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好久不曾這麼輕鬆的事獅,舒舒服服的睡了一個好覺,但一個轉身後,卻發現身旁的人全起來了,不好意思的他趕緊起床想準備早膳,但一踏出房門就發現到不對勁的氣氛。

「怎麼了?」他抓著臉色難看的凌鷲,環顧著四周,「主子呢?」

昨晚因為天色已晚的關係,他們都留在這兒歇息,但現在人呢?

「夏茗適才來鬧過,氣得你主子回去了。」靜坐在一旁的凌雲輕聲說,他的臉色略顯蒼白。

「她說了什麼?」季獅跑到凌雲面前。

「她說我們是喪家犬收留喪家犬,所以她走了之後,你主子就走了。」

「他們有說要去哪裡嗎?」季獅緊張地問。

「沒有,不過他們似乎走得很堅決,可能已經離開這裡,另覓他處了。」

季獅獃獃地聽著凌雲的話,不願相信劭羽他們就這樣走了。

頓時失去依靠的季獅向後退了一步。

「季獅,你還有我呀。」凌鷲摟著他,想給他安慰。

「我要主子!」情緒激動的季獅尖叫:「為什麼他們不知會我一聲就離去,難道我真的這麼不重要嗎?」想起自己三番兩次被排拒在外,他不禁悲從中來。

而凌鷲的臉色也好不到哪裡去,心想或許他根本玩不起這場遊戲。

凌雲佯裝感觸極深的說:「以前的日子真是愈來愈遠了。」

聞言,季獅愣愣地走進廚房準備早膳,而凌鷲也跟了進去。

「獅,你有什麼打算?」凌鷲從背後摟著他,在他的耳邊輕問。

但季獅仍沉默不語。

「你想去找孟曇,讓他幫你找劭羽,對不對?」

「我沒有。」他的臉微紅,心虛得不敢看他。

「你說謊。」凌鷲一把拉過季獅面對他,「難道我比不上冰心堂嗎?」

「這不是誰重要誰不重要的問題……而是主子……」季獅吞吞吐吐地說。

「是,你是我的人,就乖乖留在我身邊就好了,你管他什麼冰心堂的!」凌鷲氣得口不擇言。

「你怎麼可以這麼說?就算我不管堂內的事,那凌雲怎麼辦?都是因為我,他才會弄成這個樣子的。」他喊出一直藏於自己心中的心事。」我們不能這麼自私。」

他的話堵得凌鷲啞口無言,摟住季獅的手倏然放下,他們的確不該讓少主跟著他們吃苦。

「凌鷲,你有你的顧忌,我亦有我的難處,你讓我去試試好嗎?」他拉著凌鷲的手,「我保證只跟他談談,絕對不會做出什麼不理智的事。」

「我、我們過一陣子再談這個問題好嗎?」凌鷲疲憊地退了一步。

季獅見狀點點頭,其實他也不是很想去面對這個問題。

可是天不從人願,隔天午後,季獅根本不得不做出決定。

這天,季獅隨著凌鷲到市集里賣字畫,剛開始一切都還好好的,季獅高興地與隔攤的老密聊天,而凌鷲依舊不自然地站在一旁。

「哎呀!這是什麼東西呀?」一個男子停在攤子前,諷刺地說:「這樣的畫也敢拿出來賣,你們說好不好笑?」他問著身旁同樣身著華服的少年。

「可不是嗎?這種畫我三歲的時候就可以畫出來了。」另一人隨即也刻薄地附和。

「傅公子、黃公子,人家還要做生意,你們別這樣。」老密仗義直言。

「這個人是誰?」傅實用自認風雅的紙扇指著眼前的老密,「憑他也敢同我們說話!」

「可不是。」黃衛輕停了一聲,「真是不知死活!」

「你們別太過分了。」季獅最看不起這種欺壓百姓的米蟲。

「喲!小美人開口啦。」傅實譏笑著眼前的凌鷲,「小美人,你身旁的這個人是不是啞巴?」

有了一次經驗的季獅,趕緊拉著凌鷲,「你們若是不買畫的話就趕快滾。」

他們罵了凌鷲,惹得一向和顏悅色的季獅也變了臉色。

「買,怎麼不買呢?」黃衛不懷好意地看著嬌小的季獅,「你是從江南來的吧?」

「那又怎樣?」他戒備地看著他。

黃衛看著面孔姣好的事獅,油腔滑調地說:「聽說江南盛行養孌童,你是不是也是這種出身呢?」

季獅一聽,努力地收緊拳頭想要壓下怒氣,但身旁的凌鷲卻再也無法忍受地一掌揮了出去。

一瞬間,黃衛便往對面的水果攤摔去,口中還微微流出血來。

「你好大的膽子!你知道我是誰嗎?」黃衛從柿子推里爬了起來,滿身爛柿子的味道。

「我管你是誰!」凌鷲輕哼一聲。

「你!」黃衛正想要發怒,卻被同行的傳實給擋了下來。

「彆氣,跟這種人生氣,實在是晦氣。」

他手指略略一句,身旁立刻出現大群的侍衛。

「你大概不知道我是傅王府的世子吧?」他譏笑道:「我好久沒遇到你這種不怕死的人了,只要你向我朋友下跪道歉,剛才的事我就不計較,如何?」他胸有成竹地看著他們。

「你別想!」季獅再也忍不住了。

「有膽識。」傅實變了臉色,「來人,給我拿下。」

就在這緊張的時刻,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

「實兒,你在做什麼?」

傅實看到來人立刻唯唯諾諾地喊:「爹。」

「你又在仗勢欺人了?」傅王爺憤怒地道。

「我沒有……」他本來還想爭辯,卻在傅王爺嚴厲的目光中吞回未出口的話。

傅王爺這才抬起頭看著眼前的兩個人,「凌門二當家!你怎麼在這裡?」

「我……」凌鷲別開了眼,不知道怎麼回答。

見他不願回答,懂得察言觀色的傳王爺也不好再追問下去,「上次承蒙你的幫忙,拙荊的痛已經好轉,我真不知該如何感謝你。」

「不會。」凌鷲吶吶地說。

「這樣我也不打擾了。」在臨走前,他小聲地對凌鷲說:「若你需要幫忙,可以到傅王府來找我。」然後他示意傅實跟著他回府。

而市集內的人卻開始七嘴八舌地討論起來。

「喂!真的是那個凌門嗎?」

「不會吧!凌門的二當家怎麼可能……」

「可是傅王爺都這麼說了,所以我想……」

整個市集的目光頓時全集中在凌鷲身上,討論聲不絕於耳,惹得凌鷲渾身不自在。

季獅看著凌鷲的模樣,心中有了決定,「今天咱們就先回去吧!」

聞言,凌鷲迫不及待的點點頭,立刻收拾起東西。

※◇※◇※

黑夜裡,一抹影子往凌門飛奔而去,而在影子身後也跟了個黑影。

凌門裡,兩個無法入睡的人坐在圓桌前。

「誰?」聽到些許聲音的孟曇沖了出去,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季獅。

「你來了!」喜悅之情在他臉上表露無遺。

「你知道我會來?」季獅平靜的說。

「沒有,只是我日夜不停地等著你。」孟曇深情地看著他。

「我要知道我主子的下落。」

「沒問題。」孟曇二話不說地答應。

「還要凌鷲、凌雲回到他們本來的位置。」

「可以。」

「好,只要你做得到,我就跟著你。」季獅絕望地說。

他想了一晚,覺得凌鷲並不適合在那樣的環境里生存,他應該是高高在上的人,而非淪落到街上任人嘲笑辱罵。

孟曇興奮地摟著他,「我一定做得到,相信我。」

季獅冷漠地望著他,不帶一絲感情。

「我不許。」

「凌鷲!」季獅掙脫孟曇,急忙地跑到凌鷲面前,「你怎麼會來這裡?」

「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吧?」他心痛地說:「我在你的心中真的比不上冰心堂嗎?」他失望地看著他,「所以你一聽到孟曇有能力幫你,你就巴不得能離開我。」

「你在說什麼?」季獅憤怒地說:「我是為了你,你知道嗎?你根本不適合在那種環境生存,我不要你看別人的臉色過日子,我要你做你自己,你懂了嗎?」

凌鷲愣愣地看著他,說不出一句話來。

季獅疲憊地閉上雙眼,「這是我唯一能做的了。」

「我不要,就算是要乞討,我也要你留在我身邊。」

「你……」

他們兩人的爭吵全落人一旁默默無語的孟曇眼裡,他沉重地望著他們,無奈地苦笑,這難道就是他想要的嗎?

站在他身旁的夏茗看不下去地拿出匕首,想要朝季獅刺去。

凌鷲見狀急忙推開季獅,為他擋下這一刀。

「妳幹嘛?」季獅驚恐地推開夏茗,看著凌鷲緩緩流出來的黑血,倒抽了一口氣,「妳使毒。」

夏茗停了一聲,「這樣對你們來說還太便宜你們了。」敢傷主子的人就沒有活命的必要。

「把解藥拿出來。」季獅扯著夏茗的衣領。

「沒有。」既然要置人於死地又怎麼會帶解藥呢!

季獅緊收著雙拳,以祈求的雙眼看著一直默默無語的孟曇。

心軟的孟曇正想掏出解藥,但在看到夏茗那懇求的目光時卻又開始遲疑了起來。

就在他遲疑的瞬間,有個穿著一襲飄逸白衫的男子靜靜地站在牆上,手中拿著玉蕭,吹著悅耳動人的樂音。

所有人皆吃驚地抬頭一望。

「大哥!」季獅驚訝地叫道:「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不是你大哥。」白衣男子輕盈落地,極冷漠地開口。

大伙兒看著這個突然出現的絕色男子,皆像是被震懾住般地說不出話來。

而冷靜的季獅則像是看見救命仙丹一樣地大喊:「大哥,你幫我救他!」

白衣男子冷漠地望了眼凌鷲,以柔膩卻又不帶感情的聲音說:「我不認識他。」

「大哥!」季獅急得流下淚,「我愛他,我求你好不好。」

這時,白衣男子的臉上終於有了點表情,「你愛他?」

季獅猛點著頭。

「那好吧。」他勉強地說,轉頭看向愣愣地站在原地的孟曇,「解藥呢?」

孟曇從衣袖中取出解藥,交給眼前的白衣男子,卻意外地嗅到他身上熟悉的馨香。

「拿去。」他不帶情感地說:「你又欠了我一次。」

「我知道。」季獅趕緊喂凌鷲吞下解藥。

「你是不是……」孟曇緊抓著白衣男子。

一直表現得十分淡漠的白衣男子露出一抹令人屏息的微笑,如滑玉般的手臂勾著孟曇的頸子,在孟曇的耳旁輕輕地說了幾句話,然後看著孟曇倏然改變的臉色,轉身離去。

「可惡!」回過神來的孟曇連忙追了上去。

此時,一直躲在角落的劭羽、關皓及凌雲走了出來。

「如何?這個結果滿意嗎?」劭羽摟著關皓,笑意十足地問著凌雲。

「還算滿意,如果凌鷲不要受傷的話。」

「你們兩個別人過分了。」關皓掙開劭羽的懷抱,走向凌鷲及季獅。

「凌鷲,有哪裡不對嗎?」他擔心地看著凌騖的傷口。

「皓……」季獅驚訝地說:「你們怎麼會在這裡?」

「這個問題我們待會兒再談。」關皓想幫季獅扶起凌鷲。

「嗯。」季獅點頭答應。

關皓正想伸手扶起凌鷲,卻被劭羽攔了下來,「這種工作交給我就好了。」他才不願意讓自己的愛人去扶別的男人。

關皓順從地放開手,隨著他們走進凌門的主樓蒼鬱樓。

※◇※◇※

看著凌鷲的臉漸漸恢復了血色,季獅總算是放心了。

他看著正在悠哉地喝著茶、聊著夭,神情自若的劭羽以及凌雲,吶悶地問「你們怎麼會在這裡?」

「我們?」劭羽輕笑了聲,「戲落幕了,我們當然該出現了。」

「戲?什麼戲呀?」季獅一頭露水地說,看著主子如此不懷好意的表情,他不禁冷汗直流。

「呃……說來話長。」

「沒關係。」季獅咬著牙回答:「我們的時間多的是!」

「就是……設計你和凌驚走在一起……」劭羽一針見血的說。

「那冰心堂?」季獅死命地盯著他,不願意再放過他的任何一個表情,以免又被要得團團轉。

「在杭州有了一座新的冰心堂。」劭羽得意地說:「效率很快吧!」

季獅猛吸了一口氣,「有必要連冰心堂一起毀掉嗎?」他再也忍不住地握拳往劭羽揮去,但卻被他輕鬆地閃過。

「因為我本來就想把冰心堂遷移到杭州嘛……」劭羽耍賴地說。

「那舊堂發現的屍體該怎麼說?」他怨聲質問。

「這可是花了冰霧好久的時間才找來的無名屍首,是不是呀?冰霧。」劭羽問著躲在角落一直不願意出來的冰霧。

被點到名的冰霧無奈地從暗處走了出來,「我也是身不由己的,是少主要我這麼做的。」

「那……孟曇這個瘋子呢?」季獅看著事情即將真相大白,氣得想砍人。

「這就是凌雲的意思啰!他說孟曇一直孤單一個人,實在太寂寞了,所以我們才連他一起設計,找個絕世大美人給他作伴,不過……」劭羽停頓了一下,「你大哥很難搞就是了。」

「你連孟大哥都敢設計!」一直保持沉默的凌鷲這時總算出聲了,他千算萬算,也算不到他們敢設計孟大哥,畢竟他是……

「嘿嘿,我也是提心弔膽的呢!」凌雲心有餘悸地說,開玩笑,要是被他發現,他就算有十條命都不夠死。

「那你還敢亂來!」凌鷲皺起眉頭,語帶責備地罵道。

「我可是戰戰兢兢地賭他會因愛而暫時蒙蔽他雪亮的雙眼呀!唉,沒辦法,我就是人太好,才不希望看他獨自終老一生。」凌雲漾出一抹無邪的笑容。

只可惜在場的人沒人願意捧常

良久,終於接受事實的季獅無力地開口:「那我大哥為什麼會幫你們?」以他大哥的性子,絕不可能會願意蹚這淌渾水。

「呵呵,誰教你得罪過他?他早就處心積慮地想找你算帳了。」劭羽好心地為他解答。

「我哪有?」季獅驚叫一聲,他才不敢呢!

「你呀,真是被賣了還會幫人數銀票。」劭羽嘆了口氣,「你忘記你七歲的時候做過什麼了嗎?」

季獅疑惑地看著他。

拜託!誰會記得自己七歲的時候做過什麼事?

劭羽聳聳肩,「你那時吃了他最喜歡的雪花糕。」

「什麼?」聽到這話,季獅頓時變了臉色,「就為了一塊雪花糕?」

「是呀,因為你吃完之後,就心情大好地跳下椅子,結果卻又好死不死地扯下他的褲頭,讓他春光外泄。」

「我真的有做過這種蠢事嗎?」季獅一臉不敢相信。

「有呀,現在你知道他為什麼會與我們合作了吧!」

「那你又怎麼會知道孟大哥會上當?」凌鷲突然出聲問道。

但這次回答他的是季獅,「你懷疑我哥的魅力呀?至今還不曾有人不被他的外表所吸引的呢!」不過他的性格很差就是了啦。

「當然不是。」他看見季獅的大哥時,確實也嚇了一跳,「但你們長得又不像?」

「季凡可是一流的易容高手,最近我才好不容易把他從西域給喚了回來。」劭羽慵懶地喝了口茶。

「那……連關皓也同你胡鬧?」季獅最不能諒解的就是這一點。

「我……」關皓心虛的說:「我也想幫你,不過我無能為力。」

剛開始他也被蒙在鼓裡,後來發現事情不對勁想要通知季獅時,卻被閑來無事的劭羽留在床上,根本累得無法下床,半個月後大事已定,他也無法再做什麼了,只能默默地看著他們胡鬧。

頓時覺得全身無力的季獅坐了下來,一方面是氣自己被騙,另一方面是鬆了口氣,最後他開始哭了起來,「你們最討厭了。」

「季獅。」凌鷲不舍地摟住他。

劭羽則是放下茶杯走向季獅,從凌鷲的懷中摟過季獅,柔聲道:「別哭了。」

「你們很討厭耶!」

「我們是為了你好。」

「嗚!騙子。」他緊抱著劭羽,把眼淚全抹在他的衣服上。

「唉,你的依賴心這麼重,不這麼做你怎麼會和凌鷲在一起?」劭羽睜大無辜的雙眼,「為了你,我可是把冰心堂都給拼下去了。」

「騙子、騙子。」

「好、好、好,我是騙子。」劭羽好聲好氣地安撫著他,「你回頭看看凌鷲,誰才是你的避風港呢?」

季獅依言回頭,看到一旁焦急的凌鷲,便離開了劭羽的懷抱,投入凌鷲的懷中。

「鷲!他們都是大壞蛋。」季獅的哭聲暫歇,悶悶地看著眼前的人,緊緊地摟著和他一樣無辜的凌鷲。

「是。」凌鷲咬著牙瞪著他們,「這筆帳我會好好記住的。」

劭羽與凌雲聽了只是相視一笑,又開始吃起眼前各式各樣的糕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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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的計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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