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會議廳內外人潮不斷,到處可見各個著名集團的掌權者與高層幕僚的蹤影。
今天是一年一度商業集團的聚會日,主要是針對目前的政經情勢,以及世界各地的商機做評估與預測。
因為與會者都是擁有--片天的大企業家,所以在會議結束后還是有許多人留下,為了取得最新商機以藉此獲利,他們分群地寒暄討論。
因為裡頭流動的私人消息更是令人心動。
「富升集團」的總經理--官宸,他穿著一襲鐵灰色的西裝,將他完美的身材比例表現出來。
他的發色略淺,頭髮末梢不馴的翹起,眉毛跟一般男子相比,雖然顯得較為清秀,但是因為他有一雙深邃性感的眼睛,所以當女人看到他時,不禁為他著迷。
官宸微微皺起眉頭。他怎幺一直聽到喀喀的聲音?他的聽力極佳,敏銳度極高的他可以搶先分析各種有利或不利的消息,然後巧妙的加以運用。
又出現了!官宸眯著眼環視四周。
官宸身旁站著兩名得意的副手,他們現在正和素以投機聞名的「遠谷企業」董事長--洪孚平虛以委蛇。
官宸將目光停留在遠方的人群,也就是「達欽集團」與另一個最近才興起的公司---顯登,他看到數個人影之中,有一隻手正快速的使用自動鉛筆寫東西,那道聲音正是按筆蓋的聲響。
「走啦,宸。」丁朔南輕碰官宸的手臂。
丁朔南的臉上有著不耐煩,好象是已經玩夠了。
官宸看向另一名副手--庄奇皇,看到他正伸展四肢,這是表示可以結束,不用再留下來的意思。
「洪董事長。」官宸直接切入話題,客氣的說,「關於貴公司所提的新計劃,或許其它的公司比較能符合你們的需求。當然,本公司非常期待能與貴公司有進一步合作的可能。」
官宸的這番話讓洪孚平的方形臉出現驚詫之情,但是旋即又滿面笑意。
他還沒切入重點呢,但是透過他丟出去的假情報,也得到幾筆富升下年度的開發重點。哼!這小子和他的屬下還是不行……哈哈哈!只是現在不能撕破臉,因為富升是這幾年獲利頗豐的上櫃公司,而且聽說他們有一套完整的情報系統,遠谷可是要搭他們的順風車啊。
「是是是,合作當然不急嘛,要從長計議、從長計議!官總經理頗有乃父之風吶。」洪孚平拿著雪茄的手指著官宸,意有所指的笑著說。
等到遠谷企業的人一走,丁朔南才撇著嘴說:「他十句話里有九句是假的,聽得我的耳朵好痛!」他們早已摸清遠谷的底細,更知道剛剛他釋出多少假商情,哼!
官宸率先走向大門,聽到丁朔南的話,他便問左手邊的庄奇皇,」朔南能辨識出一句真話,那奇皇呢?」
庄奇皇簡潔的回答:「八句半的假話。」他的膚色偏黑,但是以傲人的身高站在官宸旁邊,也不遑多讓。
「哦?」官宸挑起眉,莫測高深的看向丁朔南。
「宸,你看什幺?這次啊,我的準確度一定比皇還要高。上次比賽的事,我早就快忘了,你這人就是愛記我的壞事,記憶力這幺好,以後一定不會得到老年痴呆症……」他不滿的快步走在官宸的右邊,生氣的說。
丁朔南的發色淡褐,但是膚色很白,他和身高超過一八二公分的官宸、庄奇皇走在一起,顯然小了一號。
官宸是官氏家族的第三代,雖然祖父官函生的「國富集團」是企業界的前幾大集團之一,但是官宸的父親官岡由本家分出時,並沒有濫用國富豐富的資源,反而開拓出和國富截然不同的領域,而且有相當不錯的市場佔有率。所以商界對富升這個新勢力都非常看好,當然對官氏的人也一樣有興趣。
況且,傳聞宮問現在只打算當個管理者,給了官宸很大的許可權去經營,因此大家也正觀望,官宸這個第三代會有什幺新作為。
在官宸將要走出大門時,剛好被盧志文發現。這個身材魁梧的達欽集團上位者,對官宸放大聲量說:「喂,官宸小夥子!」
盧志文聲若洪鐘,讓那群原本和他談話的人,也跟著他看向官宸。
盧志文笑吟吟的說:「幫我向你父親要二瓶他從中歐拿回的陳年紅酒,我想得緊呢!」
「沒問題!伯父,過幾天我親自送過去給您。」官宸微笑地對盧志文說!有禮的點頭示意。
盧志文和官家往來密切,他從官宸還小的時候就看到現在,總喜歡叫官宸小夥子,而個性海派的他總是能知道官岡何時購得好酒,消息靈通的他常讓人吃驚。
就在官宸要轉身離去時,看到剛剛按著筆蓋的女子。雖然她帶著口罩,但是她原本清澈的大眼在盯了他二秒之後,閃過一抹震驚,接著立刻側身躲到旁人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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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車上的官宸覺得納悶。
他不記得她,也從未和這種嬌小的女子交往過。
通常女人看到他只有二種心態,第一種是對他這個家族的好奇心,第二種則是對他有明顯的興趣,從來沒有女人出現她這種反應,她的表情好象……
「好象看到鬼!」丁朔南打趣的說:「是不是啊?宸,剛才那個使用自動鉛筆的『小學生』,你覺得她像是想到什幺呢?她一定是被你嚇到了。」他把腳大刺刺的往前伸,硬是把對面庄奇皇的長腿格開,舒服的坐在真皮椅上。
宮宸皺起眉。朔南看到了,不用說奇皇也看到了,他們的觀察力都非常不錯,不過奇皇比較內斂,而朔南則比較好動外放。
「是很像看到鬼。」官宸隨意爬梳頭髮之後,便說:「奇皇,整理一下你今天收集到的消息,你也是,朔南。」他馬上又加了一句,「朔南,是現在!」
「好嘛、好嘛!」丁朔南咕噥幾聲,他本來想先看奇皇手上的資料,想比較一下奇皇得到的消息有沒有比他好。
丁朔南從座位旁邊的背包拿出輕薄的筆記型計算機,馬上劈哩啪啦的鍵入了一堆文字和數字。
「啊!我突然想到了,那個小學生用的筆蓋是一個紅色的娃娃,怎幺會用這幺重的筆蓋呢?真是不可思議,但是好象挺好玩的,下次我也要用看看。」他抬頭看著坐在對面的官宸和庄奇皇,咧著嘴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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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熏蔚站在同事的身旁,覺得非常訝異。
啊!剛剛她看到的不會是那個人吧?他怎幺會在這裡出現?都怪自己現在才來,所以沒有注意到他。
「咳、咳……咳……」程熏蔚壓低咳嗽的音量,但是喉嚨實在好癢,好難受。
她的感冒好象越來越嚴重了,戴著口罩反而讓她呼吸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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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某間大學的圖書館。
「糟了!我好象還有一本參考書籍沒拿。」一名嬌小纖細的女子低頭看著紙張,她發現還有一本書沒被鉛筆書掉。
只好往回走了,她選了另一側較少人走的樓梯。
程熏蔚把落到胸前的一綹頭髮撥到後面,唉……煩人的自然卷。
她雙手合抱五本精裝書,小巧的下巴頂著書,努力地往上走。
她穿著白底滾藍邊的裙子,再搭上桃紅色的圓領上衣,雖然頭髮胡亂的紮成一束,仍掩不住她甜美的氣息。
「以索書碼來看的話,這本書應該是在五樓的後面,在影印機附近……」她喃喃自語。
借完書之後,要記得買衛生紙、洗髮精,還有電池……
「啊!」轉過一個彎之後,她的身體就突然往前撲倒,腳步一陣踉蹌,手中僅成功的抓住一本書,其餘的則散落一地。她整個人趴在樓梯上,樣子非常狼狽。
「叫你在圖書館不要用跑的,要安靜一點,你就不聽!現在看你做了什麼好事?」
有人低聲責罵這個貼在程熏蔚腿上的闖禍者。
「媽媽,對不起……」稚嫩的聲音響起。
女人扶起程熏蔚,連聲抱歉:「這位小姐,真是不好意思,你沒事吧?這個小孩老是這樣粗心魯莽,講都講不聽!」
「沒事,沒關係。」她不敢看自己的膝蓋,也知道自己的下巴好痛,但是她實在不想再火上加油,不忍心看到這個可愛的小女孩被罵,所以她搖搖手,尷尬的笑著。
「哎呀,你的書。」女人慌張的撿起程熏蔚的書。
「沒關係,我來撿就好。」
這時,自她的頭頂上響起一聲低沉的咒罵--
「該死!這是什幺東西?」
程熏蔚抬頭看到一名高大的男子正伸手扶住牆壁,生氣的低頭看著腳底。
男子撿起一個害他差點跌倒的東西。
這是什幺?他納悶地看著手中的物品。
碎成二半的……熊?
他看了看前方的三個人,其中一人的臉色異常慘白,獃滯的看著他手中的東西。
毫無疑問的,這是那個女孩的東西。
「你的?」他口氣冷厲的對程熏蔚說。
程熏蔚覺得她的心在此刻是冷的。
那是她從小學用到現在,最愛的一枝自動鉛筆的……筆蓋,而且那是過世的媽媽買給她的!
她震驚得不敢相信這是事實。
如果她今天先和阿姨去市場買東西,如果她不要回去找那本書,如果……
她雙腳定在地上,茫然的看著男子手上的筆蓋,直到男子走到她面前。
「不淮哭!」官宸站在離程熏蔚三個台階遠的地方,發現她黑白分明的大眼浮起一片霧氣,「這件事你也有責任。」他冷冷的說。事情不是哭一哭就沒事了,該死!今天第一次來到這又小又暗的圖書館,才剛要出去就碰到這種鳥事。
「喏!」官宸把破碎的筆蓋放在程熏蔚拿著的書上。「收好,不然可能也會再害到人。」
說完之後,他像沒事般的下樓,看也不看另外那一對母女,他直覺認為這兩個是肇禍者。
「你……我……」程熏蔚蒼白著臉,傷心到無法說話。
她的淚水滴在書本上,突然覺得胸口好悶,於是轉頭跟上幾步,但是理智終於命令她停止。
可她的身體突然朝著官宸的背後跌去,程熏蔚伸手想抓住扶手,但是卻來不及了。
「啊,小心!」那個媽媽驚叫出聲。
官宸一轉過身,就被程熏蔚撲個滿懷,對官宸而言她太輕了,所以他動也不動的接住她。
官宸蹙眉地看著壞中的她,接著一個長條的東西滾到他腳邊,轉了幾圈停住。
「你還好吧?」官宸將程熏蔚推離自己一段距離。
看她的眼眶都濕了,那樣東西真的這幺重要嗎?
「還好吧?」他又問了一次。
她臉色腓紅的看著官宸。「謝謝,我沒事。」她帶著鼻音回答。
她是踩到東西才滑倒的,踩到了什幺?
「這又是你的東西吧?」官宸指著腳下。
程熏蔚朝他指的方向看去,是自動鉛筆的筆身!
她吐了一口氣,幸好、幸好,還是完整的。
「沒想到真是你的。」他輕笑一聲。「下次要小心一點,不是每次都會有人接住你的。」
程熏蔚強硬的推開他,她已經想到好多罵他的惡毒字眼,可還是把它們吞了回去。
「你的話我記住了,你不要太……」不要太過分了!你這隻豬!她在心裡生氣的咒罵,憤怒讓地忘了傷心。
官宸不以為意地笑了笑,轉過身就走了。
看著他顫動的背,她知道可惡的他還在笑她被自己的筆絆倒。
他怎幺會這幺的可惡呢?
程熏蔚心想,她是不可能忘記今天的,尤其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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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幺,我們學校的圖書館無聊到讓你一下子就回來啦?」博士班的王世平推了推眼鏡,回頭看著正要進入研究室的宮宸。
「嗯,真小!和我們學校的圖書館比起來,簡直就像是一個小分館,沒什幺書好看的。」
「雖然你去美國已經十幾年了,但罵人的功力還是沒有退步,國語說得挺不錯的嘛。」王世平笑著揶揄一身休閑裝扮的官宸。
官宸和他是以前患難與共的死黨,當初官宸要出國離開溫暖的台灣時,他和幾個朋友還數度傷心的落下珍貴的男兒淚,還有女生寫了好多情書給他。
不過他們之後都有聯絡,透過網路才能有跨太平洋的友誼。
官宸向來聰明,讀書都是跳級的,像他今年就快拿到博士學位,令他非常佩服,這幾天官宸剛好回國,就過來這裡看他。
「我的論文題目比較偏學術方向,跟你寫的差好多。」王世平從書架上抽出資料夾。「喂,官宸,這篇文章的參考文獻要怎幺樣才找得到,我用了好幾個搜尋引擎部還找不到耶,你幫我找看看!」
官宸按過資料夾。「咦!這是什幺?」他看到數據夾的後面放了很多用鉛筆寫的筆記。
「這個啊,是碩士班一個認真學妹的筆記,上學期我跟她借來看,但是忘了還她。」
「現在這個年紀,很少有人用鉛筆寫東西了吧?」官宸隨便翻翻就將它擺到一旁,不過就筆記而言,寫得還滿工整的。
「說到我那個可愛的學妹,可惜沒有照片給你看。」王世平一副惋惜的樣子。
官宸這小子從以前就很有女人緣,但是他總是那種可有可無的隨性態度,總是讓他們這些朋友恨他恨得要死。如果能對他多說說這個學妹的好,讓他重新興起追求女孩子的渴望也不錯。
其實他也滿欣賞這個學妹的,不過自己已經有女朋友了,唉!
王世平故意又繼續說:「那個學妹可是我們繫上難得一見的氣質美女,她喜歡用鉛筆寫字,除了寫得好之外,她的廚藝也不錯,上次迎新聚會時,她煮的那道菜真是好吃到不行哪,還有……」
官宸心不在焉的聽著他的話,腦海中突然浮現一個人影。
「你那個學抹是不是眼睛很大、個子很小,喜歡用動物造型的筆蓋,而且還是個爛好人?」因為她剛剛並沒有罵那對母女,反而還一臉愧疚,不是爛好人,是什幺?
「耶!」王世平驚訝的說:「你遇到她了?在哪裡遇到的?」被他說中了是吧?在美國來說,那種身材算是小孩子吧?官宸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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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宸剛開車進入祖父官函生的宅第時,就知道一定有事情要發生,他眯眼沉思。
因為他可以看到通往主屋的路上,停著大伯父和小姑姑的座車。
「搞什幺!連在歐洲的姑姑都回來了。」
他在回家的路上,接到母親打來的電話,告訴他今天要在爺爺家吃飯,所以要他直接過來這裡。
官宸俐落的轉動方向盤,決定過門而不入,因為直覺告訴他,今天他將會是俎上肉。
「啊!小少爺你要走了,可是老爺還在等你呢,別……別走呀!」
大門口的三個守衛,一個在車前嚷嚷求情,二個則以肉身擋住車子。
官函生的聲音突然從警衛室的對講機傳了出來--
(親愛的乖孫子,你快點給我進來,否則……哼!)
(哎呀,爸,你這樣一點效果都沒有,小宸才不怕你,要像我這樣。)官如雅的聲音也從對講機傳了出來。
(小宸,快點進來啊!姑姑好想你,我已經有一年沒見著你了,快點讓姑姑看看,好不好呀?爸,要這樣才有效,你說是不是啊?意綠。)官如雅用甜膩的嗓音對旁邊的侯意綠說。
(如雅,別出什幺主意了!)侯意綠輕笑。(小宸,快點進來,我們都在等你。)她用一貫溫柔的口吻對兒子說。
(是嗎,這樣就會有效嗎?)官函生不高興的說乖孫哪,你到底有沒有聽到?是不是對講機壞了?喂!喂!老王在嗎?老王?)
「是!老爺,我在這裡,對講機沒壞,聽得非常的清楚。」老王立即大聲回答官函生。
「小少爺還在這裡。」盡忠職守的老王又加了一句,「我們一定會請他馬上進去的。」
此話一出,另外兩個守衛都神色緊張的看著官宸。
官宸咬著牙說:「我聽到了,爺爺,我現在要進屋了。」
原來屋內對講機的品質好到可以聽見到底有多少人在說話!
既然守衛說出要把他請進去,就一定會付諸行動,他知道爺爺底下的人忠誠度向來非常高,因為爺爺總是以他們的立場在考量,他認為不應該對下人有任何不禮貌,每個人都應該受到尊重。
但是,對自家的第三代卻不是這樣,官梓欽靳秋倫就是最好的例子。
他那兩個笨親戚!今天會不會就是和那兩個「苦主」的事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