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難道真的是受到靳琰尊那一吻的影響,所以他開始覺得孤身一人在家中很寂寞了?
大年初一,孟譽臣沒上哪去,中國人大團聚的日子,一個人悲涼地獨自守著電視渡過。
他從房間拿出一條溫暖的大毯子及枕頭,將沙發布置成一個臨時的溫暖睡窩,以舒服的側躺睡姿窩在上面,一手拿著電視遙控器,一手端著一杯熱茶,過了一個頹廢不已的年。
他本來覺得看電視是一件非常浪費時間的事,但是,當發現他盯著書本盯到發起呆,滿腦子只有「阿尊那一吻」在打轉才是更浪費時間之後,他決定還是看電視算了。
約莫過了五個小時左右,他的脖子維持同樣一個姿勢都快僵硬了,孟譽臣打聲呵欠,摸摸酸疼的頸項,將手舉起來伸個懶腰之際,忽地,他好像聽到一聲門鈴聲。
錯覺嗎?他狐疑地看向門板。
叮咚!
這回他清楚聽到門鈴聲了,孟譽臣心臟掹地一跳,緊盯著門板。
不是錯覺!阿尊回來了嗎?
心頭一升起這個念頭,他立刻否決掉。不對!他有備份鑰匙,根本不需要按電鈴,一想到此,激動的情緒霎時恢復平靜。
外頭會是誰啊?誰會大年初一的來拜訪他?盂譽臣滿腦子疑惑,起身來到門口,小心翼翼地打開門。
「SURPRISE!」—名金髮年輕男子噙著一抹燦爛笑容,在門外拉了一聲響炮。
「呃……」孟譽臣一呆,指著熟悉不已的舊臉孔,驚訝不已地低喊,「蓋倫,居然是你!」蓋倫·比奇,從小同穿一條褲子長大的好友,也是在他生活最糜爛墮落的時候及時拉他一把的恩人。
「好久不見!」蓋倫笑咧著嘴,張開雙手給他一個熱情擁抱,孟譽臣也熱切地回抱他。
真的是好久不見了!
「臣,才幾年不見,你長高了不少,以前明明還個矮我半個頭的說,現在居然跟我差不多高了,還有,你沒事幹嘛戴一副醜醜的眼鏡啊!真是拙死了!害我差點認不出你來!」蓋倫仔細瞧他,失聲取笑道。
孟譽臣笑而不答,「你快點進來,外頭冷死了!」
「你還是沒變,依舊怕冷。」蓋倫感觸良多地嘆道。
故友相逢,自是有滿腹聊不完的話,蓋倫還不太習慣說饒舌的中文,兩人不知不覺用英文快速交談起來。
「對了,你怎麼知道我住這裡?」盡情聊了一些陳年往事之後,孟譽臣突然想到。
蓋倫笑道:「伯母給我你在這邊的地址,她知道我全家要過來台灣探望姑婆,就打了通電話給我,希望我順道過來這邊看看你過的怎麼樣,幸好你年初一在家,我明天就要搭飛機回去了,差點就碰不上面。」
孟譽臣眼神一黯,低聲問道:「我媽她……過的還好吧?」
「當然不好,少了你這個寶貝兒子在身邊,她渾身不對勁哪!」
「是嗎?」孟譽臣輕哼,眼眸閃現一絲譏諷光芒。
蓋倫受不了地盯著他道:「夠了啦,當初也算是你錯在先,你就向父母低頭認個錯嘛,我是不知道你為什麼寧願流落異鄉,也不願向父母低頭認錯回家,難道你一個人在台灣生活不覺得很孤……」
「要我認錯?」孟譽臣打斷他,眼神銳利地盯著他,陰沉一笑,「要我認什麼錯?我只喜歡男人這件事情有錯嗎?難道認了錯就能改嗎?」
「噯……」蓋倫搔搔頭,真不知該怎麼勸說他。
此事,剪不斷、理還亂啊!
孟譽臣煩躁地耙耙頭髮,陰鬱地沉聲問道:「蓋倫,你身上有沒有煙?」
「呃,你三分鐘前不是剛告訴我你已經戒掉煙癮了嗎?」
「少廢話!我現在想抽了,拿來!」
他還是跟以前一樣任性霸道!蓋倫暗暗苦笑,無奈地拿了根菸給他,還習慣性地幫他點了火。
見他臉色陰鬱,蓋倫再度苦心勸道:「你不要一直介意以前的事,畢竟,你也該體諒老人家心臟不強,當然一時無法接受她的兒子是個同性戀,而且鼎倫哥那件事,你也鬧的太大了,居然在他結婚典禮進行到一半的時候去大吵大鬧,在大家面前將所有事情都抖出來……」
「住口!」孟譽臣大喝,笑容僵在臉上。
他還是無法忘記那個害慘了他的初戀情人嗎?蓋倫仔細觀察他的臉色,嘆口氣,不再說話。
憤恨色彩布滿孟譽臣扭曲的瞼龐上,情緒劇烈起伏,挾著香煙的修長手指微微顫動。
「抱歉,我不該提到那個爛人……我以為你已經忘了他了。」
忘?孟譽臣一雙漆黑眼眸更加深沉,他怎麼忘得了呢?那個教導懵懂無知的自己一腳踏入情慾世界的卑劣男人,讓自己深深地為他著迷瘋狂後,卻又狠狠背叛他,無情地一把推他掉落黑暗深淵,飽嘗揪心苦痛。
那人對他所做過的一切,他怎麼忘得了?
他背叛了真心愛著他的自己,選擇跟一名女人結婚,還因為自己威脅他如果他敢跟那個女人結婚的話便要將兩人的戀情說出口之事,為了封口,不顧往昔的情分,狠狠揍了自己一頓。
他一雙眼睛會嚴重散光,像個睜眼瞎子,也是他暴力陰影下的後遺症!
馮鼎倫!他的靈魂無時不刻在詛咒這三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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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門怎麼沒鎖起來?臣他忘了鎖嗎?靳琰尊困惑地將鑰匙收入口袋,推門進去。
「阿尊,你回來啦!」孟譽臣轉頭見是他,高興地叫嚷。
呃!靳琰尊愣愣看著他,桌上一堆凌亂的空啤酒罐及煙蒂,而他身上又是酒味又是煙味的,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他是誰?你的新情人?」蓋倫滿心好奇,投給孟譽臣一記曖昧眼光。
「不是,他只是個普通朋友而已。」孟譽臣伸指彈了下煙蒂,淡淡道。
他們用英文在講什麼?英文爛到谷底的靳琰尊彷彿鴨子聽雷,完全聽不懂。
「臣,他是誰?」靳琰尊疑問,他剛剛才發現這房子多了一個不知從哪冒出來的陌生人。
孟譽臣轉用中文道:「他叫蓋倫,是我在美國的好朋友,今天特地來看我,阿尊,你回來的正好,可不可以出去幫我買幾瓶啤酒回來?錢我待會兒給你,外面好冷,我不想再出去了。」
「……好。」靳琰尊遲疑一會,點點頭。
他從來不知道孟譽臣居然會喝酒也會抽煙,心頭浮上奇妙的感覺,他有點被嚇到,也有點嫉妒熟悉他過往的朋友,果然是相處的還不夠久嗎?不曉得他還有什麼面貌是自己沒有見過的?
「不好意思,讓你破費了。」蓋倫嘴巴說的好聽,瞼上可一點也沒有愧疚之情。
「你跟我是自己人,還跟我客氣什麼!」孟譽臣豪爽地拍他—下。
可惡!靳琰尊這時真氣自己的英文程度為什麼跟幼稚園小孩沒有兩樣,他努力地去聽,卻還是完全聽不懂孟譽臣跟那人交談的內容,感覺自己好像被他們屏除在外,令他覺得非常難受。
他飛快奔到外頭的便利商店買了一打啤酒拎回來,由於不認識蓋倫,也插不上話,所以回來後,便沉默地坐在一旁,獨自喝著悶酒,冷眼睨著孟譽臣跟那人的互動。
孟譽臣並不是只屬於他一人的。這道理很簡單易懂,可是他卻難以接受。他不斷地思考,自己在孟譽臣心中的地位是不是就像那個叫蓋倫的男人一樣,只是個能放心在我們面前展現真實性格的「好朋友」而已。
如果是的話,那……唉,心情變得好鬱卒。
「好了,已經很晚了,我差不多該回去收拾行李了。」蓋倫瞄一眼手錶,微醺地站起來。
「你要怎麼回去?」孟譽臣跟著站起身。
「我搭計程車回去……」蓋倫頓了下,臉龐突然浮現一絲壞心眼的笑意。「再見,臣。」他握著門把,偏頭親了孟譽臣的臉頰一下。
孟譽臣也習慣性地笑著回吻他,「再見。」
喔!再不走他的性命就不保了!蓋倫朝一旁眼中噴著怒火的靳琰尊揮一下手,忍著笑,迅速遠離戰火。
孟譽臣將門鎖扣上,噙著愉快笑臉轉過身來,一回過身,便看到靳琰尊臭著瞼瞪他。
「心情不好嗎?臉色這麼差,怎麼了?」
「你為什麼讓他親你?」靳琰尊氣急敗壞地責問。他居然若無其事地讓男人吻他的臉頰!
「在美國這又不算什麼?」孟譽臣一瞼莫名其妙,不曉得他在氣什麼。
聞言,靳琰尊氣的一摯擊向門板,嗡嗡作響,「你是說,就算有男生親你,你其實也不當一回事?」
「你到底想問什麼?」孟譽臣微蹙眉,口氣有點沖。
靳琰尊煩躁地深深皺起眉,「為什麼我昨天吻你的時候你不反抗,難道你只是認為我在跟你『打招呼』,所以才讓我吻你嗎?」
孟譽臣綳起臉,「我不想回答這個無聊問題!」
「為什麼不回答?!」靳琰尊怒吼。
難道答案真是他猜想的那樣不堪?他只是把自己當成「好朋友」而已嗎?
「你不要一回來就無理取鬧!」孟譽臣冷著臉,推開擋在他面前的靳琰尊,拿起放在門邊的垃圾桶,將桌上的空啤酒罐及煙蒂全丟進去,然後又到廚房拿一條抹布出來,開始擦拭骯髒的桌面。
「……」靳琰尊緊抿著唇,雙手環胸,看著他機械化的一舉一動。
孟譽臣將桌面及地板收拾好之後,到廚房將手洗乾凈,順便潑水洗臉,清醒一下。不知道是不是酒喝多了,他覺得腦袋隱隱作痛……他從廚房出來後,傭懶地坐在沙發上,閉目養神。
靳琰尊默默佇立著,等他坐下後,突然開口詢問:「臣,你把我當什麼了?」
「朋友。」孟譽臣毫不考慮道。
「『只是』……朋友?」靳琰尊深受打擊。
孟譽臣迴避他凌厲異常的眼神,嘆口氣道:「阿尊,你別把自己看得太低了,你是我的好朋友,在我的人生中佔了重要的一席之地……」
「我不想只當朋友!我很霸道的,我不喜歡和別人『分享』!」靳琰尊看著他,一字字申明。
「喔……」孟譽臣虛應了一聲,轉頭繼續看他的電視。
「可惡!」靳琰尊在客廳內煩躁地兜著圈子,慍聲指責:「你每次部這樣,遇到不想回答的問題,就假裝沒聽到,真是太狡猾了!」
他憑什麼這樣指責自己?孟譽臣胸口頓時怒火上升。
「你到底要我回答什麼?!」孟譽臣發現自己竟然控制不住一貫斯文的語調,他對他大聲嘶吼。
「我也不知道……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聽你說什麼……」靳琰尊一臉赤裸裸的痛苦。
孟譽臣嘆口氣,神情複雜地凝視他,「很抱歉,原諒我腦子愚鈍,我也不知道你想聽什麼。」
靳琰尊反駁:「不對!你很聰明,你絕對可以猜得出我想聽的是什麼!」
他知道自己過分任性要求了!但是,不逼他給一個明確答案,他又覺得渾身脹滿難以忍受的,像是要逼瘋他的焦躁感。
孟譽臣凝視他良久,摘下眼鏡,食指揉揉太陽穴,疲憊地問:
「阿尊,你想當毀壞我人生的兇手嗎?」
「我有那個能耐嗎?」靳琰尊執意要問出一個答案出來。
兩人對看良久,孟譽臣抿直唇線,冷酷無情地回答:「你有的,可是,我不想給你機會。」
「為什麼不給?!」靳琰尊痛苦地扭曲著瞼,拳頭倏地握緊,若非孟譽臣非常討厭他使用暴力,他真想不顧一切撲上去掐死他。
這就是他明確的「拒絕」嗎?
「因為,那太恐怖了。」孟譽臣看著他,不再掩飾他眼底的深深恐懼。
靳琰尊被他看得喉頭一緊。「我不懂你的意思……」
孟譽臣澀然一笑,低聲道:「我自己也不懂我自己,不過卻清楚知道,如果再放任你侵蝕我的生活,佔據我的心神下去,我會逐漸隨你的一舉一動飛揚起舞,不再有自我,失去理智,成了一個眼中除了你之外,再也容不下別的事物的廢人,所以,我不想給你機會……」
若事情演變到了他口中說的那種地步,到時,他一定又會盲目的傷害許多人了,尤其,他會虐待、重傷自己,他有過一次悲慘的經驗,已經不想再重蹈覆轍了。人笨過一次可以學到聰明,再笨一次,就是不折不扣無可救藥的大傻瓜了!
「這樣什麼不好?!」靳琰尊氣紅了眼眶,大聲咆哮:「眼中只剩下我一個人有什麼不好?」
孟譽臣搖頭嘆息。
「你的要求過分了,不要這麼孩子氣。」
「我才不過分!」揪著頭髮,靳琰尊像一隻負傷野獸泣淚嘶吼。他一點都不過分!希望自己喜歡的人眼中只有自己存在,根本就不是過分的要求!
孟譽臣注視他良久,朝他招招手:「過來。」
靳琰尊伸手抹了一下濡濕的臉頰,走向他,蹲在地上,然後用盡全身力氣抱緊他的腰。
孟譽臣摸摸他的柔軟頭髮,像任安撫一個得不到心愛玩具而鬧脾氣的大孩子。柔聲道:「阿尊,你仔細聽我說,我獨自來台灣生活是抱著拋棄過往的一切的決心來的,所以,在我精心規劃的未來人生藍圖中,本來就沒有你的存在,你懂嗎?對我而言,你只是一個讓我的計畫陣腳大亂的『意外』……」語調恁地溫柔,傳達的內容卻異常殘酷。
說話的同時,孟譽臣感覺他的心底某一處瞬間麻痹了,變的沒有任何知覺,幸虧如此,他才能像個機械似的一字字吐露出傷人的話。
「我不懂!該死的這一切我完全不懂!」靳琰尊憤聲咆哮,不敢置信他居然這麼殘忍!他竟然說自己是個「意外」?!他這樣說,好像巴不得從來沒有遇上他最好!
他從來不知道他是這麼看待自己的……一個意外?
他被傷害了!被他的冷酷無情給重重傷害了!
「阿尊,不要希冀從我身上奢求除了友情之外的東西,我已經沒有多餘的東西可以給你了……」孟譽臣無視他的痛苦神情,繼續殘酷地道。
「我呸!」靳琰尊掹地推開他,吐了口唾沫在地上,一臉鄙夷地怒道:「我最不想要的就是你的廉價友誼,如果不給我想要的,那我寧願什麼都不要!」
為什麼他就是不懂?孟譽臣雙手捧著隱隱作疼的額頭,壓抑著嗓音低喃:「阿尊,只當朋友不好嗎?」
好可笑的問題!靳琰尊不由得失笑,笑容充滿苦澀。「只當朋友是沒什麼不好,但是,臣,我想獨佔你,對我而言,只當朋友是不夠的,我要我在你心目中的地位是最『特別』的!」
阿尊,你知道你在向我要求什麼嗎?孟譽臣疲憊地閉上眼,你這等同於在向一個已經一無所有的人要求他奉獻出僅有的生命啊!
孟譽臣神情一黯,低啞著嗓子道:「我很抱歉……」他想,他還是多愛自己幾分的。
還是被拒絕了……靳琰尊感覺全身的血液似乎一瞬間凍結了。
真笨!自己真笨!早知道就不要強逼他給一個答案了,他真是個笨蛋,居然親手把一個繼續待在他身邊的理由給斬斷!靳琰尊好想哭,然而淚腺似乎也隨著血液凍結了,淚水流不出來。
「臣,你從沒喜歡過我嗎?」這是他最後一個問題。
「……」孟譽臣沒有抬起頭,只是沉默著。
「我明白了。」
孟譽臣不曉得靳琰尊哪時候打開門走的,只知道他走了之後,這房子突然變得好大,他頭次感覺這個只剩下自己的客廳是這麼地空曠,空曠地令人感到害舊。
腦袋彷彿停止了運轉,一片空白。
他身軀僵直地坐在沙發上,在客廳待了整整一夜,茫然地睜著失焦的眼眸,始終沒有辦法合上眼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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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可以麻煩你收留我住一晚嗎?」
「當然可以,歡迎之至!」傅廷雲敏銳地看出他心情似乎不太好,不急著詢問,彎腰
一把抱起腳邊的小弟,笑道:「小飛,跟坐在那邊的大哥哥打聲招呼,他是我最要好的朋友,你乖乖叫他,等一下他會給你好大—個紅包喔。」
「……大哥哥好。」傅琝飛有些怕生,低低叫了一聲後,隨即就將小腦袋瓜埋入傅廷雲懷中,小鼻子磨蹭著他的頸窩。
「愛撒嬌的小鬼頭!」傅廷雲寵溺地兩指捏揑他的小鼻子,眼睛對上靳琰尊露出疑惑的眼神,開口解釋道:「我沒跟你說過嗎?我爸今年再婚,這小孩是我的新弟弟,樣子很可愛吧!他剛來我家就很喜歡黏著我,整天撒嬌要我抱著,別人不曉得,還以為是我在外頭偷生的咧!」
「原來如此。」靳琰尊恍然大悟,調侃道:「想不到你桃花運佳,小孩緣也這麼好。」
「口氣這麼酸,你嫉妒嗎?」
「非常嫉妒!」
「哦?嫉妒哪一點?」傅廷雲笑問。
「嫉妒你喜歡的人都喜歡你……」一層陰霾悄然蒙上靳琰尊俊俏懾人的眉宇間,他真的非常嫉妒。
他不太對勁!傅廷雲挑起右眉,「怎麼了?跟嫂子吵架了?」這可稀奇了!
靳琰尊面無表情,口氣異常冷硬地道:「你以後不要喊他嫂子了,而且,我跟他從來就沒有開始過。」
「別開玩笑了,你不是跟她感情好到天天去她住的地方嗎?」傅廷雲蹙眉不信,把他這幾個月的行徑看在眼裡,任誰都會認為他正陷入熱戀當中,樂不思蜀呢。
靳琰尊垂下眼眸,悶聲道:「我沒有開玩笑,從頭到尾都是我自作多情,他根本不喜歡我。」
傅廷雲蹙眉,「你怎麼知道她不喜歡你?」
「他親口對我說的,當著我的面,說只想跟我做朋友而已。」就是這一句,令他徹底死了心。
「怎麼會?」傅廷雲頓時失聲,困惑地搖搖頭。
靳琰尊眉宇間再也難掩痛苦神色,雙手捧著額頭,沉聲低喃:「廷雲,我好累也好睏惑,昨天我一整夜沒睡,躺住床上—直在想,我是這麼地喜歡他,可是,為什麼就是不能讓他也同樣地喜歡上我呢……」
想了一整夜,也失眠了一整夜。
他來找傅廷雲,是希望他能給他這個問題的答案,雖然他早就知曉了,但他需要聽到別人親口告訴他,好徹徹底底死了這條心,從此不再妄想。
夢,該醒了。
「……那個大哥哥在哭?」傅琝飛低聲問,小小瞼蛋浮上疑惑,男生不是不能哭嗎?像他,就算被人欺負也絕對不會哭。
「……笨小孩,人只要傷心就會哭啊。」老實說,從沒見過好友這這副天地為之變色的頹喪模樣,傅廷雲也有點被嚇到了,一時找不到話來安慰他,嗓子啞了老半天,才終於找回聲音輕嘆口氣道:「阿尊,愛情這玩意兒,本來就不是能強求的,既然得不到,就乾脆一點,放棄算了,你別想太多。」
「他媽的!我就是不知道該怎麼辦才能放棄得了啊!我真的好喜歡他!」靳琰尊雙手掩面,低聲咒罵。
他氣他的無情,也氣自己的不死心!然而,已經被狠狠拒絕了,真的是不死心也不行了……
博廷雲苦笑,溫言勸道:「好了,暫時別想她了,你先上去我房間,我去冰箱拿啤酒,今晚陪你大醉一場忘掉她吧!」
「嗯……」靳琰尊感激點點頭。
此刻,他的確需要大量酒精來麻醉神經,但,今晚忘掉他,那明天呢,明天該怎麼辦?天地之大,他卻絕望地發現沒有他想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