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艾梅菲一個人剛從酒吧出來。她開著車，隨手轉了收音機，電子鐘指在一點零二分。

「收音機旁邊親愛的好朋友……」麥偉那低沉的嗓音傳送出來。

艾梅菲握著方向盤的手有點遲疑，往前方不遠就到家，而麥偉上班的電台是在完全不同的方向。

要去找他嗎？她車速慢了下來。

「今夜有雨，你或你的身旁有人陪伴嗎？」麥偉的聲音進入她耳，滑進了她的心。

轉動方向盤，她將車頭轉向另一個方向。

她決定要去電台外面等麥偉，她沒有任何動機，就只想看他一眼，這慾望非常的強烈。

一時四十分，艾梅菲的車子停在電台外面。

麥偉的節目正開放Callin，她聽見了艾康屏的聲音，他在問麥偉，如果愛上了一個不愛他的人怎麼辦？

這傻弟弟。

艾梅菲在心裡疼著他，她了解，因為現在她也和他一樣。唯一不同的地方是，他愛的是從未愛過他的女人。

而她愛的是曾經深深愛過她的男人。

她仔細的聽麥偉的回答——

「如果你真的深愛她，就離開她，給她祝福。割捨所愛很難，可是強求一份不是屬於你的愛，只會給對方困擾。」

麥偉反問他，「你願意傷害你深愛的人嗎？」

他另外為為情所困的艾康屏播了一首齊秦的「邊界」。

就在前面不遠的一個地方

穿過一條河

穿過記憶最初的一個地方

回到從前

一切曾經承諾的誓言

在這邊界也毫無意義毫無意義

艾梅菲把頭靠向椅背，她的思緒穿過了黑夜，回到了過去……過去真的不再有意義嗎？

她嘆了一聲，離節目結束的時間還有十分鐘，她降下車窗，點燃了一根煙，緩緩的抽了起來。

抽完煙，她下了車，車窗外的天空冷清寂寥，為了尋回舊愛，她再也顧不了尊嚴了。

她只要能夠回到他身邊。

終於電台自動玻璃門打開了，麥偉走出來。

她迎向前去。

「你怎麼來了？」麥偉很驚訝。那麼了，梅菲怎麼會在這出現？

「不歡迎我？」

「不是，我是說那麼晚了……」

「我和朋友到附近的酒吧喝酒，車子開到這裡，突然想見你，於是我就讓他們放我下車。」她詢問他，「願不願意載我一程？」

麥偉有點為難，他不想再和她有任何牽扯。

況且他明白愛蓮在意她，他可不希望讓愛蓮誤會。

「怎麼？我會吃掉你嗎？」她假裝要走，「既然那麼怕我，我就自己搭計程車回去。」

「梅菲——」他無奈的搖搖頭，「走吧！我的車在前面。」

艾梅菲迅速勾住他的手，從她的車旁走過。

為了能和麥偉在一起，她撒了謊。

※※※

車子行駛在清冷的道路上，艾梅菲打破了沉默。

「你還記不記得以前我也常深夜來電台等你。」

「有些事是忘不了的。」

「你懷念嗎？」

他搖頭。

「我在美國天天想，想我們在一起的日子。」她深深的看著他，「我很後悔，為什麼當初會那麼不懂事。」

在嘗盡被背叛的滋味后，她該選擇回到愛人的懷抱撫平傷口。

「都過去了，不要再提了，那毫無意義。」他冷冷的回答。

「你認為過去真的沒有意義嗎？」

面對她的不死心，麥偉選擇加快油門。

現在他只希望快送她回家。

「你知道嗎？那在我生命中是最重要的。」艾梅菲繼續說：「我的第一次是給你的，怎麼會說毫無意義呢？」

麥偉側過頭看她，他發現自己對梅菲竟是如此的陌生；他甚至要努力去追憶，但往日的甜蜜已不復再。

見他不說話，她點燃了一根煙，原想像上回般聽到他關懷的阻止她再抽煙的話，可是，他卻一句話都沒說。

「抽煙可以讓自己遺忘很多事。」

「希望是這樣。」

「你還恨我嗎？」她禁不住又重彈舊調。

「有什麼好恨的呢？」他捺著性子：「感情最冷的冬天都過了。我們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是不是？」

艾梅菲的家到了，但她不想下車。

「進來喝一杯咖啡再走好嗎？」

「不！夜深了。」

「算我求你。」她哀哀的說：「這是我為你煮的最後一杯咖啡，喝完這杯咖啡，我就讓你走，永遠不再找你。」

「梅菲——」她的哀求讓他不禁心軟了。

畢竟兩人曾有過一段情，他亦不是個無情無義之人。

嘆了口氣，他和她下了車。

艾梅菲高興的挽住他的手臂，一臉幸福的步入家門。

咖啡香中，她緩聲問麥偉，「你很愛愛蓮？」

「我深愛她。」

「康屏也是。」

「他帶給愛蓮不少困擾。」他挑明的說出自己的意見。

見他談起愛蓮時，眼神散發出她不曾見過的光采，艾梅菲發覺自己已開始不喜歡愛蓮。

「她一定很好。」她平靜的說，但心裡卻嫉妒著。

她又點燃了一根煙。

「我是不是很壞？」

「不！你只是追求你想要的。」

她不知道如何接腔，只得轉身走到音響旁播放音樂。

「陪我跳一首舞好嗎？」她把煙放在煙灰缸。

「我真的該回去了。」他不客氣的起身要走，卻被她拉住。

「就這一首。」

艾梅菲伏在他的肩上，他們以前常常這樣相擁而舞。

她豐滿的酥胸貼住他的，她的唇在他的肩上摩擦，她的長發仍然帶著他熟悉的香味，往事又好像回來了。

她仰起頭，主動的吻住了麥偉的唇，一時迷惘的麥偉緊緊環住了她，像從前那樣……

突然間他清醒了，輕輕的推開她，「我該走了。」

雪白的渾圓時霎呈現在他眼前。

艾梅菲又擁住他，「不要走，不要走。」她解開衣服。

「你要幹什麼？」麥偉一驚。

「和我做愛。」她貼向他的胸膛纏著他不放，熱情的吻著他，她已經沒有自己的拋棄了所有的自尊。

這一切，就只為了讓麥偉回到她身邊。

「梅菲，你瘋了。」麥偉用力推開她，「我想我應該走了。」

「麥偉——」

他沒理會她，他不想辜負愛蓮，而且他也不願和她再續前緣。他打開門，頭也不回的離去。

被拒絕的艾梅菲覺得自己受辱了，她怒從心來，隨手拿起桌子上的花瓶往牆上一摔……

「我恨你！」她大聲狂叫，整個人順著牆壁跌坐下去，放聲痛哭。

※※※

三更半夜，愛蓮被電話聲吵醒。

「喂？」

「愛蓮，我是梅菲。」

還在睡夢中的愛蓮突然嚇了一跳，人也清醒了，「什麼事？那麼晚打電話給我。」

艾梅菲哭著說：「我要死了。」

「梅菲姊，你不要哭，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

「我要死了，我愛麥偉，我好痛苦……我要自殺！」

「梅菲姊，你別亂來，我馬上過去……」她緊張得迅速跳下床。

「愛蓮。」有人接過電話，是艾康屏的聲音，「你快過來，我才回來不久，家裡一片亂，梅菲她拿花瓶碎片割傷自己。」

「這是怎麼回事？」愛蓮急了，「要不要我叫麥偉過去。」

「不要，姊就是因為麥偉……」

愛蓮一時也心亂了，掛上電話前她匆匆拋下一句，「我馬上過去。」

＊；＊＊

愛蓮開著車，一顆心七上八下，她不懂梅菲和麥偉發生了什麼事？

他們見過面嗎？可是麥偉怎麼會沒告訴她呢？

不安的她猛地踩下油門，用最快的時間趕到了艾家。

「發生了什麼事？」衝進客廳，她一臉緊張的問著艾康屏。

「她拿碎片割手腕，幸好，我剛好到家。」

「梅菲姊……」愛蓮拉住她的手，輕聲的叫她。

艾梅菲看了她一眼，又閉上了眼睛，一臉蒼白疲倦，好像經歷了一場很大的災難般。

「她傷勢嚴重嗎？」愛蓮小聲的問。

「剛剛醫生來過，傷口無礙，才替她打了針。」艾康屏把姊姊抱起來，上了樓，愛蓮則是跟著他後面。

躺在床上艾梅菲眼角掉出了淚，「我是不是很傻？」

愛蓮心軟，也跟著眼紅了，她拉住她的手，「我叫麥偉過來。」

「不！」艾梅菲搖頭，「我好累，我想睡覺。」

艾康屏搭住愛蓮的肩，「剛打完針，讓她睡吧！」

他們輕輕的關上門，離開了艾梅菲的房間。

「我有一樣東西要給你。」兩人經過了艾康屏的房間，他請愛蓮進去。

她有點猶豫。

「你怕我？」

「沒有。」她搖搖頭。

「那就進來啊！」他把她拉了進來。

愛蓮被房間里的擺飾驚住了，牆壁四周貼滿了那天演復仇女神的相片，窗戶則貼著戲中米蒂亞和傑森擁吻的放大照。

靜下心，她逡巡一遍，卻沒看見有沈如花的相片。她有點不高興的問：「怎麼都沒有如花的。」

「我只貼我愛的女人。」

「你這樣對如花不公平。」

艾康屏沒回答，他從抽屜里拿出一個用玫瑰花圖案包裝紙包著的東西交給了她。

「這是什麼？」

「送你的。」他笑著說。「打開來看看。」

愛蓮將包裝紙打開，見到裡面是一條米白色的純蠶絲絲巾，輕柔而明亮。

「好漂亮的絲巾。」

「喜歡嗎。這可以做領結也可以當髮帶。」

「我很喜歡，可是你該送給如花的。」她將絲巾遞還給他。

「你敲碎我的心。」他並沒有收下，只是無奈的看著她，「你很討厭我？」

「我不討厭你。」愛蓮認真的說：「我願意和你做好朋友，但是愛情是勉強不來的。」

「可是你從來沒給我機會試試看。」他頹喪的說。

「你這樣說對如花公平嗎？」

「這和如花沒關係，我愛的是你。」艾康屏強調。

「你這種話太傷如花了，她對你用情那麼深，你為什麼不打開你的心去感受她對你的愛呢？」

想起如花的痴情，她就不禁感到心疼。

「可是我無法不愛你。」他突然的把她擁抱住。

愛蓮用力的想推開他，可是怎麼也無法掙脫。

艾康屏抱著她，熱切的吻她的脖子。

「不！」

「愛蓮，愛蓮。」她愈是掙扎，愈是激起了艾康屏想征服她的心，他的唇落在她的胸部。

「放手、放手！」愛蓮大叫，她用盡全身的力氣腳踢著他，手上的絲巾滑落在地板上。

已失去理智的艾康屏把她壓在床上，手往下伸掀開了她的裙子……

愛蓮只是個柔弱的女孩，怎能抵得住他的力氣，可是，她告訴自己絕對不可以被侵犯。

咬緊牙關，她伸出手用力抓住了他的頭髮，然後用力咬住他的唇，直到艾康屏痛得倒向一旁，她隨即衝下床。

「你無恥！」她又氣又哭，又怒又恨的摑了他兩巴掌后，衝出了他的房間，奔下了樓……

當艾康屏從屋子跑出來時，愛蓮已開車飛馳而去，知道鑄下大錯的他跪倒在地上，仰頭對著夜空大聲呼喊——

「愛——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