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唔……」永遠被捂住嘴巴,咿咿唔唔地說不出話來,只能不停地搖頭。
年輕神父的眼中有一絲笑意剋制不住地跳脫出來。
布特拉投去催促的一瞥,「神父,該你了。」這個神父太年輕了,大概還是新手吧。
他趕忙點了點頭,「有結婚戒指嗎?」
「沒有,那一段跳過去。」布特拉實在是沒什麼耐性。
「那……奉主的旨意,我在此宣布,布特拉先生和永遠小姐……
屋外忽然響起一個聲音打斷年輕神父的證婚宣言,「那句話你要是敢說出來,我會跟你翻臉。」明知道是假的,他還是不想聽見。
屋內的一干人全都一驚,來者是什麼人?為什麼他們竟然毫無所覺?
這個聲音……永遠不敢相信,真的是殷罔極嗎?
他怎麼會知道她被綁到這裡來了?
年輕神父嘀嘀咕咕地探手解開脖子上的扣子,他快被這一身神父裝勒得喘不過氣來。「真是的,讓我過一下乾癮又不會怎麼樣!」他臉上的驚懼神色和畏縮已不復見。
「你喜歡扮家家酒,改天我找一群人陪你玩個過癮。」唯獨此刻不行。永遠只能是他的妻子,他不想聽到神父宣布她和他以外的男人成為夫妻,即便這神父是假的。
殷罔極的身形隨著聲音出現在門口。
「誰喜歡扮家家酒啊!」他連忙撇清關係,免得有損他的男子氣概。
另一個平板的語調響起,「你剛剛扮得還挺開心的不是嗎?」
「羅剎,你閉嘴。」這算哪門子的兄弟啊!胳臂肘盡往外彎。
這個年輕的神父竟然是假的!
眾人眼前出現了兩張一模一樣的絕美容顏,而且都是屬於男人所有。除了殷罔極以外,每個人都看直了眼。上天真是開了個大玩笑。
羅剎聳聳肩,漂亮的唇抿成一條直線。
「沒事吧?」殷罔極的目光急切地梭巡過永遠的全身上下,確定她沒有受到一丁點的傷害之後才鬆了一口氣,也才轉而注意到在場的其他人。
看到殷罔極,永遠一直繃緊的神經才得以舒緩,飽受恐懼和不安的心慢慢地走了下來。「嗯。」
「你就是今天在聖壇前丟大臉的新郎倌?」布特拉毫不掩飾眼中的敵意,直直地瞪著殷罔極。
「放開她。」殷罔極的語氣寒意逼人,沒了尋常時的溫文儒雅,渾身上下繚繞著讓人畏懼的嚴厲。
布特拉一個不察,被他的氣勢給震懾住,差點傻傻地把永遠放開。他及時回神,「她是我要的女人,我不可能放手的。」
他的語氣更冷了,「你怎麼不問她願不願意留在你的身邊?」
布特拉顯然是打定主意不放她走。「不論她願不願意,她都必須留在我的身邊。」語畢,他還特意俯低臉在永遠的頰上印下一吻。
她根本就避不開。
殷罔極的目光更深沉了,有股駭人的怒氣悄悄地在他的眸底凝聚飛舞,「不要碰她。」
「不要?」布特拉輕笑,「你似乎還沒搞清楚狀況,現在掌控一切的人是我,還輪不到你來發號司令,我愛親她就親她,愛摸她就摸她,沒有人可以阻止,你現在該擔心的是你自己,我想只要除掉你,永遠就會永遠屬於我。」他身後三名彪形大漢手中全都握著槍。
他想殺罔極?「你不能那麼做!」永遠尖叫了起來。
「看你這麼在意他,更加堅定了我想要除掉他的決心。」布特拉朝其中一名大漢伸出手,接過一把手槍。
羅剎漫不經心地望著天花板,彷彿眼前劍拔管張、一觸即發的情勢只是閑聊。
穿著神父裝的是哥哥——羅修。「大嫂還真是美呆了,難怪有這麼多男人為她痴狂。」雖然兩個人是雙胞胎,同年同月同日來到這個世上,他硬是比羅剎快了三分鐘。
羅剎沒有搭腔。
「你沒聽到我在跟你說話嗎?」羅修瞪著他。
羅剎還是沒有開口,僅是比了個手勢。
羅修看得是一頭露水,「我又沒學過手語,哪看得懂你比些什麼東西啊!你不會開口說話。」他快被惹毛了。
「你剛剛叫我閉嘴,記得嗎?」他只是當個聽話的好弟弟而已。
「你——」要是大計較的話,他早晚會被他古怪的個性氣死。
殷罔極一步步地朝布特拉和永遠走近,「放開她。」
永遠的一顆心幾乎要從嘴巴跳出來了,「你別再靠近了,他手上有槍。」她很怕布特拉會真的朝罔極開槍,她不敢想象後果會是如何。
她不想他為了她受傷,更不想他有生命危險。
「你以為我只是隨口說說,不敢真的開槍,是嗎?」布特拉將槍口瞄準一步步逼近的殷罔極。
下一秒鐘,殷罔極的肩膀微微一動,身形疾如風地欺上前去,空手太白刃地奪下他手上的槍,末了,還結結實實地給了他一腳。
布特拉只覺眼前黑影一晃,手上一輕,然後是肚子上捱了一記重擊,身體立即往後飛了出去。
幾乎是殷罔極動手的同一個時間,羅剎和羅修的身影也一左一右地疾射而出,各自對上一名彪形大漢開打。
殷罔極動作迅速地將永遠連人帶椅地拉往身後的安全地帶,旋即回身應付另一名大漢,至於布特拉則是重重地掉落在地板上,久久起不了身。
永遠膛目結舌地望著殷罔極靈活翻飛的身影,原來在他爾雅斯文的外表下,竟然隱藏著一副非比尋常的好身手!
不一會兒,他們三人便各自將對手擺平。
殷罔極迅速來到永遠的身邊,替她將身上的繩子解開,發現她的手腕處因為和繩子的摩擦而破皮,正淌著血絲。「你的手受傷了!」該死,他真該多打他幾拳多踹幾腳。
「只是一些小擦傷而已。」那是她在掙扎時弄傷的。她拉住他,轉移他的注意力。「婚禮呢?」
「當然是被迫取消了。」他心疼地審視她手腕上的傷痕,很是無奈地道。沒有新郎和新娘的婚禮要怎麼進行下去?
果真是好事多磨啊!
「我在教堂的聖壇前等不到你的時候,還以為你逃婚了呢!」殷罔極拉著她往外走。「他們就交給你們處理。」後面這一句是對羅剎和羅修說的。
「沒問題。」羅修揮手。
逃婚?永遠立即反駁,「怎麼可能!這一次是我自己心甘情願答應嫁給你的,怎麼可能會逃婚!」一個不小心,她差點被腳下的裙擺給絆倒。
殷罔極索性彎腰將她抱了起來。
「啊——」她輕呼了一聲。「你放我下來啦!我可以自己走。」穿著白紗禮服已經夠醒目了,還被他抱在懷裡更是引人注目。
他輕笑了起來,「為免你再跌倒,還是我抱著你走好了。」新郎抱著新娘是天經地義的事。「如果不想摔下去的話,你最好樓緊我的脖子,我的車子就停在前面,一會兒就到了。」
聞言,她也就沒有再堅持。
殷罔極抱她來到車子停放處,才將她放下,掏出手機給她,「先打通電話給爸,讓他知道你沒事了。」
「嗯。」她撥了家中的電話。
「喂!罔極,小遠怎麼樣了?」是父親焦急的聲音。
她的心中一暖,「爸,我沒事了。」縱使她從來不是一個聽話的好女兒,縱使她經常為了自個兒的終身大事讓父親生氣,他對她的愛和關心始終不減。
雖然聽到聲音了,永升仍不放心。「有沒有受傷?」
「只有一點小擦傷,不要緊的,我們待會兒就回去。」
殷罔極替她打開車門,先讓她坐進去,再幫她把層層疊疊的裙擺撩起塞入車內,車裡的空間頓時變得狹小了。
安置好她之後,他才又繞到另一邊上了駕駛座,發動車子。「神父大概會認為我們是有史以來最難搞定的新人,舉行了兩次婚禮卻還是結不成婚。」
他可不想來個什麼無三不成禮啊。
永遠忍不住也笑了,「我們好像給神父添了不少麻煩。」
他很無辜地瞥了她一眼,「我也想早點把你娶回家啊,哪知道會橫生出這麼多枝節來!」事與願違。
半個小時后,在他們回到永家大門口時,正好也有一部車子停下。
殷罔極瞧了一眼,是個陌生的男人。「你認識他嗎?」
永遠還來不及看清楚,對方已經下車走過來了。
「遠,你——」是個氣宇軒昂的男人,在看清她身上的白紗禮服時微微一愣。
「你今天結婚嗎?」
「嘔……好久不見,凱爾。」他打開車門下了車,「什麼時候回來的?」在她所有交往過的男朋友里,他是最讓她記憶深刻的一個。
「上個星期,我聽說了你不久前從結婚典禮上揚長而去的事。」凱爾微微一笑,「是我記錯了嗎?你以前不是信誓旦旦地說,非要到四十歲的時候才會考慮走入婚姻?」
她一直是那樣堅持的,只是沒有料到會遇見殷罔極,他打亂了她所有的計劃。「那個……說來話長。」
殷罔極也下了車來到永遠的身邊,「小遠,這位是?」
「他是凱爾,我的前男友,現在是好朋友。」永遠心無芥蒂地替兩人介紹,「凱爾,他是殷罔極,我的未婚夫。」
凱爾笑著伸出手,「很高興認識你,殷先生。」
「彼此。」他回握他的手。
「你們今天舉行婚禮嗎?」他看了看兩人的衣著。
「本來是,只不過出了一點意外,所以得延期了。」她稍微拎起裙擺,「裡面坐,別光站在門外說話。」
「不用麻煩了,我只是順路過來看看你,待會兒還和客戶有約,不能久留。」才說完,凱爾像想起什麼的忽地問:「你愛殷先生嗎?」
殷罔極面無表情地瞪著他,他這麼問的用意何在?
永遠先是一怔,隨即毫不猶豫地承認,「因為我愛他,所以才會心甘情願地放棄那些原則,答應嫁給他。」
殷罔極愉悅地揚起笑,攬位永遠的肩膀。這還差不多。
「看來你很愛他。」凱爾似笑非笑。
「是啊。」她笑得很幸福。
「那我大概沒機會了。」他話里的遺憾讓人分不出真假。
殷罔極毫不客氣地道:「不是大概,是絕對沒有。」
凱爾噙著笑打趣,「遠,看來你即將要嫁的男人很霸道呢。」
殷罔極輕哼了一聲,關他什麼事!
「還好,他也很溫柔。」適度的霸道和佔有慾可以增進感情,過度就是負擔了。
「什麼時候決定結婚記得通知我,我得走了。」
他走回他的車子。
「好。」她點點頭。
凱爾發動車子,在行經他們身邊時又停下,壞心地道:「如果你臨時改變主意不想嫁給殷先生的話,可以考慮我哦!」
殷罔極替她回答,「她不會改變主意的。
永遠笑著目送凱爾的車子離開。「凱爾是在開玩笑,你別當真。」
天知道她還有多少個已分手卻仍舊不死心的前男友,還是趁早定下來得好。殷罔極果斷地作了決定,「走吧。」
「走?」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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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父自教堂後方走出來,看見殷罔極和永遠時露出大大的笑容。「永小姐,恭喜你平安歸來。」
「神父,謝謝你。」
殷罔極開門見山地道:「神父,我想請你幫我們證婚。」
神父鏡片后的目光饒富興味地投注在殷罔極臉上,「現在嗎?」
「是現在沒錯。」他身上還穿著西裝,雖然沒了領帶、沒了手套,西裝外套上還沾了點灰塵,打鬥時弄髒的,反正她身上的白紗禮服也還沒換下來。
「什麼?」永遠微微一愕。
現在要結婚?會不會太趕了點?
神父環視了一下偌大的教堂,除了殷罔極和永遠外,就只有四、五個人,都是雙方的親人,而後收回目光,推了推眼鏡,「沒有交響樂團演奏也沒有賓客,兩位不介意嗎?」
他看向永遠,「你介意嗎?」
她搖頭,豪華的婚禮她也已經經歷過了,此刻歸於簡單別有一種味道,「重要的是兩人的心。」
「兩位的婚禮還真是一波三折啊!」神父笑笑地,「這一次應該不會再有意外了吧。」
「應該不會了。」希望。
神父也不再贅言.直接導入重點,「殷罔極先生,你願意娶永遠小姐為妻,終生愛她、照顧她,杯互扶持,不論貧病富有,一生不離不棄嗎?」
殷罔極目光熱烈地望著身旁的永遠,「我願意。」
神父轉向永遠,「永遠小姐,你願意接受殷罔極先生當你的丈夫,終生愛他、照顧他、相互扶持,不論貧病富有,一生不離不棄嗎?」
「我願意。」永遠也在聖壇前起了誓。
「新郎新娘交換戒指。」
殷罔極掏出早已經準備好的戒指套進永遠的中指里,同時也在她的手背上印下一吻。
然後換永遠替他戴上。
「奉主的旨意,我宣布兩位正式成為夫妻,現在,新郎可以親吻新娘了。」神父鬆了一口氣,而後笑容浮了上來,總算替他們證完婚了。
殷罔極深情地吻上永遠的唇,為他們的婚姻留下見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