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五月暖花開,萬物滋長,草原一片青蔥。
天闊地闊、心闊眼闊,馬鞭搖搖、馬蹄噠噠,正是草原好兒郎盡情秣馬厲兵之時。
此刻,遠離韃靼部落的草原里,有匹紅鬃馬散逸著,一隻女兒家穿的小紅靴子亦落在碧綠的草原上。
與人齊高的草叢裡拖出半件蒙古袍子,草叢深處傳出狂烈的喘息、激情的探索、呢噥的愛語……
這使得天地四野蒙上一層情慾的顏色。
「嗯……」女子在激情里低吟。
「……啊……」少年的聲音亦因情慾而變得低沉。
隨著年歲的增長,這少年——博爾帖·赤拿已顯出只有成年男子才有的壯碩。他會是繼韃靼汗之後韃靼部落最好的勇士,沒有人懷疑這點,就像沒有人懷疑他是韃靼汗唯一的法定繼承人一樣。
這使得他在這崇尚武力的部落里,顯得益發重要。
「嗯……赤拿,用力抱、抱緊我……」女子沉溺在激情里,全然忘了該有的矜持。
如果赤拿更謹慎一點,他會發現她的眼裡閃著算計的光芒,可此刻,他只是個慾望沖昏頭的毛頭小子。
激情的汗水自古銅色的肌膚沁出,在狂熱的交歡中恣意揮灑,順著脊柱的凹槽,順著繃緊的肌肉一一流淌而下。
「赤拿……」在攀上高潮的一瞬間,女子張開紅菱似的小嘴,動情的喊著情人的名字。
這惹得赤拿再次接住掛紅的小嘴,吻上他所有的愛戀,然後——
「海棠……」在激情的吶喊中,他也攀上慾望的高峰,釋放出他的狂烈。
「赤拿……」女子承受了他熾熱的種子,絕色的臉上滿是媚人的笑意。
十八歲的博爾帖·赤拿是所有韃靼女兒、心目中的理想丈夫。
是呵!再也不會有比赤拿更好的選擇了,她早就決定她——海棠其其格(蒙語,海棠花)一定要抓住這匹珍貴的蒼狼,成為他的可敦。
雖說他是韃靼汗的唯一繼承人,她只是一個百戶長的女兒,可她是韃靼部落公認的絕色美女,美女配英雄,再沒比這更完美的了。
再說,自小她就知道她的前途得靠自己謀得,所以,她以自己的千媚百嬌,千方百計誘捕到這匹蒼狼。經過三個多月的設局拉網,今天她終於親手套牢了這匹少年蒼狼。
呵呵呵呵……
「怎麼了?」她的怪異引起了赤拿的注意。
「你還問……剛才……剛才……海棠好怕呀……」海棠「嬌羞」的目光正投注在赤拿的蒙古袍上。
她的處子貞血就沽在那件袍子上,這再次提醒了赤拿——他是她的第一個男人!
「別怕,我會負責。」他柔聲安慰。
他是個專情之人,自愛上她后,目光就再也不曾投向其他的女人。
「呃……」他離開她時,她記得提醒自己發出痛苦的抽泣。
「我弄痛你了嗎?」赤拿立刻停止退出的動作,關切的問。
「沒……」海棠赤紅了臉、低垂著眉。
根據她的經驗,這動作會使她充滿一種難以言喻的柔弱之美,而赤拿最喜歡這種柔美了。
對他,她有把握得很,因為,她早已把他研究得很透澈,他喜歡什麼、他討厭什麼,她都清楚得很。
就在他以為他征服她之際,真相其實是這樣的——是她一直小心翼翼的、一步又一步的誘捕到這匹少年蒼狼。
果然,聽見她嬌羞的低語,赤拿立刻就相信她是受傷了。
「讓我看看。」
「別……別這樣,怪……害羞的……」她推拒著,身子恰到好處的接觸,又激起了他的慾望。
「海棠……」赤拿的臉一下漲得通紅,無法掩蓋身體的反應。
海棠還在不舒服,可他竟像只發情的公馬……該死!他忍不住唾棄這樣的自己。
「我……我沒關係……」海棠一臉的羞澀,那張美麗的臉幾乎低到胸前。
「不……我可以……控……控制自己!」赤拿紅著臉跳起身,告訴自己不能再讓心愛的女人不舒服了。
「人家已經是你的人啦!」海棠柔媚的靠著他,蹙起修剪得直的細眉,「我還沒過門,就把自己給了你,你一定會覺得我好不知羞恥……」
她的聲音愈說愈低,神情也愈來愈越委屈。
「不會!」赤拿斬釘截鐵的道:「我是你第一個男人,我一定會負起責任的。等阿爸一回來,我就請他主持我們的婚禮。」
「赤拿……」海棠一臉「崇拜」的望著他。
才剛平息了的情慾又開始蠢蠢欲動,他好想要她,尤其是她一臉崇拜的看著自己時。可努力了好久,赤拿終於控制住自己,體貼的扶她起身,紅著臉笨拙的幫她整好衣衫。
畢竟,這也是他的第一次啊!
女人能大聲說出自己的羞怯,可男子漢大丈夫,他當然不能承認其實他也是很惶恐的。
「我去牽馬,你再整整。」他幾乎是落荒而逃。
剛才的裸裎相對似乎很正常,可激情的迷障一消失,赤拿就覺得自己幾乎不能面對她了。
「好。」海棠柔順的應道。
她的聲音細細的,她的態度是柔順的、她的身子是豐腴的、她的烏髮是長長的,這都是他最喜歡的啊!
赤拿拋開心頭不知名的警戒,轉身去牽他的紅鬃馬。
不曾注意到,他才一轉身,海棠的柔順、羞怯全都不見了。
這匹幼狼已全然相信她的貞潔,他再也不會知道,其實早在十五歲那年,她就有了第一個男人。
這多虧這瓷瓶里的馬血!
海棠這名與赤拿同年的美艷女子,揚手將一直攢在手心的小瓷瓶扔進草叢深處。
不過,若他經驗再豐富些,她就不會這麼容易就矇混過關了。畢竟,貞血能夠造假,可身體自然的反應是怎麼也瞞不過行家的。
幸好,赤拿是真正的第一次,她才得以安然過關。
以她對博爾帖·赤拿的了解,他絕對是個勇於負責的男人,也就是說,可敦之位很快就是她的囊中之物了。
她終於忍不住開懷大笑了。
「你在笑什麼?」恰巧,赤拿牽馬來到她的身邊。
「能做赤拿的新娘,我好開心呀!」她的笑容經過千百遍的練習,要說多溫婉就有多溫婉。
「那我再給你一個驚喜,好不好?」他剛才發現古列廷(蒙語,大型環營)里已升起韃靼汗的旗,他知道阿爸已經回來了。
「什麼驚喜呀?」她問。
「說出來就不是驚喜了,」赤拿將她抱上馬背,「相信我,你一定會喜歡這個驚喜的。」
「嗯!」海棠柔順的依偎在他懷裡。
說實話,折騰了那麼久,她也確實有些累了。
畢竟,要按捺住愉悅的激狂,扮出純情小女生的樣子,也實在是太折磨人了。再說,赤拿的摸索與愛撫都笨拙得要命,弄得她好不舒服。
不過,為了可敦之位,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此刻的她,一臉超越年齡的算計,但因為她的整張臉都埋在赤拿的懷裡,以致他根本就看不見她陰沉的眼。
此刻,縈繞在他腦海里的只有一件事,他要穿著這件沾著她貞血的袍子,站在阿爸面前,要他允許了他們的婚事。
這就是他要給她的驚喜。
他不知道的是,在韃靼汗的金帳里,也有一個驚嚇正在等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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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後這就是你的家了。」韃靼汗將九歲的燕兆飛領進他的金帳。
這裡就是她的家了?!
燕兆飛大圓滾滾的眸子,迷茫的望著這陌生的一切;格爾是新的,箱籠是新的,被褥是新的……
她的生活也會是新的嗎?
還是依舊充滿惡意的嘲諷、輕蔑的眼神以及世間種種的不屑?
「喜歡嗎?」韃靼汗問。
她赤發的樣子像極了當年的克烈別古塔,他還記得在第一次部落大會時,他初次看見的塔娜時,也有如此燦爛的紅髮。
這讓他充滿了失而復得的喜悅。
赤拿是個爭氣的孩子,才十八歲就已奠定他在族裡的威望;她則是個外表纖細脆弱,內心堅韌頑強的小丫頭,他想再沒有比他倆更匹配的了。
「餓了嗎?」韃靼汗對她有種父輩的愛,似乎她就是他失落已久的小女兒。
燕兆飛點點頭,這些天的長途跋涉,她委實餓了、渴了、累了。
「來人呵?」
「阿爸?」
韃靼汗正要招人,正趕上赤拿興匆匆的進來。
這小於又長高、長壯實了不少嘛!
「小子,你來得正好,我正要去找你。」韃靼汗自豪的拍打著兒子的肩。
「阿爸,我也正要找您。」
「哦!什麼事?」
「別怕,進來啊!」赤拿將海棠拉進金帳。
「海棠其其格給阿汗請安。」海棠一臉嬌羞的盈盈下拜。
「起來吧!行大禮做什麼?」韃靼汗一向不注重這些所謂的禮教,「你先出去,我們父子還有話要說。」
在他看來,海棠是標準的外人。
「阿爸,海棠不是外人呀?」赤拿熱切的道。
「什麼意思?」韃靼汗終於意識到事情有些詭異。
韃靼人敢愛敢恨,有著韃靼人驃悍血統的赤拿亦然。他毫不避嫌的握著海棠的手,大聲宣布,「我要娶她!」
「什麼?!」韃靼汗先是震驚,再來就是憤怒。
「我要海棠做我的妻子。」面對父親的憤怒,赤拿毫不退讓,甚至連握住海棠的手也沒絲毫的顫抖。
「不可能!」韃靼汗一把抓過燕兆飛,推到他面前咆哮道:「這才是你未來的可敦!」
「她?」赤拿張大嘴,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她還只是個小娃娃!」
「小娃娃總有一天會長大,」韃靼汗斬釘截鐵的道:「總之,飛兒才是你的可敦,你休想娶其他不相干的女人!」
「海棠不是什麼不相干的女人,她已經是我的女人了。」赤拿將海棠攬在懷裡,昭示她的身分,「也許她的肚子里已經懷了我的兒子、您的孫子!」
韃靼汗第一次正眼看向他們凌亂的衣著,頭髮上吊著的可疑草屑,還有他注意到那些沾在赤拿袍角的可疑痕迹。
「你想告訴我,你剛才正在為我的孫子努力嗎?」韃靼汗冷嗤,「可惜!年輕的公馬在母馬誘惑時,總顯得特別的愚蠢!」
「海棠沒有誘惑我!」赤拿急辯道。
「是嗎?但這沒什麼本質的差別,你給我看清楚,你的可敦只能是燕兆飛!」韃靼汗不容置喙的下令,「我絕不允許你娶其他的女人,無論是海棠還是牡丹,都不允許!」
這一路上,燕兆飛被照顧得很好,不但身體長胖了些,那頭赤發也顯得更加燦爛奪目。
「燕……」赤拿咀嚼著這個熟悉的姓,然後讓她的赤發喚醒了他的記憶,頓時一絲苦澀湧上他的心頭,「是她的女兒,對嗎?」
「嗯!」韃靼汗以一個單音回答。
「那女人一再背叛您,您竟還要我娶她的孽種為妻?」赤拿氣得咆哮。
紅髮的克烈別古塔娜嫁給韃靼汗時,他已快九歲了,隱隱知道父親的不快樂都是因為塔娜背叛他的緣故。
長大后,塔娜雖因不貞休離,有關她淫蕩的事迹仍令他們博爾帖氏蒙羞。
現在,他眼裡有如天神一般的父親,竟要他娶那女人的孽種為妻,這對他來說不斥為青天霹靂。
別說他正愛著海棠,就算沒有海棠,這對他來說也是一種天大的侮辱!
「莫非成年的公馬在母馬誘惑時,也總顯得特別的愚蠢?」氣憤令他出言不遜。
「放肆!」
「啪」的一聲,沉重的耳光打得赤拿整個側過臉去。
「阿爸,難道您忘了那女人對您的羞辱了嗎?」赤拿回過臉時,臉頰已高高腫起,嘴角也掛了一點血絲。
「住嘴!」韃靼汗氣得重重喘息。
這劍拔弩張的氣氛讓燕兆飛感到十分惶恐,她還小,還弄不清楚成人世界的複雜,可雖然她聽不懂他們在爭吵什麼,但這一波大過一波的聲浪仍使她覺得害怕!
「怕……飛兒害怕?」她的小臉上都是害怕惶恐。
「飛兒不怕、不怕!」韃靼汗不假思索的將她抱在懷裡,柔聲安慰,「伯伯在這裡,誰也不敢傷害飛兒。」
對敵人來說,他的壯碩是莫大的威脅;可對於幼小的燕兆飛,他的存在帶給她莫大的安全感。
第一次,她白嫩的小胳膊圈住韃靼汗的脖子,「飛兒好喜歡伯伯喔!」
一個是至剛的可汗,一個則是至柔的女娃,這截然不同的個體這一瞬間竟顯得分外和諧。
「伯伯也喜歡飛兒。」她的表白讓韃靼汗感到欣喜不已,可看在赤拿眼裡只添痛恨而已。
「哼!」他冷哼一聲,對他來說,那女人的女兒就是天生的禍水。
「只有娶了她,我才會承認你是我的繼承人。」韃靼汗下定決心。
「阿爸?!」赤拿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阿爸居然要為了這丫頭,剝奪他的繼承權力!
對韃靼人來說,剝奪繼承權也就意味著族人蔑視,更意味著驅逐出部落?
他最最敬愛的阿爸怎能這樣對他?!
「你可以選擇,是要繼承汗位還是娶你的海棠。」韃靼汗決定不擇手段,將他們湊合在一起。
因為他相信,他的兒子一定能得到他當年不曾得到的幸福!
這算什麼選擇?赤拿年輕的俊臉幾乎扭曲了,自小他就為坐上汗位、成為賢能的韃靼汗而努力,可現在……
他簡直以為是鬼迷了他阿爸的心竅!
不!不是鬼,而是這叫燕兆飛的狐媚小妖子,她只是個小丫頭而已,可為什麼能他的阿爸失去了正常的神志?
以前是母親,現在是女兒,這對母女究竟還要糾纏他們父子多久呢?
赤拿滿心的忿忿不平。
「抱著你未來的可敦。」韃靼汗將燕兆飛交到他手裡。
「我……」赤拿被動的接下她。
「赤拿……」海棠以幽怨的眼神看著他。
他的人生怎能教一個小丫頭左右了?惡念不受控制的熾張,然後,他那雙曾赤手搏狼的大手就這麼硬生生掐住那稚嫩的童頸。
好……好痛!
燕兆飛只覺得喉嚨好痛,她喘不過氣來,眼前一片昏黑……
她——就要死了嗎?
她那圓滾滾的黑眸瞪得好大好大,那眼神好——無辜。
赤拿手下一軟,殺氣立時就斂起了。
「滾!」他放開她,即使她是不貞與罪惡的延續,他仍無法狠心殺死一個小丫頭?
可他覺得好嫉妒,為什麼一向嚴酷的阿爸會對這小丫頭如此溫柔,甚至比對他這個兒子還要好呢?
韃靼汗微笑了,他就知道這小丫頭能收服赤拿這匹年輕的惡狼,這更堅定要她做赤拿妻子的念頭。
他——絕不會娶這禍水!
他——絕對會不擇手段促成這件事的!
兒子與阿爸各懷心思,這麼怔怔的對視著。
赤拿的、心中燃燒著一團火——而且是嫉妒之火,這火灼燒得他難受,他不知如何才能熄滅它!
終於,他冷哼一聲,頭也不回的朝外走去。
「你敢走出這個門,就不再是我的繼承人!」身後傳來韃靼汗冷冷的威脅。
任何有腦子的人都聽得出,他的威脅絕對是當真的,可赤拿的腳步只遲疑了一下,就伸手撩起氈門。
「赤拿,不要!」海棠從後面攀住他的手。
「放手!」赤拿的聲音很冷。
「不放,你不能意氣用事呀!」海棠含淚道。
「難道你要看我在這裡繼續接受他的侮辱嗎?」赤拿氣道。
「當然不是,我愛你呀!所以才不能看著你們父子因我而失和。」她硬生生的用自個兒的身子拖住他。
這說的當然是真話,畢竟,赤拿最有價值的地就在於他是韃靼汗唯一的兒子,他若失去繼承權,也就和一個普通的士兵沒什麼兩樣,在她看來也就沒有價值了。
為了避免她好不容易挖到的金礦成了廢礦,她一定要想辦法扭轉這種不利的形勢!
「你有什麼好建議呢?」韃靼汗再次將燕兆飛護在懷,這也再次礙了赤拿的眼。
「為了赤拿,我願意退讓。」海棠刻意自己的聲音顯得委屈。
「海棠……」赤拿感動極了。
「哦!退讓?你說來聽聽。」韃靼汗外表粗獷,實則並非莽夫,更不像赤拿一樣輕易受騙。
「我願意與她共事一夫。」海棠的聲音委屈了。
他們在那裡爭來爭去時,她就盤算好了,二女共事一夫總比失去可敦的地位好。再說,只要她如願成了赤拿的可敦,以她的手段想除掉這小丫頭,成為赤拿最寵愛的女人,還不簡單嗎?
到最後這大權還是會掌握在她的掌中的,呵呵呵呵……
「不可能!」韃靼汗戳破了她美好的幻夢。
「我不明白。」可汗不是能娶好幾個可敦嗎?為什麼
「我曾答應過塔娜,赤拿就只娶飛兒一個。」韃靼汗道。
這麼說她的犧牲、她的退讓就沒有價值了,海棠面容一冷,「赤拿,我們走!」
她當然不會這麼快就放棄他,她還得賭賭韃靼汗是否真的捨得自己的兒子,畢竟赤拿是他唯一的骨血。
再說,就算赤拿最終剝奪了繼承權,對她也沒損失,畢竟她還不算嫁給他,未來的數還多得很哪?
呵呵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