遊刃有餘的惡魔。

她的氣勢,繼續矮上一截。

「就算要判人罪名,也得講求證據。請問你看過我的企劃了嗎?你憑什麼以為我就是你想的那樣?」

史覺笙從來沒有遇過在他面前氣焰還能如此高漲的女人,他不著痕迹地,欣賞起董玉卿靈動的生氣與勇氣。

「董小姐何不先坐下?我雖然是無恥小人.可也沒有怠慢女士的習慣。」史覺笙坐回座椅.還真是姿態自然,從容不迫——

「不必!」貓哭耗子假慈悲!

事實證明,某些環節的遺漏造成了他的誤判。

史覺笙默默做出重要決定——

「難道你不想東山再起?」

「你這話什麼意思?」董玉卿拿斜眼瞪他。

「藍天是你唯一的機會。」

董玉卿瞪大了眼,幾乎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活。

現在是什麼情形?她的仇人要提供她一個東山再起的機會?

「藍天是什麼東西?」要她屈於他之下,叫她去死比較快!

「你可以不戰而降,反正大家也知道你的「實力」在哪裡,不是嗎?或者該說……你不敢接受挑戰?」史覺笙使出激將法。

「誰說我不敢?!」明知是圈套.董玉卿也無法忍受在他面前一直吃癟。

「那好,明天來公司報到。我要開發新的職棒組,由你負責。」

「慢著。我的待遇呢?」她就算是中了計,也不是這麼好打發的人。

「月薪兩萬五,試用三個月後視你的表現考慮是否正式錄用及調薪。」

「我在風尚的待遇遠不止如此!」董玉卿咬牙切齒,形象盡失,直想把他生吞活剝。

「抱歉,董小姐,依你現在的情況,沒道理我必須對你重金禮聘:而且很顯然的,我對你也沒有別的企圖。」

別的企圖?難道稍微有錢的男人看到漂亮女人,腦袋瓜就只會聯想到「性」嗎?他話中的另有所指,又讓董玉卿氣得想一拳扁死他。

史覺笙完全不介意她的態度,繼續以公式化的語調訴說:「你是員工,我是老闆,只要你有好的表現,自然會有應得的待遇。當然,如果你覺得條件不好,你有拒絕的權利,但你勢必會背負著某些你不願意承認的罪名,而自這一行消失。」

是嗎?她的生命中沒有勢必會怎麼樣的事。

遊刃有餘的惡魔是吧?她董某人也不是可以讓人看輕的!

露出美麗燦爛的笑靨,她的聲音甜如蜜,「感謝史總編輯的慧眼,我一定全力以赴,不會叫您失望。」

真是活力十足呀!她炯炯的氣勢讓史覺笙露出難得的真心笑容。事實上,他想朗聲大笑。

「那我就拭日以待了。」

對!最好把你的眼睛按早中晚餐外加下午茶、消夜,洗乾淨一點!

於是,一男一女、一大一小、一黑一白的兩隻手交握,如同冰與火的對立。

躲在外頭偷聽的員工,人人面帶詭笑。

可以想見,藍天的未來必定精彩可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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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本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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