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5章
--------------------------------------------------------------------------------
驚嚇
她閃亮的黑髮瀑布般垂掛在肩上,
大圓的杏眼不怒時必有萬種風情。
那是一個周末的傍晚。喬威約好了帶她去吃飯,然後去聽一場音樂會。出門以前,曉藍看著自己的衣櫥嘆氣。她所有的像樣的衣服,這兩個禮拜來已經全部穿完了。沒奈何,她只有挑出他們第一次約會那天晚上她穿的那件白紗洋裝來,心底暗自期望喬威不會在意。
喬威只看了她一眼,倒不曾多說什麼,傍晚的時候,台北的交通照例是擁擠得可怕。所以他們提早出了門,大約是五點多些,來到了東區一家餐廳前頭。路旁已經沒有車位了,喬威將車開過了兩條馬路才找到了一個停車位。
「台北的交通!」他咕噥著,引著曉藍下了車。曉藍忍不住要笑他:「誰讓你買車來呀!交通已經亂成這個樣子了,還自己開車,那不是自找苦吃么?要是我啊,我寧可搭計程車!」
喬威翻了翻眼睛。「謝了,小姐,台北的計程車可以教人搭出心臟病來。我可不想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先生,小姐,買花好嗎?」剛剛過了一個紅綠燈,便聽得一個軟軟的童音叫住了他們:「好香好香的玉蘭花喔!」
喬威搖了搖頭繼續往前走,曉藍卻在那小女孩的身前站定了身子。她一直是很喜歡玉蘭花的。眼前這個瘦伶伶的小女孩更激起了她的憐惜之意。
「一串多少錢呀?」她半彎下腰來問。那個小女孩不過她胸口那麼高,才十歲多一些吧?這麼小就得出來負擔家計啊?她憐惜的想。喬威在不遠處站定了身子,有些無可奈何的看著她,突然間臉色大變。
「曉藍,閃開!」他喊,一面沖了過來。同時間她聽到一陣刺耳的剎車聲。一瞥頭便見到一輛重型摩托車正對著這個方向沖了過來。她想也來不及想,推著眼前的小女孩便往前撲了出去。喬威同時重重的撞上了她,三個人跌成一堆。那摩托車的車輪在地上尖銳的磨響,而後整個的傾覆下去,擊地有聲。路上行人大聲尖叫。
曉藍被撞得七葷八素。喬威在她身側的那一撞,幾乎將她肺里的空氣全給擠出來了。她沉重地喘息,感覺到喬威的重量離開了她。而後是他一雙有力的手攙著地站了起來。
「你沒事吧,曉藍?」喬威的臉全白了:「真險!那車離你只有那麼幾公分而已!你撞到那裡了?沒受傷吧?」他上上下下的打量她。
「我……我……我沒事。」她喘息著說,眼前看著那輛倒在她身前一公尺不到的摩托車。擋風玻璃碎得滿地都是,摩托車騎士壓在車下哼哼唧唧的呻吟,地上殷殷的滲出了血水。想到方才若是閃得慢了一些……曉藍突然間天旋地轉起來,整個人軟軟的好像要直往喬威身上倒過去了:「我想是……沒事吧?」她勉強的笑著說。
喬威緊緊地閉了一下眼睛,重重的將她摟進了懷裡。「不要這樣嚇我!」他啞著聲音道:「小姐,我會給你搞出心臟病來的!那個什麼鬼摩托車,不會騎車也敢騎!要是他碰了你一點皮,我非叫這小子吃不了兜著走!」
「我沒事,真的。」她鎮定了一些,這才覺出身上有好幾個地方都撞痛了,還好沒擦破皮。想必是方才她推開那個賣花的小女孩的同時也跌在了她的身上,所以抵消了不少衝撞力吧。直到此時她才發現,自己整個人都還倚在喬威懷裡,連忙將他推開了些。但是喬威不肯放手,兀自抱扶著她。好像他只要一鬆手,她就會跌下地去似的。
「我的花!我的花!」身後傳來那小女孩哽咽的聲音,抽抽答答的。曉藍回過頭去看她,順勢離開了喬威的懷抱。只見玉蘭花散得滿地都是,一大半都壓壞了。
「不要哭,小妹妹,你沒有受傷吧?」她問。小女孩搖著頭不回答,只顧拾起散落各地的花,一面傷心欲絕的吸著鼻子,眼淚大顆大顆的滾落。曉藍仔細看她,見她肘上膝上都有幾個地方磨破了皮,細細地滲出血來。但是出血量不多,顯然都只是皮肉之傷,這才放心。
「不要哭了,小妹妹。」她溫柔的說,一面打開自己的皮包。但喬威比她快了一步。
「是呀,不要哭,這些花算我們買下了。」他插了進來,伸手遞給那小女孩一張一千塊的鈔票:「這些錢夠不夠?」
小女孩瞪大了眼睛。「太多了,先生。」她認真的數著數:「我沒有那麼多錢可以找你。你有沒有零錢啊?」
喬威笑了起來。「多的就拿去買葯吧。」他拍拍小女孩的頭:「你這一跤跌得還挺重的,呃?快回家去擦擦藥,好好的休息休息,今天不要再作生意了。」
小女孩捏著鈔票,張大了嘴合不攏來,幾乎不相信自己的運氣。等她想起來要道謝的時候,那位好心的先生已經扶著那位好漂亮的小姐走開去了。
「喬威。」曉藍倒抽了一口冷氣:「你看看我!我這個樣子不能進餐廳里去呀!」
喬威的眉頭也皺起來了。真的,他原先只顧著看曉藍身上有沒有受傷,倒沒注意到那一跤對她的衣服造成的影響。那雪白的紗裙上沾了不少灰倒還不打緊,最要命的是染好幾塊青漬,顯然是玉蘭花的葉子在地上揉碎了,起身之際沾上去的。曉藍心疼地看著自己最心愛的衣服直發愁,不知道這些葉汁洗不洗得掉。
「我看你只好送我回去了。」她嘆了一口氣:「起碼得把這件衣服換下來呀!」
喬威想了一想,搖了搖頭。「先到我住處去好了。」他提議:「我住的地方離這裡不遠,你可以先清洗一下身上的灰土,如果有什麼淤青也可以推拿一下。再要出來吃飯也方便些。」
「去你那裡?」曉藍瞪大了眼睛:「可是我是要回去換衣服的的啊!洗澡擦藥還在其次。」
「我知道,我知道。」喬威的聲音裡帶笑,一面領著她朝停車的地方走去:「我既然作了這種提議,就不會沒有衣服給你穿。怕只是怕你不中意罷了。」
曉藍狐疑的看著他。這個單身漢的住處會有女人的衣服給她穿?「喂,我們把話說在前頭:你那些前任女友留下來的衣服,我可是不碰的!」
喬威仰起頭來笑了。「曉藍,是不是在吃醋啊?」他嘻皮笑臉的問,一面打開了車門。
「吃——」曉藍真想給他一拳:「你少臭美了,我會為你吃醋?你很美嗎?」
喬威發動了車子。「我今天這樣英勇的演了一出英雄救美,還不能贏得美人芳心嗎?」
「英雄救美!」曉藍嗤之以鼻:「你差點把我的肋骨都給撞斷了!」
「真的嗎?」喬威投來一個詢問的眼神:「待我檢查看看。」
他伸手作勢欲摸,曉藍立時將他的手給打了回去。這些時日以來,她已經很習慣喬威這種偶發的「毛手毛腳」了。其實喬威從來只是故意氣她,所以她就反擊得毫不客氣。
「專心開車!」她叱道:「可不要鬧得像剛才那——」她突然間打了一個冷顫。方才那一幕景象重新掠過她的心頭,使她再也說不下去了。當時還不特別覺得如何,驚魂甫定之後竟是愈想愈怕。喬威顯然也在同一時間裡想到了同樣的事情。他反過手來緊緊的握住了她的手。好一陣子兩個人誰都沒有說話,直到喬威停下了車子。
「到了。」他說,領著曉藍走進了那棟高級公寓的大門。
喬威的住處比她所預料的還要寬敞。這本來是雙拼式的公寓,一間三十坪多些。他買下兩間來打通了重新隔間過。地板是原木拚成的,客廳里的真皮沙發簡單大方。曉藍游目四顧,對這屋子的擺設異常意外。所有的傢具陳設都是最高級的,這不消說,但是卻看不出一點有錢人的鋪張揚厲來。光憑這一點就足夠讓她對喬威刮目相看了。可是她並不想稱讚他。這個人已經夠驕傲的了,犯不著她來錦上添花。
「怎麼一個人住這麼大的地方啊?」她問:「這不是很浪費嗎?」
「怎麼會?」他數給她聽:「一間卧室,一間書房,一間客房,一間休息室,用來運動休息用的,每間都做成了套房,占的地方也就不小了。反正台北這幾年房地產一直漲,我這樣做也是投資。他審視著她:「怎麼樣,你身上有什麼地方需要擦藥的沒有?」
經過這麼一段時間,她手肘上和腿上的淤青全都浮現出來了。曉藍本能地揉了揉自己手臂。噢,還真是挺痛的!
喬威的眉頭皺了起來。「我去拿萬金油,你先去把自己洗乾淨吧。」他將客房指了給她看。
曉藍簡單的將自己手上腳上的灰泥洗去,順便抹了把臉,拿下架子上的浴巾來將水份擦乾了。這些浴巾都很乾凈也很新,浴室里更是清潔。喬威自己當然不可能顧及這種瑣事,這公寓顯然是有專人經常在整理的。
她步出了浴室,一出門就呆掉了。
喬威站在妝台前等她,手上挽了一襲淡藍色的禮服。那藍色淡得如煙如霧,領口和袖口都是寬鬆的荷葉邊。那兩三重雪紡紗的裙子如若懸垂在身上,想必就像是裹了一重霧氣一般吧。裙角、領口和袖口都用粉紫畫出了極細緻的花紋,腰間是一條同質的帶子,帶著個銀質的扣子。
「來試試看,曉藍。」喬威微笑:「我按著你的尺寸買的,應該很合身才是。」
「給——給我的嗎?」她幾乎說不出話來:「喬威,你不必——」
「我知道,我知道。」他笑著說:「可是你現在正需要一件衣服不是嗎?可見我是有先見之明的!」他不由分說的將衣服塞到了曉藍手上。
曉藍覺得好尷尬。她說過不想要喬威的任何東西的,也真的不想收他任何禮物;可是目前的情況實在教她左右為難,因為她總不能不換衣服呀!
「喬威,你實在不應該……」她嘆了口氣,看著手上這件精美絕倫的禮服。如果說她不喜歡,那就是在騙人了。可是這麼貴的禮物,教她如何能收?然而她一句話沒說完,喬威已經從妝台上拿起了一個盒子,交到了她的手上。
她給了他詢問的一瞥。喬威聳了聳肩:「給你配衣服的。」他解釋。
她真不知道他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膏藥,只有依言打開了盒子。一開之下寶光閃爍,炫得她眼也光了。黑絲絨的盒子裡頭,端端正正地躺著個藍寶石手鐲。寶石與寶石之間細細的鑲著碎鑽,做工精細已極。曉藍情不自禁地吞了一口唾沬。
「好漂亮呀!」她驚嘆,詢問地看了喬威一眼:「這——是真的嗎?」
看見喬威挑起了眉毛,她發出了一聲自嘲的短笑。「笨死了,算我沒問!」她咕咕噥噥:「你這種人怎麼會去買假貨嘛!」
「還有一個成指,跟這是一套。」他說:「只是那戒指太大了,我叫他們改小了再交給我,所以還要等幾天。我本來是想過幾天連戒指一起給你的,不過今天正好有這個機會——」他對著她微笑:「怎麼樣,你還喜歡嗎?」
「喬威,我不能收你這麼貴重的禮物!」她抗議:「你的好意我很感激,可是我真的不能收!」她將盒子遞迴給他,可是喬威不肯伸出手來接。
「小姐,人家貨物已經賣出了門,沒有退貨的道理了。」他連哄帶騙:「這些東西是為你買的,你不收的話,叫我交給誰去?總不能自己拿來戴戴吧?」
曉藍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你以為我沒上街買過東西嗎?」她堅持:「衣服或者是不能退了,但是手鐲——」
「噓。」喬威一手輕輕點上了她的嘴唇:「不要跟我辯,好不好?你現在是我的女朋友,不是嗎?如果你身上連一件飾物也沒有,人家會怎麼想?他們必定會認為我突然之間成了個小氣鬼了!」
曉藍的心往下沉了一沉。原來他是在提供演戲的道具啊?他畢竟是嫌她太寒酸了?她受傷的別過臉。「又不是你不送,是我自己不要啊!」她負氣道。
「但他們不會知道,是不是?」
「可是——」
「好了,曉藍,你身上撞傷的地方不痛了嗎?」他轉移了話題:「來,讓我看看。都撞到那裡了?」
「喬威——」她還要抗議,喬威已經取過了她手上的衣服盒子,推著她坐到了床上。曉藍低下頭去看著自己,只見膝蓋上兩大塊淤青,小腿上也青了幾塊。她皮膚本來就白,這幾塊淤青添加上去,當然是觸目驚心。
喬威挑出一點萬金油來,擦在膝蓋上,輕輕塗開。「跌成這樣!」他皺著眉頭說:「很痛嗎?痛就說一聲,嗯?」
「還好。」她咬著牙說。而後突然想起一件事:「喬威,你自己呢?你方才也跌了的!」如果不是他一直擺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她本來早該想到了。
喬威笑了起來。「我們花花公子別的本事沒有,皮總是比別人厚的。」他笑嘻嘻的看著她:「你是在關心我啊?真教我受寵若驚!」
「噢!你跌死算了!」
「這恐怕要教您失望了。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你總聽過的吧?」他嘻皮笑臉的說,一面又挑了點萬金油出來,卻突然停下動作,伸手就去解自己襯衫的扣子。
「把衣服脫下來,快點!」他命令道,一面跳起身去摸電燈開關。房裡的燈光立轉暗,變成一種極其柔和的暈黃。
「作——作什麼?」曉藍張口結舌,眼看著他將襯衫扔在床上,上半身登時全裸,她羞得連耳根也紅了,心臟開始不聽話的亂跳起來:「喬威,你在做什麼?」她緊張得聲音都哽在喉嚨里。
「噓!」喬威壓低了聲音,抱著她就往床上滾:「杜可妮來了!」
「什……」她一句話還沒說出口,客廳的門突然間開了,一個嬌小的女子走了進來。「喬威,我們必須——」她尖銳的聲音在看到客房那半開的門就停住了。喬威迅速的坐起身來,拉過被子來蓋在曉藍身上,彷彿她有多麼衣衫不整似的,而後懶懶的轉過身去面對這位不速之客。
「真意外呀,可妮。」他懶懶地道:「什麼風把你給吹來的?」
曉藍在一旁摒住了呼吸。她對杜可妮的臉孔當然是很熟悉的,但卻是第一次見到這位大明星,而她不得不承認這個女人實在漂亮,從頭到腳都是一副明星樣子。她閃亮的黑髮瀑布般垂在肩上,大圓的杏眼不怒時必有萬種風情。那嬌艷的紅唇更是宜喜宜嗔。那入時且精緻的妝扮,更教曉藍覺得自己活像個小土蛋。然而她只一開口,這些美好的第一印象就全部完蛋大吉了。
「你少給我來這一套,喬威?」她發怒道,漂亮的嘴唇扭曲成了一個異常刻薄的表情:「狄玲告訴我說你和一個小狐狸精廝混上了,我本來還不相信呢!可是你整整兩個星期見不到人影,而所有我認識的人都告訴我說你正和你的新歡打得火熱你!你把我的面子都給丟光了!」她重重的將皮包摔在沙發上:「我這兩天一直試著和你聯絡,可是一直找不到你的人,所以就到你這兒來等你。我看到你的車子,可是沒想到——」她重重的哼了一聲:「沒想到你居然真的和——」她鄙夷地看了縮在被子里的曉藍一眼:「和這個偷人搶漢的小婊子在一起!」
「拜託你說話客氣一些。」喬威淡淡的道,但他的聲音里隱含著不悅:「她有名字的。賀曉藍,賀小姐。」
「我知道她有名字!」杜可妮咬牙切齒地道:「狄玲告訴過我了!」她不屑地打量著曉藍:「你可是愈活愈回去了,對這種嫩秧秧的小土蛋也有興趣?我還以為你一向比較欣賞成熟世故的女人呢!」
喬威冷冷的笑了一笑——一種比憤怒更可怕的笑容:「本來是的!不過。」他半偏過頭去看了曉藍一眼,眼色突然間轉為愛憐:「曉藍是——與眾不同的。」
杜可妮的眼睛危險的眯起。「哦,是嗎?」她甜甜的問:「她有多與眾不同?」
不知為了什麼,她說這話的語氣讓曉藍覺得這四個字變得好臟。但喬威的表情依然紋風不動。
「說了你也不會懂。」他淡淡的說:「現在,請你離開好嗎?我並沒有邀你來。」
「可是喬威,我們必須談一談!我是來——」
「我知道你來作什麼,也知道你想談什麼。」喬威截斷了她:「沒有用的,可妮。請你走吧。我邀的人是曉藍,不是你。」
杜可妮臉上閃過一抹不信之色。「別開玩笑了喬威,這個小丫頭難道真的比我還重要?」
「你要聽真話嗎。」喬威的眼神冷得像冰:「答案是「是的」。」
杜可妮笑了起來。「好了,喬威,玩笑應該開夠了。」她嬌媚地道:「難道你真以為我會相信,你真會看上這麼個小女孩啊?她——」
我可以向你保證,曉藍絕對不是你相像中的那種「小女孩」。」喬威的聲音硬了起來:「而且她美麗,聰明,純真,善良、明理。」
喬威每說出一個形容詞,杜可妮的臉色就難看一分。她強裝出來的自信至此已經委頓無蹤,可是她還不肯輸口。「你不過是貪圖一個新鮮好奇罷了!」她咆哮:「我就不相信這個小賤人能抓住你多久的注意力!」她轉向了曉藍,表情異常獰惡:「你得不到他的!記住我的話!」
曉藍差點跳了起來。她從來不曾被人如此咆哮過,而杜可妮好像隨時可以撲過來撕碎她的臉。喬威立時伸手環住了她。
「你什麼時候變成我的代言人了?」他冷冷的瞪著杜可妮:「我對曉藍是當真的!」
曉藍驀然間頭腦一陣暈旋。這句話給她的衝擊大到無法想像。然而她立即明白過來:這不過是他的台詞而已。如果他是當真的……她的心突然間失去了所有支點似的往下墜,往下墜……一個突如其來了悟使得她全身都凍僵了。喔,天哪,我愛上了他了?喔,天呀,這怎麼可以,怎麼可以!
「你——」杜可妮開始有些氣急敗壞了:「你該不是——該不是——想和這個啥也不懂的毛丫頭結婚吧?」
喬威的嘴角彎了起來。「我就是這個意思!」
杜可妮不可置信地瞪著他。「你瘋了!你一定是瘋了!」她驕傲的一仰頭,鼻孔里發出一聲冷笑。「你要是以為我會就這樣讓你把我一腳踢開,那你就大錯特錯了!等著瞧,喬威,我不會就這樣和你干休的!」她轉過身子,劈手抄起了沙發上的皮包:「我且先讓你和你的小女朋友在這裡雙宿雙飛。哼哼,我倒要看看你對她的興趣維持得了多久!再一個星期,還是兩個星期?我敢說不出三個星期,你就會膩得想叫救命了!和她結婚?哈!」她不屑地冷笑,旋風般地轉了出去。門在她身後「碰」一聲重重關上,和著她身上濃烈的香水味以及她尖銳的語聲,還在這突然沉靜了下來的公寓中響。
曉藍頭暈目眩的看著她消逝的地方發獃,兀自沉浸在她心中剛剛成形的知覺里。相形之下,杜可妮引發的風暴反而不算什麼了。但是喬威顯然誤解了她臉色慘白的原因。他一把將她摟進了懷裡。
「不要怕,她動不了你的。」他溫柔地道:「有我在,她絕傷不了你一根汗毛。」
曉藍獃獃的抬起頭來看他,眼中盛滿了迷惘與倉惶。她全身上下的每一根神經都知覺到喬威的存在,都知覺到他赤裸的肌膚,都可以感覺到他正以有力的雙臂擁抱著自己,而他身上的體氣如此強烈……上帝呀,我愛上了這個男人!我居然愛上了這個男人!愛上了這個爸爸三令五申、教我不要碰他的男人!愛上了這個我一開始就知道清楚不過的花花公子!
喬威的眼色變深了。「曉藍——」他低喚她的名字,聲音喑啞。
她微微地顫抖了一下,完全不曾察覺到自己此刻的神情有多無助,多麼柔婉。喬威重重的嘆了口氣,猛然間將她壓進了懷裡。他的嘴唇壓了下來,尋著了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