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九年之後,英格蘭倫敦。

社交季。

在陽光下假寐的麗兒·梅卡,被一聲尖叫驚醒。

睜開眼睛,她毫不意外地發現,高傲的侯爵夫人——凱琳·多巴侯爵夫人正站在她面前,生氣地尖叫。

「你忘記今晚我們要去參加舞會嗎?」

「我很難忘記如此『隆重』的事。」麗兒懶得去看同父異母的姊姊——凱琳的臉,反正她的臉上永遠只有那幾種表情。

「你該不至於穿成這樣子去出席舞會吧?你會成為社交界的笑柄!」凱琳厭惡地看著沾在麗兒衣角的一小塊污漬,那是她剛才幫韋特太太整理花木時沾上的。

「我本就是社交界的笑柄。」這一切正拜凱琳所賜!

梅卡侯爵在臨死前承認了他的私生女,並給了她一小塊土地。

這也是凱琳痛恨她的原因之一。

「如果你打扮打扮,不要總和傭人混在一起,也許會有男人不計較你的沒教養。」

麗兒懶得理她,事實上她那個吝嗇又好色的丈夫,都比她這個毫無頭腦的女人有得多,凱琳就像她所有的貴族朋友一樣無聊。

「我會讓范妮來幫你打扮,你就穿我那件白色的禮服好了,不過恐怕你這身皮膚不論穿什麼顏色,都無法變得像一個真正的上等人一樣白皙。」

對於麗兒被陽光晒成淺褐色的皮膚,以及那頭毫無美感的亂髮,凱琳從不掩飾自己的厭惡。

「我不介意穿什麼。」麗兒拾起掉在一邊的書。

凱琳厭惡地看著麗兒手裡的書,她討厭那些扭來扭去的文字,甚至曾希望一天二十四小時都能開通宵舞會。對於她來說,麗兒的存在是個大笑話,她永遠不會原諒她竟敢出現在自己的生活中。

「你需要好好洗個澡,」凱琳挑剔地,「抹點范妮弄的香水,也許會有助於你找到丈夫,畢竟你的嫁妝還是相當誘人。」

麗兒非常不淑女地打個呵欠。

她厭惡矯揉做作的社交界,厭惡永遠都在談論別人隱私的貴族圈!

不過,她並不打算告訴凱琳,她才剛回絕了一個貴族無賴的求婚,而且在她的計畫中也從未打算把自己嫁出去。

還有四個月她就滿二十一歲了,根據梅卡侯爵的遺囑,她年滿二十一歲,就能得到屬於自己的一小塊土地,同時脫離多巴夫婦的監護。

所以,她絕不允許凱琳把自己嫁出去!

凱琳繼續在她耳邊嘮叨,說的無非是那些有可能會娶她的人,要求她記住他們的名字,以便討好他們,達到把自己嫁出去的目的。

這些名字麗兒倒是認真記了,不過不是為了討好他們,而是為了在接下來的舞會裡把他們全都得罪光。

事實上,也難怪她的脾氣惡劣,穿著夾腳的舞鞋跳舞簡直是受罪!

她最想做的是赤著腳在花園的草坪上奔跑,或是乘著她的月光在月夜裡馳騁。

「我說的你都聽見了嗎?」看見麗兒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凱琳忘了身為侯爵夫人該有的優雅。

「好像有人過來了。」麗兒故意道,凱琳最恨在僕人面前出醜了。

果然,凱琳立刻擺出侯爵夫人恰如其分的優雅。

虛偽!

麗兒不屑地撇撇嘴,以明知會惹火凱琳的粗魯大聲道:「失陪一下。」

「仁慈的主呀!」凱琳一副要暈倒的樣子。

不過,她的貼身女僕范妮從不給她暈倒的機會,總及時把嗅鹽遞到她手裡。麗兒甚至懷疑她們是否曾排練過。

一切就凱琳去瞎操心吧,她——麗兒·梅卡,梅卡侯爵的私生女,絕不會成為某個男人的附佣。

她能掌握自己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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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餐一結束,與妻子默契十足的多巴侯爵就出門了,據悉他最近在攝政王大街收藏了一個女演員。

不久,邁爾斯子爵前來「禮貌性」地護送她們參加舞會。

看著凱琳滿面笑容地挽起她的現任情夫,麗兒再次提醒自己她絕不允許自己受制於這種名存實亡的婚姻!

「邁爾斯,這是我最親愛的妹妹,麗兒。」

凱琳做作的聲音令她起了一身的疙瘩,不過麗兒還是強迫自己伸出手。

「見到您很榮幸。」

「您好,麗兒小姐。」邁爾斯子爵在她的手上印了一吻。

「可以走了嗎?」麗兒強迫自己不去擦那個黏糊的吻。

這邁爾斯子爵的眼光實在令她不舒服,雖然這件白色禮服的領子開得太低,可他也不必一副垂涎三尺的模樣嘛!

雖然倫敦今天並不冷,可麗兒仍用披肩將自己包得很緊。

「可以走了嗎?子爵大人?」麗兒嘲弄。

她才不在乎凱琳怎麼看呢,反正她早已是他們嘴中的「小蠢蛋」了。

依梅卡侯爵的遺囑,若她年滿二十一歲仍然嫁不出去,那麼監護不力的凱琳將為此損失一大筆金錢。

不過,她毫不同情倒楣的凱琳,誰讓凱琳先前不留口德,把她貶得一無是處,現在活該為她嫁不出去干著急。

至於損失一大筆錢,那是凱琳該得的報應!

不久,華麗而俗媚的馬車離開了倫敦城,行駛在鄉間小路上。

厭倦了凱琳與邁爾斯的眉目傳情,也厭倦了貴族間虛偽的「談話」,麗兒索性閉上眼睛在座位上睡覺。

反正她是不受教的「野丫頭」,太乖巧了,豈不讓凱琳很失望?!

一覺醒來,馬車已到了溫頓小郡。

宴會設在一個漂亮的莊園里,看得出主人不但富有,而且身居高位。

因為麗兒注意到莊園里擠滿了英倫貴族,通常只有財富與權勢才能使這些貴族們趨之若驚。

主人品味不錯,可宴會冗長且枯燥,充斥著貴族間所謂的高雅對話。

以往此時,麗兒總會找個僻靜的角落作自己的白日夢,可這次不行,凱琳似乎打定注意把她帶在身邊了。

噢,該死,貴夫人所感興趣的,永遠是最新潮的時裝以及最昂貴的首飾!

麗兒心不在焉地吃著蘇伊士魚子醬,無聊得差點沒打瞌睡。當然,前提是那個叫飽曼還是伯德的子爵沒用他的腳一直碰她的話。

「晚餐不合胃口嗎?」她右手邊的鄧肯男爵問。

鄧肯男爵是一個少見的饕餮之徒,貪食使得他的身體嚴重走樣。根據凱琳的說法,這位二十八歲的巨型男爵正在物色一個新娘。

「不,很好。」麗兒注意到凱琳正瞪著她,於是勉強自己回答。

臨行前,凱琳威脅她必須討好每一個對她示好的貴族,以便從中拐得丈夫,否則她就要燒了她的藏書。

她當然不能允許這種事情發生,所以一定得好好「應付」這些人。

麗兒笑得狡猾。

「那就多吃一點,不要浪費了。」鄧肯男爵含糊地說了一句,就又專註於他的盤子了。

老天,難道他從不曾考慮自己的雙下巴和圓滾滾的肚子嗎?

麗兒吃驚地看著他風捲殘雲一樣,繼續吞食桌上的食物。

「梅卡小姐……」這次開口的是她另一邊的「蒼蠅」。

這位已屆三十八歲的過氣美男子是凱琳名單上的頭號人物。他是一個新近喪妻的鰥夫,目前急於尋找一個有錢的妻子,以挽救他瀕臨破產的產業。

麗兒的唇畔露出惡作劇的微笑。

凱琳的如意算盤這次可打錯了,因為這男人會比之前的任何人都好打發。

果然在聽她發表了對理財方面的幾條高見之後,他的興趟就轉到另一邊的迷糊美人身上去了。

對男人來說,與其娶一個能獨立管理自己產業的女人,還不如娶一個除了在床上,其他一無是處的女人。

麗兒同情地看著莫森家那個才進入社交界的女兒,她正為幾個愚蠢的笑話傻笑個不停。

天保佑她吧,阿門。

麗兒戲謔地祈禱。

「怎麼不吃了?」鄧肯男爵口裡塞滿了食物,口齒不清地問。

「我已經吃飽了。」麗兒勉強維持自己的禮貌。

她一向吃得不多,當女僕時如此,被老梅卡侯爵承認之後也沒有改變。所以她的身材與時下流行的豐腴比,差了一大截。這無形中使得她的獨身計畫得便不少。

看得出鄧肯子爵一定不喜歡太瘦的女人,他幾乎立刻就對她沒興趣了。

麗兒開心地想:今天一定是她的幸運日,因為她居然不費吹灰之力就趕走了兩隻「蒼蠅」。

可是她的開心只維持到宴會結束,因為凱琳帶了一個外表苛刻的老女人出現在她的面前。

她認得這是強尼爵土的母親,聽說強尼這個英格蘭有名的浪蕩子,在家族的逼迫下,決定娶妻安定下來。

她替那些從此遠離騷擾的英格蘭平民女子感到慶幸,阿門。

眼下,這倫敦最挑剔的貴夫人,在繞著她觀察了半天之後,終於蹦出一句:「令妹的臀部太窄,恐怕無法養育強尼家的子嗣。」

天保佑,她沒有挑中她!

麗兒幾乎忍不住要在胸前畫個十字了。

而凱琳那副低聲下氣的模樣,使得麗兒忍俊不住。

她從未想過,凱琳有試著為她說好話的一天!

是啊,世上的事就這麼奇妙,誰會想得到,梅卡侯爵竟會公開承認她這個私生女。不但撥了一部分財產給她(當然這不能與凱琳繼承的那些比較),還遺命凱琳為她找一個如意郎君,否則凱琳只能繼承梅卡家的部分財產。

不過,梅卡侯爵顯然高估了凱琳的腦子。現在那些經由凱琳之嘴傳出去的流言,已使得麗兒成為英格蘭名譽最差的女人了。

當然,麗兒並不在乎自己是否嫁得出去,因為嫁不出去才是她的真正目的呢。

她——麗兒·梅卡的人生目標是獲得她那塊領地的統治權,成為一個名副其實且有作為的領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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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會結束后不久,舞會開始了。

音樂才剛起,麗兒就被一乾急於娶妻的單身漢包圍了。當然,就像她一樣,他們大多是上流社會聲名狼籍之輩。

麗兒「微笑」地接受了一大籮筐的恭維,從她永遠不遜的頭髮,一直到她「與眾不同」的晦暗皮膚……

她知道自己不是他們嘴裡的那個漂亮女人,可——有誰傻得在意社交界的謊言呢?

讓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凱琳究竟用什麼辦法召集了這麼一幫人,甚至連胃口甚大的沃爾特公爵都被她說動了。

舞會後半,麗兒終於偷了個空溜出去。

溫頓小郡的夜晚清涼。

如果不是緊身束衣的鯨骨緊得令她幾乎無法呼吸,她一定會大口吞噬這鄉間美妙的清新空氣。

「邁克,親愛的……」

一邊的樹叢里忽然傳來女人的聲音,用腳趾頭想也知道那裡正在發生什麼事。

一七九五年,倫敦是罪惡與偷情滋生的溫床。

麗兒已不再對這種穢亂的生活感到震驚,然這並不表示她願意目睹那些場面。

小心地繞過了這片樹叢,然後——她發現自己已站在溫頓的鄉間小路上。

原來莊園是以這片樹林為界,沒有人為的隔牆,所以她才會在無意中走出莊園。

不想被那些惱人的「蒼蠅」騷擾,她索性沿著小路慢慢散步。

清新的空氣令她回憶起在渥佛頓的梅卡莊園。

這夜的月色很美,就像那夜……

偷情男女的出現喚醒了許久以前的記憶,麗兒回想起,似乎在多年前,她還是一個女僕時,在梅卡莊園的花園也撞見過這樣的一幕。

那男子的面貌早巳模糊了,她忍不住想,如果凱琳不曾嫁給多巴侯爵,那麼凱琳與他現在會怎樣?

恐怕還是忙著各找各的情人吧。

這一刻,麗兒同情這些淺薄的貴族,憐憫他們從未體會過婚姻的忠誠與愛的真諦。

她略嫌單落的唇畔扯出一抹微笑,再次慶幸自己只是一個女僕的女兒。

忽然,一陣急促的馬蹄害起,一人一騎飛快地掠過。

麗兒還沒反應過來,那一人一騎已連人帶馬滑倒在地上。

寂靜的鄉間小道上,猛然響起男人的詛咒。

「我能幫助你嗎?」麗兒提著捃擺,很快跑過去。

馬已站起來了,可馬上的那個——麗兒注意到他那身製做精美的外套,她忍不住微笑。

也許她該行個屈膝禮,稱呼一聲「先生」才是。

「小姐,你在招惹麻煩。」男人傲慢地道,「我建議你立刻走開。」

他臉上戴著一張精巧的皮製面具,使人無法窺得他的真面目。

不過,麗兒冷靜地判斷。

他的目光過於凌厲,看得出是一個慣於發號施令的強勢男人。

他那股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氣焰,激起了她性格中的執拗。

「你在流血。」

「讓我祈禱它不會玷污小姐漂亮的裙子。」男人譏誚地揚起了嘴角。

「諷刺我對你目前的困境並沒有幫助。」麗兒務實地指出。

她蹲下身,這才發現他時髦的馬褲自膝蓋處裂了一個大口子,血正自撕裂的肌肉里湧出來。

「問題不大,不久你就能再次騎馬了。」麗兒撕下一塊白色的下擺當作繃帶,「你可以去前面那個莊園借宿,我想好心的管家不會拒絕一個受傷的人。」

「你是——那家的客人?」他挑起眉,有些詫異。

「算是吧。」

她對凱琳安排的這些可笑的相親活動厭倦極了,她渴望回到凱琳對她不聞不問的時候。不過她知道,當她的婚事涉及到一大筆財產時,凱琳不可能會放手。

也許因為這夜的月色特別美,也許因為她喝的那兩杯香檳在作怪,也許只因為這男人只該是她生命中的過客而已,她不知不覺說了好多,甚至包括凱琳與她那可笑的相親活動。

男人發現自己被這說個不停的小東西迷惑了,犀利的眼光開始變得柔和。

他注意到她的禮服雖然用料考究,式樣卻早已過時。不過,她那裸露出的兩條完美小腿,彌補了這方面的不足。

他的眼睛變得幽暗,「有人稱讚過你有一雙讓男人痴迷的長腿嗎?」

「恐怕紳士不會在意女人的腿長成什麼樣。」

「相信我,我比你更懂得男人在想些什麼。不過——」他慢吞吞地打趣,「很少有不穿襯裙就到處跑的淑女。」

「我說過我是淑女嗎?先生。」麗兒可不覺得有趣。

很性格的小丫頭,就像一隻張牙舞爪的小貓!

男人有趣地打量這擁有一張心型臉龐的年輕女子。

就時下流行來看,她的膚色黑了些,五官也生得太過於性格,至於她那頭濃密的古銅色長發……

他個人認為,古銅色配淺褐色應該是相當搶眼的搭配,可惜此刻那頭迷人的長發被束縛在一個古板的髮髻里。

「我以為你是從佛雷莊園里出來的。」

「從那裡出來就一定是淑女嗎?」如果他知道她此刻最想做的是赤腳跑在田野里,恐怕會嚇昏吧?

「我確實很難想像,古板的社交界能包容你這樣的奇葩。」男人的眼光是若有所思的。

「如果可以,我想逃得遠遠的。」麗兒衝口而出。

「那麼請允許我做你的馬夫。」男人的眼睛在月下閃閃發亮。

「你希望我坐在你身後嗎?」

見鬼!她無意使自己成為凱琳那樣的女人,更無意與一個陌生人調情。

「很抱歉,我無意誤導你。」勇於認錯一直是麗兒的優點。

男人銀灰色的眸子奇異地睜大,「你的話嚴重打擊了我的自尊心,我覺得你有必要給我一個補償。」

「我想應該有更年輕的女人想贏得你的青睞。」麗兒知道他只是逗她,忙著給他的傷口纏繃帶。

「這些恭維話是你對我的補償嗎?」男人抓住了她忙碌的小手,壓在唇邊輕輕一吻。

「你這個無賴!」麗兒抽出手。

「一個英俊的無賴。」她的反應逗樂了他,捏住她的下顎,他銀灰色的眼眸望住她,「有人說過你很特別嗎?」

「有啊,一個英俊又油嘴滑舌的無賴才說過。」她在繃帶上打上最後一個結。

「油嘴滑舌的……」男人大笑,然後——

麗兒覺得忽然騰空駕霧一下子,等她清醒,已躺在小路中間,她的眼睛正對上一雙銀灰色的眸了。

「知道嗎?」男人無意挪動壓住她的身子,「壓著你的是一個惡名昭彰的海盜,每個港口都有他吸引女人的傳說。」

「每個港口?」麗兒一臉的同情,「取悅那麼多女人,你一定累壞了。」

他笑得厲害,以至於不得不滾下她的身子。

她雙手叉腰,以高高在上的姿態警告他,「你會把衣服弄髒的!」

天!他再度笑得喘不過氣來。

「有人告訴過你,你是個奇妙的女人嗎?」

「一個惡名昭彰的海盜說過。」麗兒故作沉思狀,「也許我該相信你確實是個海盜。」

「為什麼?」這回輪到他驚異了。

「因為你確實不會騎馬!」麗兒譴責地看著他顯然已經整個全毀的馬褲。

天,他再也不可能遇見如此奇妙的女人了!

男人再度狂笑,直至麗兒不耐煩地拉起他,並為他揮去身上沾著的泥土。

「希望你的樣子不會引起太大的騷動。」

男人取下沾在麗兒頭髮上的落葉,同時注意到她的白色禮服後背處已黑了一大片。於是,他開始拆下她發上那些用來固定頭髮的髮針。

「你在幹什麼?」「你的衣服髒了。」

當那些髮針全數拆下,他才知道她放下頭髮的樣子有多美。

「我該走了。」

她不是膽小鬼,可此刻她的心不由自主跳得像小鹿一樣。

他只是一個無害的陌生人而已,以後應該不會再見面,她不必擔心會泄露今夜的事,也不必擔心會傳出對她不利的消息。

可——麗兒還是飛快的跑走了。

男人拾起她綉了名字的絲帕。

「麗兒……」

這有趣的小女人是誰家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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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傭變鳳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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