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謝恩

第四章 謝恩

按照規矩,被聖旨賜婚的人家需要進宮向皇上和太后謝恩。聖旨下后的第三天,岑家三口入宮謝恩。

這幾日晚上,岑?每夜都在偷偷飲泣,淚濕枕巾,不過早晨,岑?總是早早起來,拿冷水冰敷眼睛,以免父母看出端倪。

這日進宮,岑?穿上節慶禮服,臉上也上了厚厚的妝,掩飾自己憔悴的容顏。

進入宮中,馬車就不可再坐,一家三口向皇上批改奏章的乾元殿走去。一路上,岑?感覺到宮中眾人看到他們一行都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看啊,這就是被賜婚給搏凌侯的小姐。」

「呀,真是,一去就是正房,飛上枝頭變鳳凰啊!」

「嘿,這女子真是幾世修來的福氣啊。瞧,長的也不怎麼樣啊!」

「就是啊,我還以為是傾國傾城呢!」

岑?聽到這些,眉頭緊鎖,緊咬嘴唇,低頭快走,只願父母不要聽到這些話。

進入乾元殿,皇上似乎已經早在等候,看到三人進來,放下奏摺,抬起頭來,眼光向岑?掃來。

岑家三口趕緊跪下,三呼萬歲,皇上說聲「平身」,三人起立,岑?依舊低頭垂目。

皇上和藹的對岑思遠道:「岑愛卿公忠體國,這麼多年來在侍郎位置上任勞任怨,朕竟沒有現你這個人才,這是宰相之過,是朕之過啊!現在好了,有愛卿分憂,朕的國事又覺輕鬆不少。」

岑思遠趕緊拜謝道:「微臣愚鈍,只是盡了臣子的本分,不敢說公忠體國,幸得皇上日理萬機還關注於微臣,給微臣如此重任。微臣叩謝天恩,一定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岑?雖然心有旁騖,但是這番話還是聽的清楚,心想,一向老實安分的父親怎麼會如此說話,真是地位不同,人也不同了。

皇上似乎很滿意岑思遠的說話,續道:「岑愛卿,你教女有方啊,養得女兒讓搏凌侯親自前來求請賜婚,真是不得了啊!朕這幾年可為搏凌侯的婚事費心不少。」

岑思遠道:「小女蒲柳之姿,任性頑劣,能得搏凌侯青眼,那是蒙主洪恩,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岑?聽到此處,不禁想要叫喚起來,不過這到底是九重宮闕,宮裡的任何一人都隨時掌握自己全家的命運,不可如同在家裡一樣放肆。人雖不敢異動,但是低的下下的腦袋把嘴唇咬的更緊了。岑?心中暗禱:如有來生,一定生為男人,從小習武,一定把那勞什子搏凌侯比下去。

皇上又問候幾句,岑思遠恭謹對答,皇上擺擺手,讓岑?母女再去太后處謝恩。因岑思遠是外臣,不方便入宮,因此謝恩一般是女眷前往。

進入太后居住的慈安宮,岑比就感覺到了氣氛的異常。宮中十分安靜,連一根針掉到地上也聽的到。但是宮中宮女個個表情怪異,看自己如同看怪物一般。

三人來到正殿前,宮女一得知她們的身份,立刻回頭進內通報,沒一會,宮女就急急出來,請岑?母女進去。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怎麼感覺這宮女看自己的表情如同看救星一般。

進了正殿,遙遙看見主位坐著幾位宮妝女人,岑?和母親倒頭便拜。剛磕完頭,聽見一個蒼老的聲音說道:「平身。不必拘禮。且上前來讓哀家看看。」

岑?只得扶起母親,走上幾步。又聽這蒼老的聲音說道:「賜座。」立即有宮女輕手輕腳動作利落的拿來兩個錦凳,放在岑?母女面前。

岑?不敢坐下,正要推辭,蒼老的聲音又道:「你將是未來的搏凌侯夫人,在本宮面前坐坐有何不可,毋庸推辭。」

岑?突然想起這一茬,心想,當了搏凌侯的夫人就可以受到這些禮遇,這可是自己始料未及的,於是只得答了一聲:「謝太后。」攬起裙子低頭和母親坐下。

忽聽到一個年輕清麗的聲音說道:「抬起頭來。」岑?一愣,不自然的抬起頭來循聲望去,只看了一眼,又心生膽怯,垂下眼帘,不過頭沒有之前低的那麼下了,對方能清楚看到岑?的面龐。

剛才一瞥之下,岑?看到一個絕色佳人,儘管岑?身為女人,也不禁要為這位麗人的容貌讚嘆不已,她是那麼美貌高雅,自己不禁自慚形穢。她是誰呢?嬪妃還是公主呢?岑?心中暗想。

其實若是稍微了解宮中事情的人,就應該猜想到,這位麗人除了康平長公主不做第二人想,不過可惜岑?出身卑微,父親多年來還是第一次見到皇帝,岑?更不可能知道什麼皇宮中的事情了,於是只能心中胡亂猜測。

程鈺?看到岑?的面容后,和太后對視一眼,兩人都露出疑惑而失望的眼神。程鈺?復又問道:「岑小姐,聽說你父親是文官?」

岑?道:「回稟太后,是的。」

旁邊一位略顯伶俐的宮女插嘴糾正道:「這是長公主問你。」

岑?心中一慌,剛才實在不知道這位是娘娘還是公主,甚至是其他命婦,因此一急就只能說「回稟太后」,幸好這位宮女提醒,公主也沒有怪罪。

岑?忙道:「回稟長公主殿下,臣女父親是文官。」

程鈺?又問道:「你可會弓馬?」

岑?恭敬答道:「回稟殿下,臣女長在深閨,不會弓馬騎射。」岑?口中回答著公主的問題,心中卻大奇,心想難道有人說我會弓馬嗎?這真是奇怪了。

「那麼你也沒習過武嗎?」程鈺?眉頭疑惑更深。

「回稟殿下,臣女從來沒有習過。」

「那麼你會什麼?琴棋書畫,詩書禮義,刺繡女紅,還是歌舞、廚藝?」程鈺?連珠炮似的又問,問的岑?心頭窘。

對啊,自己會什麼呢?長公主說的這些,自己都不擅長,說到琴棋書畫,詩書禮義,岑?向來沒心思學,除了斗大的字認得一籮筐,閑時常看看書外,其它的都不擅長,實在說不上會琴棋書畫和詩書禮義。至於女紅和廚藝,岑?是一做就頭疼,因為是家中獨女,父母也沒強迫岑?去做,所以也是個門外漢。說的唱歌跳舞,岑?自覺姿色平庸,身材並不窈窕,因此也沒有用心去學,唯恐跳起來讓別人笑話。

長公主此時如此一問,倒問的岑?不知如何回答,只好實話實說:「臣女愚鈍,實在毫無所長,臣女慚愧。」

太后笑了兩聲打了個圓場道:「女子無才便是德,會那麼多做什麼。哀家看岑姑娘很是賢惠。」

程鈺?撇了撇嘴巴,不忿的繼續問道:「你和搏凌侯怎麼認識的?」

岑?道:「臣女前幾日在搏凌侯班師時遠遠見過搏凌侯一面,不知此事算不算認識?」

程鈺?道:「遠遠的?那他那時候看到你了?」

岑?道:「臣女竊以為沒有。」

「沒有?那搏凌侯為什麼要向皇上求請賜婚?」程鈺?顯然不信。

岑?聽了此問心頭也疑惑了。這幾天她心中被出嫁的哀愁所籠罩,完全沒有想到搏凌侯何時見過自己,為什麼要向自己提親。於是,她只得實話實說:「回稟公主,臣女不知道。」

程鈺?顯然對這個答案不滿意,皺著眉頭望了一眼太后,太后微笑著搖搖頭,轉向岑?母女,柔聲道:「好了,你們一早進宮,現在也乏了,回去休息吧。」

岑?如釋重負,和母親一起站起再拜謝恩,然後退出太后正殿。

見岑?母女出去,太后道:「鈺?啊,你管她是好是壞呢,只要搏凌侯願意娶她。你自己不願意嫁給搏凌侯,她頂替了你,你應該感謝她才對,還有什麼好不滿意的呢!」

程鈺?道:「雖然兒臣不願意嫁給搏凌侯,但是,那搏凌侯寧願不娶兒臣,竟然找這麼個毫不出眾的丫頭做夫人,這實在太不給兒臣面子了,兒臣心中不忿,倒是要看看這個新夫人是如何傾國傾城顛倒眾生,可是一見,真是叫人大失所望啊!」

太后撫著程鈺?的後背道:「她是好是壞都與你無關了。最重要的是,你很快就可以鳳台選婿,找一個如意郎君下嫁,了卻你多年夙願了。至於搏凌侯,只當沒有這回事吧!」

想到馬上可以挑到如意郎君,程鈺?鬱悶不忿的心情又快活起來了。程鈺?不知道,九年之後,她和岑?再次見面的時候,卻將是另外一番情景了。

岑?從慈安宮出來,長出了一口氣。心想,皇宮果然威儀大,不知道自己要嫁的侯府是否也是如此,心中忐忑。她扶著母親,默不作聲緊緊跟在領路宮女後面疾走。

突然,宮女腳步停下,回頭含笑對岑?母女說道:「岑夫人,奴婢還有長公主指派的要事要做,只能送您二人到這裡了。宮門不遠了,向前左拐穿過御花園就到了。」

岑夫人忙道:「姑娘且自去忙,我們母女自己走就可以了。」

宮女告辭後轉身離去。岑?扶母親向前走去,不料在御花園中竟然迷路了,正著急時,迎面走來一位中年婦女,看服飾似乎品級不高,岑?只得厚著臉皮上前打聽道路:「請問姑姑,我們娘倆今早入宮謝恩,現在迷路,無法找到宮門,可否勞駕姑姑指點一二?」

中年婦女似乎有些吃驚,道:「你叫我姑姑?」

岑?心想壞了,大概叫錯了,剛想道歉,中年婦女卻不在意,問道:「你說你們是入宮謝恩的,可是岑家母女?」

岑?心想,我們就如此出名了?搏凌侯的面子可真大,原來嫁給他,竟然就可以成為整個皇宮都知道的風雲人物啊!

岑夫人答道:「正是。請問夫人如何稱呼?」岑夫人已經從中年婦女那一句驚訝的問話中現她不會是普通奴婢,於是也不敢再叫姑姑。

中年婦女笑笑道:「老身是王太嬪。」

岑夫人到底年長,知道王太嬪是樂陽公主的生母,於是趕緊拉岑?參拜。

王太嬪滿臉含笑道:「你們的禮老身哪裡受的起啊,老身還要感謝岑小姐呢!來,老身送你們出宮。」

岑夫人連連擺手道:「這怎麼使得,怎麼敢勞煩太嬪!」

王太嬪笑道:「不妨不妨。」說著拉起岑?母女的手,只送到宮門。

多年後,岑?也不會明白王太嬪為什麼要感謝自己。

王太嬪望著岑?母女的背影笑著自語道:真多虧這岑家丫頭啊,要不是她,康平也不能出嫁,氣都撒在我娘倆身上,搞得我們生不能相見。這下可好了。早嫁了康平這刁蠻公主,我也有幾天好日子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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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戈香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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