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夏磊從下午回到工作室,就一直等沈雲,已經快五點了,她還沒回來,他到處找她,一直沒有消息,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這不是沈雲的作風,她不管去哪裡,一定會留話的,況且晚上薇依要上來北部,她也知道的,怎麼會到現在還不見人呢?
夏磊坐立不安,打過一通又一通電話,幾乎把沈雲北部認識的朋友都打過了電話。
筱竹和珍也幫著找,但仍是不沒她的消息。
快六點時,突然傳真機傳來一張傳真——
想知道沈雲在哪裡嗎?請到大樓對面的小公園的五角亭。
夏磊—驚,此事非同小可,他發瘋似的衝出了大樓,連電梯都忘了搭。出了大樓,他也沒看車子地就往對街沖了過去,直奔五角亭。
夏磊看見了小娟。
他不肯相信,再仔細的看了一下——是小娟沒錯。
「沈雲在哪裡?你對她做了什麼?」
小娟拿出一包相片,往夏磊的身上丟,她說:「你自己看。」
夏磊緊張地打開了紙袋,一張張的相片讓他頭冒冷汗,他的雙眼射出了一團火光。
夏磊抓起了小娟的手,大聲地喊著,「你把她怎麼了?你到底把她怎麼了?」
「哼!這還只是給她一點顏色:如果她再和康強約會,我會要她的命。」說完,小娟扭著身子離開了五角亭。
夏磊追了過來,他用力的抓住了小娟,顧不得小娟的尖叫和周圍的人群,他要她說出沈雲現在人在何處。
「你不用找她了,她現在已經在家張著腿等你了,賤女人。」
夏磊哪忍得住小娟這樣罵沈雲,他抓著她的手仍不肯鬆手,沒想到小娟反身地咬了他的手臂。
夏磊揪住了她的頭髮——
人群中,有人看不過去了,擋開了他,還說夏磊不該如此欺負一個手無寸鐵的女人。這時的夏磊真的是啞口無言,縱使他有滿腹的憤怒也無處可發。
要不是親眼看見沈雲臉上五指清晰的指痕,薇依還以為大家在開她的玩笑。
薇依人剛到北部,Je仟馬上到機場接了她,兩人馬上趕到了筱竹的家。她一進門,見了筱竹就問:
「沈雲呢?沈雲回來了嗎?」
「她不見人,回來以後,就鎖在房裡。」珍說。
「夏磊人呢?」
「不曉得,他可能找沈雲去了。」
「天啊!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
沈雲在飯店醒來后,她打了電話給珍,讓珍來接她回去。可是她在電活中一直要求珍不準告訴夏磊她人在哪裡。
珍答應了,她才告訴珍,她在兄弟飯店。
珍趕到時,幾乎不能相信竟有人會對沈雲做出這樣的事,沈雲讓珍扶著走出飯店,回來后就鎖在房裡,不見任何人。
偏偏這個時候,又找不到夏磊的人,他們只能一旁心痛著。秦國書和石心雨心本來要報警,但被珍阻止了。
珍的理由是不要再讓沈雲受二度傷害。
但是沈雲仍令大家操心,除了種種的猜測外,沒人知道事情的真相。
薇依來了,石雨心拉著她敲著沈雲的門,可是任憑她們怎麼叫,沈雲就是不開門。
石雨心慌了!
她落了淚,想到沈雲從小到大,她和沈東松不曾罵過她,而現在竟有人把她打傷。石雨心想著、想著,心陣陣絞痛。
薇依這趟上來,是要陪沈雲去挑禮服的,沒想到……
「沈雲,你讓我進去,讓我和你說說話。」薇依在門外喊著。
門裡沒有半點聲音。
薇依也慌了。
這時,一張字條從門口遞了出來——
薇依,除了你,我不想見任何人。
然後門打開了——
沈雲躲在門后,薇依一進來,門馬上被鎖住。
她看見了薇依,抱著她痛哭失聲,那哭聲讓薇依也忍不住的心酸。
太可惡了!薇依聽完沈雲斷斷續續地說出了經過,她馬上想到是小娟乾的好事,她不只氣那兩名男子的粗暴,更氣小娟的心狠。
她真的無法想像小娟竟敢做出那樣的事。
沈雲—直替小娟著想,忍著自己思念孩子的苦,為的就是讓小娟可以安心的照顧小王子,讓小王子就只認她一個為母親,都退讓到這地步了,她還要怎樣?
難怪沈雲會如此的痛心和絕望。
雖然她一直努力地讓自己平靜下來,但她空洞的眼神和緊閉的雙唇,讓薇依一點也不敢掉以輕心。
「要不要找夏磊,也許應該讓他知道。」薇依小心翼翼地問。
「不!我不想見到他。」沈雲激動地說,豆大的淚珠落了下來。
「可是你不能避開他,如果不說出來,怕小娟不曉得下一步會對你做什麼事?」
沈雲輕輕地搖搖頭,半晌才幽幽地說:「我還不知道是不是小娟做的事。」
「除了她還會有誰?」薇依突然有股衝動,她想回南部后,她一定要把小娟揪出來,賞她幾個巴掌。
「你不要把這件事說出來,我不想讓事情擴大了。」
「我知道。」薇依好想哭,她真捨不得沈雲遭到這樣的打擊。
「千萬不能讓夏磊知道,我擔心他會去找小娟或康強,萬一……」說著說著,沈雲的眼眶又熱了起來。
薇依握住了沈雲的手,她知道沈雲現在最需要的是勇氣。
「你的臉……」她看著沈雲那張紅腫的臉,擔心地問。
「沒關係,我沒事。」她深吸了一口氣,硬生生把湧上眼眶的淚水又逼了回去。
她不要再讓愛她的人看見她落淚了。
「你出去告訴他們,我沒事,好嗎?」沈雲寧願讓痛苦啃噬自己。
薇依答應了她,離開房間時,她對沈雲說:「如果夏磊回來了,你要見他一面。」
沈雲點點頭,她覺得好累,她倦。
夏磊從人群中沖了出來。
他像瘋了般,在大街上東張西望始終沒看見小娟,他滿腔怒火地回到了工作室。
夏磊拔了電話到筱竹的家,電話一直佔線,夏磊等了一會兒,他想起了康強。然後,他在他的私人電話本中找到了康強的電話。
「鈴!鈴!」
像在比耐力似的,電話響了十幾聲,終於有人接了。
「康強。」對方應了一聲。
「康強,你知道小娟做了什麼嗎?」夏磊氣怒的聲音從電話筒中進了出來。
康強拿著電話筒,一頭霧水,是哪個無聊的男子打電話來問小娟做了什麼?小娟早上帶著明燦說要回高平住一、兩天,怎麼……
「請問你是誰?」
「我是夏磊,康強你做的好事,沈雲她……」夏磊氣得說不出話來。
這到底出了什麼事?
「沈雲她怎麼了?」康強著急地對著電話筒喊。
「你去問小娟!」
康強待要問下去時,電話「咔喳」一聲掛斷了。
天啊!到底出了什麼事?一種不祥的預感盤佔了康強的心。他冒了一頭冷汗,一個念頭閃過,他拿起了電話,拔到了高平。
小娟早上是回去過了,但她把小王子留在高平,說要到北部兩天。
完了!康強心裡大叫不妙,他還記得上回他從北部回來,小娟拿了一疊他和沈雲在一起的相片威脅他,說要讓沈雲死不見屍。那時康強就覺得小娟不太對勁,沒想到還不到一個星期,她就上北部了。
康強了解小娟激烈的個性,剛巧夏磊又打電話來,那股不祥的感覺愈聚愈深,他想上北部,但又怕小娟回來了沒看見他,而真的失控做出對沈雲傷害的事。
鏗鏘!
昂貴的清朝花瓶碎了一地。
該死!康強在心中咒罵著,他坐立不安地在大廳上走來走去,不知如何是好。
夏磊不知道抽了幾包煙了.煙灰缸堆得滿滿的煙屁股。自從他從工作室趕到沈雲家時,已經在沈雲房間的門口走了快一個鐘頭了。
任憑夏磊怎樣叫著沈雲,她就是不開門。
夏磊經過一個下午的折騰,他整個人看起來是如此的憔悴不堪,整個眼神充滿了焦慮和疲憊。他為了沈雲的遭遇而心痛,但他也痛心她這個時候,竟不想見他。
沈雲不知道到底自己哭了多久了,流了多少眼淚。
到現在她仍無法相信發生在她身上的事是真的。但是,她臉上浮腫的雙眼和清晰的五指傷痕,讓她不得不相信這是事實。
事實,總是那樣殘酷的!
事實,更像一把利刃一樣,將她的身體刺得傷痕纍纍。
這種刺在心裡的傷痕比一刀置於死地還要讓她痛不欲生。
門外傳來夏磊擔心又急切的喊聲,那聲音比刀子割著她的肉還教她更痛。
本來,她是要和薇依去挑禮服的,昨晚她還在電話中和薇依談論新娘禮服和捧花的花材,還有聊也聊不完的對婚姻的甜美憧憬,她一直以為自己終於找到了一片可以讓她這朵飄泊的雲停靠、駐留的天空。
但是命運卻對她開了—個如此的玩笑。
沈雲一想起那天壓在她身上男人的身體,胃部就像一陣酸涌,整個人不禁嘔吐了起來,把酸水吐了出來。
現在她覺得自己像個失掉靈魂的人,整個心離開了她的身體,在茫茫的黑夜裡成了孤魂。
夏磊的呼喚、家人的關愛都再也沒有任何意義,她的未來也沒任何的希望了。
沈雲不想讓這樣醜陋的事情污染了她,此刻一個令人膽戰心驚的念頭強烈的盤據了她的心。
她——
想死。
抽著煙的夏磊,再也忍不住了。
他不管Jeff他們的勸阻,拿起了圓撬,用力地撬開了門鎖。
當他把門推開時,他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沈雲手上持著一把水果刀,整個人蹲靠在牆角,頭髮散了一臉,失神的一動也不動。
夏磊蹲在她跟前,一把抱住了她,痛牽著他的心。他再也忍不住的鼻酸,抱著沈雲,緊緊的,惟恐她再被傷害地說:「天啊!她到底對你做了什麼事?」
「不要管我,讓我死……」她在夏磊的懷中掙扎地哭泣著。
「一切都過去了,雲,有我在,一切都過去了。」夏磊輕輕地拿起了沈雲手上的水果刀,他捧起沈雲的臉,百種情緒全湧上了心頭。這時他又發現沈雲手臂上有幾條交錯的割痕還泛著血珠,他知道這一定是沈雲自己割的。
「沈雲,你怎麼可以這樣傷害自己呢?你怎麼那麼傻呢?」夏磊把沈雲用力地貼靠在他的胸前,淚悄悄的落了下來。
沈雲偎在夏磊的懷抱,她閉上了眼睛,嗚嗚地哭著。夏磊索性坐在地上,他拍著沈雲,像拍著一位跌倒的小女孩,很輕很輕地拍著……
沈雲累了,她真的累了,她好想好想安靜地睡去……
夏磊寬厚而溫熱的胸膛就像一張舒服的床,他拍著她,像清涼的風般吹著她……
小娟這回真的是吃了秤坨鐵了心,她打算把自己也豁出去了。
「你告訴我,你對沈雲做了什麼?」
從一進門,康強就一直追問小娟。小娟本來就對沈雲有很強的醋意,她嫉妒康強對沈雲的愛,她對沈雲做的一切,就是要讓她離開康強,沒想到反而引起他對沈雲的操心。
「你在胡說什麼?我剛從高平回來。」
「你不用演戲了,幾個鐘頭前夏磊打電話給我,他們找不到沈雲,說,你把她怎麼了?」康強激動得抓起了小娟的手,他的眼神充滿了對小娟的厭惡和憎恨。
小娟看著康強那張因氣憤而扭曲的臉,心裡更加的吃味,她簡直無法想像沈雲到底用什麼魔力讓康強為她這樣的。
想到這裡,小娟心中一把火全燒了起來,她用力地甩掉康強的手說:「你心疼了是不是?是,我是去找沈雲了,怎麼樣?」
「你……」康強手高高的伸了出來,舉到半空。
「你想打我,你打啊!你打啊!」她把身子靠近康強,怒目相向。
「天啊!你做了什麼?」他無力地癱坐在沙發上。
「不是我做了什麼?是沈雲那賤人做了什麼!」小娟說完,從皮包掏出一疊相片,往桌子一丟。
康強趕忙地打了開來——
他的臉一陣慘綠、發白,額頭冒出了冷汗。
相片上,裸體的男人壓住了卸掉胸罩的沈雲,從相片看來,沈雲是被強暴的!
「啪!」康強再也忍不住了,他打了小娟。
瞬間他愣住了,他沒有想到自己會出手打人。
「你打我?你竟然敢打我?」小娟可不會這樣就作罷的,她拿著皮包往康強身上不停地捶著。
「哐當!」
皮包里的東西散了一地。
一支槍落地。
康強和小娟整整呆望了五秒鐘,這五秒鐘像一個世紀般的長。
然後——
他們同時蹲了下去。
槍!被小娟搶走了。
「把槍給我。」康強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他知道此刻必須冷靜,不然事情將會一發不可收拾。
小娟把槍對著康強,她握住了扳機……
「不要過來,否則我就開槍。」
「冷靜點!小娟,我們談一談。」
「走開!我和你沒什麼好談的。」小娟把槍左右晃了一下,痛苦地說:「這幾年我是怎樣用心照顧這個家的.結果呢?你竟然背著我去找沈雲。你把我當什麼了?」
「我見沈雲不是你想的那樣!」
「你不用騙我了。以前我忍,是因為沈雲有孩子,現在你們想一起把明燦帶走,你認為我不知道嗎?」
「不是,不是這樣的。」
「那還會怎樣?」小娟說著說著,淚像河水一樣,不停地流著。
「你把槍放下來,我們一切再重來,我向你保證,我絕對不會再見沈雲。」他額頭落下了汗,汗從鼻尖滑了下來。
「你騙我,你騙我。」她失控了。
「小娟!」康強喊了一聲,他怕小娟在無意中扣了扳機。
小娟被康強的害怕激起了一股莫名的興奮,她把槍對準了康強的胸部。
「扣!」
小娟扣下了扳機。
一剎那間,康強以為他死定了。
突然的,耳際傳來小娟尖銳的笑聲。
她把槍扔到康強的懷裡。
「騙你的,子彈還沒裝,讓你知道,下次我會這樣對付沈雲。」小娟做了個拿槍的手勢。
她閉了一眼,對準康強說:「砰!下次可是裝子彈的哦!」她又哈哈的大笑了起來。
「你簡直……」康強的怒氣席捲了整座屋子。
「怎樣?心疼了是不是?」她這時就像一隻刺蝟一樣,全身充滿了刺。
「你……不可理喻。」他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拿了車鑰匙,眼睛看也不看小娟一眼地往門口走去。
小娟擋住了他。
「你要去哪裡?」
康強拉起了她的手用力地甩開她。
「不用你管。」
小娟怎會依他,她咬住了康強的手臂。康強忍著痛,用力地推開小娟,跨門而出,小娟追了上來。
康強才正要發動車子,小娟也打開了康強的車門,鑽了進去。
「下去。」康強命令道;
「你如果讓我現在下去,我就把Copy的相片一份份的寄出去,讓沈雲不能做人。」
「你……」
「不信你試試看。」
康強怒火焚身,可是又拿小娟沒辦法,他知道現在他已經脫離不開小娟這團暴風圈,既然這樣,只好順著她了。